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是一座靠海的城市，入夜之后城市内会起雾，如果长久的都留在黑夜，那么夜露便会沾湿你的衣衫。
很少有人这样做，除了无家可归者和需要在夜间进行特殊活动的人群，哥谭人往往会早早回家，他们不在天黑时外出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会让自己收获一件潮湿的衣服，更是因为哥谭的夜晚意味着许多与“安全”“平静”等字眼截然相反的东西。
而此时，提摩西·德雷克，正在一条街巷徘徊。
夜露已经让他的两肩和领口稍显湿润，外衣一片冰凉，但他毫无所觉，只是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叹了口气。此时距离他有索菲亚相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无论如何，提姆只能接受自己又被放了鸽子的事实。
是的，又。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约，事实上，这已经是索菲亚第三次失约了。
手中的花束因为等待变得蔫头耷脑的，提姆返回车内，他原本打算上副驾，但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去了后排。将手中不再新鲜的花束放到自己旁边，提姆重重靠在后背上叹了口气。
“嘿，干嘛坐在后面？”驾驶位上的年轻人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好像我真的是你的司机一样。”
“你现在坐在驾驶位，当然是司机，就算我不坐在后座你也是司机。”提姆看向车外：“走吧迪克，看来今天我们依然是无功而返。”
“是啊，真让人伤心，索菲亚小姐连续三次玩弄这位青年才俊年少有为的美少年，以至于他失魂落魄。”车辆发动，迪克心情看起来不错，他有些得意洋洋额的说：“但是请把那个‘们’去掉，今天我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至少今天之后我就可以拆带纱布。”
嗯？
提姆：“你的伤口终于止血了吗？”
迪克：“是的，埃尔里奇给了我一种药，虽然他依然不太愿意交谈，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现象不是吗？而且他明确的表示了，他并没有用氪石牟利的想法，走这些只是因为忠人之事。今天，我们聊起了他的小主人，我们聊了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比如如何让挑食的孩子吃下更多的蔬菜。我和蝙蝠都感受到他已经动摇，提姆，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棍，只是需要一些大额快钱，他的小主人身体很糟糕。”
提姆：“你相信？”
迪克：“是的，我愿意相信他。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停止调查，杰森和埃尔里奇他们也是旧识，虽然他也同样什么也不说，但我想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新的方向。”
说着，迪克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位小女孩的情况你应该更清楚一些，我想你也能够辨别埃尔里奇是否说谎。”
提姆当然知道他没有说谎。
如果人的生命如同火焰，那么索菲亚必然是风中残烛，她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又好像能够东倒西歪的坚持到狂风结束。她的身世依然是一团迷雾，最近达米安正在埋头调查，他对此劲头十足，仿佛在与人较劲，提姆觉得他很幼稚。
这种感觉在他拿回了索菲亚第一张约会卡片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因为那张卡片，他不得不与莫名其妙暴怒的达米安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交流。他们从楼上交流到楼下，这让阿福不得不又要斟酌一番楼梯墙面的布置，因为原本挂在上面的画已经在兄弟交流之中英勇牺牲。
可能青少年在青春期的时候情绪就是会这样多变吧，提姆很理解，毕竟年轻的达米安也有一颗敏感多思的少年之心呢。
然后就被连放三次鸽子。
第一次索菲亚还会装模作样咳嗽两声，说自己那天生病了，身体不适，不好意思没有来，然后收获了第二张约会卡片。
第二次她就比较敷衍了，她说自己那天临时有事，没办法出来，如果他还愿意接受接受她的邀请，那么就可以获得第三张约会卡片。
然后第三次也失约了。
事实上在结果这张卡片的时候，提姆就已经预感到今天又要白等一场，但他依然来了。等待时他并没有放空思绪，也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少年怀春小鹿乱撞，他在思索一些逻辑不通的地方。
从两人真正见面，互相从彼此眼中看到对方的时候开始，提姆总能从索菲亚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敌意，或者淡淡的厌恶感。并不是要将人置之死地，这更像是一种审视，或者一种胜负心，稍微的好奇，更多的竞争。
他知道索菲亚没有说谎，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确实有些人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会出现明显的不喜，但这些情绪出现在索菲亚的身上，多少让人感到有点违和。
......是因为，达米安？
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但提姆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
想不通。
他又叹了口气。
“哦，看来提宝也有一颗敏感多思的少年之心。”迪克笑着说。
“这不仅是一颗敏感多思的心，更是一颗聪明伶俐的心。”提姆哼了一声。
今天算了，明天吧，明天他就去行驶他的聪明人特权了。
这是索菲亚对他做出的评价，他是比自以为是的兄弟聪明许多的人。这个评价来自于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像达米安一样，只想较劲。
较劲......
