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第一顶头罩到手之前，杰森和艾德拉的生活中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之前的某天晚上，在跟踪蝙蝠侠和罗宾的训练中，艾德拉和杰森发现他们踩入了黑面具的陷阱中。
当然，蝙蝠侠最后肯定能够获胜，但他和罗宾很可能在黑面具手下的围攻中受伤。
落在肩膀和腰腹上的一些需要伤口对义警来说，只是小问题。也许他们回到巢穴后，需要给彼此缝上五六针，但那也不是一个日后的大概率和义警们敌对的雇佣兵该操心的问题。
义警所做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无利不起早的雇佣兵和想过平静生活的普通人离他们越远越好。
但艾德拉今天白天在学校时，看到理查德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袖卫衣。
艾德拉的感知能让她察觉到那个男孩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而最近某位来自中东的网课老师针对不同创口对人体的影响的知识的教学，也能让艾德拉根据理查德的动作推算出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一道深五厘米以上，约莫波及三对肋骨的伤口。
“观鸟”训练又不是每天都有。有些时候日程表上没有这项训练，杰森就会在家背机械构造图，而艾德拉去进行她自己的秘密训练。
当蝙蝠侠和罗宾在追查黑面具的一桩军火走私案的时候，艾德拉正在哥谭湾冰冷的海水中扑腾。
在生死之间的跳跃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她的血脉，加速她的成长，同时让她有更美味的能够用来作为祭品的痛苦，从而获取更多的知识。
这也让艾德拉有些时候对蝙蝠侠和罗宾的夜间行动并不知全貌，只能从侧面推理。
而在身上本身就有伤的情况下，再伤上加伤。虽然艾德拉并不喜欢理查德，至今拒绝称呼他为“迪克”……但她不希望他受更多的伤。
“蝙蝠侠确实是个傻逼，但他也是行走在人间的圣人。”
这是晚香玉转述的她的好友的评价。
而在保证自身的安全和利益的情况下，viriditas不介意给好人们行个方便。
艾德拉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这条宗旨，一边再次确认了一下身上各种装备的固定情况。
那天晚上接下来发生的事在艾德拉的眼中看来并没有什么价值。
身体还没养好的杰森在场外观察掠阵，通过耳麦给艾德拉提供远程支援。而已经能把一个成年男人当玩具球扔的艾德拉在遮掩了身形后，从黑面具的包围圈外围突入，让蝙蝠侠和罗宾在那个危险的晚上只受了轻伤。
而在那之后，由热情的芒果小鸡作为润滑剂，艾德拉和杰森不知不觉地就被黑漆漆的大蝙蝠拢到了他的披风之下。
viriditas的佣兵们并不介意他们和蝙蝠侠走得近。目前驻扎在哥谭的高级雇佣兵紫貂在评估过他们的训练结果后更是大手一挥给他们又批了一笔预算——交给蝙蝠侠的学费。
按照viriditas的规矩，艾德拉和杰森现在已经处于实习阶段了。艾德拉虽然竭力想让杰森离危险的生活远一点，但杰森并不想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夜晚的哥谭。
于是他们仍然一起行动。
而这天晚上，除了被截了军火的黑面具下场外，还有他驱使的东区众多□□。在混战中，杰森的脸被流弹擦伤了。
他本人并不觉得这算什么伤口，顶多算是意外事故。但他没有阻止沉默的艾德拉为他包扎。
由于这段时间在心理学上的进修，杰森知道，在丢失了双生妹妹后，艾德拉的愧疚心和保护欲需要一个发泄口。她需要一个人来暂代她的妹妹的位置，被她照顾和关心。
而晚香玉作为viriditas的高级雇佣兵，她很快就要离开哥谭去执行任务。她不能一直陪着艾德拉。
所以她把杰森捡了回来。
杰森很难评价这种通过养孩子来治愈精神创伤的行为。说真的，这不太健康。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当着精神抚慰犬。
