[不用害怕死亡。不用害怕罪孽。]
伴随着叮当声，兰姆在圣羊的帐篷中醒来，而她的旁边是握着她手的圣羊。帐篷外的乐园像是在柔光滤镜一般恍惚，那雕像下从不熄灭的火焰摇晃着。如梦似幻。
她想那是真正的圣羊。
“你什么时候回来？”兰姆问着，她将头贴在了蜷缩的膝盖上。
[我一直在，只是你在拒绝我。]圣羊的声音有些低沉。更加像是许多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我没有拒绝你，我一直很需要你...就像你的信徒一样...”兰姆并没有感到安慰，现在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失去控制。
[你不是我的信徒。]圣羊的手一直将兰姆的手握住，但是不知为何，兰姆并不讨厌。
“我不想成为你的信徒...成为教主很好，但是教徒只是消耗品罢了。”兰姆很清楚，因为她就是这样进行游戏的，待终冠主也这样教导:“冷酷、残忍，将教徒视作消耗品，视作献祭道具。就连老师拉陶也被背叛。”
[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拉陶老师。]圣羊把头颅轻轻的低下，兰姆感到他握住兰姆的手紧了些[...你因为清醒所以会感觉到害怕吗？]
圣羊在为拉陶的死亡而难过吗？
“我不懂。我不懂自己是不是清醒，可能是我疯了。人会害怕死亡不是理所当然吗？一旦想到对方是生命就没办法轻易下手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呢？”要怎么负担起夺走别人生命的重担。
[当然是理所当然，不必把自己的选择想得那样两极化。做坏一点的好人，好一点的坏人都很好。兰姆，如果你感到了时无所适从，把想杀死的人看做是敌人会轻松得多，或者和你不一样的生物。越清醒越会感受到疯狂，但是圣羊就是这样的。毕竟宗教本来就是疯狂的。]
圣羊说着，那一张羊羊的脸颊露出了正思考着的表情[疯狂与冷血并不是错误，它是让教徒更加好控制的工具，也是赦免罪过的圣剑，也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尝试。但是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你不用顺着雪莱给你的道路前进，毕竟。我们一起背叛了待终冠主。我们一起背叛了死亡。]
圣羊抬起与雪莱交握在一起的手。兰姆的脸颊终于抬起，她看向了圣羊，圣羊的眼中是猩红的火焰。他的头顶，红眼冠正燃烧着。
[我们已有共同的罪孽，我们是共犯。我们一起成为了新的死亡之神。]
[当你选择了关于我的未来，我就会在你身上展现。]
...梦醒。
“...早上好。”当小兰姆顿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有了些许嘲哳的声音，兰姆已经在窗边看她画的画了，那是她自己想象中的游乐设施:“那是一些鬼屋和游乐园。未来的我会把他们变成现实吗？”
“或许会。”兰姆稍微清醒了一些，虽然眼睛在看着手中纸上画的银色UFO样子的随便什么东西。但是脑子却在想别的事情。
圣羊的话很有启发性...不过虽然说应该选择圣羊，但是怎么样才是选择了它呢。她并不是兰姆顿。她是兰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迷惑了。
众人皆无意义，你我只是角色。
现在一起来过一个生日吧。
兰姆坐在那双众人围坐在一起的椅子的时候，就像一个陌生人。这个后院的人多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专门的派对策划。人类嘲哳的在一起，甚至可以称之为混乱。
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每一个人都在注视着兰姆，每一双眼睛都看着她。无疑兰姆和小兰姆顿是这场宴会的中心。只有自己和小兰姆顿一起坐在最中心的桌子内，兰姆甚至看不到旁边的栅栏。
真诡异，他们就不会觉得兰姆的存在不对劲吗？
“...谢谢你！”而小兰姆顿格外开心。但是兰姆已经觉得厌倦，他们只是一张张兰姆不熟悉的脸。但是兰姆注意到了一个先生，他刚刚咳嗽着带着孩子来到了兰姆和小兰姆顿面前，老实说在椅子上和每个人握手或者拥抱并不像是一个生日，而像是一种偶像见面会或者...仪式。
...更加重要的事情是他在和雪莱交谈。虽然每一个人都在和雪莱交谈，但是他们一起进入了室内。
“欢迎你来...啊、你要去哪里？”小兰姆顿察觉到兰姆离开椅子的时候，她握住了兰姆的手。她很小所以拉扯住人的力道也并不会很大。
兰姆回过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挣脱了小兰姆顿的手离开了椅子。剥开那些恍惚间长着一张脸的人们。
“...”兰姆顿看着兰姆的背影离开了众人的中心。
