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眼熟？”
晚香玉一向不太能认清白种人的脸，但她能辨认出艾德拉剧烈波动的情绪。
坐在艾德拉旁边的杰森握着她的手转移她的注意力：“他跟艾德拉长得确实有点像，只是头发颜色和性别不同，看起来不太明显。”
但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存在一眼看过去就能察觉出来的相似度。
比起刚被晚香玉抓回家时那种扎手的刺球感，现在杰森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
而且他的表现远超晚香玉的预期——在发挥“被照顾的精神抚慰犬”的作用之外，他也在努力地学习着如何去做一个哥哥。
也许是出于对家人的渴望，也许是出于对艾德拉和晚香玉给予他的好意的回报，也许只是单纯的对比他小的孩子的保护……杰森在进行日常学习和训练的同时，也会无意识地照顾艾德拉。
他们每天同进同出，除了每周和晚香玉的单独训练时间之外，艾德拉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杰森的眼皮底下。
她擅长照顾别人，但不太习惯照顾自己。或者说，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她会首先选择别人。
小到餐桌上的菜肴选择，大到他们晚上在哥谭里跑酷……艾德拉总会下意识地站在杰森身前。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这么浓厚的保护欲。
至于其他的比如晚上睡觉时喜欢抱着点什么、刚醒时喜欢黏黏糊糊地撒娇但事后又不愿意承认、在餐桌上对部分蔬菜退避三舍、洗完头发后懒得吹干就直接睡觉……那都只是些毛茸茸的小问题。
杰森也不是很介意顺手帮她处理掉这些琐事，不如说这些反而让他感觉到了艾德拉对自己慢慢放下警惕，将他彻底接纳进自己的地盘的过程。
而艾德拉平时对所有男性处于一视同仁的没什么好感甚至还略带反感，其中甚至包括那个理查德·格雷森，她对杰森的亲近和纵容就显得更加特殊且珍贵。
……还挺爽的。
杰森牵着艾德拉的手，轻声哄着她的样子让屏幕那边正处于星城的彩鹮陷入了深深的羡慕之中。
“也许你可以撺掇老奎恩再养一个小女孩。”晚香玉如是建议。
“责任感是很神奇的东西。”
作为犯罪巷出身的小孩，杰森现在虽然还是会中气十足地骂人，但他在艾德拉面前比谁都温和有礼。
虽然在面对那个理查德·格雷森时这俩小崽都会炸毛，一致对外。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小鸟观多了总会被蝙蝠贴脸。
只是一个晃神，艾德拉就发现镜头里那只蹦蹦哒哒的碎嘴小鸟突然没了影。
不好。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扛起旁边的杰森就准备跑路，然后就发现身后悄无声息地多了只黑漆漆的蝙蝠。
说实在的，大晚上看到一个白森森的下巴悬在半空中，相当吓人。
还是个俊俏的屁股下巴。
所以艾德拉当场拔出了枪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在晚香玉的教育下，艾德拉虽然不至于拿子弹当玩具扔一个玩一个，但在二十米之内精准命中蝙蝠侠那么大一个目标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在开枪之前，艾德拉找回了理智。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按下去。不过她站在杰森的身前，将他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普通人最好别跟义警靠太近，尤其还是晚香玉反复提及的“满肚子坏水的龟毛奶牛猫”这种，一听就让人很不省心的义警。
杰森会意地戴上兜帽，拉上口罩，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对滴溜溜到处乱转的蓝眼睛和一撮黑色的小卷毛。
虽然暂时没扣下扳机，但女孩还是抬起枪口瞄准蝙蝠侠。保险起见，她没有将子弹退膛。
“蝙蝠侠，有事吗？”
她的语气不太好。
艾德拉发誓：刚才她跳起来的时候，蝙蝠侠的嘴角有勾了一下！
虽然很快，但她绝对看到了！
似乎察觉到了艾德拉的恼怒，蝙蝠侠主动后退一步表示善意：“孩子，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瞎扯。
