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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芙看着房子的天花板突然裂出一条小口,金属质地的细管子伸进来,扭出留声机那样的大喇叭。
属于艾莲那清亮柔和的少女声音响起。
“丽芙,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
低头太久导致脖颈有些僵硬,丽芙停手转而握住自己的武器,警觉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开口。
“既然听得到就回答呀?我看得见你。”艾莲不高兴地说着。
丽芙突然无法理解艾莲,或许她从来就没理解过艾莲。先是暗算自己把自己塞进密闭的空间,然后源源不断地送来死相凄惨的尸体。
而现在,她还能够若无其事地与自己说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丽芙困惑地问着。
难道艾莲是天生的恶魔吗?
“来做个游戏吧?问题一换一,我可以先回答你。”
“……说到我想做什么?我都快忘记答案了呢。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情。”
魔女狡猾地提出了自己问题:“丽芙,你又在做什么呢?”
“……帮助迷途的灵魂安息。”丽芙忍着不适与艾莲说话。她本就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何况是与艾莲这样的徒有人类皮囊的恶魔交流。
艾莲感叹着:“好善良呀。”
丽芙:“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我是被迫的,我没有从这样的杀戮中得到快乐,这些只是栽种的土壤。”艾莲否认着自己的恶行,她本来就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想要灵魂的是黑猫不是吗?
艾莲:“那么又该我问你了,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你,你会死亡吗?”
“……你说这些是栽种的土壤,”丽芙悲哀地说着:“是什么样的种子需要汲取那样多的生命,结出的又会是什么?”
“没到你问呢!”
丽芙垂下眼睛,拒绝了这个游戏:“你没有忏悔之心,罪恶之人也许只会在死前忏悔吧,圣母会听见你的声音的,我会让她听见的。”
艾莲沉默了。
“哦呀,这是你要杀了我的意思吗?”艾莲捧住了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说着,她当然知道丽芙看不见自己,但是声音依然带着笑意:“我们不是朋友吗?哎呀你真是个骗子,说了要保护我的,你怎么可以想对我下手呢?”
“你们这种人啊,就只会嘴上说漂亮话,轻而易举的许诺,又从来不会实现。”
“欺骗他人的恶人难道还想得到真心?”丽芙说着:“你就像是被惯坏了只会索取的孩子。”
恶魔的孩子,她在心里补充着。
“被惯坏的孩子”意外地戳痛了艾莲的心,她出离地恼怒起来,丽芙怎么敢用这种词说自己?
明明自己在生病的时候也一直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从来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因为害怕被抛弃呀。她像只失去灵魂的残破人偶,日复一日地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每一日都恐慌这样的平静生活中有一天会伴着父母的耐心一起走到尽头。
(你果然和薇奥拉是一种类型的人。)
(嘴上说着关心我,爱我。实际上只是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注视着我丑陋的姿态,然后看看自己健康的身体感到庆幸,一定是这样吧。)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在这里杀死你了。”不能用这么轻松的方式杀死你。
艾莲冷笑着:“你想杀我是吗?可以啊。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
丽芙从小在焦容圣母院长大,习惯与饥寒为伴。更何况她的身躯是被凛冽冬风刮割了数年的树枝?
艾莲不提供给她任何食物,恶趣味地想看到她啃尸体这样的愿望也彻底落空。
时间大约过去了两个星期,艾莲与薇奥拉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金发少女善良地陪伴着独居森林的艾莲,想给这个可怜生病的女孩带来温暖的友谊。
某一天,艾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躺在床铺上,静静等待着薇奥拉的到来。
她现在的听力格外敏锐,数着指针弹动的声音,按耐着内心的焦躁。
一边想着薇奥拉怎么还没来,一边用魔力的视觉偷窥着被她关在地下室的丽芙。
丽芙已经维持那样祈祷的姿态很久了,整理完所有的尸体后她就一直维持那个姿势,无声的祈祷着。
(我会让你派上用场的,在这个我最重要的时刻。)
“艾莲?你在床上吗?”等了一小时零五分,薇奥拉局促不安地在门口地毯蹭了蹭沾着泥水的鞋,才走进来,一进来就赶忙道歉:“对不起,外面下雨了,我走得慢了所以迟到了,对不起啊艾莲。”
“没关系,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很抱歉,我今天身体好不舒服、没能起身。”艾莲虚弱地说。
果不其然,金发少女担忧地凑近了,隔着一层雾般的黑色纱帘,她看见的只有艾莲被疼痛折磨半蜷缩的身体。
“好严重,艾莲,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请你握住我的手吧。”
在薇奥拉的眼里,属于艾莲那纤弱的手探出了床帘,微微颤抖着,她连忙用双手握住了那只可怜的手。
多么冰冷啊,薇奥拉在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同情,此刻她是多么想艾莲能有健康的身体,不受病痛折磨。
“好温暖啊……”艾莲感叹着:“如果我能拥有小薇这样的哪里都不会痛的身体就好了。”。
“如果我也能代艾莲分担一些疼痛就好了……”薇奥拉心疼无比,一种接近母爱的拯救感充盈了她。
之前有一次,她看见了艾莲红肿溃烂的脚,那不是能在地上行走的脚,艾莲说过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就像故事书上的,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
其实看到的第一眼,薇奥拉是恐惧与恶心的,流着脓液的伤口会使人本能地厌恶,而这样的本能会让她更为愧疚。
艾莲这样娇小礼貌的少女,已经在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疼痛,而她,是艾莲唯一的朋友。
“真的吗?你好体贴。”
“什,什么?”薇奥拉没听懂。
想了一会儿,薇奥拉才反应过来是那句自己愿意代艾莲受苦。
还没等薇奥拉开口,艾莲就继续说着:“其实我会魔法哦,小薇。但可惜魔法这样的东西也治不了我的病,我快要死了。之前医生用我也可以听懂的方式开心的告诉我了,他再也不用来这里治疗我这样麻烦的小孩。”
“怎么这样……”
“小薇,我刚才说了,我会魔法哦,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呢?”