艾德拉并不算是难相处的人。实际上，杰森觉得她的性格对于在犯罪巷长大的孩子来说，软得过分。
在最开始，杰森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苛待的准备——你不能对犯罪巷小孩的道德有太高的要求。
但他没想到艾德拉是真的与他分享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食物、衣物、床铺、教育……当然杰森后来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是另一个女孩。
他也尝试过管控自己的思想，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家庭游戏，摆正你的地位，你只是精神抚慰犬。
但当某天早上艾德拉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怀里，叫他“哥哥”的时候，杰森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责任感。
明明是独生子。
于是在艾德拉对他的保护和照顾之外，杰森也迈出了试探的脚步。他试着在“接受照顾”之余进行“给予照顾”。
意料之外的是，他得到了纵容。不管是从艾德拉那里，还是晚香玉那里。
其实他们现在的这个家庭的构造非常微妙。
晚香玉吃着viriditas的大锅饭，和其他佣兵们一起长大。在她的生活中，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过多的女性长辈替代了男性长辈的存在。她的观念跟普通人有很多出入。
艾德拉的父亲碎得拼不起来，母亲也消失了——杰森一般不赞美自己爹混黑妈吸毒的原生家庭，但有时候对比产生美。
而他们身边的长辈和朋友……在哥谭这座城市里，很难说清有爹妈和没爹妈到底哪个更惨。杰森目前为止见到的最靠谱的男性长辈好像还是布鲁斯·韦恩。
醉生梦死的哥谭甜心是他见过的最靠谱的男性长辈，这听起来像个笑话。
杰森现在的家由一群孤儿组成。他、艾德拉和她还没找回来的妹妹安琪洛斯、晚香玉等一群女性雇佣兵……奇形怪状的，但很温暖。
并且这个家庭的人数还在不断增长，因为viriditas这群家伙还在不断地捡小女孩回来养。
在某些城市有常住安全屋的部分高级雇佣兵甚至还会顺带照看一下超级英雄们的小助手。比如说星城的某些嘴欠青少年。
viriditas一向擅长给她们的孩子安全感。被她们认可后，哪怕杰森的性别不太对劲，他也得到了公平的注视。
杰森之前还能默默说服自己他只是人形的精神抚慰犬。但现在……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还是不是单纯的治疗用具了。
算了。
少年闭上了眼睛，任由艾德拉用药膏折腾他脸上的小口子。
“要我去大都会？”
紫貂敲门的时候，艾德拉刚给杰森包扎完。
在晚香玉离开哥谭的这几年里，艾德拉的生长速度比雨后犯罪巷墙缝里的杂草还要快上三分。杰森被晚香玉捡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几乎一样大，但现在艾德拉几乎要比杰森高出半个头。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杰森的伤，包括今天晚上添的新伤和之前训练中留下的磕碰后，这才看向紫貂。
大都会在哥谭隔壁，倒是不算远。但艾德拉看过viriditas给她排的课表——白猞猁的课程本该在她至少十五岁之后才会开始。
viriditas的高级雇佣兵们必须要会相当于大学本科等级的生物和医药知识，还要具备优秀的后勤统筹规划能力。
这样如果哪天出任务碰上了非法实验室，至少能看懂这个实验室到底在干啥，方便跑路。
但对于艾德拉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去大都会进修还是太早了。
她回忆了一下内网中最近刷新的情报：“中东那边打完了？晚姨去大都会养伤，所以需要我过去？”
但按理来说不应该。之前晚香玉跟她和杰森透过口风，中东的战局很麻烦，估计要打上两年，期间除非她受了濒死的重伤，不然她不会离开战区。
