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选衣物时，导购员频频看向燕巫的面孔，像是试图将他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对比，若不是时机太不合适，她也许会当着燕巫的面掏出手机，给他照一张相。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燕巫打量着手里黑色高顶礼帽和手边俏皮圆润的库克帽，头也不抬的向导购员发出询问。
“啊……没什么，先生，”导购员否认道，但很快就扭捏的向他发出提问，“可能确实有一点好奇想要请您指正……您和德雷克先生，或者说，韦恩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她绞着手指，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询问有些冒昧。
“我很抱歉冒犯了您的**……”
“我和韦恩的关系？”
青年将高顶礼帽放下，又拿起一旁的软毡帽看了看，像是对可以翻动的帽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他转头瞥了眼导购员，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容，苍白的嘴唇轻扬：“当然是如你所想。”
导购员愣了一下，正想再说什么，燕巫已经挑好了几顶帽子，从高顶礼帽到洪堡帽，统一都是黑色，像是他对这种颜色尤其偏爱，根本不考虑更换配色的可能性。
燕巫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见到的拉斐尔的造型，又对颜色鲜艳的领结和有着亮丽色泽的胸针产生了兴趣。
他在这边乐此不疲的挑着衣服，隔壁韦恩塔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韦恩塔的顶楼是总裁办公室，和茶水间、秘书办、休息室全部分开且相隔较远，在助理端着咖啡和茶点走上来敲响办公室的门时，发现总裁办公室内已经空无一人，雪白的纸页散落一地，咖啡的污渍泼落其上，像是雪上沾染的污泥。
落地窗碎了个大洞。
考虑到总裁本人不可能自己打破窗户跳楼，楼下也没有尸体，他肯定是被人抓走了。
助理立马报了警。
GCPD总部就在钻石区不远处，所以出警的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儿现场就已经用黄色阻隔带封锁了起来，闻讯而来的媒体举着麦克风和照相机堵在韦恩塔楼下，任凭警方如何驱赶都无济于事。
谁都知道韦恩一家在哥谭的分量，那么现在劫持韦恩少总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是仇家？还是谋求钱财的亡命之徒？
很快，养子无故失踪的布鲁斯·韦恩也姗姗来迟，他从车上下来时，立刻被一群媒体团团围住，长短不一的麦克风争先恐后的往他嘴里塞。
布鲁斯俊美的脸上带着无助惶恐的神情，但常年在媒体面前保持得体的习惯让他很快镇定下来，只露出悲伤神色一一回应。
“韦恩先生，请问您对这次的劫持事件有什么看法？”
“韦恩先生，你是否觉得这次事件是一起恶劣的挑衅行为？”
“韦恩先生……”
从服装店选好东西的燕巫正慢慢悠悠的往韦恩塔走，隔着老远就看到楼下停着各大媒体的车。
他眉头微皱，看到一个正蹲在座位上玩手机的司机，走了过去。
“你好，这里……”
司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不知道。”
下一秒，他就被人拎着衣领扯出了车窗半截，刚刚还礼貌向他提问的西服青年嘴角微扯，露出不耐烦的暴戾神色，蓝眼睛里透出摄人寒光。
“我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听、明、白、了、吗？”
司机干咽了一下，连忙点点头。
衣领处传来的力道松了几分，他立马倒豆子似的开口道：“刚刚韦恩集团的人报警说韦恩少总失踪了，我们都是来打探消息的，而且刚刚好像布鲁斯·韦恩的车也过去了。”
“很好，”燕巫又露出微笑神情，从怀里掏了根烟递过去，“下次可别这么不礼貌了，听明白了吗？”
司机颤着手接过烟，忙不迭的点头。
燕巫转身向着韦恩塔下走去。
“等一下，”司机突然开口道，见燕巫拧着眉回头看他，露出讪讪的笑，“要搭我的车吗？”
青年的眉毛舒展了开来。
过了一会儿，车辆就在韦恩塔门口停了下来，燕巫还没下车就看到柔弱可怜的布鲁斯被一大堆媒体人挤在中间，像是一株被暴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他还没做出反应，心底已经莫名产生了不知名且不知来由的暴怒情绪。
搞什么？这个蠢蛋父亲出门甚至不带保镖的吗？
燕巫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司机说句话，就已经冲向人群，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离布鲁斯最近的那个正拿着话筒怼人的记者脸上。
猩红的血液混杂着碎裂的牙齿从记者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的身体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砸倒了他身后的一大堆记者。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连布鲁斯脸上都带着恍惚神色。
燕巫回头向着也呆住了的司机点了下头，就一手拽着布鲁斯的领子，一手推开前面阻挡的人群，向着建筑物内部走去。
身后的记者反应过来，一片哗然，纷纷举起相机拍摄。
短短几分钟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足够喂饱这些媒体了。
韦恩少总的失踪、出现在布鲁斯·韦恩身边的手段暴力的青年、布鲁斯和这人的关系……
哥谭大部分媒体都是靠韦恩养活的，这一点从来不是夸张。
后方的司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地将嘴里的烟拿了下来。
等到了建筑里面，布鲁斯才像刚刚回过神来一样看向燕巫。