艾德拉冷着脸戒备：你要是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你只会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如果我们没有通过你的危险度测验，现在我和杰森估计已经被你按在地上了！
她不想废话：“长话短说。”
“嘿！蝙蝠侠的话可是很难得的！”那只刚才消失在艾德拉望远镜视野中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抓着钩锁荡过来了。他从高处落下，中间夹了四个后空翻，仿佛是只真正轻盈的小鸟。
高表现欲，高身体素质……还有这种说话的语气。
杰森只是觉得有点熟悉，但还没多想。但当这只小鸟踏入艾德拉附近十米范围内的时候，她眼中翠绿色的镜湖波动了一瞬。
所有生命在艾德拉的“感知”中，形态均是独一无二的。连两只只有一点点毛发不同的浣熊，在艾德拉的眼中，都有非常明显的差别，更不用说这种整个哥谭只有一个的芒果小太阳。
如果理查德·格雷森没有东瀛忍者血统不会分身术，那……罗宾就是理查德·格雷森？
艾德拉的神色有些古怪：她记得杰森很崇拜罗宾来着。
哥，你知道你经常跟你的偶像打架吗？打完架还一起出去吃冰激凌？
已知空中四个后空翻只有“飞翔的格雷森”能做到，而哥谭市唯一的活格雷森只有理查德。
而又知，罗宾刚才从高空落下时以四个后空翻为结尾落地，并且在言谈举止中展现出了高超的情绪调动能力和强烈的表现欲。
……有点像开屏的小孔雀，或者求偶期的华美极乐鸟。
情绪调动能力是一种天赋。但能做到格雷森这种程度的人……只能说在天赋之外更需要家学渊源。而这种能力多出现在以表演为生的行业之中。
所以，罗宾不是理查德·格雷森的概率为多少？
艾德拉努力绷住脸：而如果罗宾是理查德·格雷森的话，布鲁斯·韦恩对他的养子大晚上穿着绿鳞小短裤打扮成红绿灯出来跑酷这件事，一无所知的概率，究竟有多大？
再看看那个飘在黑夜里的下巴，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跟蝙蝠侠打交道是很费脑子的。
艾德拉怀念起了晚香玉还在哥谭的日子——这样按照她那种“大人跟大人打，小孩跟小孩打”的逻辑，蝙蝠侠就是她的事了。
而罗宾……她跟杰森合作，从这只小鸟手上逃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晚香玉上周已经离开了哥谭。跟蝙蝠侠这种义警打交道，没必要把正在跟西恩尼斯谈判的紫貂摇过来。毕竟这只是麻烦，形势不算危急。
在艾德拉思考的时候，罗宾已经率先开口。男孩的声音轻快无比，像只在树梢叽叽喳喳的小鸟。
“哇哦，你们是我的狂热粉丝吗？你们可是跟拍我很久了！不过哥谭的夜晚可不安全，你们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哦还有，你们……”
艾德拉面无表情：家里阳台上那两排小鸟加起来都没他吵。
看在这只碎嘴小鸟每天兢兢业业地保护普通人的份上，艾德拉忍了他五分钟。但显然，罗宾的口才在五分钟内并不能完全发挥。
在他想继续讲话时，艾德拉忍不住打断了这只碎嘴小鸟。
“我们只是在训练，不是你的粉丝。”
杰森可能是，但艾德拉表示，如果她以前还对在夜空中飞翔的罗宾鸟有过崇拜和向往，但当她知道这是那个总是喜欢拐走杰森，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理查德·格雷森时，对格雷森这个人的讨厌暂时压过了对罗宾“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喜爱。
“但你们在跟踪我们。”
飘在空中的屁股下巴突然出声：“哥谭的夜晚并不安全。”
“这是我们的训练。”
艾德拉努力忽视那个越看越眼熟的屁股下巴。毕竟那个下巴不仅会出现在哥谭市的六成宣传广告牌上，还会广泛出现在哥谭本地地下网络中的某些交易现场。
她前两天才听过学校里的小姑娘们讨论“布鲁斯·韦恩那个性感而诱惑的下巴”。
兵团的内部课程中有教过《如何与义警相处》，其中在义警的分类中，疑心病极强的那类义警的相关课程，就以蝙蝠侠为经典案例。
一般来讲，遇到蝙蝠侠的时候，如果不想被他把肚子里的情报扒个干净，最好一句话不说，或者只重复一句话，然后快速跑路，离开哥谭。
‘疑似哥谭地缚灵，离开哥谭后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不要再去他面前晃悠，可保住情报。但有可能会被再次贴脸。’
