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魔4
丽芙颇有些不适，之前那些畸形扭曲的怪物都没让她体会到这种感觉，但是在第五魔神的地盘，空气中那些暧昧的气味让她作呕。
这里的墙壁是弯曲的，上面有不明的白黄色污迹，而在房间的角落位置，有像挣扎人形的黑斑。
不，或许那不是黑斑。
早栗畏缩地看着那些黑斑，时不时又转头看看丽芙，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丽芙……那些人，越来越明显了。”
丽芙猛然想到从最开始就能感受到的“注视感”，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列维在暗中窥探。
可是不管她怎么仔细观察，墙上那些都只是普通的人形黑斑，丽芙看不见任何东西。
也许只有早栗可以看见。
“早栗，请你把你看到的东西详细地讲给我听。”
早栗发现丽芙看不见过后脸都白了，莫非是仅针对她的怪物？
“好的。那些人都在墙角，是黑色的人影，没有脸……他们一直在窃笑。明明在前几个迷宫都是灰色的影子，没有声音，在这里已经是黑色的人影了，我能听到他们的大笑声……看过来了。他们一直看着我们，现在又转头看过来了。”
仍然是黑斑，那些黑斑的形状仍然不变。丽芙试图凑近观察，还没等她走近，墙上的黑色人形就消失了。
（没有危险的感觉，不适的感觉依然很强烈。）
“走掉了……”早栗喃喃地看着墙壁。：“但是还有好多。”
“这些东西只是·看·的话，暂时没有危险。有新情况的话告诉我，我看不见那些东西。”
早栗慌忙点头，紧跟丽芙往前走，只是时不时仍会回头看那些墙角的影人。
（总感觉，他们在用嘲笑的目光注视着我。）
*
“丽芙，我感觉这些白色的东西变多了？”
“……”丽芙望向房间里的角落，那些东西像液体的蜘蛛网，呈现出粘稠的白色，堆砌在各个地方。使所有的房间看起来都很肮脏。
不知道为何，丽芙完全不想去调查那些东西。
早栗倒是凑近看了看：“呜，好臭！”，她捂着鼻子不愿凑近，还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很响亮，让早栗有点难为情，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早栗却注意到——飞沫仿佛凝固在空中，咪起眼睛一看，空气中有许多细小的白丝。
“丽芙！！”早栗惊叫起来。
丽芙凭直觉把早栗扯到自己身边，空气中凝出的一团白色液体就在早栗之前位置的上方坠落，啪唧一下黏在了地上，成为房间里污渍的一部分。
尽管被拉了一下，早栗的水手服仍是沾上了少许，那种液体像是浓酸一样瓦解了布料，衣服上瞬间出现孔洞，露出早栗光洁的皮肤。
“啊……咦，好讨厌，这是什么！”早栗看着上衣裙子破烂的大洞，边是庆幸没在关键部位，边是努力扯着破烂处，不让皮肤露出来。
丽芙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之前还正常的天花板早就变成一片凹凸不平的浓白，滴下刚才的液块后，天花板又开始凝出钟乳石一样的形状重新积攒脓液。
“先离开这个房间。”
丽芙拉住早栗快速前往了下一个房间，这次的房间里有魔法阵，早栗一看到就松了口气，列维说过，有这种魔法阵的房间是安全的，他也可以出现。
好像丽芙来了过后运气就特别好。早栗有些高兴地想着。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吧？”丽芙松手，凑近看早栗的肩，那里的布料被烧出一个圆形，但里面的皮肤完好无损，只是在丽芙凑近后有些发红。
明明腐蚀布料的速度那么快，却没有伤害皮肤？
“哎呀好久不见！”列维果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个房间里，他装模作样地打量早栗的装束，这让早栗脸涨得通红，把衣服死死抓住。
（明明才见过。）
丽芙不怎么想搭理他，索性把自己的亚麻布斗篷摘下来给早栗披上。有了斗篷的遮蔽，早栗才真正放松下来，她感激地看着丽芙。
“您真是善良的人，像您这样的人死后说不定会上天堂呐。”列维吹捧了几句：“但是这里可是地狱噢，我更好奇像您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早栗弱弱地说：“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呢。”
列维没回答她，反而看向思考着的丽芙：“要再考虑一下么，我们结盟的话，等你杀死魔神，我就可以送你们回家哦。第四魔神那您看到了，我的情报真的可以帮上您。”
“事实上你明知道我会一直杀死接下来的魔神，这与你的目的是一致的，你所谓的结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阴谋吗？”丽芙好笑地说：“你在藏着些什么呢？恶魔，别想欺骗我。”
列维无奈地漂浮起来：“话虽如此啦，但我只是想打破封印从这里出去而已呢。我本来选中的人是早栗哦，我对她寄予厚望呢。可是杀死魔神的人变成了您呀，这样的话哪怕你打败所有魔神，你们也无法从这里出去哦。”
“不要……你答应过我会送我回家的呀！”早栗惊慌起来，回家是她最重视的事情，光是提到一点点不可能，都会让她崩溃。
“所以早栗亲就快点劝她答应我吧？”列维亲切地说。
“可是……”早栗茫然，她本能地想顺从，但是她转头看到丽芙平静的绿色眼睛，丽芙甚至没有为列维的话恼怒。早栗捏紧身上的斗篷，从粗糙的布料中宛如能感觉到温暖。
“你还是自己跟丽芙谈吧！”早栗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了斗篷里，决定不加入这场谈话。
列维啧了一声，简直为早栗的懦弱本性惊叹：“既不完全服从，又不完全反抗，这样可是会落到很可怜的地步哦？”
