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个黑发蓝眸的男子骑着摩托来到了某条小巷里。
小巷四通八达,漆黑的内里让人辨认不出到底是通向下一个路口的道路还是死胡同。但是这个人好像对这里轻车熟路,他熟练的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一家灯牌已经歪斜的酒吧前。
酒吧的外表就像四周的环境一样,肮脏且凌乱,吊挂着的灯牌上螺丝松了一颗,便整个向斜下方倾斜,上面的字还忽明忽暗的闪着光,在夜间却显得越发黯淡下来。
然而一进入酒吧,与外围的寂静完全不同的嘈杂声浪便扑面而来,舞池里挤满了狂乱舞动的男男女女,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充斥了每寸空间。
男子微微抬起头,昏暗的灯光照在他阳光俊朗的面容上,落下一片暧昧的阴影。
吧台内的调酒师正用棉布擦拭着酒杯,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插着一束玫瑰,但在霓虹的灯柱之下艳红的有些诡异。
男子轻车熟路的走到吧台前,两双并不类似的蓝眼睛相对,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低头看了眼菜单,偏了偏脑袋:“今天有推荐吗?”
调酒师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给你来一杯菠萝马天尼,但是你得冒险尝试我的手艺。”
男子也笑了:“那就来杯水吧,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
调酒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水。
男子坐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疲倦,他小小的喝了一口白开水,好像喝的真是什么透明无色的酒品。
“迪克,迪克·格雷森。”
他率先开口道,抬眼看向依旧擦着杯子的调酒师,笑的眉眼弯弯。
“燕巫。我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好久。”
迪克笑了起来。
俊秀的青年看起来格外的阳光开朗,眉眼间像是没有丝毫阴霾,这时候微微偏着脑袋看向燕巫,带着几分好奇的问询:“那这些客人怎么办?他们不会投诉你吗?”
燕巫嘴角微扬,目光扫向几个朝这边看来的男人,将他们吓得立马缩回视线。
他眉头一挑,双眸中却寒光闪烁:“一方面是他们不敢,另一方面,不是一直都是我在工作。”
迪克也察觉到四周的情况,脸上露出微笑神情,他向燕巫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吧台的另一端还坐着一个灰发的男人,正默不作声的喝着什么。
他往前伸了伸手,但想到什么,还没来得及表现动机就收了回去。
“说起来,你后来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迪克关切的询问道,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凝视着他。
燕巫的脑袋稍微偏了偏,毫不意外他问起了这个问题,只是简单的道:“好极了,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好过,头脑变得比之前清晰好多。”
迪克晃了晃杯子里的透明液体,仿佛他喝的真的是酒:“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抬眼向燕巫露出笑容:“虽然现在场合不太对,但是我还是得向你说一句,欢迎回家。”
燕巫毫不领情,拿起棉布擦拭酒杯,面容平淡的道:“错了,我还没回去,现在依旧只是一个借住在宅子里的外人……另外,阿福说了,让你完事赶快回去,他烤了小甜饼等你。”
迪克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俊朗阳光的面容忽的蒙上一层阴影。
“啊,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转告,亲爱的。”
他又抬起头微微笑着,依旧是一幅没心没肺的开朗模样。
那边灰发的男人站了起来,向他们走过来。
酒吧的灯光并不明亮,霓虹灯柱的照耀下对方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扭曲感,银色的眸子压的很低,在凹陷的眼窝处留下一抹浓重的阴影,看起来一身的低气压。
不知道为什么,在布鲁德海文边当社畜边当超级英雄的迪克突然感觉到一丝同类的气息。
男人走到燕巫旁边,在他青年耳边附耳低声说了什么,燕巫听着,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将手里的棉布塞进对方手里,从吧台里走了出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
他从只能躺在床上发呆迅速的恢复过来,到现在已经能够毫无障碍的在城市里到处跑酷,只用了不到四个小时。
堪称医学奇迹。
扑克A一直跟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之前脸上还常常露出笑容,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迪克眼尖的看到燕巫手指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们勾肩搭背的从酒吧走出来,走到最近的一栋烂尾楼的天台上坐了下来。
外面的空气微凉,很好的驱散了酒吧里污浊的空气,让人的精神随之一震。
“那个人是什么人?”
迪克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
燕巫笑了,他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支烟,向迪克面前递了递:“抽吗?”
迪克摇头拒绝:“不了。”
青年便自顾自的点上,淡淡的烟草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啊,”燕巫沉思了一下,“是我的一个朋友,性格比较古怪,不用搭理他。”
迪克挑了下眉,语气轻松的道:“他看起来可不像个朋友,倒像个保镖。”
燕巫微微摆了摆手:“也算我的老师,总之他不会是敌人,就这样……总之别关注他,算我给你的忠告。”
迪克沉默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在哥谭的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谈不上坏,”燕巫轻声道,“但是在来到这里之后遭遇了很多我没有预料的事情,这让我很想离开这里……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今天晚上会来,我已经在离开的路上了。”
迪克叹息了一声,眼睛向上看去。
天空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重云层,看不到月亮,连星星都鲜少见到,仿佛这个地方从不被星光眷顾。
“哥谭从来都没有星空,不是吗?”
