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尔,我该怎样才能拯救这座城市?”
“没有人能直言拯救,布鲁斯。这太傲慢了。你能做的只有点亮漫漫长夜里的一点微光,给他们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让他们心怀希望。去吧,布鲁斯,披上你蜡做的翅膀,去人间看看太阳。”
布鲁斯离家的那天,哥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她仿佛褪去了无时无刻都散逸在空气里的深沉的阴霾,露出了点隔壁大都会才有的爽朗。
哥谭总独一无二。她包容一切藏污纳垢的角落,在暮光浮动的海岸边肆意展示着她既在的美丽;她到处弥漫着黑/帮火拼后的硝烟味儿,也掺杂着刚出炉的多孔的蓬松的面包清甜的香气;枪声,尖叫声在她任何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地方都随时可能响起,与此同时,也有蒸馏蓝的火上,琥珀一样光亮透明的油滴在火腿表面滋滋作响,在阳光的亲吻下,大理石雕像上简直闪着约翰福音里的圣光,整个屋子里都洋溢着亮堂堂的生机;她为妓/女提供安身之所,为华尔街的精英提供大展身手之地;她是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失乐园,是无家可归的野犬的梦想乡;在夜色缱绻的星光里,她只盼着天明。
他们在港口目送自以为是悄悄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布鲁斯远行。彼时阿尔弗雷德的花园里花还开得正好,不懂被留在过去的时间里的忧伤,自顾自的张扬着炫耀着灿烂。
“每一个哥谭人都要回到哥谭,每一个哥谭人都最终会回到哥谭。我如此,布鲁斯也是如此。”怀尔德宽慰着老管家。“哥谭人总有一种能让自己在人群中鲜明起来的特质。不论是神经质还是偏执狂,都是这样。我们不会走的。”
阿弗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怀尔德根本不想读懂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布鲁斯少爷就这样离开了?留下我这个孤寡无依的老管家在大宅里?”
怀尔德讪讪一笑:“也许是青春期到了?说起来布鲁斯也到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阿弗别难过,好吧,我会常回家的。”
达到目的的老管家满意地和怀尔德在庄园门口分别。
布鲁斯不再做噩梦后,怀尔德就搬出了韦恩大宅。他睡不着,尽管那里挂着他的家的名头。韦恩家祖宅的床足够舒适,他只是睡不着。他和文森特在被人追杀的时候,桥洞也睡过,公园的长椅也睡过,披着文森特的大衣,他哪里都睡得。没有一个人长生不老,也没有一件东西亘古长存,一切最终会褪去。柔软的布料渐渐僵硬,属于文森特的气息逐渐消散,时间将文森特的大衣上有关他的一切特征抹去。怀尔德只能在充满劣质脂粉气的妓/女的怀抱里,像羊水里的婴儿一样蜷缩着,蹙着眉头沉沉睡去。
如果说布鲁斯的噩梦是那个响过两声枪响的晦暗色调的夜晚,那怀尔德沉沦其中的就是两座冰凉没有温度的墓,和由永不凋败的洁白的天堂鸟所组成的花海。他们一个在哥哥和阿弗的关爱下渐渐走出阴影,一个放任自己溺死在其中甚至想更进一步。
“你得有个朋友,怀尔。你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文森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熟悉但不分明。
“我知道,我知道。”怀尔德正把头枕在一边的胳膊上,不时戳着杯子里的冰球,看它一次又一次地浮起又下落,像个百无聊赖的小孩。
“怀尔,别沉湎于过去,往前。”他感觉到伊莱莎的手在他的鬈发上温柔地抚摸,于是他下意识往她的方向蹭了蹭。什么也没有。他不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微微露出笑意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某种恍惚的神色,好像有谁在他的胃上重重地击打了一拳,把他从某个自欺欺人的梦里打回现实。怀尔德的嘴蠕动了几下,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走投无路的信徒在不带希望地祈求什么。他最终一动不动,眼睛没有焦距地带着一厢情愿地诡谲的深情凝视着身旁的一角,就像那里真的有什么似的。
“我有朋友的,他叫苏红袖,”他突然笑出了声,这时候他身上才有点鲜活的少年气,而不是像被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慢慢腐烂的落红,“好吧,他叫苏无忧,是除他师父之外此世最强的剑客。”
他们相遇在一家只能靠台柱子勉强支撑才不至于倒闭的戏院。
“唉,可惜了。”
怀尔德听到有人叹息。那人很显眼,在一堆正襟危坐摆出欣赏艺术的高雅样子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年纪不大,和自己相仿,整场戏下来都没个正形。用手拄着脑袋,把自己陷在柔软的椅子里,不像是在戏院,倒像是杨贵妃醉卧美人塌。当然那人不胖,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有一副美人骨。
他长相极艳,但不女气。他的丹凤眼很标准,眼波流转间,几乎要攫取看他之人所有的心神,偏偏这人的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呵!
