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出现第一缕光,玉衡就被捉起来弄头发,他半梦半醒缩在赵远舟怀里,一侧薄薄的里衣滑落下来,莹白如玉的肩膀露出,很快被一只手拨回去。
“你以前都不黏人,玉衡。”赵远舟挑起一缕头发给他编辫子。
婴儿时候老是哭,需要抱着哄,长大些会走路了,天天哇哇大叫,深更半夜跑到树下哭,累了就坐在地上张开手,没几根毛的头仰着。
那个时候离开一会儿都不行,放在床上就醒,最喜欢在怀里睡觉。大都时候是赵婉儿抱,她觉得他们几个男人照顾不了,赵远舟只有等她忙时才能短暂抱着。
小女孩的文潇喜欢极了玉衡,抢着喂饭换衣服哄睡觉,如对待布娃娃。用野花藤和毛线给他编许多帽子,每天换着戴,走路都不会走,坐在地上被她逗得咯咯笑,用手抓她胸前的辫子。
都说有些人从小好看长大些就会差强人意,玉衡没有这个烦恼,性格倒是越来越调皮。封印离仑后他忙着找压制戾气的东西,离开大荒,就拜托人参老头带着小家伙。
欸,他怎么想起玉衡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其实小辫子这事儿,十二岁以前他就没给玉衡编过,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散下来,妖的审美来说并不算好看,所以经常给他弄成白发。
给他编头发也是因为那次被其他妖偷带去人间,身上还满是人味。就那之后,他在玉衡身上挂满小铃铛,走哪儿都叮叮当当,还用一缕头发绑在他的手腕上。
那些琐事太多,回忆起来赵远舟脸上笑意浅浅,手的动作都停住。
玉衡的脑袋动了动,“赵远舟,你累不累啊。”抬起脑袋看他。
赵远舟猝不及防和他对视,转开眼,按回自己怀里,“我说了,别这样看我。”
玉衡:?
他哦了声,用手圈住赵远舟的脖子,“你以前也不这样……”
看也不可以看了。
玉衡觉得自己快失去宠爱了。
一清早,众人就去了青岭山的树林,这里是水鬼第一次抢新娘的地方,路上还有道臭臭的沟壑。
黑色的泥土腥味刺鼻,玉衡被臭得头晕目眩,队伍的两个女人倒是冷静,捏着鼻子蹲下观察泥土。
裴思婧给了他一个橘子,“这个,闻着会好点。”
玉衡感动,“谢谢你姐姐。”
裴思婧嗯了声,冷酷的脸有点皲裂,她咳嗽,“没事,他也有。”她看了眼树上的白玖。
树上的白玖举起它,有些挑衅地看玉衡。
真是讨厌。
现下手里没东西可以扔,玉衡瞪他,白玖嘻嘻地笑。
卓翼宸不经意一瞥,看故意恶作剧的白玖和臭脸的玉衡,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怎么能和小孩子还生气呢。
玉衡这些年好像心智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是,他年纪并不大,说是二十多,谁知道赵远舟知不知道人类的年纪怎样算。
说不定玉衡只有十七八岁。
常年生活在荒芜之地,自然无人交流,导致如此。
手中的剑立刻亮了,他看见赵远舟目视沟壑前方,眼中尽是红色。
他们又去湖畔,被发现尸体的地方。赵远舟蹲下手指触碰,几缕戾气就被他吸收,他不舒服地拿出水壶喝了一口。
发现玉衡关切的眼神,心下暖得不可思议。
他养的人怎么这么善良,这么可爱,这么体贴呢?
赵远舟现在特别想抱着他,跟昨夜那样的抓心挠肺埋头想吸一口,虽然挨了一巴掌,事后他还亲了下他的手心。
卓翼宸突然出声,“怎么了?”
赵远舟舔了下嘴唇,“没事。”
卓翼宸去盯着下一个新娘,齐府的齐小姐,玉衡几人待在义庄,本来想通过调查尸体,崇武营已经先一步销毁。
玉衡看着空荡荡萧瑟的庄子,一阵阴风凉凉,耳边突然出现一道熟悉低语,“带你玩玩好不好?”