‘很有恶趣味的一只邪恶奶牛猫，喜欢吓人，别给他任何可以扒拉的毛线球！’
‘对孩子有着微妙而正经的喜爱，疑似有姑获鸟血统，以后如果谁转职成法师了记得追溯一下他的血脉……’
兵团内网中关于蝙蝠侠的吐槽一条条划过艾德拉的脑中。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跑！
“所以你就带着杰森滑索速降直接溜了？”
视频那头的晚香玉笑得直打跌：“天，你们居然没被逮住？奶牛猫先生绝对手下留情了！”
没有人比蝙蝠侠更熟悉哥谭。而潜行还没修炼到家的艾德拉和杰森绝对躲不过蝙蝠侠的全力追踪。
但能在蝙蝠侠放水的情况下跑路成功，这也是个值得肯定的小成就。
晚香玉不是很想跟蝙蝠侠对上，在兵团内部流传的义警分析手册中，蝙蝠侠是最麻烦的那一位。
跟蝙蝠侠玩脑子很累，她们总不能天天摇大都会那位阔佬来当军师。
在紫貂进驻哥谭后，其实viriditas这边已经做好了被蝙蝠侠找上门“talk”一下的准备。不过她们也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之前艾德拉带着杰森在哥谭的夜色中绕了将近一个小时，勉强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跟着，这才放下心来回家了。
一个小时的高强度奔行对艾德拉和杰森两个半大孩子的体能来说是一个挑战。眼下，他们正窝在晚香玉走之前新换的布袋沙发上，靠在一起。
杰森打着哈欠给艾德拉梳头发。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已经学会了该如何在不扯痛艾德拉的情况下，将她那一头又细又软的金棕色长发里的结全都解开。
至于在发丝重新变回顺滑状态后仍然停留在她的后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的那只手……艾德拉只当不知道。
她的头发手感很好，她自己偶尔也会多摸两把。
艾德拉靠在杰森的身上，安静地听着晚香玉隔着五个小时的时差跟他们聊天。
“你们放心，蝙蝠侠还没闲到要将哥谭所有人的生平都扒得一干二净。咱们家不走私不贩毒不贩售器官不拐卖人口，顶多是找个地方收集情报……”
晚香玉回忆了一下：“而且我们很久没在哥谭接任务了，上次还是阿琅姐在布鲁斯·韦恩小时候接的保镖单子……在蝙蝠侠出现后，我们从未插手过哥谭的事务。放宽心艾德拉，根据其他姐妹的观察，他品行还算可以。”
毕竟哪怕被拍下了“我是黑夜，我是复仇，我是蝙蝠侠”以及“发射钩锁枪后落点为墙，狼狈爬起假装无事发生”这种黑历史，他都没有干掉摄影师杀人灭口。
由此，晚香玉觉得蝙蝠侠脾气应该挺不错的。
但小艾达最讨厌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人了。她自己就是这种类型，同类相斥，碰到一起容易猫猫打架。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讨厌蝙蝠侠，等学校放假了，你和小杰可以去星城玩玩。”
艾德拉和杰森平时的训练，不是只有晚香玉给他们排的课程表。那里只是自保用的基础课程，一个优秀的小卷王会自己找别的东西来学。
而艾德拉作为后备雇佣兵，她在viriditas的内网中有账号。当她和杰森第一次登入内网中冲浪的时候，他们着实惊了一瞬——包罗万象。
清洗血渍的一百种小妙招、好喝的咸奶茶的制作方法、如何在英国做出能吃的食物、DIY入门：从猎弓到手枪、不脏手的冷兵器切割艺术、《大河之舞》表演内核分析、如何仅从外表判断男性□□大小……
不过在艾德拉点进最后那个帖子之前，杰森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鼠标快速下滑，将那个高热帖子刷了下去。艾德拉瞥了他一眼，假装没发现他通红的耳朵，顺着他的心意继续往下看《机械动力学基础：发条机械人偶制造——与魔法侧炼金傀儡横向对比》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找到了viriditas内网中储存各种课程视频的网址。
艾德拉在进修近身格斗时跟IP常驻中东的一个神秘女人交上了朋友，偶尔会得到一些与潜行暗杀有关的指点。
而杰森在啃《机械动力学》系列时被彩鹮注意到了。两个人在汽车拆解上相见恨晚，艾德拉和杰森在夜晚外出训练时的行程单上也加了一项——装卸轮胎挑战。
最优秀的拆卸技术只需要一根简单的撬棍，而杰森正是个中好手。一人一棍，所过之处车胎如阳光下的泡影般消失殆尽。