“你怎么在这？”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脸色很苍白，深邃的蓝眼睛里带着点忧郁，眼尾带着红润，像是要哭了一样。
燕巫还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看过自己这个亲爹，这时才发觉对方鬓角有了点白发。
一个苍白、柔弱、美貌的亲爹。
“我刚刚从服装店出来。”
燕巫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对方此刻要哭不哭的样子很烦人，但又对着这张脸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压着声音道：“别哭了！”
布鲁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那双甜蜜又忧郁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像个被吓到的小动物。
燕巫深呼吸了一下，叹了口气。
兀鹫适时的冒头：“消消气，他只是刚刚弄丢了儿子的老父亲罢了，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首富能抵抗住这些……就像杰森？”
他说了几句话，忽然意识到燕巫也是被弄丢的儿子中的一个，又缩了回去。
“等一会儿上去，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和警方，然后回到庄园……不，我会送你回去，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庄园里不要到处乱跑，听明白了吗？”
走进电梯之后，燕巫揪着布鲁斯的衣领子，算不上客气的道。
“我可不想刚丢了一个弟弟，马上又少一个爹。”
布鲁斯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
到了顶楼之后，戈登局长立刻走了过来，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先是看了眼燕巫，随即对布鲁斯开口道：“布鲁斯。”
布鲁斯向戈登点了点头，介绍道：“这是燕巫，我刚被找回来的儿子。”
戈登严肃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惊讶神色，他再次看向燕巫，眼里多了点柔和，但同样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又转脸看向布鲁斯。
“我们查了监控，一无所获，以及室内也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没有血、脚印、头发，或者别的东西，周围的一圈也没有目击证人，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那个人是从门口进来的，窗户上的破洞不能说明什么，只能佐证他们在几百米的高空上失踪了。”
戈登简短的道，耸了耸肩。
“我们会尽全力查找线索，如果是那几个家伙想必很快就会露出马脚，布鲁斯，你就先回家好好待着，以免被凶手盯上……我们还无法确定他的目的。”
布鲁斯点了点头，看向正抱着胳膊观察现场的燕巫。
燕巫撇了撇嘴，他买的衣服还丢在那名司机的车上忘记拿，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拽着龟毛的爹就往楼下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若有所感，回头向办公室里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者是见拉斐尔之后的后遗症，他总觉得墙角和桌子下方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滚着，透露出某种不详的意味。
布鲁斯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海蓝色的眼底有着某种不属于哥谭甜心的沉稳和审慎。
兀鹫发出了无聊的声音：“你觉得会是谁？”
燕巫抓着老父亲坐电梯下楼，听到他的话，沉吟片刻，但碍于布鲁斯在旁边，没说话。
“我知道，你应该是觉得是拉斐尔做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毕竟，只靠阴影来辨认人也太奇怪了……神秘组织，我之前听过东方有一句古话，叫相生相克，有一个肯定会有一个对应着的组织哦。”
燕巫挑了一下眉，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再说一句：“朋友，你真的没收拉斐尔的好处？”
兀鹫显然也知道他会说这话，憋屈的试图给自己辩解：“反正再怎么想，如果拉斐尔真的是个坏蛋混球，比蝙蝠侠还坏的那种，他也不会露面了……更别提刚和你叙旧完就抓走你父亲的养子之类的。”
燕巫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蝙蝠侠一定会介入调查的。”
布鲁斯听不到兀鹫的话，闻言转脸看了他一眼，眉眼有些疲倦。
“是啊，”他笑了笑，俊美的脸上露出些许嘲讽，“蒙面骑士？要是在之前，我肯定会嘲讽他的，但是现在……我只能祈祷提姆安然无恙了。”
兀鹫吹了声口哨：“听起来布鲁斯和蝙蝠侠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燕巫简短的道：“他听起来像个英雄，但我听说你是他的投资人。”
布鲁斯笑了一下，显得有点疲惫：“是啊，但这不妨碍我讨厌他。说实话，我确实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执拗至此，简直像个怪物……”
兀鹫隔空问答道：“确实，不过既然布鲁斯选择了他，肯定也是认同的吧……说起来杰森是布鲁斯的养子，又被蝙蝠侠害死了，他会怨恨也正常。”
燕巫点点头，“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回应谁。
走出韦恩塔时，记者们还聚在外面没有离开，但见到是燕巫拽着布鲁斯出来，纷纷围在远处拍照，没有一个敢上前麦克风怼脸。
