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马戏团的表演是在专门的场地上搭起红白条纹交替配色的巨大帐篷里进行的，大舞台上方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很多绳索，上下打开的彩灯投射、变幻出不同颜色的光线，台上探头探脑，滑稽不已的小丑演员在欢快起伏的音乐声和台下观众的笑闹声中的表演、退场。
周围观众拖家带口热热闹闹的很多，情侣恩恩爱爱的也不少，做了伪装的蒂米和布鲁斯加周围的安保人员混杂其中，倒也不突兀。
左手边一家三口中小孩抱着的爆米花桶飘出玉米粒和黄油爆炸的香气，在蒂米周围久久不散，她多瞧了两眼，转回头，右手边的布鲁斯突然从大衣口袋里变出一袋香甜的小饼干。
这是怎么装进去的？
“尝尝吗？”
他拆开纸袋，递到蒂米面前。
“什么时候买的？”
蒂米绿绒宽边帽下的眼睛弯起，她把纸袋放到双腿上，从里面取出一块曲奇，带着黄油的甜香，放嘴里，不是很干，牙齿咬下，清晰的“咔嚓”声，绵密柔软的化作唇齿间，多嚼几下，中间巧克力碎和坚果碎丰富了层次和口感。
白种人的舌头一下子就被这种甜甜的味道俘获。
蒂米忍不住眼睛发亮，把纸袋递到右边，示意布鲁斯一起吃：“好好吃，一起吃吧。”
“我的管家阿福做的，我猜蒂米女士也会喜欢。蒂米女士能接受酸奶吗，不行的话换一个橙汁？”
布鲁斯又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纸盒酸奶分给蒂米，然后又掏出一瓶小瓶的橙汁，叫蒂米一边接一边忍不住去看他的口袋是否是个无底洞，能掏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布鲁斯微微一笑，把口袋亮给蒂米看，示意里面没东西了。
做出这个举动后蒂米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奇怪，可是布鲁斯又偏偏很配合地把口袋给她看，好像这种好奇别人口袋的事情又变得合理起来。
蒂米翘起嘴角，移开目光，把吸管插进酸奶盒里，吸了一口：“酸奶吧，酸奶配曲奇不错，橙汁留给你，我好像没见你喝过牛奶或者酸奶。”
“Hmm，蒂米女士的观察很细致，我不爱喝牛奶，酸奶还好，管家觉得他们都很营养，会搭配着准备给我。”
布鲁斯皱起脸，看来是真的很不爱喝牛奶了。
“单冲这个曲奇饼干，我就想跟你抢管家了，不过我应该抢不过。因为你的管家先生很照顾你，而你，布鲁斯，即使是你不爱喝的牛奶，你也会把管家先生准备的喝了。”
这时候，帘布后一对身穿色彩鲜艳的紧身服的杂技演员轻巧走出，向观众致意，在爆炸的掌声中站上高台，底下早就有人装上颜色几乎透明的安全网。
这一男一女，依托着新换上的安全绳索，随着动感的音乐，肢体仿佛没骨头一样在空中翻飞着，有时二人用同样惊人的技巧做出同步动作，有时会配合着，用彼此的身体做支持，做出空中飞桥等各种复杂高难度动作，把身体的柔软和灵活玩得令人惊呼。
这就是飞翔的格雷森。
在音乐和四周一片欢呼吵闹中，布鲁斯嘴唇开合，说了一句什么。
等到欢呼减弱，在观众齐齐震惊吸气，周围稍稍安静的空隙，蒂米凑到他耳边问：“布鲁斯，你刚刚说了什么？”
布鲁斯同样在下一个间隙凑过来，用矜贵但轻快的英式口音在她耳边说：“我说，蒂米女士你又救下了两个人，今天的演出，幸好有你。”
在蒂米转过眼，直直撞进那双深蓝色眼睛的时候，对视，距离近到她能够闻到他身上香水的味道，进而注意到他强健的身体、身体缓缓散发的温度以及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很明显的存在感，以及最直观的，他眼神的柔软波动和他眼睛镜面里小小的，愣住的自己。
台上的格雷森夫妇动作划一，仿佛同频，惹得欢呼声炸开，要冲破帐篷顶。
但蒂米都没注意到，她与他对视，同频，产生一种幻觉般的战栗。
布鲁斯在放慢声音，磁性低沉，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邀请你一起看表演，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正确的选择，我很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格雷森夫妇一场表演结束了，欢快明丽的小调作为间奏流转，舞台将要接上新的表演，而两个人谁都没有移开眼睛。
蒂米恍惚感觉到宇宙正在流动，在自己的眼睛和对方的眼睛之间。（注1）
下一场是室外的动物杂技表演，两个人走到视野不错，又和人群隔开的角落观看大象演员开始表演。
主要是混入人群中危险性更高，詹姆斯作为负责市长安全的组长一开始就提出还是不要过于考验他们这个还没有成熟稳定下来的新安全部小组要好。
与此同时，马戏团给放起烟火，绚烂的烟花炸开来，劈里啪啦的绽放声中，无数人在热烈欢乐的氛围中呐喊、欢呼、大笑。
有人在烟火声中，向伴侣大声表白。
有人在明快的氛围中下跪求婚。
也有人在人群的角落，衣袖靠近衣袖。
今日，一切都好。
————
今日一切都好才怪。
蒂米注意到马戏团里还有好几个未成年人演员，不由指着其中一个跳跃翻腾，做着各种杂技动作，但肯定不到十岁的小男孩问布鲁斯：“这些是未成年小孩吧，一直都是在跟着马戏团到处表演吗？”
布鲁斯认出她指着的是谁：“那个是格雷森家的小孩，他们都是从小就训练杂技——”
“那就是说不读书？”
难怪哥谭的儿童就学率这么低。
“……是的。”
蒂米看着那么欢快，那么自由，像一只小小鸟的小朋友，发出一声冷笑。
不用上学，当个失学儿童就这么开心？
————
哈利马戏团属于哥谭的几个小孩突然接到通知，马戏团因为雇佣童工而被罚款和要求整改，而小孩们必须都去学校读书，政府连学校班级都给安排好了。
其中最小的理查德·约翰·格雷森，正在双杠上翻出花来。
他年纪虽小，却继承了父母优越的身体条件，还经过严格训练，加上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和可爱的性格，受到大家的喜爱。
理查德，又名迪克的小朋友自信洋溢，活泼地做出一个高难度的空中反转动作，耍酷地结束练习，从双杠下来，小伙伴们簇拥着过来。
然而这次小伙伴们的赞扬没有第一时间给到他，而是说出了他们要去上学的消息，他们都没有主意，想找理查德讨论一下。
“啊？”
迪克擦拭黑色头发上汗水的手顿住，蓝色的眼睛发直，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缓缓失去了笑容。
而属于蒂米对于失学小孩的读书攻击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注1：改自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诗作《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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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对视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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