迪克说道,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叹息:“我的父母因为意外死去之后,我就一直留在这里,直到……离开哥谭去外地工作。”
燕巫掸了掸烟头:“听说布鲁德海文和哥谭差不多,也是个混乱肮脏、麻烦不断的城市,你这算不算从一个魔窟跑到了另一个魔窟?而且我记得你还是干的警察的工作,不怕哪天被什么罪犯捅了吗?”
迪克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
又是一阵沉默。
燕巫轻声问道:“你看起来和这个家庭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迪克,你很奇怪。”
迪克偏头看他:“怎么说?”
燕巫思考了一下措辞:“看起来更可靠一些。”
“哈哈哈,谢谢你的夸奖,”迪克露出笑容,“毕竟我是大哥啊,布鲁斯并不是总能察觉到孩子的异常,所以有时候就需要我来照顾弟弟妹妹。”
“也包括你的异常吗?”
迪克的蓝眼睛灰暗了一瞬,他认真的看向燕巫,点了点头:“是的,也包括我。”
“但是作为大哥的话,又有谁能来照顾你呢?”
燕巫也认真的盯着他,忽的抬手将手放在迪克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又很快放松。
“布鲁斯真是罪孽深重啊,”燕巫微微叹息道,“想想看,一个家庭里,最让人放心的孩子也同时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啊。”
迪克看着青年那双微微下垂看向他的亮蓝色眸子,心中短暂的升起一丝警惕,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一阵吹来的风。
“是这样,但逃避不是问题,”迪克回应道,“布鲁斯不能做的事情,不能总让阿福来承担。”
燕巫偏了偏脑袋:“听起来布鲁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是个货真价实的花瓶吗?”
“算是吧,”迪克含糊的道,“但如果他真的是个可以向任何人表露爱意的花瓶、能坦诚的表达想法,这样……可能还能有些安慰吧。”
“令人唏嘘,”燕巫笑了起来,“那你对蝙蝠侠有什么看法?”
“蝙蝠侠?他是个英雄,”迪克摊开手,美丽的蓝眼睛看向燕巫,“相比于这些,我更乐意听听关于你的事情,能告诉我吗?就当我是个并不存在的听众。”
“我的事情?”
燕巫将燃尽的烟蒂从嘴里拿下来,下意识就要塞进嘴里的时候动作微顿,掐灭了火星。
“你是指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都可以,”迪克贴近了点,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眼睛对他眨了眨,“比如回到哥谭这几天看到了什么?又比如是什么让你突然萌生了想要离开的想法?如果你不嫌我啰嗦,也许我能帮你。”
他蔚蓝的眼睛表面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光。
燕巫微微顿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
“嘿,迪克,你喜欢戴美瞳吗?还是说,你近视,需要戴隐形眼镜?”
有的时候话语可以是安慰人的良药,有的时候又是击穿谎言的一击穿心利刃。
刚刚的一切信任和交付都像是在这一句询问中销声匿迹。
“我最近总有些视力模糊,”迪克心中升起警惕,但还是面不改色的道,“但是戴眼镜有的时候会显得我像个文员,所以戴隐形替代一下。”
“哦,那好吧,”燕巫露出笑容,凑的近了点,凝视着迪克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你真可爱,迪克,如果是在来到哥谭之前,我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为什么是来到哥谭之前?”
迪克不解的询问道。
燕巫将手从他的后背上拿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带着些许暧昧的轻佻,嘴里的话却跟动作的意图一点都沾不上边。
“因为我不喜欢哥谭。”
“以及,我现在要回去找我的朋友了,迪克,夜晚很不安全,尽早回去吧,”燕巫轻声道,“阿福还在等你,别让老人家等急了……小甜饼也会着急的。”
他脑海里还留存着超小号老管家呆呆的看着小甜饼的失落模样。
刚刚还有些警惕的迪克被他的话逗笑了,心中的防备瞬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刚想回答“小甜饼怎么会着急”之类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拍了拍燕巫的肩,认真回应道:“好,我记住了。”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是坏人呢?
想了想,迪克又开口道:“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我想,布鲁斯应该也不想你离开,包括阿福和提姆,甚至达米安。”
“毕竟……就算分别再久,我们也还是家人。”
迪克温柔的道:“我们会一直在你身后的,虽然你不愿意承认家庭的存在,布鲁斯一定给你银行卡了吧,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不善于表达……我们能做的很少,亲爱的,很多时候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也许离开哥谭后,你能来布鲁德海文找我?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说完,迪克站起身,从他们坐的小天台上走了下去。
燕巫看着他的身形在夜幕之中消失,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烟,没有点燃,而是微微的嚼着烟丝,感觉到微苦发涩的烟草气味在口腔中蔓延。
“他可真是个好人,”兀鹫冒出头来道,“我好喜欢他。”
燕巫深深的吐了口气。
“是吗?”他不冷不淡的道,“你是不是觉得他眼睛里那个玩意儿是个意外?”