莫名的，提摩西突然感到灵光一闪。
索菲亚会不会也是在较劲呢？
回到家的时候，达米安正在公共区域休息，他看起来刚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正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提摩西和迪克。要不是他最近总是恰好遇上外面回来的提摩西，那这份“恰好”的可信度或许会更高一些。
但这一次达米安并没有说什么。
也许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话在前两次、尤其是第一次都已经说完了。
这次他看了一眼德雷克手里的花，讥讽一笑，满意离去。
提姆翻了个白眼：“青少年的心思真难猜。”
迪克：“说反话也不会让你看起来更成熟。”
第二天，提姆在午饭之前来到索菲亚家的楼下，他已经做好要等一会儿的准备，没想到索菲亚仿佛早就等在那里。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病了，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远远地向他招手。
提姆走过去，在索菲亚拿起放在一边的报纸后才在那张长凳上坐下。
他一边摘掉自己的手套，一边说：“这或许是昨晚失约的理由，对吗？”
索菲亚：“不，我敷衍别人的时候从来不说真话，我想到的理由是昨天晚上睡过头了。”
提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好敷衍，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索菲亚：“看到你的时候吧，你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没睡过觉。”
好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下。
提姆：“那看在我这么憔悴的份上，或许我能得到一个被爽约三次的真相？”
他看见索菲亚似乎笑了笑。
这个坏姑娘仰着头，得意地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口气懒散：“唉，你终于明白了。事实上如果这一次你依然不知道直接来问我，那我就要撤回对你聪明的评价了。”
她示意提姆靠近些，在他凑近的时候，索菲亚也同样凑上去。
她在提姆的耳边小声说：“你还记得我是叫你来做什么吗？”
提姆：“你在邀请我进行一场约会。”
“正是。”索菲亚坐好：“你也是大人了，德雷克先生，如果你不知道约会这种事情一般是仅限两人的活动，或者无法自己一个人独立行走，那我只能很遗憾的表示，我对没有断奶的小男孩没有兴趣。”
提姆笑了两声。他也学着索菲亚的样子靠在椅背上。
提姆：“只是因为这个？”
索菲亚：“不排除有我个人想要耍你的想法在，但这个原因一定是最重要的。”
提姆思考了一番，很快，他做出了决定。
“我同意你说的。”他向索菲亚伸出手：“给我吧。”
索菲亚看他：“什么？”
“约会卡片。”他说：“真正的那张。”
提姆：“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只有我们两个的约会。”
这一下发展似乎有点稍微超乎索菲亚的预料，她打量着那只伸出的手，又狐疑的看了看那双蓝眼睛。
索菲亚：“你不怕我又耍你吗？”
“你迟疑了。”他笑眯眯的看索菲亚：“该不会，没办法独立行走的人其实是你吧？”
“激将法？真老套。”索菲亚皱着眉头抱怨。她将手伸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想要赢得淑女的芳心，这样老套的手段可不够啊，德雷克先生。”
硬质的卡片放进手中，提姆把那张还有温度的卡片揣进自己的口袋。
“没关系，至少很管用。”目的达成，提姆要离开了。
走到半路，他突然去而复返。
索菲亚：“还有什么事？”
提姆：“既然我们要真的约会了，到时候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叫‘你’或者‘小姐’吧。”
索菲亚这次真是感到惊喜了。
举一反三，提姆已经明白“有话直说”就是他与索菲亚目前最有效的沟通方式。
索菲亚：“你自以为是的兄弟或许对此有些见解。”
提姆：“您也说了，那是我自以为是的兄弟，我比他聪明一些，所以我想我的特权可以让我用更好的方式更快得知这些？”
特权？
哦对，他现在还在想他的“聪明人的特权”。
索菲亚这次真是忍不住了，她哈哈大笑起来，很快这些笑声变成了咳嗽，激烈到她必须重新坐下免得摔倒。
“您这已经不是在要求聪明人的特权了。”她说：“这是狂妄。不过你确实聪明，德雷克先生，所以基于此，你可以叫我......”
她转了转眼珠，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索菲亚：“不如叫我‘主人（master）’吧。”
提姆：“真是有创意的名字——约会时见，亲爱的小姐。”
按照现在的调查进度，到时候，他应该就可以念出她的名字了。
回到车上，提姆翻开了这一次的约会地点。
依然使用彩色蜡笔胡乱图画写成的，不是小巷，不是艳舞酒吧，也不是拍卖行。
那是钻石区的一处别墅的地址。
别墅的主人似乎是......
斯特拉斯克因。
哦？这一次似乎背面也写着什么......是一个名字。
没有用笔书写，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压痕。
索菲亚。
·
“所以这就是您的诚意吗。”
索菲亚没甚表情的看着略有些尴尬的提姆，与之前所有情绪都是恰到好处不太一样，这一次他真的有点尴尬。
但索菲亚丝毫不打算照顾他的情绪，她凉凉的开口：“果然是独立的男青年啊，亲爱的德雷克先生，这一次知道不带家长约会，但是带着孩子过来是什么意思？我这里不会提供任何儿童看护服务。”
提姆，头痛：“不是的，这个......”是一个意外事故。
“索菲亚。”
之前始终保持沉默的罗宾突然开口。
他仿佛一个游戏的胜利者，志得意满，胸有成竹：“停止你的手段吧，索菲亚。”
他应该是想从索菲亚的脸上看见一些惊慌或者震悚，再不济也有愤怒之类的情绪，但他只收获了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眼神。
接着，索菲亚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提姆：“您可真是慷慨大方啊，我们刚刚正式交换名字，你真是让我感到非常惊喜啊，德雷克。”
罗宾：......？！
罗宾，暴怒：“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索菲亚看也不看他：“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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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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