赵远舟站在几人身后,冲他眨眼。
玉衡马上反应过来,悄悄走到他身边。
义庄本就是躺死人的地方,自然挂满了白布还有地上的纸钱,微风吹过,尤其诡异。
裴思婧警惕地护着几人往外面走,身后一口巨大的棺材黝黑恐怖,白玖惊叫一声,立刻晕倒。她只好拖着他,转头发现只有文潇,她皱眉。
“玉衡?”她拉开弓,对准棺材。
白玖浑身都在抖,“大白天的,棺材成精啦!”
就在棺材盖有动静时,裴思婧深吸口气,逐渐走近,她倒要看看是人还是——棺材盖突然掀开,白玖惨叫声响彻云霄,她的箭也吓得脱手射出。
赵远舟和玉衡探出头,随着箭矢的方向,低头。
玉衡看着那笔直的箭矢,脸色苍白,“赵远舟。”
“嗯?”
“我怎么不疼啊。”他不敢动。
赵远舟无语地叹气,“因为……插的是我。”
玉衡默默爬起来。
他下次再也不跟赵远舟这样玩了。
好危险,射中脑袋他就死了。
赵远舟拔出箭,他走出去,棺材里面还有具尸体,这是他从崇武营偷来的,验尸时,在指甲发现个鳞片。
“原来是这个缺德的玩意儿来了。”赵远舟笑了下,他说,“破案了,我有点饿了,边吃边说。”
随意找了个摊子,五人围坐,各自点了些爱吃的。玉衡埋头苦吃,碗里全是肉,摆在他旁边的也都是荤的。
桌上只有他和白玖吃得正香,其他人不是茶配糕点就是只喝水。
玉衡吃得很斯文,大都小口吃,此时低着眼睛盯筷子夹的肉,肥瘦相间的草绳肉颤颤巍巍,上面油光透亮,红艳得酱红色汁往下掉。
赵远舟边喝水边看玉衡。
眼神滑动他的眉眼、嘴唇,最后停在修长的脖颈上面,那里有几枚不明显的红痕。
赵远舟撇开眼神。
“你们太过分了,把我一个天都名医,当成仵作,让我去验尸!那么恶心的尸体,看完之后简直三天吃不下饭…… 老板,再来一碗过羊汤,六个酥饼,一碟酱肉,另外,麻烦帮我单独装一小碗醋和辣子。”
白玖絮絮叨叨地控诉,随后眼睛骨碌转了转,指着玉衡手腕旁的小碟子,里面是块色泽亮丽的腊肉,“我想吃这个,你给我一块好不好。”
玉衡:“不,给,你。”
白玖悻悻坐下去。
裴思婧给他夹了个鸡腿。
玉衡想了想,也把鸡腿夹在文潇碗里,他对她非常愧疚,为自己偶尔有些恶毒的想法愧疚。
她是他的朋友。
也是卓翼宸的姑姑。
“对不起。”他戳着碗里的饭,坐立不安,怎么也不跟她对视,“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实在无厘头,文潇来了笑意,“你做错什么了?”
玉衡低头,“你就说原不原谅我。”他不肯说。
白玖大笑,“你真好玩儿,让别人原谅你还这么——”他张着嘴,在赵远舟的眼神下立刻合拢,怂怂地坐好。
玉衡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他就这么直白地对上她的眼神,那关切的双眸令他心更揪得发疼,他垂头,“我……你原谅我吗?文潇,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的人,我是一个很坏的人。”
风轻拂檐角的风铃,模模糊糊的声音在空中漂浮,天边阴云渐渐消散,露出一缕白光,四周一切都明亮了几分,它撒在青年的半边脸颊上,像珍珠那样柔美清冷。
文潇脸侧的发吹起。
她慢慢说,“为什么?”
玉衡摇头。
他怎么能说出来。
赵远舟看了他片刻,道,“小家伙是做了什么坏事。”
玉衡沉默回应他,眼神晦暗,露出他看不明白的苦涩笑容。赵远舟发誓,他只是想缓和下气氛,看情况不对,他伸手,还没挨着玉衡就被躲了去。
玉衡重新笑得温和,他看众人,手往赵远舟腰上拧一下,咬牙切齿,“你觉得我做什么坏事呢?”
