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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八重来到横滨地界已经两个星期了,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想象得一样,她是说坏的那方面。
人很多,交通工具很吵,时不时会有人回头偷瞄身着和服的她,还有大量的尾气和光污染。还有一次她被当成试穿和服的外国游客,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拐卖分子还是单纯是想抢劫,总之用撇脚的英文告诉八重,他那里有上好的货。
津岛八重不由好奇起来:“是哔——,哔——,还是哔——”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写出来恐怕过不了审。
男人情真意切地说:“是Gucci,还有Prada,都是品牌方的代工公司,保证和正品看不出区别,要不要给你的男朋友买块江诗丹顿?”
考虑到见到堂弟和堂弟目前的监护人怎么着都要奉上见面礼,津岛八重向他买了一块表,以及迪士尼的玩偶公仔。现金支付的时候一张妥善折叠好的剪报从她的钱包掉落出来,男人弯腰替她捡起来,八重道了一声谢。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背着长包袱的少女说道,“我已经兜兜转转好久了,所有人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脸色变得很不好,像吃坏了肚子。名字是森鸥外,或许你听说过吗?”
“哦?”商贩的口气有些八卦,也有些警惕,“你打算找他干嘛,下毒?寻仇?看病?”
想不到这位森先生的业务范围如此宽广,津岛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是来跟他争夺一个孩子的抚养权的。”
男人:“……”
一不小心听到惊天大瓜,怪不得长者们常说好奇心害死猫,商贩结结巴巴了一会儿,指了指伫立在横滨地界上的五座漆黑的大楼。那是一种极暗的黑色,好像阳光也能被吸进去,困在里面:
“祝你好运吧,小姐。”
津岛八重微微颔首:“承您吉言了。可以帮我把礼物包装得好看一点吗?”
背着类似尺八形状的长包裹和玻璃纸袋内巨大玩偶的少女从视线范围内离开,商贩静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从内袋拿出对讲机:
“是我,可以帮我写一封邀请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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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八重下榻在港未来区的一家类似帆船形状的五星酒店,毕竟津岛家虽然落败了,遗留下来的房产,地皮还是不少。套房内地暖24小时运作,落地窗盛放着横滨冬日里一望无际的海,她用指腹按在玻璃上,凉意贴上,那种荒凉之感也是。
一滴水渍落在她面前的地毯。
那是一枚红色的液体,浓郁到近乎鲜艳,津岛八重下意识抽了一张纸捂住自己的鼻子。
冬天的横滨毕竟还是太干燥了。
她不是很愿意抬头,让血倒灌进气管里,只好看着血打湿了整张纸,最后弄脏了地毯,尚在思考是不是结账的时候要多支付干洗费,门铃在此时悠长地响了。
打开门的时候她没有取下防盗链,隔着细细的银色链子,一张兴致勃勃的少年面孔凑在门缝里,近乎无理地捧住了她的手:“哇,你在干嘛,在浴缸里杀人放血吗?你们女孩子还真是恶趣味。”
津岛愣了一下。
少年身穿门童的制服,在两人对视的一眼里皆是一怔,因为无论是他宽大的帽檐下,还是门内的少女,都拥有着微妙相似的五官。要说有具体的相似表现度也不一定,而是一种奇诡的气质,也漂亮到了艳丽的程度,红颜枯骨,说得就是两个人。即便是有心理预期的太宰也难免泛起嘀咕,觉得这次的敌人实在太狡猾,伪装得天衣无缝。
以及他的这张脸还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
时间一秒秒过去,被他攥住手的少女外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那就不是异能类的伪装技巧了。可是人皮面具研制水平达到这个程度了吗?这样想着,太宰听见少女开口。
她说:“想不到离家后你居然烫了羊毛卷,你的确是做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确实,少女拥有一头津岛家招牌的光滑如丝缎的黑发。
十四岁的太宰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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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得知对方没有在分尸,只是由于天气干燥流了鼻血,他大失所望。以及终于想起来替自己的卷发辩护:
“我这是天生的。”
她替他倒了一盏金银花茶:“我看过你的照片,《人际关系的一百个沟通技巧》上说,笑话是拉近人际关系的最好手段,但无理的笑话却不是,我冒犯你了吗?”
