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悬挂的黑白画，满眼的瓶瓶罐罐，还有一股子散不出去的药罐子味——
这就是米兰达的实验室。
玛丽娜经过摆放着四本封面不一的书时，拿起了一本战马与铁蹄作为封面的笔记。
笔记内容记载了测试者“卡尔·海森伯格”被“恩赐”改造的实验记录。
她的手指在墨水书写的文字上划过，在经过“不宜选为伊娃的容器”的字样时，她的指尖突然迸发出电火花。
玛丽娜急忙缩回自己的手，一把合上了书本。
克里斯走到另一个桌子边，凑近观察其中一个罐子。罐子上贴着写有“恩赐”二字的标签，里面胎儿状的生物还在蠕动。
身后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留下轻飘飘的“恶心”二字。
克里斯对实验室中的照片都很感兴趣，几乎每一张都拿起来看过一遍，有些照片甚至还拿出手机拍照留存。玛丽娜则找了张桌子坐上去，晃着腿盯着克里斯的背影。
她的视线从他硕大的肱二头肌滑到堪称完美的倒三角背肌，作战服都被他的肌肉撑得线条张扬。
都这么大岁数了，他是怎么保持身材的？真想跟他讨教讨教。
克里斯低头阅读一张泛黄的书信，皱眉念出一个名字。
“奥斯威尔·史班瑟？怎么会……”
“保护伞公司的老大？”
克里斯闻言侧过身，盯着歪头看他的玛丽娜。
“你知道？”
“我听海森伯格提过。”玛丽娜托着下巴，“没想到米兰达真和保护伞公司有关啊。”
“上面只是说史班瑟曾是她的学生——”克里斯顿住，很快又转过身，“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玛丽娜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跳下来。
经过克里斯时，她伸手捏了把他的手臂，又在他回头后迅速跑开。
克里斯望着她的背影，油然而生带小孩的错觉。
玛丽娜继续在实验室乱逛，当跑到最里面的一扇铁门前时，她扭头呼唤同行的人。
“克里斯，你得看看这个。”
克里斯走过来把她推到一边，一枪打掉铁门上的锁头。玛丽娜再次翻了个白眼，跟在他身后正打算走进铁门内。
“啊！”一个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女人举着铁棍想要袭击克里斯。
克里斯一把拽过她手中的铁棍扔到一边，与此同时玛丽娜取下了霰|弹枪。
“举起手来！”克里斯举枪命令她，玛丽娜站在他旁边一同把枪口对准她。
女人立刻举起了双手，整个人看上去慌张又憔悴。
克里斯呼叫他的队员，“琥珀眼，我是阿尔法。米兰达现在在哪？”
“还在祭祀地。不管她要干什么，她还在那。”
听到琥珀眼的回复，克里斯像是松了口气，立刻放下了枪。玛丽娜狐疑地看了眼他，也把枪收起来。
克里斯感慨道：“天哪，还真的是你。”
女人浅浅一笑，把手垂了下去。
玛丽娜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被米兰达困在这里的女人，把对方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
居家服，头发盘过一边，姿色不错，一股人|妻味。
克里斯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很高兴你没事，米娅。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捉了……还被做了不少实验……”米娅摸上自己的手臂，紧张过后的放松让她看上去很是虚弱。
简单的慰问过后，克里斯再次和他的队员联络。他边沟通边走出铁门，留下玛丽娜和米娅两人。
玛丽娜望向同样在暗自打量自己的米娅。
“所以……你们认识？”她开口询问。
米娅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对她的警惕与疏远。
玛丽娜轻哼一声，提了提肩上的霰|弹枪跟上克里斯。
身后传来轻微喘息，她别过头，用余光看到米娅撑着墙慢慢走出来，像是费了好大劲。
她又看了眼准备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克里斯。
“克里斯，她怎么办？”
克里斯从通话中抬头，严肃的神情因目睹米娅卖力的动作缓和了不少。
他的视线转移到玛丽娜身上。
玛丽娜面无表情，脸上写满了“别麻烦我”。
这么长时间里，克里斯第一次露出类似苦恼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便被他紧皱的眉头压了下去。
“冰爪，能搭把手吗？”他在频道呼叫冰爪。
“正等你这句话呢，老大。”冰爪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克里斯转身对她们说：“我把你们护送出去，等到了地面冰爪会来接你们。”
“不！”玛丽娜和米娅异口同声。
她俩互相诧异对视了一番，很快米娅扭头靠近克里斯。
“我们全都照你的话去做了！搬到这里，每一件事！”米娅指着他，“只要全家在一起，这些我都不在乎！”
在她身后，玛丽娜悄悄松了口气。
“你来告诉我！”米娅语气逐渐尖锐。她双手推着一言不发的克里斯，发泄自己的怒火。
“我老公他在哪里？我的孩子在哪里？！”
“伊森他……不在了。”克里斯低声回道。
米娅停下推搡，向后退了一步。
“我救不了他，还是还可以救萝丝。”
玛丽娜本在饶有兴致旁观，却突然捂着胸口微微喘气。她用力闭上眼，像是在抵抗什么，左半边脸隐约浮现如同藤蔓的痕迹，很快又消失不见。
头顶的地面突然传来剧烈晃动，连带地下的瓶瓶罐罐都响了起来，天花板撒下来的灰尘落到她的发顶。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克里斯朝米娅挥手，随后又叫了一声后头的玛丽娜。
“玛丽娜，别愣着了快出去——玛丽娜！”
被反复叫到名字的她挤开双眼，扶着墙挪回克里斯的身边。在靠近他之后，玛丽娜伸手想搭上他的肩膀。
克里斯躲开她的触碰，“别胡闹了！”