无视了他们之后，燕巫发现那个司机还在不远处等着他，见到他时向他挥了挥手。
布鲁斯偏偏脑袋看向燕巫：“朋友？”
燕巫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刚认识的。”
司机将衣服袋子递给了燕巫，看了眼旁边的布鲁斯，看向燕巫，压低声音说：“刚刚有个人说是你的朋友，要把这些东西拿走，我阻止了，但是打不过……”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新鲜出炉的瘀痕，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
“然后他只拿走了一顶帽子。”
燕巫看都没看袋子里的东西，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将手放在对方的后脑，眼睛直视着对方那双浅蓝色的眼眸，道：“谢谢了，你叫什么？”
司机笑了起来：“乔伊·乔治。”
布鲁斯皱了下眉，但燕巫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样，从怀里掏出手机：“加一下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告别了司机后，燕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看了眼对方发来的短信，面无表情的摁灭屏幕。
路上，布鲁斯坐在燕巫旁边，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提姆怎么样了……”
燕巫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声音平淡的回答：“他会没事的。”
布鲁斯犹豫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确定？”
“抓走他的人，可能跟我有关系。”
燕巫直言不讳的道。
他转脸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的亲爹：“他们可能是冲我来的。”
“为什么？”布鲁斯露出一副心神震动的神情，“那你岂不是也很不安全？那就让蝙蝠侠自己去做吧，他会搞定的，就像以前一样。”
“没用的，他们来自阴影中……所以无处不在。”
燕巫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向布鲁斯露出一个堪称真诚的微笑。
“只有火焰能够驱散黑暗，但火焰并非无处不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还是谜语人，但是潜藏在布鲁斯皮囊下的蝙蝠侠却隐约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似乎正在对他——对布鲁斯打开心扉，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愧疚，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无影无踪。
“我在离开塔利亚之后到过很多地方，”燕巫轻声说，“在这期间，我得到了这把打火机，里面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
“同时还得到了一个预言……一个关于黑暗与终结的预言。”
“不过，总有人会阻止末日的，这个倒不用担心。”
他笑了起来，终止了话题。
到了韦恩庄园之后，燕巫将布鲁斯交给老管家，随即取出袋子中的一顶洪堡帽戴上。
他拨弄了一下胸前兜里插着的玫瑰，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它取下来。
“还差一支手杖……”燕巫嘟囔了一句，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舔了一下苍白的嘴唇，他转脸看向正站在门口的管家和布鲁斯，“我走了，待在家里别出来。”
阿福看着燕巫飞快消失的身影，面带欣慰笑容：“老爷，他真是个好孩子，不是吗？”
布鲁斯脸上的那些忧郁和茫然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是很好，但是我们现在有大麻烦了，”布鲁斯简短的道，“提姆失踪了，他的体术一直是我最不放心的，现在联系不上……”
阿福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联系了迪克少爷，他会从布鲁德海文赶回来的。”
“我说过了……”
阿福打断了他：“布鲁斯老爷，就当是我想见见迪克少爷，好吗？”
布鲁斯叹了口气，他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阿福笑了笑：“孩子们都在长大啊，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布鲁斯老爷。”
“……我得知道燕巫昨天晚上出去之后，在碰到蝙蝠侠之后又见了哪些人，”布鲁斯转过头去，不看老管家微笑的脸，转移话题道，“他说这件事很可能和他有关……那些人是来找他的。”
阿福脸上的神情认真了起来，他跟着布鲁斯向书房走去，轻声开口：
“布鲁斯老爷，昨天晚上我也有了一点小小的发现，一位正在英国的老朋友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很巧合，是关于巫少爷的。”
“我想您应该有兴趣看一看。”
此刻响起了一阵强劲的音乐（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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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家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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