“那倒没有,”他嗅了一下茶杯,很嫌弃地闻到涩味,“你的笑话讲得很好,下次别再讲了。我调查过你,你的档案做得很干净,方方面面都暗示你是我的远房堂姐。既然如此,我可以陪你玩一段时间,反正时间一长你还是会露出破绽的。你可得坚持得久一点呀。所以呢,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姐姐?”
他的话尾轻佻地扬起。
然而津岛八重既没有自证身份,也没有以年长者的姿态呵斥他无力。她扭开脚边文件箱的搭扣,期间咳了两声,太宰评估着她可能存在的战斗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果然她是被派过来色-诱他的吧。
这可就看错他太宰大人了,太宰大人从不搞骨科。
哪怕森先生就是德国留学回来的医生也不搞。
“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亲戚,上来就叙起亲情,想必即便是身为孩子的你也不会相信吧,太宰,”她把一份密密麻麻几十张纸的文件放在他的面前,另外还有一支旋开笔帽的钢笔,“因此,我是来找你处理财产问题的,太宰。从和主家的亲疏程度而言,你是这一代的津岛家家主了,而我是你的家臣。”
“签了这份文件,家主之位,田产,包括我在内,就都是你的了,”少女望向他,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她拥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不是矿石那样坚硬的绿。而是自然,温和,富有生机,“你有这份觉悟吗,承担起振兴津岛家的重任?”
连他都忍不住被那股盎然的绿意蛊惑了一秒。
于是他说:“不,我没有。”
他十分嫌弃:“你以为自己在演大河剧吗,小姐,什么家臣家主那套。有没有放弃继承权的文件呀,拿过来给我签。你自己去玩君臣那套过家家的游戏吧。”
或许是他的错觉,这个女人替换文书时的动作显得十分迅速。思维在“该不会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吧“这个念头上打了个转,很快太宰乐观地想到,他就是不想继承家业嘛,他现在可是堂堂的黑手党。
于是他签了字。
他签字后的两三分钟,敲门声响起,是杀手终于就位了吗,这个自称他姐姐的女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么死在这样一个女人手里,他也不亏。
太宰想:起码她是愿意骗我的。
来人被她称为辩护士,连门都没有进,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就离开了。
津岛八重阖上门。
由于刚刚的接触太过急促,她也只是匆忙用毛巾擦了擦手,此刻还有血渍染在她白得不健康的指甲盖上,像凤仙花汁染料。
“既然是你自己放弃的,”她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主了,太宰,我会好好承担教养你的义务的。”
“你是我的了,太宰。”津岛八重居高临下地说。
绷带作为一种消耗性的医疗用品,是森鸥外最常采购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雪白的绑带不止可以用来裹伤,还可以勒死人,即便如此,在看到太宰被黑发和服的少女像小狗一样牵到他的面前,新上任的□□首领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太宰君,”他问双手被捆得严严实实,尽管明显力道适中,不会被弄伤的年轻男孩,“不是叫你去请津岛小姐来做客的吗?想不到你们姐弟刚见面感情就这么要好。即便如此,公共场合还是控制一下吧,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风气呢。”
太宰:“……”
“初次见面,”津岛八重说,“不,现在看来好像是第二次见面了,森阁下。□□的财务情况艰难到这个地步,需要首领去当二道贩子了吗?”
森鸥外标准范围内的笑容并没有受到动摇:“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呢,我在公证处的朋友已经告诉我了,恭喜继任家主,小姐…不,现在该称呼您津岛殿了。所以您是来感谢太宰君在我麾下受到的关照的吗?”
“嗯嗯,”太宰说,“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森:“……”
“恐怕我是来把手表还给你的,”津岛八重把一只首饰盒推到他的面前,“装了窃听器的表,我恐怕买不起。反正也是买给您当见面礼的,不妨物归原主。”顺便一提,太宰已经在对被抠掉一颗眼珠的毛绒熊拳打脚踢了,津岛八重的眼神充满礼物买对的欣慰。
森:“……”
明明只比太宰大一两岁,行事风格已然绵里藏针,即便森鸥外明知少女的来历十有**是有问题的,他还是起了惜才之心:“津岛君,要不要来替我工作呢?待遇就和太宰是一样的。”
津岛八重也很客气:“您在教我做事?”