“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薇奥拉因为这个噩耗忍不住哭泣,但她还记得眼前这个孩子比自己更需要安慰,她努力地擦干自己的眼泪,装作平和的样子回答着。
“我想借你的身体,一天就好。”
“借我的身体……”薇奥拉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借用身体,借用身体,她愿意吗?
她愿意进入艾莲的身体吗?
那种不情愿的感觉就像尖刀,刮着她的心脏,仿佛有个自己正在嘲笑她,薇奥拉,你答应了这个可怜的女孩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你以为你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连这点事情你都不愿意为朋友做吗?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无礼,但我真的好想看一下外面的太阳,我从来没在外面奔跑过,我真的好想好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就是小薇你跟我说过很多次的外面。”艾莲握住薇奥拉的手在颤抖,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
她就像是一个抓住微薄希望的可怜孩子。
薇奥拉能想象到艾莲隔着纱帘的那张可爱脸蛋,她现在又是怎样的病容,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睛是否正在期待地注视着她唯一的朋友——也就是自己?
然后伴随着薇奥拉那让自己感到可耻的犹豫,那双眼睛里希望的光芒是否会逐渐熄灭?
薇奥拉做出了决定。
“我愿意哦,艾莲。我之前说的都是认真的。”
艾莲所说的“那个魔法”比想象中更像个玩笑。薇奥拉就维持着握住艾莲手臂的姿势,念下了那个简短的咒语。
念的时候她还想着这说不定只是艾莲安慰自己的玩笑呢?
艾莲严肃地说这是“爱的魔法”。
话语刚落,薇奥拉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眩晕,就像头被重重打了一拳,那种疼痛逐渐蔓延到了全身,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全部”。
“啊,啊啊啊,啊……我可以站起来?哇啊!谢谢你!薇奥拉,你看我进到你的身体里了。”艾莲觉得身体好轻盈,原来不生病的身体那么轻啊?
薇奥拉仍努力喘|息试图缓和那股疼痛,但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让疼痛更明显,她蜷曲成虾米不断扭动也没有任何一个稍微好受些的姿势,终于她忍不住在艾莲面前呜咽起来。
“呜……呜啊。”薇奥拉发出哭泣般的声音,
“小薇,你现在这里也很痛那里也很痛吧,对不起,我的身体就是这个样子。”艾莲抱歉地说着:“我给你拿止痛药过来哦。”
“……谢……谢,呜呜……”
艾莲看着此刻的光景,她捞起了床帘,顺利地看到了上一分钟仍是自己的身体,扭曲得像是肮脏的虫子,因为薇奥拉的扭动被子已经堆到一旁,她也顺利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被艾莲自己切掉双脚的身体,艾莲在心里轻轻嘲笑着,因为太痛了还没发现那具身体压根没有脚吗?
她还用勺子开心地挖掉了自己的双眼,就那样用被子掩盖着躯体,用床帘掩饰着脸庞,房间里充斥着铁锈的难闻气味——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呀?她都看见薇奥拉走进房间时的踌躇了。
所以说小薇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呀,哪怕有些不安也不想伤害自己。
艾莲就这样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拿来了药剂,她扶起自己的身体,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恶心,真难想象自己居然在这具□□里活了那么久,她的语气很温柔:“来,小薇,喝吧。”
薇奥拉的眼泪也是红色的,还夹着诡异的脓,她迟迟没有睁眼,一直都没发现自己看不见,这让艾莲有了些轻微的遗憾。
(饮下这杯,硫酸,吧。)
看到薇奥拉尖叫着在床上翻滚嚎叫,舌头吐在外面,露出发黑的烧痕,艾莲终于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你看你那个样子!好滑稽。”
“呃…啊…啊….”薇奥拉抠抓着自己的喉咙,努力挤出声音。
“你是在问为什么吗?那当然是,我不想听到自己的惨叫咯。”艾莲耸耸肩,靠近着薇奥拉,轻柔地为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把她刘海拨弄到合适的位置。
(啊,被薇奥拉挣扎中无意识打开了……不过这种轻微的疼痛就像温柔的抚摸一样。)
艾莲更是沉醉地抱着肩膀,手指抚摸着光滑的皮肤,这具身体,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她摸到了身上的布料才惊醒过来,这是一条全新的洋装,薇奥拉第一次穿,是父亲新买给她的,作为道歉和好的礼物。
这样珍贵的礼物可不能沾上血,薇奥拉后退一步。
“谢谢你呀,小薇,真的好感谢你。”
“还……”
“什么?你是说,还给你吗?你不会是让我把这具身体还给你吧。可是……”艾莲做出委屈的样子:“小薇不是说好借给我一天吗?你在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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