兰姆来到了房间中，宴会在后院，房间内格外安静，当门关上了门外的嘲哳似乎蒙上了灰尘。她立刻往楼道口跑去。哪里依旧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丝缝隙。
“...你好，小寿星。”那位先生在楼上出声，着实吓了兰姆一跳。
“啊...兰姆顿。你也一起来吧。”雪莱也从楼道口微微低下了头，他们不知道观察了兰姆多久了。
他们并没有问为什么兰姆顿在这里。而是来到兰姆的身边，来到了楼梯的下方。就像哈利波特在姨妈家里所住的那个位置，伴随着雪莱轻轻的一点。一扇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如果你想来可以直接和妈妈说，我想让你了解妈妈的想法。”雪莱并不介意兰姆偷偷跟着她。
当那一扇门打开的时候，内部并非如同古堡一般一片黑暗，而是冷静洁白的光芒。雪莱牵起了兰姆的手，带她进入了光中。
“这边请，莱克先生。”
莱克低下头看向兰姆的目光，似乎有些不悦，但是却并没有发作，只是在不受控制的咳嗽两声后。来到了这间房间。
“好的医生。”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与魔法相结合的感觉，纯白的墙面上拥有一些像是魔法阵一样的纹路。有限的视线，把兰姆的视线局限在了一个走廊上。
雪莱带领着莱克先生与兰姆一起拐过错综复杂的走廊，在兰姆即将迷失方向的时候，雪莱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当那一扇门开起，室内是洁白的房间和某个仪器，就像手术的仪器一般。这个房间中似乎联通着另外一个屋子。
“我应该怎么做？”莱克先生问。
“请换好衣服躺下吧。”雪莱引导着莱克先生。
莱克先生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正换着衣服。
“兰姆。你觉得怎么样才能称之为活着呢？”雪莱问着。接着拿起了仪器旁边闪着光芒的金属架。哪里有手术刀之类普通的工具。她的微笑在这个几乎无法产生阴影的房间中。
“可以思考，与她人产生交集。学习，与他人相爱。与人共同生活，哪怕是在山中的隐士也一定会和人产生交集。只要人们互相触碰，当人死去就一定会有人伤心。我想建立一个...将死亡的影响降到最小的社区。”雪莱看向兰姆。似乎察觉到兰姆没有听懂，她似乎感觉到有意思，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我向往圣羊管理下的乐园。”雪莱走到了兰姆面前，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兰姆无法动弹，她并没有限制兰姆的行动，这单单源自于恐惧。
“你应该知道兰姆顿家族被诅咒着。只要冠以这个姓氏，在二十五岁的某一天就一定会死亡。在许多年间，我一直相信这是某种遗传疾病。但是这并不完全对，我一直寻找治疗这种疾病的方法，在我20岁时，是多么害怕死亡的到来啊...所以我制作了你。一个新的躯壳。”
“我剔除了部分致病基因，用某个义警的基因补齐了一下，制作了这个孩子。老实说，本来以为会有超能力的，虽然拿到手的时候知道是普通人的基因，我那个时候还年轻，所以依旧使用了他们。”
雪莱抬起了手，就像安抚一只小兽一样，抚摸着兰姆的头，每轻轻的拍一次，兰姆都感受到汗毛倒立。
“你这一头黑发就是遗传自那位义警吧。”她平静的诉说让兰姆感到了胃几乎拧在了一起:“你们依旧会死亡，当内脏开始衰竭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诅咒没有被摆脱。在养育你的过程中我放弃了最开始的想法，你们是很优秀的孩子。应该作为自己活下去。相信我，我爱着你，爱着你们，我告诉过兰姆顿一切，告诉过过去的你一切，只是你忘记了。”
她疯了。
哪怕她的面容如何明媚，哪怕那张脸如何亲切，而她的动作如何温柔。兰姆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冰冷。
“在大学期间维克多·冯·杜姆启发了我，以生物的力量抵抗魔法的诅咒是没办法做到的。我当时正在一个互助会中。他们都是因为各式各样绝症而聚集在一起的人。比如莱克先生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个房间了，犯罪，超自然的入侵，在灾难和战争中重建的经济压力，以及亲人的离去。我们被这些事情困扰着。”
“要是...圣羊领导的乐园真的存在。”雪莱的头发被盘起，她那蓝色的眼睛看向了更换衣服的房间。
“所以我让乐园降临了。”
“我也让圣羊降临了。”
乐园，这就是原因？兰姆顺着墙跌坐在地上。
“我们一会再聊。我想让你见证这一切的。”
莱克先生已经换好了手术服，来到手术台面前，莱克先生顺从的躺下来。雪莱带着微笑，带着某种活力回到了工作台，就像奔向舞台的玛丽莲梦露一般。她从工具台上拿出一个针管。