紫貂否决了她的猜想：“确实有人撤离了中东战区，但不是晚香玉……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去大都会后会知道的。”
“是红狼。”
viriditas目前的最强雇佣兵。在后勤部科技加持的情况下1v1能完胜丧钟，也是兵团里目前唯一的王牌雇佣兵。
斯莱德·威尔逊，aka丧钟，是viriditas第四代和第五代雇佣兵中最高等级的战力计量单位。第五代和第六代的两代王牌雇佣兵升级的考核之一就是打赢丧钟。
当然，作为和超人同一时代的第六代雇佣兵，晚香玉这一批的最高战力计量单位是超人。也就是说，艾德拉这一代如果有王牌雇佣兵，她必须能打赢超人。
希望渺茫，毕竟氪星人不讲物理。
而在排除超人的情况下，红狼的战斗力在这颗星球上已经很强了。不过……她在外出巡查期间倒霉地遇到了一颗导弹。当晚香玉赶到时，红狼也就只剩一口气撑着了。
“队长的运气一向邪门。”紫貂叹了口气，“她是我们中最倒霉的一个。用她们中国的古话来讲……扫把星转世？不过她只霉自己，倒不至于变成团灭发动机。”
“按照正常流程，你应该在目前十三位还活着的高级雇佣兵中转上一圈，把我们所有人身上的知识和技能学走。”
金发女郎揉乱了她的头发。“但队长是最忙的那一个。这次她出了意外去大都会养伤才空出来了一些时间，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作为viriditas的队长，红狼负责教授艾德拉军事指挥。作为大型佣兵团下一代的中坚力量，艾德拉必须要学会如何指挥战争。
毕竟按照她们的规矩，每个高级雇佣兵都必须能够独当一面。红狼离开战区后，接手她的指挥工作的就是晚香玉。
也许她做得没有红狼那么优秀，但如果红狼的成绩是A 保底，偶尔S及以上，那么在对面没有斯莱德那种战略大师的情况下，晚香玉至少能拿到一个B。
而目前兵团里对艾德拉的要求，是B＋。
紫貂在这方面顶多能拿个B等的成绩，她的能力和海滨城的灰狐更接近，只不过倾向不同。viriditas派她来哥谭，主要是为了给她们下一代的据点打下根基。
综上所述……
“正好你们也快放假了。”紫貂翻了翻日程。“到时候你去大都会找白猞猁，我直接走一趟星城，把小杰伊送到彩鹮手里。”
没有艾德拉在，在viriditas这群雇佣兵眼中，杰森这个普通小孩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跨城旅行。
毕竟美国还是很抽象的。这要是路上碰到哪个神经病让自家小孩出事了……如果在有高级雇佣兵看护的情况下，下一代幼崽还会出现死亡，紫貂作为负责这批幼崽的高级雇佣兵，会被挂在兵团内网上通报至少五年。
viriditas已经将近四十年没有幼崽死在看护的佣兵之前了。如果紫貂开了这个先例，她会被同辈以及后辈们鄙视到她死。
那太可怕了。
“艾德拉会去多久？”
杰森看了若有所思的艾德拉一眼：“我不能跟她一起去吗？”
“你可以等两天再去，小杰伊。”
紫貂真诚建议：“白猞猁那边找小艾达有点事，应该是和魔法侧有关。根据那个女人的描述，这回还牵扯到了我们家的那只半氪星人。”
众所周知氪星人打架比莱克斯集团的拆迁队效率还高。打完之后差不多直接零碎了，都不用夷为平地。如果用抵消战损额度要挟一下，还能把肇事氪拉过来帮忙清理。
以氪星人的破坏力，脆皮的普通人小孩还是别来沾边了。
据紫貂所知，虽然那个属于兵团的半氪星人体内人类基因占比很大，发育也不算完全……但那不是更可怕了吗！
如果发育不完全的是脑子怎么办！没脑子的氪星人比垂耳大叫驴还可怕！
“等白猞猁那边确认那个半氪星人没啥危险，你在彩鹮那边的课程又结束了，到时候让彩鹮送你去大都会。”
紫貂回忆了一下她上次去大都会时碰到的两眼冒红光的没脑子版超人，抖了抖。
“某种程度上，大都会也不比哥谭安全多少。”
人间之神是大都会最坚实的护盾，但大都会最大的危险也正是人间之神本身。
哥谭与大都会之间隔海相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哥谭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地上的人们流不出的泪水由积雨云代劳，日复一日地浇在这片湿润如沼泽的土地上。于是润泽的土地上渐渐开出霜白的盐碱，如冥河畔飘摇的白骨。