落空的手在空气中悬停一会，又缓缓垂下。玛丽娜咬牙把头扭过一边，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很快又无影无踪。
克里斯看了眼举止怪异的玛丽娜，第一时间把原因归咎于“恩赐”寄生的后遗症。
他正想询问她的情况，米娅焦急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等等！‘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刚得知自己丈夫丧命的女人，米娅反倒像是搞错了重点。
克里斯背对着她，“……他死了。”
“不……”米娅摇着头，神情纠结万分，“我本应该保密的，但是——”
“你不知道他有多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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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一行人抵达地面后，冰爪已等候多时。而且不出所料，玛丽娜还是一如既往地一意孤行。
“不要。”女孩顶着副死鱼眼拒绝了冰爪，随后跑到克里斯的身边，“我要跟着克里斯。”
“这不是郊游！”克里斯呵斥她，没想到玛丽娜完全不畏惧，反倒靠得离他更近。
“那更棒了。”玛丽娜面不改色回答。
冰爪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她握拳堵嘴咳了一声，试图拉回两人的注意。
“咳……既然如此，我就先带米娅回去了。”
“不——”
“好——”
克里斯和玛丽娜同时回答。冰爪挑了挑眉，自然是等待老大的进一步指令。
玛丽娜率先开口：“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留在安全的地方，别给我添乱！”
“我救了你一命。”
“没有你我也能打败B.O.W.。”
“总得有人看着你——”
克里斯愣了会神，一时没有回应。
“再说了，我可是很强的。”玛丽娜搓了搓电火花，“难道你要拒绝强力的帮手吗？”
他沉下了脸，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很快他便抬头对冰爪说：“看好她。”
说完他疾步离开，毫不拖泥带水。玛丽娜刚想追上去，冰爪便毫不犹豫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姑娘，你还是跟我走吧。”冰爪往身后偏头，“阿尔法也是为了你好。”
玛丽娜一动不动，只是望着克里斯离去的方向，冰爪摇摇头，转身想要叫上在一旁休息的米娅。
“你有没有过失而复得的经历？”
她闻声回头。
玛丽娜依旧望着那个早已无人的方向，眼中浮现出憧憬与怀念。
“某人在你生命中消失了很多年，久到你都记不清曾经为了守护他付出多少努力。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像第一缕射进永夜的阳光。”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陈述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错过，所以拼了命想要留在他身边，把每一次相伴当作最后一次。”
“心里想的全是陪伴足矣，但其实远远不够。想要再次与他并肩作战，被他托付全部信任，让他只看着我一人……哪怕他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冰爪安静听她说完，随后长叹一声。
“你还有大把青春呢，何必浪费在阿尔法身上？而且……”冰爪耸了耸肩，“据我对他的了解，我只能说你希望很小。”
玛丽娜看着她，迷茫地眨了眨眼。
“如果你想要情感咨询，不妨上了飞机我再陪你好好聊。”
玛丽娜扯出轻笑声，“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些……”
她的脸上突然长出了狰狞的黑痕。下一刻玛丽娜便闭上眼昏了过去。冰爪眼疾手快扶住倒下的她，米娅见状也靠了过来。
“喂，玛丽娜？醒醒！”
冰爪摇了摇她的脸，又用手探鼻息，发现她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她脸上的痕迹也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只是冰爪的幻觉。
黑雾悄无声息从玛丽娜的脊背滑下，飘往破晓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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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菌高耸入天，将祭祀地包裹得水泄不通。通往祭祀地的桥被如藤蔓般的霉菌阻隔去路。
远方飞来的黑雾在桥头聚集成一个人形。
江宇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水。血液在接触到地面后，很快便化作黑色的气体消失掉。
他一把抹掉嘴边的血，又对着面前的藤蔓抬起右手，操纵黑雾把霉菌往两边拉开。
霉菌被黑雾掰开一个入口，而他释放出黑雾的右手变得如同虚幻的气体。江宇另一只手掐住右手手腕，才使得右手再次显形。
不依靠“虚空”操控他人身体……代价简直超出自己的想象……
江宇撑膝站好，正要走进入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往侧身的远方山腰瞟了一眼。
在与黑眼男人对视后，琥珀眼从瞄准镜上抬头，被对方敏锐的直觉与瘆人的脸吓了一跳。
“琥珀眼呼叫阿尔法。有不明势力正在靠近祭祀地，请求指示。”
“滋滋滋……”