坏人看见怜悯,好人看见冷漠,孩子在里面看见自己的眼睛,老人则看见自己的一生。
那里面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再多情的诗人也没有他易感,再无情的神祗也没有他高高在上,再富贵的家庭也养不出他那一身气质,他是那世外谪仙人。可当他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时候,一切给人以非人相关的印象的特征又都在刹那间冰雪消融,他分明是红尘客,会因为再平常不过的事而衷心的喜悦,也会为触动灵魂的平凡无奇的小事而流泪。
他还在叹着可惜,台上的虞姬手里的剑已出鞘,在老旧的聚光灯下闪过一道恢宏的刀光。她在这一刻不是个伶人,倒像个剑客,带着一腔决绝的孤勇出剑,她要斩破什么禁锢在她身上的枷锁,露出解脱和欣慰的笑意。
虞姬的戏服很红,可再红也红不过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和开花一样,血在戏服上勾勒出花的形状,将败未败。
那个古怪的家伙端正了身体,这一刻他无疑是在默哀,因为再不通感情的人看到他脸上的肃穆也能感同身受他的悲哀。
“你能做到的吧。”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怀尔德已经注视着台上倒下去的虞姬起身了,“当然,我亲爱的朋友。”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彼此一眼。戏院里人头攒动,惊慌失措的人们你推我挤,硬生生地把两三百个人的场馆吵出了人声鼎沸,可那两个家伙就是若无旁人地交流,把这里当成了两个人的舞台。
这似乎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无非是被欺骗感情的女孩在意识到爱人其实并不爱她后,选择以死亡来揭露那人无耻的把戏。
在她人生的最后一场戏里,她唱着自己最拿手的虞姬,预备着要死去了。
虞姬唱着自己无暇的爱情,心甘情愿地随爱人而去,尽管知道前路是生离死别。她则受够自己在虚假的爱情里莫名沉迷而卑躬屈膝的样子,以莫大的意志力逃脱精神控制——她不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但她仍能选择自己的死亡。
没错,精神控制。她那卑劣的活该被绑在绞刑架上的男友对她进行了PUA。
她本该拥有大好的前程,作为这个戏班子的台柱。来这里听戏的人谁不是为了她而来?
只可惜。
可惜了红颜易逝花易老。
怀尔德将查案过程中带上的帽子脱下置于胸前。
安息吧,江思南。倒在地上,衣衫盛开得像最绚烂的牡丹花的女孩子有很美的名字,光是听到就让人想起那个被无数诗人称颂的江南,可她走向死亡时却又那么刚烈,那么毫不犹豫,和温柔毫不沾边。
怀尔德念完了往生经。
我从不信神,此刻却希望有,愿祂能佑你来世:顺遂安康,平安喜乐长。
绳之以法这种事,那个渣男可不配,得亏我只是个三流的侦探。怀尔德转身扣上帽子,因此一些不可言说的手段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照理和FBI打过招呼后无关人士皆已退场,但当怀尔德余光一扫看到那个稳稳当当坐在自己位子上的特立独行的家伙的时候,竟然毫不意外。
“请你喝酒。来不来?”古怪的家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怀尔德在心里吐槽了,遥遥举起不知道哪来的酒坛冲他示意,“保证是好酒。”
怀尔德挑挑眉:“好啊,你请客。”
两个人最后都喝得烂醉如泥,瘫在老板的后院里呼呼大睡。
这是怀尔德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此生最好的朋友。
回忆到这儿,怀尔德“腾”的一声从吧台上直起身,摸出通讯符(深山老林里没有信号,不能用手机),“红袖同志,来哥谭玩不?我做东。”
苏无忧,是个剑客,剑名红袖刀,热衷于武侠小说,坚信自己是苏楼主的后代,被师父和怀尔德狠狠嘲笑过。现在他还没死过哦。
大家不要指望怀尔德是个好好遵守规则的小孩,他很早就开始喝酒了。
动脉血是鲜红的!熟练运用初中科学知识,所以小姐姐衣服上的血会很红。
怀
尔德知道很多中国相关的知识,他中国话超六的。
针对评论:蝙蝠侠的不杀原则根本上是底线问题啊。他之所以不杀人是怕自己杀人之后会变成比小丑还可怕的疯子。三流侦探带崽:“不择手段没错,你心里有数就行,别越过自己设定的底线。不求你做个好人,无愧于心就好。”
布鲁斯还是很坚强的,这样都没歪掉。
而且怀尔德又不算蝙蝠系英雄,他其实是全世界乱跑的。某种意义上他可是公职人员耶,详情请见FBI、CIA等等喽。行事非常灵活。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真相是什么啦。
怀尔德又不是专职大家长,他们俩相处我真的会羡慕,就是不管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尊重你的想法的那种。
总之,他们其实没什么矛盾,至少在这个宇宙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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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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