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天气愈发转凉，村子里有不少人都出现了轻微的感冒症状。
起初没有人在意都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等铃开始发烧且热度一直退不下去后大家才发现不对。
“是流感。”
千空看过以后给出了这样的判断，他捏着后脖子看向克罗姆，“感冒药不起作用，抗生素又不能随便乱用……要忙起来了！”
然后科学小队就真的开始没日没夜地忙碌起来。
其实我并不清楚具体该怎么操作，只知道千空画了显微镜的拆分图，还要研究什么病毒。
“已经出现症状的就留在村子里，其他人暂时先住到科学基地来吧。”他这样吩咐着。
免疫力低的小朋友们已经全军覆没，老年人们也陆陆续续地开始鼻塞腹泻。到最后只有少部分村民收拾东西住到了科学基地。
科学小队把这次行动称为与时间赛跑。
幸运的是，从3700年前来的我们都没有事，千空说也许是我们体内都有着疫苗的缘故。
“不过以防万一，你们也过来吧？”他这样对我和杠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病毒，万一变异过不小心中招就不好了。”
住在村里的只有我和杠，我们当然没有异议，简单地带了些东西到科学基地后，男孩子们把他们平时住的屋子让给琥珀、杠和我，他们则直接把被子一卷去了研究室。
“没关系！”大树扛着被子走的时候还很爽朗的笑，“这段时间要和死神赛跑嘛！睡眠是多余的！”
简易的显微镜在一天之内做好，男孩子们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后，千空开始研究病毒。很快，大家的任务就都下来了。琥珀大树金狼作为主劳动力被派去搜集药物需要的原材料，杠和我则被拜托做一些口罩发给大家。
考虑到这里并没有能有效隔断病毒传播环境的材料，我们决定先赶120个口罩出来方便替换。幻送来双层口罩的拆分图时，还被杠与我毫不犹豫地抓了壮丁。
口罩并不难做，但重在任务繁琐，起初我们还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后面就保持沉默，专心致志地干手头上的工作了。
最后一个口罩做完已经快天亮了。幻打了个哈欠，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我们喊住了他，“明天不是还要去发口罩吗？你快休息吧。”这样说着，最后终于打消了他想把仓库让给我们休息的念头。
仓库给了幻，又想到琥珀再过一会儿就要起床去找材料，我和杠打算就在附近转一转，稍微透透气，然后等天亮。
杠看上去很困，走路也有些歪歪扭扭的，我伸手牵住了她。
“不困吗？”她揉着眼睛问我。
“还好。”我笑起来，“凌晨开机也算是家常便饭，我已经习惯夜间工作了。”
“做俳优也很辛苦呢。”她叹了口气，“我们去研究室那里看看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好。”
走过一小段路就到科学研究所附近了，空旷的场地上静悄悄的，搬来这里的村民们都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休息。
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过场地，刚来到科学研究所门前，就看见睡在一边树底下的大树。杠过去看他，我刚准备跟过去，克罗姆就打着哈欠出来了。于是我停下脚步，先把随身带着的口罩递给他。
“咦，做好了吗？”克罗姆揉着眼睛，他看起来一夜没睡，但还是轻声跟我说，“辛苦啦！”
“真正辛苦的是你们啊。”我不太好意思地开口，然后望了眼还亮着灯的屋内，“大家都没有休息吗？”
克罗姆摇摇头，“其实我们还好，我睡了前半夜，大树睡后半夜，真正辛苦的是千空，他才是一夜没睡，而且晚饭也没吃。”
…………这样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克罗姆点点头，“你和杠赶紧回去休息吧！你们也一夜没睡吧！”
我对他笑了笑。杠刚好走回来，我们对视一眼后，打算先离开这儿。
还没来得及转身，研究室的门帘忽然唰地一下从里面掀开，千空看着我们，有些生硬地问，“……一夜没睡？”
我从未听过他有这种语气。千空的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阴影，眼睛里也全是血丝，下巴上还冒出了胡茬。看来是连轴转了两天，累坏了。
“千空不也是吗。”杠这样回答他。
千空叹了口气，他低下头来捏着眉心，声音一下又软了下来，“……快去休息吧。做口罩辛苦了。”
琥珀在正式醒来前的一段时间都是浅眠状态，只要稍微发出点声音就能吵醒她的那种。杠问我要不要回村里的屋子休息，“只是回去睡一会儿，应该没有关系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和大家有接触。”