他们并不为此感到愧疚：在深夜于犯罪巷附近停靠的车，能有几个好东西？
这里可是犯罪巷！
喜欢拆车的人总会有一个共同的小梦想，比如说在哥谭街头每天晚上奔驰的那辆帅到不行的蝙蝠车。
如果能将这位美人亲手拆解，细细探究其内部结构，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彩鹮对此给予了高度赞同和充分的知识支持：“如果你哪天真的拆成功了，记得给我报喜！”
“也别忘了让小艾达拍一下看到车胎没了的蝙蝠侠的表情！”
听上去有很多私人恩怨在里面。
晚香玉本来只是随口提议：她最近正在中东吃火药味的沙子，因为连着打坏了三架外骨骼被彩鹮和白猞猁拎着耳朵骂。
这也是她知道彩鹮和杰森一见如故的原因。
她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想法：将艾德拉和杰森送去星城玩玩。
星城也是个好地方。靠科技的普通人义警，没有不杀原则，动手干净利落，除了财运不太行以外没什么毛病。
哪怕哥谭人都是城性恋不愿意离开家乡，但旅行总是可以的嘛。
而且艾德拉总得去现场看看奎恩家那个让她觉得眼熟得要命的小男孩。
晚香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小杰可以去星城跟彩鹮进修一下机械学，小艾达可以去近距离观察一下那个小奎恩……你们俩要是同意的话，今年暑期的考试就改成从哥谭到星城的公路旅行。”
据晚香玉观察，美国虽然抽象，但也没抽象到哥谭这种精神病满大街乱跑的程度。
而普通的抽象人是不会随机从包里掏出或者□□或者重机枪单手端着进行扫射的。
佛罗里达都做不到。
美国总比正在对轰导弹以示尊重的伊拉克安全。
而且考试总需要考官，路上会一直有人看着他们俩的，安全问题……反正死不了。
“我无所谓。”艾德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杰森的腿上。女孩小小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动作与旁边正在伸懒腰的狸花猫几乎一致。
“哥，你想去吗？”
“可以啊……”虽然杰森还在一下下地抚摸着艾德拉的头发，但他已经有些困了。男孩的脑袋晃了晃，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哈欠。他捏了捏艾德拉的后颈，帮助她放松僵硬的肌肉。
“我听你的，公主。”
催着两个困得不行，但还是要坚持跟她视频的两个孩子去睡觉后，晚香玉看着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卧室，这才挂断了通讯。
她正靠在伊拉克的一处残垣之中。此时正处于战时静默期，双方暂时停火，所以晚香玉才有空瞧瞧窝里两个正在野蛮生长的崽子。
挂断视频后，晚香玉发了一会呆。
私心来说，她并不希望任何一个孩子再踏上雇佣兵的道路。但艾德拉想要的东西，哪怕是晚香玉也不能代她付出代价。
而若是安琪洛斯被找回来……以那丫头本就偏执的脾气，晚香玉完全能想象家里再多出一个雇佣兵崽子的未来。
全家最后一个作为普通人平静地过完一生的希望，只在杰森身上！
但他如果要作为普通人生活的话，让他这么深入地接触viriditas这一侧的生活，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晚香玉摇摇头，用最后五分钟自由通讯时间给驻守在海滨城的灰狐发了个消息。
“帮个忙，跟中东那位尊贵的继承人打个招呼，请她帮忙多留意点‘安琪洛斯·萨维奇’的下落。”
“告诉她，我欠她个人情。”
目前驻守在海滨城的高级雇佣兵，代号“灰狐”，擅长伪装，八面玲珑。在第五代雇佣兵们退役或者死亡后，她们的社会关系都由灰狐来维持。
她也延续了viriditas从第一代队长开始便一直维持着的，与刺客联盟的友谊。
时长近百年。
第二天早上
杰森：等等，艾达叫我哥了？
杰森：她叫我哥哥了！
艾德拉：你在干嘛啊笨蛋，要迟到了！
写这段的时候总有种抢蝙蝠小孩的诡异感……
算了，我都写同人了。
（给小浣熊增加一批野爹野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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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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