人们压抑在心中的呜咽化为雷鸣，于是吐出口的便唯有怒吼与咆哮。在哥谭，命如杂草。虽然脆弱，且在常人的眼中实属低贱，但带着一股与天争命的邪门的生命力。
但大都会的天空总是晴朗的。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上，人间之神的红披风猎猎作响，他将这座城市牢牢地捧在掌心之中。
在这里，太阳永不坠落。
这里有哥谭没有的阳光，有哥谭失落已久的秩序，有在哥谭比钻石还要珍惜的人类平均线及以上的道德。
毕竟，在哥谭如果想找钻石，只需要随机挑选一家珠宝店，带上枪支与同伴，将玻璃敲碎即可取得。
但如果想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那大概就只能去墓地里刨啦。哥谭公墓的平均道德水平可要比哥谭市区要高多了。
明亮的阳光让艾德拉不适地眯了眯眼。哥谭的小孩很难适应艳阳天，就像下水道的老鼠很难适应整洁的玻璃小盒。
白猞猁有着一张温柔的脸，看起来像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最擅长家政与厨艺。但艾德拉听晚香玉给她科普过白猞猁的丰功伟绩——她知道那件白大褂上曾经染过多少鲜血。
女人白金色的长发被一只琥珀色的鲨鱼夹束在脑后，冰蓝色的眼睛被一副金丝眼镜挡在镜片之后。她瞧上去很是清瘦，纤细的身体外罩着宽大的卡其色风衣，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
作为viriditas常年驻守大都会的高级雇佣兵，兵团内从外地送来的小孩都会在她的庇护下度过最初的适应期。而后分批进入大都会的学校进行适应性学习，或者其他训练。
像艾德拉这种在兵团内网中有着标红档案的特殊小孩，会由白猞猁直接看管。
而作为处于晚香玉庇护下的小孩，杰森在由紫貂送到星城后，也会由驻守星城的彩鹮直接负责。
白猞猁跟艾德拉对视了一会后，率先伸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比起晚香玉那双满是枪茧刀疤的手，白猞猁的手要细腻很多，像是某种细长的蛇。但在大都会的阳光下，她的掌心也算得上温暖。
“晚香玉刚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头发跟枯草一样，现在倒是顺滑了不少。”白猞猁打了个哈欠，“看来你有好好吃饭，不错。”
“还得感谢您和晚姨的关心。”艾德拉摸不清白猞猁的脾气，小心接话。
白猞猁瞥了她一眼，点点艾德拉的肩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你在大都会这段时间跟着我住。我隔壁就是傅琅，等我这边事情解决完了，你去跟她学习。如果你在军事策略方面成绩不错，我这边可以给你批一笔款项，把斯莱德叫过来给你上进阶班。”
白猞猁带着艾德拉走向了一辆印着莱克斯集团标志的轿车。上车后，她将隔音挡板升起，往真皮座椅上一靠，叹了口气。
“紫貂那丫头跟你说了多少？”
“您要求我来大都会。一是学习，二是解决半氪星人的问题。”小姑娘乖乖地坐在白猞猁旁边，言行谨慎。“我只知道那是和魔法侧有关的问题。”
而艾德拉是viriditas里唯一一个与魔法侧有关的人。
但说真的，viriditas兵团里虽然没有魔法侧，但这么多高级雇佣兵，总会有人认识魔法侧的存在。而那些人想来都比艾德拉这个全靠自己摸索的魔法学徒厉害。
白猞猁为什么一定要我来？
（托腮）目前能透露的就是，艾德拉的全名是艾德拉·萨维奇。
我知道我喜欢随机摇号取名但“萨维奇”这回真不是偶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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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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