我点点头，跟着她回到原先的屋子里。
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我们回去以后铺开被子就躺下了。
……其实我睡不着。
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听见杠翻了个身。她的呼吸没有平缓过，想来是也没有睡着。
“……杠？”我轻轻喊了一声。
她很快接话，“我在。”
“睡不着吗？”
“有点，总觉得安不下心，就像还有什么事没做一样。”她翻过身来。我们并排躺着，对视着，“你呢？”
“我有个提议。”我对她眨眨眼，“要来吗？”
早餐煮好的时候，正好天亮。
我和杠端着早餐去科学基地，刚好遇上才醒来的琥珀和大树。我们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后，克罗姆将千空叫出来一起吃早餐。
“还以为会饿着肚子出发呢。”琥珀用力咬下一大口后，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杠给她加了一勺，“那就多吃一点嘛。干粮要带足噢，晚上给大家烤鱼怎么样？”
大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说不出话但还是用力地点着头，“嗯嗯嗯嗯！”
克罗姆也有些兴奋起来，“杠的手艺！我开始期待了！”
杠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有坐在我对面的千空一言不发，连头都不抬一下，就沉默地吃着他那份早餐。
“话说千空。”克罗姆捅捅他，“一会儿你去休息吧，要是你也倒下了那就大事不妙了啊。”
千空没说话，等大家都看向他，他这才点头，闷闷地“嗯”了声。
克罗姆就像是监督千空休息的机器人一样。千空放下碗筷的时候他说千空你快去睡，千空站起身的时候他说千空你赶紧去休息，最后千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知道了！两个小时以后叫我起来！”
克罗姆嘿嘿笑了两声，千空这才解开他绑袖子的布带子。
有些宽大的衣袖放下来的时候，我瞥见他胳膊上有被勒出的红色印子。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直接了，千空居然看了我一眼，然后撸起袖子给我看下他的手臂，“绑太久了吧，因为袖子比较麻烦啊。”
“啊是……”我点点头，真心实意地慰问他，“辛苦了！”
他笑了下，又掀开门帘回研究室内去了。
15
吃过早餐后琥珀就和大树出发继续去挖材料了，我和杠回到屋子里休息。
通宵一晚，这下是真的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太阳已经悬挂中天。杠还没醒，我轻手轻脚地出门，正好遇上刚给大家分发完口罩的幻，“现在要去村子里！”他晃了晃手里的筐，脸上带着昨夜大家一起赶工做的粗糙口罩，“要一起去吗？”
我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口罩带上。
村里感染的人比较多，幻和我仗着有疫苗——尽管千空还没确认病毒的种类和疫苗是否真的是我们未感染的原因，我们俩也毫无畏惧地带着口罩就进村了。
发完又挨个儿教他们怎么用，做完这些后，幻就先带着筐走了。我去看了下西瓜，又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些料子，这才回到科学基地。
杠已经醒了，见我回来，她指了下小桌子上的餐具问我饿不饿，“刚刚银狼送来的，是大家特意给我们留的午餐。”
她的脸红扑扑的，“居然一觉睡过了午餐时间……”
“毕竟一夜没睡嘛。”我开导她，“没关系的啦，大家都能理解的。”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头，然后挪到桌子边上。
吃午餐的时候我问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大白褂……？”她有些迷茫地眨眨眼，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噢噢！给千空的对嘛？”
“嗯……”我看杠的笑容有些奇怪，赶紧加了句，“因为……你也看到了嘛，早上的时候，千空的胳膊上不是有勒痕吗？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没有规范的衣物会很不方便。”
她嗯了声点点头，慢慢地嘴角的笑容却越拉越大。
在我出声询问前，杠抢先开口，“的确诶，石神村的秋衣几乎都是一个款式，袖子比较大的确不方便。可是……”她看向我，“我们没有白大褂的平面图，我也不记得一共该有几个口袋才最方便。”
