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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雨

利斯卡亚儿时喜欢坐在花园里,凉亭挂着木质的精美笼子,小鸟儿在里面蹦蹦跳跳,黑亮的小眼睛眨啊眨,像是小小的石头。

他抬头望着它,蓝天白云为背景,鸟雀儿却在笼中,祖母落座在他身边,问他在想什么。

利斯卡亚精致的小脸上是与其年龄格格不入的平静,带着一丝孩童的懵懂,他学着鸟雀儿也眨了眨眼,声音脆生生的:“它知不知道自己在笼子里呢?”

他儿时还未留起长发,蘑菇似的小短发被祖母褶皱的手揉乱了,祖母语气温和:“你觉得它知道吗?”

利斯卡亚深蓝的眼珠转动,看向老人笑盈盈的脸。

“它一定是不知道的。”

祖母又问他:“如果它知道呢?”

“你觉得它会想要出去吗?”

利斯卡亚摇头:“出不去的,它肯定出不去的。”

祖母依然那么柔和:“如果它知道自己在笼子中,知道自己无法离开笼子……它会放弃吗?”

利斯卡亚:“我不知道……它应该放弃的,毕竟它逃不了的。”

祖母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脸:“你想当小鸟吗?像它这样的小鸟。”

利斯卡亚摇摇头:“我不知道。”

祖母怜爱地用指腹抚过他眼角那不显眼的小痣。

“如果你就是它,你会作出什么选择呢?”

利斯卡亚与祖母棕黑的眼睛对视。

“我不清楚……”他皱眉:“也许是放弃,明知逃不了还苦苦挣扎只是白费力气。”

祖母摇头叹息:“不,你只是知道自己身处笼子中,而不知道自己无法离开。”

利斯卡亚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叶佳抬头看向天上的浮云,鸟儿也在看天。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知道自己身处笼子中,你如果连离开的想法都没有,又怎会知道自己无法离开?你一次都未曾尝试过。”

利斯卡亚皱着眉看鸟笼:“我没有试过吗?我为什么要试呢?”

叶佳对他再度说出那句话:“我希望你自由……当你明白了,你就会想试的。”

利斯卡亚看着笼中的鸟儿:“哪怕明知离不开却还是要试?”

他看上去十分不解:“这不是徒劳吗?”

叶佳笑了。

“明知无用却还要尝试,这样的徒劳正是人啊,你迟早会明白的,阿槐。”

“当你看清了自己,意识到笼子的存在以及身在笼中的处境,到那时你会“徒劳”的。”

“而我只希望那时的你,只是你自己,是自由的你自己作出属于你内心的决定。”

花园的风总是很温柔,只是太阳太烈,晃了孩童的眼,鸟儿不再叫,利斯卡亚也不再看它,而是看它后面的天,只不过依然是隔笼望天。

这场对话结束没几天,祖母就去世了,阳光明媚到让人厌恶的葬礼过后,她的鸟儿也死了,是在笼中撞死的。

利斯卡亚想过,是不是太过孤独了呢?是不是祖母死去后它也感到悲伤了呢?

但他也清楚,最可能的,是鸟儿试图飞走,最终“徒劳”。

真可怜,只叹了这么一句,他就转头忘却,如今,他也会是那笼中(命运)的鸟儿了。

一只黑猫张口吐出古老的语言。

初回落泪是为诞生,二次落泪是为迷茫,三度落泪初尝悲苦,四度落泪乃皮肉痛苦。

五度落泪是为离别,六度落泪是乃明晰。

当七度落泪,你将面临结局。

利斯卡亚漂浮在梦境与回忆中,那些感情如今这般清晰,洪水般荆棘般使他苦闷刺痛。

他暂时不会从中脱身。

……

大雨倾盆,偏僻的巷子中,被雨幕笼罩,连路灯都昏昏暗暗,有影子瘫坐在路灯下,远看只漆黑一片不似人影,近看却是被白布包裹的一个人。

那人浑身湿透,白色的棉布紧紧贴在他身上,沁了水的面庞精致似人偶,脸侧黏着黑藻似的发,整个人全然不似活物。

那人身边有一只纯黑的猫,在阴影下并不明显,只是那双黄澄澄的眼睛明亮无比,它坐在他身边,像是恶龙守卫珍宝,那阴森森的眸子审视着过路的每个人,还好此路偏僻,没人遭受它的凝视。