“阿尔法？”频道中的电流声刺痛琥珀眼的耳膜，他再次呼叫附近的其他成员。
“银鬃，夜嚎，能听得到吗？”
“滋滋滋……”
“麻烦大了。”他收起狙击枪，立刻转移到下一个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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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达又一次以蜘蛛形态现身。她的肢体擒住伊森，双手高举着吸收无数霉菌的球体。
“放弃吧，伊森·温特斯，萝丝是我的。我的女儿伊娃将借她重返人世！”
“别痴心妄想了！”伊森拼命挣扎，冲她怒吼，“萝丝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
“我耗尽百年的心血，岂是你一言就能全盘否定的？”手中的霉菌已汇聚成巨大的能量球，米兰达将能量球一举砸向伊森。
“现在，快去死吧！！！”
伊森终于从钳制中抽出手，对朝自己而来的球体举起手|枪射击，直面最终的袭击。
在球体即将砸中自己时，无数黑雾挡在了他的身前。伊森看着霉菌被如同防护罩的黑雾前阻挡，在霉菌球体变得稀薄时，用枪瞄准前方米兰达的头颅。
“砰！”
子弹穿透了米兰达的脑袋，在上面留下了不可愈合的伤口。米兰达枯枝一般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惨叫，原本困住伊森的肢体也一并收了回去。
“不！！”
肢体开始结晶化，一直扩散到她的手臂。米兰达张开双臂，被打穿的伤口不断涌出黑色的霉菌。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复活我的女儿！！”
挡在伊森身前的黑雾渐渐散开，向米兰达射去。黑雾缠绕住她的脖子，像要将她的头生生拧断。
结晶化蔓延至米兰达的脖子。米兰达全身都因结晶变得灰白，动弹不得，但她的嘴里依然在呼唤自己的女儿。
“我的……伊娃！！！”
伴随清脆的破裂声，米兰达全身破碎，断掉的头颅也碎成晶块。在晶块化作灰尘飞走后，地上仅剩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萝丝！”伊森一把冲过去，单手抱起婴儿，温柔安慰啼哭的婴儿。
“别怕，爸爸来了……”
婴儿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瞧着父亲。
伊森笑了笑，低头亲吻婴儿的头。垂在身侧的手突然碎成了晶体，他一把跪在地上，快要倒下。
一只手扶住了他，伊森缓缓抬起头，正好撞上那对毫无波澜的黑眸。
“是你……？”
“还能走吗？这里可不是休息的好地方。”江宇搀扶住他，支撑他离开祭祀地。
漫天的霉菌藤蔓因主人之死钙化垮塌，砸在他们身后。少了藤蔓的阻挡，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为什么……你要帮我……”伊森虚弱地问。
“不是为了你。”江宇回他，“某个家伙想要米兰达死，我只想让他如愿以偿。”
伊森痛苦低呼，身侧再度传来破裂声。
“别死在半路，我可不想再被误会。”
“我不会……我还要把萝丝带出去……”
婴儿在他的怀中安静躺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看着父亲苍白的脸。
“伊森！”赶到的克里斯冲了过来，很快又在他们几步之遥止住。他担心死而复生的伊森，又不得不警惕搀扶伊森的男人。
这个神秘人和上次见到的模样有几分不同。虽然望向克里斯的眼中依旧带有不明所以的依恋，但他的一边脸看上去十分狰狞。
“克里斯……”伊森像是用尽意志，要把怀中的婴儿递给他。江宇松开伊森，眼看克里斯走上前接过婴儿——他的一只手还拿着N2炸弹引爆器。
伊森又单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盖在婴儿的身上。婴儿的目光依旧黏在伊森的身上，无知的大眼睛望着苦笑的父亲。
“拜托你，带萝丝走……”
“不行，伊森，你也得赶紧离开！”
伊森对克里斯摇头，又用残缺的左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女儿，扯出一个他每晚哄女儿入睡都会露出的笑容。
“再见了，萝斯玛丽……”
霉菌从他们的身后蔓延，即将包围住所有人。伊森把克里斯往后一推，霉菌瞬间将他们四人两两隔开。
在霉菌的间隙，克里斯发现了伊森手里本该在自己身上的引爆器，但霉菌很快便把伊森和另一人的身影完全掩盖。
“该死！”克里斯咬牙抱紧怀中的婴儿，朝来时的方向奔跑。
霉菌之后，伊森攥着引爆器，扭头看着仍在身边的黑眼男人。
“为什么……你不离开……”
江宇沉默了一刻，“总得有人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伊森轻轻笑了起来。他不再看江宇，而是抬头看着蔓延至上空的霉菌体，艰难朝它走去。
江宇跟在他身边，放慢脚步等候这位父亲。
伊森停在离霉菌体一步之遥的地方，举起手中的引爆器，呼吸紊乱。他闭上眼，用尽力气按下上面的按钮。
在爆炸流袭上前，身旁的人化作黑雾，在他耳边留下了人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永别了，伊森·温特斯——”
24.3.16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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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真相是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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