“这个啊……”我不太好意思地笑起来，从那堆材料里拿出一张羊皮纸，“如果不嫌弃我画画丑的话……其实我是能完整画下来的。”
“我有个弟弟也是搞科学研究的，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在纸上画了个大概，“比较熟悉！”
“噢噢！画的很好看呀！”杠将图纸拿过去看了看，又补充了些细节，“嗯！那这样就没问题了！”
将布料剪裁好，将必备品准备好，差不多就要到晚餐时间了。
因为说好晚餐要给外出的勇士们烤鱼，我们便暂时放下了白大褂的制作工作，出去准备烤鱼。
琥珀和大树满身疲惫地抗回了千空要的东西，大树还背着一堆兔子，“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他满头大汗地看着框内疯狂晃动的兔子们，“千空说得先在老鼠兔子身上做实验，我挖了半天土没抓到老鼠，只能去挖兔子窝。”
金狼和玛古玛把兔子们按照千空的要求分别放到各个箩筐内，又将箩筐口扎得紧紧的，确保它们不会跑出来。
科学基地亮起了灯。晚餐时间千空始终没出来，克罗姆吃完后拿了两条鱼进去投喂他。
杠的手艺很对大家的胃口，累坏了的众人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就地解散。
我和杠回到房间内，琥珀正在磨刀。
“你们昨天是考虑到我才没有回来睡觉对不对？现在离我睡觉还早呢。”她对我们眨眨眼，“是要做什么对吧？快做吧！我不会做，就在旁边陪你们吧！”
……琥珀真好。长相可爱又这么能打，还体贴，如果她是个男孩子，绝对会是我中意的类型。
为了不耽误琥珀的休息时间，我和杠加紧赶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琥珀已经抱着刀打起了瞌睡，一件简易的大褂才在这间房子内诞生。
“做好了啊……”琥珀眯着眼睛看我们，迷迷糊糊地说完就一头栽下了。
杠赶紧过去扶住她，然后回头看我，“我帮琥珀摊被窝，白大褂就拜托啦！”
…………好吧。
时间还算早，我去科学研究室的时候，还看见沙菲雅和佳尼特姐妹坐在树底下外面聊天。
科学研究室那边倒是静悄悄的，走过去才发现大树和克罗姆已经在树下睡觉了。我在门口听了会儿，确定屋子里有试管烧杯轻微的碰撞声后才敲了敲门框。
“……怎么了？”千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快他拉开了门帘。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来，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明显楞了一下。
等他的目光下移，看到我手上的东西后，松怔的表情更明显了。
“杠和我一起做的……”我默默地把衣服递给他，“……虽然说是白大褂也很不妥……嗯毕竟是米白色的……但是你可以凑合一下？形制应该没有问题。”
他楞楞地接过以后才噗嗤一下笑出声，“……这可真是让我兴奋。”
“？”
“不，没什么。我只是……感慨居然还有机会穿上这样的衣服。”他抖开折叠好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很合适嘛。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绑住袖口的带子。
16
早上起来的时候，琥珀已经出门了。杠告诉我千空又通宵了一晚上，但是据说药已经做好了。
我以为早餐时不会看到千空，结果他居然穿着那件白大褂出现在了饭桌上，而且居然还刮了胡子……！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撇过头去了。意外的，很帅气……不难想象如果是在3700年前，他穿上正经的白大褂是什么样子。
克罗姆的眼神一下就不对劲了，目光紧紧地黏在千空身上，“……这是什么，好帅的样子……”
“工作服。”千空掏了掏耳朵，笑得漫不经心，“你也可以叫它白大褂。”
克罗姆：“！！！”
千空看向杠和我的方向，“很合身也很好用！我感觉我就快成为路易斯·巴斯德了。”
……那是谁……
我还在猜那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克罗姆唰得一下就看过来，可怜巴巴地开口，“我、我也想要……”
千空锤了他一下。
杠扭头看我。
“……好、好的。”我对克罗姆安抚性地笑笑，“一会儿就给你做哦。”他这才露出了笑容，“感谢您！！！”
嗯……其实不需要敬语的啊……
吃完早餐千空就去睡了，他嘱咐克罗姆看着点兔子的情况，要是有不对就赶紧叫他起来。
琥珀和大树是为了储存更多的原材料才决定再出去跑一天的，克罗姆蹲在兔子们旁边观察情况，幻在帮科学小队整理仓库，他还拉上了我。
