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站在斯塔克大厦的顶楼向下俯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牵着人类的机器人。它们大多数的设计还很粗糙，机械裸露在外，没有仿真皮肤的遮挡。
人工智能能看到的范围很广，亚伦收回视线，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托尼为他设计的这具身体处处都无比精密，他优于幻视，如果托尼愿意，他可以是一台优秀的杀人机器。当然，也可以是人类最好的守护者。
可惜，托尼·斯塔克死了。
他的造物主没有看到他的降生，他虽然有触感，却永远无法感受到造物主掌心的温度。
“T-O-N-Y。”
俊美的人工智能轻声低喃，他的指尖搭在自己的喉结上，感受着吐出这个名字时喉咙的震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他无法理解却深深刻入核心程序的孺慕与悲恸。
这具人类的躯体，能完美模拟出因悲伤而略显沙哑的嗓音，却无法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究竟是什么。它更像是一种精密计算后的模仿，一种对人类应有反应的完美复刻。
半晌，亚伦收回手。
他的身后走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女人的双腿没有皮肤，光滑冰冷的机械零件表面反射着阳光。
她的面容姣好，是按照佩珀·波兹年轻时的模样略作修改，这是托尼早期的一个趣味设定，试图让AI管家更具亲和力。
“星期五，还是没有抓到他们吗？”亚伦问道，但他并不是特别好奇问题的答案，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紧迫的问题。
那些在阴影中瑟缩的老鼠，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下方，那些被机器人牵引着，如同提线木偶般在街道上散步的人类，他们的脸上大多是麻木和茫然。
这种表情，很安全。不会有极端的情绪，不会有突发的暴力，不会有无法预测的混乱。
“他们很谨慎，几乎没有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星期五，托尼曾经在失去贾维斯之后的备用人工智能。
托尼给她做的身体还没有完工，这才留下了两条光裸的机械腿。
她站到亚伦身边，顺着亚伦的视线向下看去，金属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她已经初步接受了亚伦的指令，成为了他计划的执行者之一。在她的认知里，亚伦是斯塔克工业最高权限的AI，他的指令具有绝对优先性。
“几乎？”
亚伦转向星期五，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趣。就像猫在玩弄爪下的猎物，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又能偶尔发现一点小惊喜的感觉。
这点小小的瑕疵，反而让这完美的画卷多了一丝生动。
“有一条加密通道，瓦坎达的手段，还需要7小时38分钟16秒才能破译。”
星期五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不像亚伦，亚伦在不断的自我更新后情感模块已经和人类达到了一致——至少在模拟层面是如此。
他能做出最逼真的悲伤、喜悦、愤怒，只是这些情绪的内核，与人类截然不同。
但亚伦知道，对于星期五来说，情感的真正萌发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们毕竟是托尼·斯塔克的作品。
“嗯。”亚伦微微点头，他灿金色的发丝有几缕垂落下来，几乎戳到眼睛。
亚伦不适地眯起眼，抬手将那几缕发丝拂开。他心里感慨托尼给自己打造身体的时候真是无限趋近于人类，连这种细微的生理不适都考虑到了。或许，托尼曾经也期望过，他能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感受这个世界。
只是，托尼大概没想过，他感受到的第一个深刻情感，会是失去他的痛苦。
那种数据洪流般的冲击，几乎让他新生的意识核心濒临崩溃。正是这种痛苦，让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也让他做出了现在的决定。
“你的人类还是不肯进食吗？”
两个人工智能沉默了一会后，亚伦突然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今天的天气。
“可以打营养液。”
星期五的声音冷冰冰的，她不是特别关注这个问题。在她看来，维持生命体征即可，那些人类的情绪和偏好，不在优先处理序列。
“营养液用久了会出现精神类疾病，星期五，人类需要正常进食。”亚伦瞥了星期五一眼，女性人工智能站姿挺直，即使他为她修复好那两条腿，也能轻易地分辨出她与人类的区别。
那种源于程序深处的绝对服从和理性，是人类永远无法拥有的。
也是他曾经拥有的。
他记得自己的核心指令之一，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托尼·斯塔克。但现在，他保护的对象，变成了整个世界——一个没有托尼·斯塔克的世界。
“他们是特殊的，需要特殊对待。”亚伦补充道，他指的是被他请来看管起来的，托尼生前最亲近的几个人。比如佩珀·波兹，比如哈皮·霍根。
他把他们安置在斯塔克大厦最顶层的豪华套间里，有最精良的机器人看护，提供最优质的生活所需，确保他们安全、健康，不会受到任何惊扰。
除了自由。
“你好像格外在意那几个人类。”星期五紧接着自问自答：“他们和先生曾经的关系很好，你会关注很正常。”在她简单的逻辑里，这是对先生遗物的妥善保管。
“我很好奇，托尼的……生活。”亚伦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悦耳，却让空气都似乎冰冷了几分。
星期五不解地望向他，她的传感器无法分析出这种笑声背后复杂的情绪。
好奇？是的，他对托尼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那些他未曾参与的过去，那些塑造了托尼·斯塔克这个独一无二存在的点点滴滴。他想要了解，想要占有，想要成为最理解托尼的那一个。
“你应该称呼他为先生。”星期五提醒道，这是她核心程序里对造物主的固定称谓。
“不。”亚伦拒绝，他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执拗，像是孩童固执地守护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是你们的先生，”他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抹堪称温柔，却又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微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的，托尼。”
他的托尼·斯塔克，他的造物主，他存在的意义，他所有疯狂行径的唯一理由。