“嘶。”赵远舟一个激灵,这从里学来的坏习惯,生气起来拧得真疼,他倒吸气,在文潇几人关心的眼神下强笑。
白玖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表情,“你怎么了。”
文潇看破不说破,优雅地喝了口茶,眼底莫名暗淡,“自作自受。”
她突然问赵远舟那只妖的事情,原来那鱼妖叫冉遗,擅长控梦,能让人入睡。
“所以冉遗最擅长的就是将人困在噩梦里活活吓死吗?” 裴思婧说。
文潇道: “ 所以冉遗带来的是噩梦?不是美梦?那书上又记错了。” 她把簪子从发上取下,拿出本子在上面写。
“ 那怎样能够对付冉遗呢?”
“要么是拥有‘破幻真眼’之人 ……” 他似乎想起了谁,不再说话。
“ 嗯?然后呢?”
“ 要么,就从他身上割一片肉吃。” 他恢复从前的样子,笑咪咪地看向大口吃肉的白玖,“ 最好是活鱼活割,裹着粘液还带血那种,疗效最佳。”
白玖哪里还得下去,把嘴里的吐了。
文潇摇摇头,她无奈看玉衡和赵远舟,“ 你们俩怎么总欺负他,对了,你刚说破幻真眼是什么?我怎么没看书上有记载过这个?”
“ 那是大荒里顶级大妖才有的东西 …… 别管这个了,抓紧办案!”
他在逃避什么。
玉衡若有所思,放下在他腰上的手。
赵远舟几乎在他放下手的同一刻覆上去,还有余温,有些失落地隔着衣服揉时,他觉得下面的皮肤肯定已经又青又肿,他不会让妖力好起来,他要让玉衡亲眼看。
没多久,卓翼宸就带消息来了,齐小姐五天后出嫁,到时候他们就能捉到冉遗。
夜色朦胧,玉衡房间灯火通明,他趴在案上,盯着手上的册子打瞌睡,这些字跟个爬行的蛇虫蚂蚁似的,他实在看得困。
“啪!”册子摔落在地上,他的脑袋也枕在一只手臂上,头发披散在地上。
忽然微凉的风吹进来,他瑟缩下,酥酥麻麻的痒开始从唇角蔓延,还带温热的呼吸,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咬他。玉衡躲了下,那东西还穷追不舍,他握紧拳头用力锤了过去。
愤怒地睁开眼。
“哎呀!”一声巨响,赵远舟跌向地板,捂着胸口直叫唤,“疼死啦,玉衡,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我没有,因为刚才有蚂蚁咬我。”眼睛一闪一闪。
赵远舟越装越得劲,他最喜欢逗这样的玉衡,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单独相处,会发生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昨天已经是很越界。
可是事实上,他光想着已经很兴奋。
“我腰也被你拧青了。”
玉衡看他一眼,坐在地上不动,没有穿袜子的脚踢他,“卓翼宸说,晚上要是你偷偷跑到我房间,他让我把你轰走。”
赵远舟握住他的脚腕,红色妖力窜向他,把他拖得离自己更近,“地上凉,去床上吧。”玉衡环抱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
他是妖,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完全不在话下。稳稳走向床榻,他俯身在玉衡的肩窝吸了一口,喘着气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他的话啦?”
玉衡笑,“赵远舟,我最听你的话。”
本来要说什么的赵远舟一下卡壳,两人坐在床榻上,相顾无言。玉衡看他躲闪的眼神奇怪,探身过去,狡黠笑,“赵远舟。”
“嗯……”他心停住。
睫毛一低,却又被春色恍了眼睛。
因为弯腰动作幅度过大,玉衡宽松的里衣一扯,锁骨和半个胸膛都快露出来,泛着淡淡的粉色和光晕的身体,周边浓黑柔顺的长发垂着,强烈的对比简直美得不可思议。
“赵远舟,你是不是又想非礼我。”玉衡的声音充满了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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