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杰森说不清楚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显然没有时间去整理，现在的重点也不是去追忆那段记忆的细枝末节，重要的是当下靠在他身上的布鲁斯。
在暖黄色灯光的照映下，小孩子由于面部毛细血管扩张而泛红的脸看着尤其不正常。
杰森顾不得去确认布鲁斯究竟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仅仅是闭着眼，他本能地伸出手，轻轻触摸了小孩子的额头，随着指尖传过来的温度，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果然，非正常人该有的温度，是不健康的体征。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保持着布鲁斯依靠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慢慢站起。他十分清楚发烧状态下的脑袋即便只是轻微晃了一下，都会让人疼得难受。
所以杰森动作放的十分轻缓。
他用手稳稳拖着小孩子的颈部，轻而易举就将孩子抱在怀里，让他的头舒适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他轻轻掀开床上的被子，又十分轻缓地将布鲁斯安置好，直到他的头稳稳地接触到柔软的枕头后，才慢慢抽出手臂。
这么严重，他必须得去喊人。
杰森为他盖好被子，确保小孩子再难受也至少会得到一丝温暖和舒适，迅速转身下楼寻找其他人，尤其是阿尔弗雷德。
可是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他的外套边缘。
杰森回头，看到了小孩子那张痛苦和难过的脸，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落。小孩子无意识地轻声喊着一些话，鼻音很重含糊不清，带着哭腔，满是无助和渴望。
他握着小孩子的手，轻轻地放回被子里，整个人俯下身来，耳朵贴近布鲁斯想要听清楚他想表达的每一个字。
然而在布鲁斯哽咽的嗓音中，他唯一捕捉到的单词，是不断重复着的，“Mom”和“Dad”。
杰森从来没见过会这么露出脆弱一面的布鲁斯，没怎么照顾过小孩子的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在韦恩夫妇去世后，小孩子在报纸上被轻描淡写地描述为“八岁孩童伤心欲绝”，然而机缘巧合下亲身参与进来，如此直观地看到布鲁斯的悲伤，杰森怎么都不能视而不见。
——他本来也不是这样会视而不见的人，无论对方是谁。
于是他一改往日逗小孩子的态度，没有再和他斗嘴，而是弯下腰耐心地用手背蹭了蹭布鲁斯的额头，缓和着语调安抚他，
“布鲁斯，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
*
一个阴雨天。哥谭似乎总是这样的天气。
布鲁斯看着远处要徒步穿越的树林，本来就阴暗的哥谭在茂密树林的遮盖下光线更加昏暗。
他尽力保持平衡向前走去，眼前是没有开辟过的一片荒野，地上满是碎石和枯木，在一片碎石中，布鲁斯看到了最显眼的两块石头，他慢慢走近，看到了白色的字迹。
上面写着，“BW”，和“TW”。
这缩写是——
“布鲁斯——”
他刚发现写着父亲和自己名字缩写的石头，还没有来得及欣喜，一个熟悉的声音又让他朝着前方看过去。
“快跟上来！”
那是……父亲？
不等他看清楚，从声音就判断出来前方到底是谁的布鲁斯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奔跑，在看到和他背着同样背包的托马斯·韦恩之后，他心中所有的违和感一瞬间全被抛到脑后。
布鲁斯迅速跑到了父亲跟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思考难过和悲伤的来源。
“布鲁斯，注意脚下。”
托马斯温和地拉着他的手，笑着耐心提醒。
小小的布鲁斯仰着脑袋，像往常一样调皮地朝着父亲吐了吐舌头，两人不断像森林深处前行。
他想起来了，这是父亲每年都会陪他一起的“探险”活动，现在是今年份的！
布鲁斯更加兴奋，他松开父亲的手快速小跑几步，不顾托马斯在后面的叮嘱，没几步就看见了前方特别开阔的一片平地，于是他开心地向父亲指着那里，“我们到目的地了！”
走到跟前的托马斯回应他的是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孩子的脑袋，“我看到了，多亏了你，布鲁斯。”
父亲似乎总是那么的耐心和温和。
他们每年都会来到这里，而前方的营地上仍然保留着以前活动过的痕迹。父子两人很快沿着以前的位置安置好了帐篷，并点了一小堆篝火。
天气转冷，尤其是在夜晚。
布鲁斯穿的很厚，但仍然被冻的瑟瑟发抖，他紧紧靠在父亲身边，双手在篝火前放着，汲取温暖。
看着这样的小儿子，托马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小布鲁斯身上。
“不要，我穿了你怎么办，你也会冷的。”
布鲁斯摇头拒绝，然而拒绝无效，被父亲拿着衣服强行裹厚了一大圈。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你是小孩子，体力也好耐力也好与成年人比起来都是弱势，我们对于比自己弱的人，应该施以援手。”
托马斯仍然很有耐心地教育他，说完又笑着欣赏了一下被他裹成一团的小孩子，十分满意。
父亲的话布鲁斯当然记得……他迟早有一天要很厉害很厉害！在那一天来之前，他小小的抱怨一下也是十分合理的吧。
“哼，我讨厌哥谭，总是阴天还这么冷。”
孩子气的发言让一旁的家长听完笑了笑，托马斯抬头示意布鲁斯看向天空。宁静的夜晚和深邃的夜空中，点点光芒在黑暗中绽放，星光闪烁，让小孩子一时间看得入神。
“看来明天一定是个晴天。”托马斯在旁边补充道。
小孩子没有回答，继续仰着头，直至他看到两颗流星划过，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恐惧。
“父亲，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你和母亲被抢劫犯杀害了。”
“是吗，然后呢？”父亲似乎永远都这么温柔。
布鲁斯沉默了很久，才缓和好自己的呼吸，继续向父亲诉说着自己的难过，“然后我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有再和任何人沟通过，哪怕是阿尔弗雷德……我没有你期望的那样坚强……”
说到这里，他停止了讲话，等待父亲的回答。可托马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失望，而是仍然用温暖的声音告诉他，
“布鲁斯，我们为什么会封闭自我，那是因为我们渴望在某一刻以更加坚定的姿态重新出发。”
“……”
小孩子靠在父亲身上，他没有继续开口，但他的表情却明显地放松了许多。过了很久，天边泛起一道金黄，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布鲁斯，你是时候该回去了。”
托马斯熄灭了最后一丝火星，拍了拍小孩子的脑袋，眼中充满慈爱，轻声告诉他。
“那你呢？”
“我？我要去陪你妈妈走另一段旅程了，接下来的路，哪怕是你一个人，也不要害怕。”
布鲁斯想去伸手抓住父亲的手，但眼前的身影却逐渐模糊，与之不同的是，在营地看到的日出场景却变得愈发清晰，这时候他这才意识到，他的确是做了一个梦。
他抬眼看向窗外，太阳刚刚露出来，与梦境中的场景逐渐重叠在一起，只是不同的是，在他的身边，不再是梦里的孤独一人。
梦里父亲的话仍然刻在他的心中，“布鲁斯，哥谭也会有晴朗的天气，星星闪亮的夜晚，以及像现在一样的美丽日出。”
哥谭，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忽然，另一个小孩子的脸忽然挡住了他看向窗外日出的视线，绿色眼睛内充满担忧。
布鲁斯转过头看了看另一侧的其他人，每个人眼底都带着疲倦和担心，于是在发现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全部围了上来——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还难受吗？”
“……”
布鲁斯决定再次闭上双眼。
俺心目中的蝙蝠侠为什么这么热爱哥谭这座城市以及为什么如此执着帮助别人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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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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