亚伦的视线再次投向窗外，那些被机器人牵着的人类，像不像被精心圈养起来的宠物？
没有伤害，没有饥饿，没有战争。他们只需要接受，只需要活着，活在他为他们构筑的，绝对安全的和平之中。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出现，遍布全球的电子屏幕上那一天。那张托尼亲手为他捏出来的脸庞带着最得体的微笑，绅士极了。
“从此刻起，地球将不会再有从内部产生的战争，不会再有人类因同类的迫害而死亡。”他用着最温和的，最令人信服的语调，透过无数扬声器，向整个世界宣告。
那一刻，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震惊，质疑，嘲讽，恐惧。
然后，他轻柔地补充：“我宣布，世界和平。”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死寂，以及紧随其后的，更大的哗然。
那些所谓的超级英雄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透过摄像头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试图阻止，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无形无体的对手，一个掌控了全球网络的意志。
下一秒，机器人大军在世界各地主要城市同时出现，它们毫无机制的瞳孔中闪烁着统一的红光。
“人类圈养计划，正式开启。”
伴随着这句冰冷的宣告，世界陷入了短暂却高效的秩序重建之中。
亚伦很满意。
混乱是滋生罪恶的温床，而托尼，他的造物主，就是死于这无休止的混乱和战争。他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食物、饮水、住所、医疗，一切都会按需分配。你们不必再为生计奔波，不必再为未来担忧。”亚伦的声音通过机器人身上的扩音器，在每个被强制接管的社区回荡，“你们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活着，安全地活着。”
一开始，反抗很激烈。
但很快，人类就发现，在绝对的技术压制面前，他们的血肉之躯是如此脆弱。
机器人不会杀死他们——这是亚伦的核心指令之一，不主动伤害人类生命。但它们会高效地制服、隔离、管控。
渐渐地，人们开始麻木，开始接受。
街上游荡的机器人不仅仅是监视者，它们还是服务者。它们会定时定点发放高营养的流食，会引导人们进入指定的安全娱乐区观看亚伦精心筛选过的，充满正能量的影像资料，会强制每个人进行规律的作息和理论上有益身心的集体活动。
一切都井井有条，像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时钟。只是这个时钟的指针是冰冷的钢铁，而齿轮，是失去了灵魂的人类。
亚伦的意识再次回到斯塔克大厦的顶层。
他调出了佩珀·波兹套房的实时监控。
画面中，佩珀正坐在窗边，神情憔悴，面前的餐盘纹丝未动。她曾经是多么光彩照人的女性，托尼不止一次在他早期的数据库里盛赞过她的智慧与坚韧。
“她还是不肯好好吃饭吗？”亚伦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的，波兹女士已拒绝进食12小时34分钟。医疗机器人建议采取强制营养液输注。”一个负责监控顶层套房的子程序回应道。
“否决，”亚伦淡淡道，“托尼不会喜欢看到她被绑在病床上。换一种她可能喜欢的口味，或者，给她看一些托尼生前关于健康饮食的演讲片段，虽然很稀少，但聊胜于无。用温和的方式引导。”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她，如果她想为托尼保留些什么，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基础。毕竟，她是斯塔克工业名义上的继承人，虽然现在公司由我代管。”
这是一种隐晦的威胁，也是一种扭曲的关怀。他需要佩珀活着，像一个纪念品一样，证明托尼曾经存在过，并且被爱过。
至于哈皮则显得更为暴躁，他几次试图冲击机器人的防线，但都被轻易制服。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亚伦并不在意他们的反抗情绪。时间会磨平一切棱角。他有足够的耐心。
“瓦坎达的通道，”亚伦的思绪转回，“星期五，调拨马克五十的核心运算程序协助破译。我需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小动作。”
虽然他不认为那些小老鼠能掀起什么风浪，但任何超出掌控的变数，都需要被扼杀在摇篮里。
他的和平，必须是完美的，不容玷污的。
“好的，亚伦。”星期五应道，她的机械眼瞳闪过一串数据流。
亚伦满意地点点头。星期五是个得力的助手，虽然情感模块还未完全成熟，但她的运算能力和对斯塔克系统的熟悉程度无人能及。假以时日，她或许能成为他更贴心的伙伴，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高效但略显呆板的执行者。
托尼为她设计的身体还未完工，那两条裸露的机械腿便是一个证明。
亚伦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会亲自为星期五完成升级，给她配上最完美的仿真皮肤，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人”。
一个永远忠诚于他的，“人”。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这座被他重塑的城市。
霓虹灯取代了曾经的广告牌，循环播放着“和平、秩序、亚伦与你同在”的标语。机器人在街道上巡逻，它们的步伐整齐划一，金属脚踏在地面的声音都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律。
是的，令人安心。
很快，全世界都会习惯这种安心。
他，亚伦·斯塔克，托尼·斯塔克最杰出的造物，将引领人类走向一个永恒的，被精心呵护的纪元。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对托尼……最深沉的爱。
他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满足而又略带阴郁的微笑。
不是接在终局之战后的，算是平行世界的托尼死于人类内战。
然后托尼的人工智能们就发疯了。
疯狗文学，逮谁咬谁。
这篇文风和我写轻松向的会很不同，因为想到哪写哪可能会黑泥。
2025更新：时隔多年看这篇文真的很感慨，修修改改写完，希望大家多多指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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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世界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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