好的,森鸥外心想,果然还是应该把她杀了,一劳永逸。
“我调查过你,”森说,“十四岁前跟随身为外交官和国际学校老师的父母常驻俄罗斯,由于父母反对包办婚姻,和宗家的关系并不好,就连后来父母死于当地的恐怖-袭击,津岛家都没有派人参加葬礼,更没有接济你这个遗孤。为了报复冷漠的亲戚登上家主之位我可以理解,亲近太宰呢?这又是为什么呢?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没有您也可以活下去吧。”
“您说的活下去,”八重说道,“就是他手腕上愈合的刀疤,满身的绑带,和营养不良吗?”
“……”
津岛八重的视线从桌上的盐和面包一扫而过,看见太宰在巨大办公厅的另一边玩游戏机,继续说了起来:“不妨告诉您吧,家父家母当年的婚姻,虽然没有受到祝福,也毕竟没有被从族谱上除名,其实是有理由的。代价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接受族内通婚。”
“什么,”太宰治立刻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暴露正在偷听的本质了,“你该不会是我的未婚妻之类的吧?不要,好恶心。”
“这正是我在父母葬礼上,接到津岛家打来电话的第一反应,”津岛八重微微一笑,“所以我来恶心你了,太宰。我都不打算跟你结婚了,你就让我恶心一下吧。”
“换句话说,津岛家接触过你?”森鸥外有些探究。
想起这件事,津岛八重眉梢带着仿佛吃到苍蝇的厌恶:“是的,按照他们的意思,我跟在族老身边学习几年新娘课程,那时候太宰君刚好十六岁,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哪怕你不在场也不要紧,他们大概会牵一只大雁到神社跟我完成仪式。”
太宰治看起来心有余悸:“所以差一点你就成了我乡下来的妻子?”
“差一点我们就会在一起生两个有小儿麻痹症或长猪尾巴的孩子。”津岛八重轻笑着颔首。
森鸥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既然你没有回津岛家,这就是拒绝了的意思,对吧?既然如此,你还是要把太宰视为家人吗,哪怕他曾经象征着你受到的压迫和屈辱?”
“家人难道是可以选择的吗?”八重反问他,“我以为这个词代表着血缘,财产和恩怨的纠缠。你要怎么把一滴血从一杯水里分离出来呢?更别提是两滴相融的血了。”
“所以,太宰,“她走到面色苍白,眼神却愈发浑浊的少年面前蹲下,”你要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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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八重走后,森鸥外轻描淡写地问太宰:
“如何,拿到她的血液样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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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后,时间接近后半夜,津岛八重来到了市立游泳馆。
这个时候整座城市不睡觉的大概只有夜班工作者,说起来卧底怎么不算一种夜班工作呢。她拿出事先收到的场馆钥匙,一路畅通无阻慢悠悠走到靠近深水区一侧的跳台。跳台最高十米,差不多是三层楼的高度。管理员下班前已经在泳池里投放了消毒剂,此刻下面的池水泛着幽幽的蓝色,在光里摇曳。
黑暗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吐露意识底层的秘密。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家人,家族里卧虎藏龙,信仰什么的都有,有饭前祷告的路德教徒,佛教徒,甚至信仰飞天意面神教的都有。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祷告词。
“是的,“她有些自言自语,”我会成为英雄。”
深名见深吸一口气,一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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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浑身湿透,一只手扒住泳池边缘撑起身体,一双木屐落在我手边的瓷砖,别说溅到水,连声音都没有溅起。
我的上司把毛巾搭在我湿透的肩膀上,问道:
“如何,见到了常暗岛战争的英雄,小学阶段的偶像,你的感想如何?“
【已知情报】
森老师年轻的时候在小学女生和家庭主妇间人气很高
解除见见异能的方法是溺水感 失重感(有参考《盗梦空间》,however异能叫啥还没想
伏笔埋了一大堆,不管用不用得上,先埋下去
小兔宰治:坚决不乱-伦
大兔宰治:没有血缘关系,乱-伦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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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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