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是一位好心人。”阿诺娃眼睛一亮,踩到地上一点也不疼了。
赞美凡人,这种感觉就像用一块漂亮的纸片交换一块甜丝丝的糖,有利无害。
她原本想着在那个隐蔽的地方化为鸟儿,飞走呢。
留下来的话,要找到合适的人选。
迈德漠斯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抬手询问阿诺娃的去处,“你将去往哪里?”
“月女城。”
阿诺娃注意到迈德漠斯略微疑虑,她解释道:“由神明赐下福泽,见证奇迹的月女城。在那里是永恒的时间,花神注视着一切。”
而镇灵在神明赐予的能量中诞生,自紫色花瓣中苏醒,拥有强大的能力。阿诺娃没有说出这句话,其实她也不知道镇灵的力量是什么,大镇灵利露帕尔或许知道。
迈德漠斯:“传说?”
“又或者说你是流民,没有城邦接纳?”
赤金的眼瞳中晕着稀碎的光芒,迈德漠斯冷静地说:“你不该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否则你会死在那里。”
阿诺娃哑口无言,她心中的疑惑越发大了,小心问出了问题:“那么迈德漠斯你信仰神明吗?”
“悬锋城的纷争泰坦?或许吧。”
迈德漠斯并不关心所谓的神明以及所谓的纷争,他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里不是我所属的世界,阿诺娃这般想着,神明以及王朝都不同。
她感受到心口的跳动,这可真奇怪,不是吗?阿诺娃,她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阿诺娃驻足在这片陌生的土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草木气息,却听到呢喃细语的呼喊,痛苦又或许是解脱。
“迈德漠斯。”
阿诺娃唤了他一声,“你听到了吗?”
镇灵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她只是在找一个答案。
在她面前,无法触及的虚空,那本漂浮着点点星光的书本从第一页翻到了第二页,一颗星星飞往其他的星光,连接着星光,伴随着刺眼的白光,镇灵歌颂的史诗自此开始。
阿诺娃认真看向她曾无法直视的天空,心中莫名有了猜测,被诅咒的天空。
那么这是一段被遗忘的过往,不被铭记的墓碑。
“老实说这一点也不酷。”阿诺娃直白地吐槽道。
就像是进入童话故事里,要走完这一条线路才能离开,那么小王子的结局是什么呢。
力量在消失,那么曾经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呢?
留在迈德漠斯身边,或许不会太饿。
“你这个家伙,在说些什么?”
猫猫震惊,迈德漠斯先是确认一下她的神志,再砸了一拳下去,确保她不是被奇怪的生物附身了。
毕竟这个世界不只有神明,还有传说中的生物。
被偷袭的阿诺娃差点吐血,她水灵灵地躺板板了。
迈德漠斯猝不及防地接住了她,少女不省人事。
遥远的天边,乌鸦叼着红果,扇着五彩斑斓的翅膀,消失在云彩中,蓝色晕着淡淡的墨彩,逐渐浅灰。
在黑暗中苏醒,视线所在是染了血色的帐篷,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驱赶野兽的香料。
这里的环境让镇灵无法适应,阿诺娃眨了眨眼睛,干涩的眼睛湿润了不少。
视线模糊,但她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你要留下她?”
少年对面站立的男人重复了迈德漠斯的请求,他身着悬锋特色鲜明的衣衫,右侧胳膊上布满荆棘磨难留下的痕迹,这是悬锋人心中战争荣誉的象征。
“是的,老师。”
迈德漠斯语气带着尊敬地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他口中的老师是他面前的克拉托鲁斯。
克拉托鲁斯带领悬锋孤军逃离悬锋城的领袖,找到了自冥河中苏醒流浪在外的迈德漠斯,以老师的名义教导王储战斗以及纷争的意义。
此时的克拉托鲁斯看着年幼的王储一步步成长到他仰望的地步,从俯视到平视再到克拉托鲁斯不愿承认,又或者不愿认清的现实,他仰视着歌尔戈之子。
而过去的他曾抹去年幼时王储留下的泪水,告诉他:“不要表露自己的软弱。”
克拉托鲁斯的声慢慢变轻。
“不,这个人身份存疑,若是王或其他有异之人派来的奸细……”
阿诺娃只听清了这些,剩下的话模糊不清,她慢吞吞靠近帐篷垂下的帘子,这样可以听得更清楚。
细碎的话语夹杂着悬锋人的方言,一句疑似咒骂的话终结了话题,她透过中间的缝隙看到那人不满离去。
迈德漠斯侧身看了过来,紧缩的眉头一松,眼中的冷意变淡,“出来吧。”
与吾师大吵一架,实在算不上心情有多好,但无需迁怒于人。
阿诺娃露出了脸,好奇地望着他,见迈德漠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放心大胆走到他面前,不算红润的脸颊上粘着几束黑发,圆润的眼睛倒影着迈德漠斯所属的金色,看上去乖巧极了。
“我能留下来?”