那这个人就只能一直呆在这里直到雨停吗?他状似昏迷,生命体征都不清晰,也许他会死在这里?

在繁杂的雨声中混入靴底踩地的声音,来者的脚步声厚实稳定,想必身手不凡,哗啦啦的雨滴打在来者灰色的雨衣上,那黑猫睨了他的身影一眼,就退入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来者身形高大,他戴着雨衣兜帽,阴影使他的脸模糊,只露出瘦削的下巴与薄唇,他正叼着一根未燃的烟,虎牙来回肆弄着烟嘴,看上去烦躁得很。

路灯下的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似是感到兴味,他走上前来,可当看见昏暗灯光下那张宁静的脸时,那根烟就这样掉在泥泞的水坑中,他快步上前,颤抖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脉搏。

他大大松一口气,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是跳动着,兜帽下的脸也在昏暗的灯光下展露。

俊朗深邃的五官,紫罗兰似的眼,漆黑的发丝中有一缕干枯的白,彰显他曾经的死而复生。

此人正是利斯卡亚的曾提到过亵渎死亡者,他的友人,【星系】小队中的一员——【佣兵】柯罗塔·克列尼切·沃尔科夫。

柯罗塔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者的身躯,看那昏迷之人指节上翠绿的戒指,他的身份也不言而喻,柯罗塔将雨衣敞开,把他的头搭在自己肩上,用雨衣裹住他,哪怕他已经湿透,却还是带着这样的他离开了这个阴雨绵绵的小巷。

柯罗塔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三个月多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家他去过,还去过很多,但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他认识的人,就连所在地他人使用的语言他都根本听不明白。

不是说这些岛国人不会英语不能跟同样精通英语的柯罗塔交流,而是他们的英语实在口音太重,听起来完全是另一种语言,比刚学英语时满嘴俄式英语的柯罗塔还可怕。

此时他又不得不在心里感谢一下那个死跟踪狂制作的翻译器了,好歹让他融入这里时不会费劲过头,作为贫穷的佣兵(更多都要怪他花钱大手大脚),他没带黄金宝石这类可以更换金钱的东西,看这不处于无法状态的城市,他还不能随便抢一个房子……

就这样,来到异世界的柯罗塔第一件事是烦恼起自己的金钱来源与住所。

不过他也没烦恼多久,毕竟他混了这么多年,哪怕在别的世界,这些黑色场所也有其共通的地方,他找到一家地下拳击赛,随便打了几场(佣兵可比这些最多是混黑的家伙能打多了),钱就来了。

不过当地□□挺想招揽他,被他拒绝后还挺有礼貌地没有计较,而是为他介绍了一个中介人,可以从他那里找一些活干。

这个人叫孔时雨,英语比其他人好多了,从他那里,他接到几个任务,用得来的钱租了个房子,日子过的还算惬意。

就是这世界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还差一分是因为——他灵感没过。

没错,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每三个小时就要过一次灵感,在执行任务时更是智力灵感幸运挨个过,但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需要被他看见。

现在他终于等到利斯卡亚了,就像是终于找到了游戏开始按键,他有预感,利斯卡亚的到来会为这潭死水掀起剧烈的波澜——但现在,他需要为没有意识的利斯卡亚擦拭身体。

柯罗塔,一米九多的大男人就这样在屋里重新戴上兜帽,兜帽下的耳朵红的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吹了一天风,他拧干毛巾,轻轻地擦在利斯卡亚的脸上。