其实整理仓库并不是个轻松的活，但幻只要我记录数字就行，清点工作都是他负责。我有点过意不去，提出划区域各数各的。
“你认识这些石头吗？”幻很无情地用残酷的现实拒绝了我。
“……不认识。”
“对嘛，我就记得你不是学理科的。”幻耸耸肩，他拿起一块石头，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认识，都是后来给小千空逼得。”
“……”
“哎……记上吧，刚玉6块。”
“好的……”
文科生决定安安静静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千空只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他和克罗姆一直观察兔子到中午，确认没有出现异样后，又赶紧调配了一份给铃服下。
铃很乖地喝完药后就睡下了。千空带着口罩坐在小朋友的边上，时不时地摸摸她的额头。
这个下午过得有些焦虑。好在一觉睡醒的铃成功退了烧，药物合格。
科学小队们又加班加点地做药，晚间时中招的村民们已经全部吃过药了。
早就过了晚餐的时间，杠拉着我和琥珀，决定给大家做夜宵。
体力已经回满的大树负责烤肉，杠在旁边帮着装盘子。琥珀帮着村民们搬东西回村里，一会儿才会过来吃夜宵。杠一边在琥珀的盘子里装肉，一边又递了个装满肉的盘子给我，“拜托你给千空送去吧！”
“好的。”我接过盘子，点点头。
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到晚上我连水都不会喝一口，更何况是吃烤肉。烤肉夜宵，这要放在以前是多看一眼就会被经纪人警告的存在。这次是被杠拉着，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才装模作样的拿了杯水在手上抿着。
说实话……杠让我去给千空送烤肉，还算帮了我的忙。不然一会儿肯定会有人热情地喊我吃肉。
刚开始烤肉的时候，我就有留意到千空端了盘子往研究室后面的树林走。我沿着被踩出来的小路一直向后，刚拐过弯一眼就看见了带我来到这里的时光机——原本是放在空旷的场地上的，后来为了给没被传染的村民留地方搭帐篷才搬走的。我还以为搬去哪里了呢，原来就在屋子后面。
再往前就能看见千空了，他就坐在离时光机不远处的树干上狼吞虎咽。
……饿坏了呢。
我加快了脚步，他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一边咀嚼还一边抬头往这个方向望了眼。
……然后他就噎住了，开始疯狂捶胸口！
我赶紧走过去，下意识地还把手上的杯子递给他。等他吨吨吨喝完我才发现……嗯，那是我用过的杯子……
好吧……只要我不说，他就不知道……
我伸手拿回了杯子，又将盘子递给他，“杠让我送来的……这几天辛苦啦，多吃一点吧！”
等他接过盘子，我没忍住，又跟了句，“……慢慢吃噢？”
千空呛了一下。
……抱歉噢，我不是故意的。
有点尴尬。我犹豫了下，指指外面，“那你慢慢吃，我先……”
“那个……”他忽然打断我的话，看了看烤肉又看了看我，“太多了……”
“？”
“你要不要一起？”
“……”
“……？”
“……好噢。”
他选了个不错的树干，粗壮结实，就像天然的小板凳一样。
“你不吃吗……？”
“……我外面有噢|ω｀)。”
“……好吧。”
“……嗯。”
千空吃东西的速度有点慢下来了。嗯……是听话的好孩子。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还真不错。视野开阔又背阴，一般也没什么人会窜到屋子后面来。
夏天的晚上可以拉着杠一起来避暑诶……
我正散发着思维漫天乱想，忽然感觉肩膀上一重，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先印入眼帘的是千空的头发。
“！”
是……吃饱了，然后就这么坐着进入梦乡了啊……
千空的嘴边还沾着亮晶晶的油渍，连嘴都顾不上擦就睡着了……真的是……
太拼了吧这几天。
我放轻动作扶着千空，将他慢慢放下来，最后枕到我的腿上。
这样都没有醒啊……
我低着头去看千空的睡颜。和平时表现出来的张扬完全不一样，他睡着以后的表情看着倒特别乖。
……可爱。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笑起来，但总之，我有捏起衣袖，轻轻地将他嘴唇上的油渍擦去。
16-1
“真的呀！我没骗你。”幻笑眯眯地拢起双手，“你看过她演的浓姬没有？比浓姬看信长公的眼神还温柔噢！”
大树和杠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算不知道信长公和浓姬是谁的克罗姆一听到温柔这个词也开始用力地点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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