迈德漠斯自然地点头,他似乎心情好了些。
这可真奇怪,无论是尊称还是过于亲昵的互称姓名都不太适合。阿诺娃干巴巴说了一句,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地问:“迈德漠斯,我身份不明,你不怕吗?”
其实阿诺娃更想问的是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答应她加入悬锋,凡人大都诡计多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倾向于某种利益的交换,那么迈德漠斯所求何物呢。
阿诺娃很好奇。
每次听到有阿诺娃叫出他的名字,迈德漠斯都会莫名巧妙地看她一眼,就好像这是一种冒犯。
迈德漠斯:“吾不惧。”
他口中是不惧,阿诺娃眨了眨眼睛,嘴角弯弯。
其实吧,莫名其妙把她留下来,是很诡异的。既来之则安之。
他所做之事无需理由,也不算什么值得歌颂的事情。
奇怪的小王子,阿诺娃再次评价道。
镇灵其实是傲慢的性子,阿诺娃从不否认这一点,她思索着凡人该有的反应。
神明曾作出承诺,镇灵是自由的。
那么自由如何定义,他为阿诺娃的自由提供了新思路。
这是一种交换,她透过迈德漠斯的眼睛看到了被掩饰的渴望,他在渴望,掩盖着未知的恐惧。阿诺娃猜想着他,揣测着他的心思。
迈德漠斯没有避开少女探究的眼神,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他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打量,过往的记忆越发不清晰,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狼狈不堪的少年身上,水痕在手腕处疤痕上蔓延,等来日阳光升起,只留下刺眼的疤痕。
“你很喜欢盯着别人!”
冷淡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王储垂眸,或许也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揣测着自己是否说出了合心意的话。
阿诺娃开口道:“我在想你会喜欢我的道谢吗?”
眼睑下黑痣修饰着她称得上苍白的脸,少女有着足够清澈的眼睛,额头上有一个旋,蓬松的黑发随意束着,仿佛阳光明媚的小狗。
无厘头!唇齿间溢出阴郁的不满,迈德漠斯把自己的视线放在她身后,他可不会在意所谓的道谢。更何况这个家伙只是嘴上说说,哦不,她根本没有道谢。
阿诺娃双手合住,“谢谢你,迈德漠斯。”
我会……”陪伴你左右,见证你的荣耀,以鲜血铸造属于你的时代。镇灵低语吟唱着,将未尽的语言藏入苍白的黑暗面。
“什么?”
“我会陪伴你一生。”
迈德漠斯忽然感觉自己的情绪是如此艰难无力,聚焦的白点刺痛了神经,他低语道:“没有人可以永远陪伴一个人左右。”
死亡抛弃了我。
可死亡祝福了我。
阿诺娃驻足此间,镇灵是神喜爱的造物,在无尽的生命中,享受世间一切美好,她为自己而欣喜。
年轻的王储与懵懂的镇灵在这一瞬间思绪交叉,汇聚在共同的点位,尽管她与他之间没有共同的心声、秘密。
他的一生……会在泰坦的呢语中弑杀,在鲜血中成王,以战争踩碎阴谋,以纷争铸造宫殿。
阿诺娃会陪伴到他被后来者推翻的那一刻,这是一条定律,王会被贪婪吞噬,新一任的王会带领着反抗者推翻上一任王,以此循环。
迈德漠斯只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是啊,他是凡人。在他王朝终结的那一刻,她会再次走上回归的旅途。
就算…就算迈德漠斯以后会变得很坏很坏,会造好多好多宫殿,会欺负很多很多人,阿诺娃也会陪着他走完这一段时间的。
尽管结局会出现“牧羊人”终结他的时代。
不死不代表着不灭。
少女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迈德漠斯不知何时将剑拔了出来,命令道:“拿着。”
啊?
阿诺娃从烦杂的思绪中挣脱,不解地盯着他。
“给我?”
“明日起你跟着学习战斗的技巧,不,你就从现在开始。”
“要见证我的一生,那么就好好活下去。”最后三个字‘活下去’天生就有沉重的意味。
迈德漠斯将剑递给了阿诺娃,丢下一句话,“祈祷你能活下来吧。”
她不用学的,但她好像无力反驳,阿诺娃认真拿住剑,抬头就看到迈德漠斯下意识抿唇。
奇怪,她做什么了吗?
其实迈德漠斯在意的点是阿诺娃力气还挺大,他的这柄剑十分沉重,能轻松拿起的人只占少数。
“现在你存活的概率提高了一点。”
阿诺娃不知所措回了一句,“谢谢夸奖。”
“哼,只是提了一点点,就骄傲起来了。”
金色猫猫毫不留情吐槽道,说着拍了拍阿诺娃的肩膀,差点把她拍倒,虽然他看上去不是故意的。
“你看吧,弱小。”
她才不弱!阿诺娃睁大眼睛,“都说教了徒弟,饿死师父。等着,迈德漠斯,我打败你后,就说你弱小。”
迈德漠斯一点也没放心里去,“你这家伙,哪里学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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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知缘由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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