妈妈呀,这活我从来没干过啊!(过去所有的昏迷利斯卡亚都是由叶灵与以利沙照顾的)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掀开湿透了的白布——总之变成番茄颜色的柯罗塔最终完成了艰难的任务,他甚至还为利斯卡亚换了衣服,现在柯罗塔大厨在做饭,期待闻到饭菜香味的利斯卡亚能醒过来。

但他要失望了。

当当当!新伙伴出场!小队最后一名同时也是年纪最小的成员——【佣兵】柯罗塔·克列尼切·沃尔科夫水灵灵的来了!

冷知识:

柯罗塔·克列尼切·沃尔科夫

黑发浅紫眸,俄罗斯人。

不拘一格,高攻低防,对胜利有不正常的执着,有点傲的家伙,但是对朋友没的说。

是几人中人缘最好的家伙。

佣兵,常常被雇佣去执行各种危险任务。

很能花钱,因此是小队里最穷的那个人。

身高一米九,肌肉结实不显壮,力气非常大。

灰色兜帽卫衣和黑色皮夹克,下半身是宽松的长裤,军靴是战斗人员们常常选择的单品。

狼尾短发,一年四季都戴兜帽,外号是兜帽怪人——是小队里穿得最年轻的那个。

做事习惯大开大合,讨厌那种狡诈的阴招,但这不代表他不擅长应付这个。

很会做饭,厨房掌控者之一(另一个是利斯卡亚)。

能够伪造物品,手艺精湛,一般不会被看出破绽。

跟利斯卡亚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偶尔会像大雄呼叫哆啦A梦一样向利斯卡亚求救,有人调侃他把利斯卡亚当妈,他对此的反应是恼羞成怒。

代号“灰狼”,评价是他在作战时像是头狼一样凶猛,面对猎物时他拥有耐心,在关键时刻瞬间出击。

名字是俄语的“Круто.”意思是风流的,中间名“Хранители.”是记录者的意思,姓氏“Волтов.”来源于俄语“волк”狼。

来自于一个记录古老历史的家族,每代家主将继承“记录者”克列尼切的名字,有一个姐姐和弟弟,他任性地将家族的继承权交给姐姐后就潇洒地跑去当佣兵了,家里人对他没有一点办法。

黑头发是染的,原本是铂金色的头发,非常贵气,但是本人觉得太显眼,在成为佣兵前就给染了。

与利斯卡亚在一个探索古堡的任务相遇,被利斯卡亚身上的神秘感吸引,因为此事件,他世界观改变,正式踏入神秘世界,也因为此事件,他加入了利斯卡亚。

经历一系列惊险事件后两人成为生死之交。

拥有一缕白发的死而复生者。

比起【星系】小队的其他人,柯罗塔对利斯卡亚的感觉要更复杂些。

不会是叶灵真挚的亲情之爱,也没有以利沙那深重的扭曲执念,更不是伊莱亚特那模糊又暧昧不清的跟随。

他希望利斯卡亚会是他的知音好友,永远的挚友。

但利斯卡亚身上总有种莫名的磁场在,你很难跟他处于同样高度平等相交,要么是你对他步步紧逼,对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多加揣测;要么就是不自觉地矮他一头,开始渴望他的垂目,为此可以献出所有。

他只是站在那,用那双看似温和实则睥睨的深色眼睛俯视你,在了解到他的这一面后,柯罗塔的第一反应并非不解或厌恶,而是从心底突然燃烧起的征服欲。

如果与他站在同一高度并肩而立会怎么样?如果——让这高傲的凡世神明低下他高傲的脑袋,展露属于人间的笑颜,那会是什么样?

想要让神明低眼投下视线,光靠恳求是无用的,柯罗塔选择——把神明大人从洁净的高台,拉进淤泥般温热的人世间。

当人类可比当冷冰冰的神像好不知多少倍,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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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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