“我会保护她，不劳操心。”丽芙并不生气，本来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圣人，只要是人，必有罪过。早栗身上的缺点也并不是大罪，只是想要逃避选择，逃避争端，也并没有什么错。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你答应过早栗，打败七位魔神，就送她回家，这是真话吗？”丽芙认真地观察蓝色恶魔的神态。
“是哦。”列维没有半点犹豫就回答了：“虽然是你杀的嘛，但我想了想，你出于对早栗的关怀，保护她帮她杀死魔神，也可以算作是早栗的功劳嘛！”
“——但，这样的话，你不就得永远留在这里吗？所以说还是跟我结盟比较好哦，我可以抛弃早栗选择你。”
“免了，我无所谓留不留在地狱。既然你承诺了，就按照你所说的做吧。”丽芙拒绝了这让早栗惊骇得从斗篷里出来的提议。
列维没想到都说到这个地步，丽芙仍要拒绝。
“你可能并不知道·永远·这个概念。你会后悔的。”列维的话难得没带上任何蛊惑，沉默了一段，他的话语又轻松起来：“但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就按照这个提议做吧，我来告诉你关于阿斯蒙蒂斯的情报。”
“首先，如果你们不小心被他抓住的话，直接自尽吧。这是我最忠诚的劝告。”
列维看着丽芙此时的表情，装模做样地啊了一声：“你以为只是被怪物奸｜淫杀死而已吗？没见识。”
早栗突兀地发现，自己内心是无比赞同列维的话。她并没有像常理那样想到被怪物强O，反而想到了更可怕的东西。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会想到“那种东西”，为什么光是联想到就觉得身体冰冷。
空白的疑惑让早栗脸色苍白，喃喃自语，但此刻无人注意到她。
“就算是按魔神的标准来算，阿斯蒙蒂斯也是好色之徒。所以，不要——呼吸它的吐息。”
“又是喷吐气息吗，跟玛蒙和贝尔芬格也没区别。”丽芙评价道。
“哈哈，你说的也不错。毕竟只是分身幻影一样的东西。但是阿斯蒙蒂斯是不同的。如果是石化，麻痹，或者腐蚀，你的身体一定会清楚的知道被攻击了，对吧？”
“简单来说，你会开始自O，也可能是跟早栗发生点什么。然后在这个轻松愉快的时间，阿斯蒙蒂斯就会出现，以下省略哈，可以参照第一条哦。”
（这么恶心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于世？）
丽芙困扰地想着。
“还有就是哦，因为他真的很急色嘛，所以这层没几个房间，有个地方好像有武器。嗯，不过你应该不需要。直接从那里出去右转就好——说得太多了，我好像被发现了。”
“不妙啊不妙……我要消失一段时间。”列维还想补充什么：“小心别西卜的幻——”
蓝色的幽灵爆炸般消散，留下一声不详的气响。
早栗没有害怕到叫出声来吗？
丽芙转头就才注意到早栗眼神放空，嘴唇发白，似乎在念叨什么。
“は……入って…..こないでぇ，私……生きてる……？”
丽芙听不懂早栗现在的语言，是因为她现在恍若梦魇的原因吗？
“早栗，清醒一点。”丽芙拍拍她的肩膀：“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不要害怕。”
早栗回归神智，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看着列维消失的地方，有些害怕：“列维是被抓住了吗？他没危险吧？”
（她的表情有点僵硬，早栗并没有那么关心列维。）
不关心恶魔是好事情，丽芙想着。
“你刚才是想起了什么吗？”
“我害怕。”早栗并没有回答问题。但那个答案被默认了，她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我答应过你的。”丽芙安抚地说着。
“……我好像见过阿斯蒙蒂斯。”早栗喃喃地说：“但我不知道那个被抓住的女孩是谁？”
丽芙奇异般地明白了：“那个也是女孩吗？”
“是的……我看到她被阿斯蒙蒂斯抓住了，啊，啊，真的好可怕。她在半空中，只有胸，子/宫，下面，和舌头留下来了。其他都不见了，然后啪地一下掉在地上，血淋淋的在地上。好像还有一个，从下面到喉咙，从耳朵，从大脑，钻进去橘黄色的触手。”
丽芙明白了，早栗其实并没有想起来，她说的都不是什么“那些女孩”。
不会有目视魔神行径还能逃跑的人，早栗一开始就说过，这个地方除了她没有见过别的活人。
就连记忆都无法接受这些，逃避般美化成别的东西。
丽芙低下头掩盖自己的悲痛，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告诉这个女孩真相。
“丽芙，我不想去，我们都不要去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生活吧？在这里不会饿也不会口渴。我不想过去……”
实际上会死，只是说在感到饥饿之前就死去了。
如果早栗在丽芙的世界里，像这样徘徊在生死之间，经受折磨，又具有执念，一定能唤醒苦痛奇迹吧，说不定能成为圣人*那样的存在。
“可是你想回家的吧？”丽芙握住了那回早栗的手，把瘫软在地的女孩扶起来：“你忍受那么多恐惧折磨都在努力坚持，一定是想回家吧？”
（你爱你的家人就像我深爱我的母亲。）
早栗捂住脸大哭，嘴里叫着妈妈，泪水从手指缝隙往外流淌。哭了一会儿，她才放下手，眼睛红肿得像水泡金鱼。
接着，早栗回握了丽芙的手，低下头：“我真的会努力的，请你帮帮我吧。”
*圣人并不是全指品德很高尚引发奇迹的人，是先引发奇迹，才会成为圣人。
苦痛奇迹里苦痛在前，奇迹在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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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惧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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