“这和以前一样，只是减少痛觉的针剂。”伴随着雪莱轻轻的一弹，针管内透明的气体消失。她用棉签为莱克先生的手臂消毒，针管刺入莱克先生的手臂静脉。
兰姆不知道她说的是麻醉剂不会疼还是其他什么...但是马上兰姆就知道了。
雪莱的手轻轻的抚摸在莱克先生的头上，就像抚摸一只待宰羔羊。莱克先生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但是他的眼睛却睁着。雪莱拿起了某个仪器，就像一个小巧的牙医工具。那个仪器兰姆明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认出来，那是屠杀仪器。
“你要做什么？”别这样...兰姆无法动弹。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我只是让孩子不要伤心。莱克先生，你不会感到疼痛，你会死亡，接着用全新的身体复活。”雪莱将莱克先生的翻过来，指尖数着他脊椎的痕迹。就在仪器接近皮肤的时候。
兰姆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躺在兰姆面前的不相识的先生，以扭曲而古怪的方式，爬行到兰姆的面前。
“别这样！别用她的脸做这种事情！”别用妈妈的脸做这种事情！近乎是愤怒的心情趋势这兰姆想要去抢夺那个仪器。
兰姆她紧紧地抓住雪莱的手，试图将其抬起，那仅有五岁的身躯实在太过瘦弱，力气远远不如雪莱。尽管如此，雪莱却因为不愿伤害到她而无法使出全力，只能无奈地看着兰姆努力地尝试着。
接着，血液乍现，在兰姆的手中是明日之境的碎片，散落的绷带上是点点的血迹。雪莱皱着眉，握住自己被划破的手腕:“看来你并不是很同意我的做法，但是...”
“别这样做！别在兰姆顿生日时做这种事情！”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似乎对兰姆来说是本能。
雪莱抬起了手，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仪器被摔落到了地上。
兰姆突然被抱起，躺在手术台上的莱克先生站了起来。她就像一个物品一样被莱克医生拎起来:“...雪莱医生，你没事吧？”
这家伙不是被麻醉了吗？兰姆愣了片刻，大声的尖叫着:“她想杀你！”
“我已经说过了...孩子有时候会破坏仪式。”莱克先生用另外一只手把那个仪器拿起来，它就像一只轻便的笔，莱克先生将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在你的孩子面前做这种事情可能确实有些残忍，还是我自己来吧。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赞颂圣羊。”
接着，伴随着碰的一声，就像是可乐的拉罐被打开的声音。
莱克先生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兰姆的脑海中混乱一片。
“他得了绝症。这只是延续他生命的方法之一。在这片社区，没有人会在70岁前死亡。我没有允许他们在70岁死去过，当然，更加重要的事情是，他们的自我意愿，如果他想死去，他留下的孩子会由社区抚养。这是他自愿的选择，你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是自愿。”
雪莱捡起地上那明日之镜的碎片，它自己的血液流淌在其中:“你似乎不知道怎么用它...虽然打破了，但是用它来划破人的手实在是太浪费了。”
“预借明日的好运。”伴随着雪莱低声吟唱着含混不清的咒文，明日之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雪莱将明日之境放在了兰姆的手心。
“你看，这是未来的无限可能。”
一瞬间，兰姆的脑海中无限的道路以她为圆心在她的眼前展现，而那些道路的尽头都是某种暧昧不清的物体。但是兰姆却轻易的看到了那些道路的尽头。
那是她所有期待的未来。在其中，唯有两条路。格外的闪耀。
一条是[回家]。另外一条是[圣羊]。
只要向前一步。兰姆没有片刻犹豫就对那一片光芒伸出了手。
边写边觉得自己在被感情虐待。我都是依靠写完了就写[死侍圣羊与被绑架的小蜘蛛在游乐园]撑下来的。
这个篇章的来源是[在做之前理解自己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之后大概就不会有这么折磨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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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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