“说不定是蝙蝠侠让他这么做的,”兀鹫猜测道,“你知道的,那个家伙像个黑暗中的恶魔,总是到处窥探,而且相当排外……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那天晚上吗?他很排外,说不定又要找理由把你赶走。”
“那我现在走了,正好顺了他的意,”燕巫平静的回答,烟草让他的神经微微兴奋了起来,“他很矛盾,也许是因为布鲁斯的原因,看起来总是一副又想痛扁我又想保护我的样子,真是令人不爽啊……”
“我觉得这里确实太危险了……所以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兀鹫接着道,“来到这里之后确实一切都不正常了起来,你的感觉是对的。”
燕巫嚼烟草的动作一顿。
“你是在用激将法?”
兀鹫大声叹息了一声:“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燕巫摊了摊手:“谁让你到哥谭之后就越来越像别人派来的二五仔。”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那个魔术师不是也说了吗?你的灵觉很高,而且哥谭这个鬼地方真的很让人不适。”
“那我要找的人怎么办?”
兀鹫又叹息道:“虽然他有可能在哥谭,但是我们再不走可能在这里没命,不如趁早走了逍遥快活,在这里还有老父亲管着你,还有蝙蝠侠盯着你……更可怕的是还有个什么什么组织和一群邪教异常盯着你,多可怕。”
“那么,那条预言呢?”
“还管什么预言?”兀鹫几乎要把冰冷的脸顶在燕巫脸上了,“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解决的,世界末日了也有超级英雄或者这个神那个半神搞定的,不用担心。”
燕巫叹息了一声:“你的主意还真是一会儿变一个。”
“我也不想的,”兀鹫嚷嚷道,“你想想,世界已经不安全了,尤其是这个城市,而且你还属于那种最容易死的,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燕巫掏出打火机,看着上面繁复的纹路,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在摩挲的同时,他又看到了手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戒指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微微闪了闪,像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胸口的玫瑰枯萎了两瓣花瓣,但依旧□□的绽放着,像是在预示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沉默良久,陷入沉思。
“那个人走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问询,紧接着声音的主人坐到了迪克原先的位置上。
银发灰眸的男人眉眼微垂的看向他,像个已经被驯服的大型动物,没有一丝一毫攻击性。
“走了,”燕巫道,偏头看向他,“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扑克A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非常重要,之前是我的失误,让你身处险境……”
“停下,”燕巫竖起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我的错也好,你的失误也罢,我只关心一件事,是拉斐尔让你这么干的?”
他的眼眸太过刺目,扑克A微微偏转脑袋想避开他的眼睛,却被燕巫强硬的掰着下巴对视。
“嗯……是的,”他目光躲闪的道,“我不能不这样做。”
面前的青年轻笑一声。
“那么,如果我离开哥谭,你还会跟着我吗?离开你们这个大总部?”
扑克A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嘴角却僵硬的向下撇着,脸色比哭还要难看。
“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
燕巫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扑克A没有多思考,开口道:“会,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是什么在支撑着你,跟着我对你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燕巫轻声道,“拉斐尔就这样把你交给了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扑克A不再躲闪他的视线,那双灰暗的眸子带着几分忧郁的看向燕巫,“就像你说的,你想要离开哥谭,这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而我要一直跟着你、保护你,也一定有我的理由……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你说的没错,”燕巫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确实是这样。”
扑克A站起身,轻声道:“再不回去酒吧老板就要发飙了,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燕巫将打火机揣回兜里,顺手拨弄了一下胸前的玫瑰。
“好啊,走吧。”
他开口道,又向天空上方看了一眼,没有再受到那种神秘存在的侵袭,他的大脑依旧清醒。
“那个,到底是什么?”
扑克A压低声音道:“是一种……很高阶的异常事物,我们了解的也不多,最开始知道这个东西还是在拉斐尔观测星空的时候发现的,你是第二个,果然……”
“果然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遭受过一次袭击之后很有可能会遭受第二次,所以要记得少在夜间活动,不过也有几率入侵梦境什么的,总之,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他们穿过夜间孤零零亮着一盏路灯的小巷,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
“你是在哪里学的调酒?”
“你想学吗?”
燕巫微微点了点头:“有点想,但我的手艺……嗯,你知道的。”
扑克A果然犹豫了一下,迟疑的道:“调酒还算简单的,我想,应该能教会你吧。”
燕巫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就交给你了。”
“那你是不走了吗?”
“谁知道,”燕巫耸了耸肩,“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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