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在原修平驱车赶往鼓鹤楼,直接要求老板壬生织也,将花魁辉夜今晚的竞价全部作废的时候,他紧绷的内心,才有了一丝不被本人察觉的松弛之感,
而这份微小的放松,也在他打开拉门,看到门边那个粉面生晕,眼波如水,仿佛正殷切期盼着他到来的美人时荡然无存,
面对那双轻柔蜜意的眼眸,他刹那间,再次紧绷起来。
明明旁边,他弟弟在原业平也被惊艳得想要调侃他的笑意一顿,那喉结吞咽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中,分外鲜明,
他却第一次,没有因为亏欠而让开主位,反而身体不由自主的跨步进门,合上了门扉,将那个人浑身散发着清幽香气的半,裸,露身形彻底挡住,
然后,他才微微垂眸,独享面前人那一片斜襟大开的衣领下,一大片耀目的白,腻,还有神色间,那林鹿般的羞怯和欢喜。
那人说,
“修平大人……谢谢您再次指名辉夜。”
那人说,
“是……让修平大人挂念,辉夜真是无以为报。”
那个人微微低头间,露出一截白皙圆润的脖颈,似在害羞,含笑的眼眸飞快的瞟他一眼,又惊慌失措的收了回去,眼底对他的恋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呼之欲出。
于是他的心,他自认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重新掀起了滔天巨浪,而这一次,他有些失控的,将自己的异样情绪,归结于面前人的“引诱之举”。
于是他直截了当的戳破了面前人的心意,并冷淡无比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那人的身上,
“穿着这样毫无羞,耻的衣服,也只会让人越发轻,贱你而已。”
曾几何时,他会对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人”,说出如此刻薄之言?
他向来都是,直接无视了那些人的吠吠,并用等级的差距,让那些人直接从他的视线里消失的。
然而事实却是,看着那个人被他的话刺到摇摇欲坠,仍然努力对他露出弧度最美的微笑,如同清晨中含笑带露的花瓣,在阳光下泛出皎洁而惊心动魄的美丽,而这份美丽,却像青烟一样,仿佛吹之即散的时候,
他眉头紧皱,内心深处复杂难辨,只感觉到一股绵密的尖锐在心底翻滚,犹如锥刺囊中。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那叫(心乱)。
于是,说出了失控之言的他,在那个人笑中带泪的吻上来的时候,终究是没有推开,反而反客为主的攫住了那芬芳的唇舌,
看着那个人如蝶翼般微垂的眼睫,他克制不住的想要把人,生生揉碎在自己的铁臂胸膛之中……
漫长的一夜过后,他不知道怎样面对睁眼后的“自己”,于是再一次做出了一个“软弱”之举,那就是,假装自己还在沉睡。
他感受到了那个人一触即分的轻吻,和饱含着眷恋不舍的轻语,
“如您所愿,辉夜绝不会,再次厚颜无耻的出现在您的面前。”
就算是“铁血之心”,也会在此刻,被熔炼成水吧,
他无可奈何的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被自己的“妥协”,吓得连夜申请去前线巡视军纪,一去就是半个月不回来。
他想,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一定能重新稳住自己的情绪,作出“理智”的判断吧。
没想到,往日里驾轻就熟的军务,在这半个月里,却隐隐成了一种煎熬,
而且军队里,还有个面容艳丽的“军华”藤田卷少将,一直以一种隐含渴求的目光注视着他,让开了荤的他,第一次明白了,那种目光的含义。
以前的他,对于男人的认知很片面,即使隐约有听说藤田卷少将,喜欢让手底下的儿郎们争风吃醋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这个传言抛之脑后。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发现,藤田卷少将的注视,都丝毫影响不到他,他对此毫无波澜,却时常在午夜梦回中,一想到那个人最后落下的轻吻,和袅袅远去的身影,就在梦中数次惊醒。
所以在藤田卷少将的“帮助”下,他终于承认了,那个人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决定,直面自己的“动摇”,他想,等到巡视军纪的任务一完成,他就立刻回京都,脱下军装,换上他们初遇那天,穿过的带有在原家纹样的黑色羽织和服,以在原家家主的身份,郑重其事的问那人,是否愿意接受他的赎身?
如果那人愿意,他甚至想把人当天就接到自己在本家宅邸的别院里,好好安顿下来,也把自己的心中波澜,好好的抚平。
因为他在家族里积威甚重,大权在握,因此,他并不担心会受到所谓族老的阻挠,那群老人,还要仰仗着他,度过“尊荣一生”呢。
只不过,他考虑得再周全,在返回在原家受到所有人迎接,唯独没看到自家弟弟在原业平的时候,他心底其实已经隐约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想起他弟弟,自言对那人(一见钟情),又想起他弟弟曾说(如果大哥不出手的话,就让他来成为那人的恩客吧),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弟弟眼底虽然有想要看他笑话的促狭笑意,眼底却仿佛藏着一丝极淡极淡的期待。
果然,在他带着烧灼的心情,连军装也来不及脱下,便驱车赶往鼓鹤楼,却被老板壬生织也告知,在他未归也未续约的这半个月,那个人又经历了一次拍卖,而这一次,他弟弟在原业平直接包下了那人,现在正在那个人的房间里。
那个人的房间,曾经是他两次度过漫漫长夜的房间。
那里面有,舒适的内室温泉池,装饰华美的帷幕,比一般房间更宽大的柔软榻榻米,还有,香肩半露,让人流连忘返的“美人”……
理智告诉他,他此时应该掉头就走,保持两兄弟之间最后的体面。
然而,沸腾的思绪,犹如滔滔黑焰,直接把他的理智烧的一丝不剩,他就这样,穿着高镫军靴,踏着僵硬的步伐,直接拉开了紧闭的拉门,
然后,这一次,他那颗“铁血之心”,是真的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汽化成烟了。
因为他的弟弟在原业平,此时确实与那人身体交叠,两人之间亲密得几乎不分彼此。
如果覆在上面的男人,不是他的弟弟,而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男人,
他早就已经,在下一秒,悍然冲进室内,将那个男人的鼻骨都打断了,然而,
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弥补对其亏欠的人。
因此,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准备进行“三方会谈”。
他以为自己能心平气和的,看着那两人整理好衣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事实却是,他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仿佛往日里的沉稳淡漠全是假象,因为被他们之间那娴熟的亲昵举动所刺痛,他一开口,就是阴沉的呵斥,
“不过短短半个月,就改弦更张,这便是你的喜欢。
若是如此,这样的喜欢,一文不值!”
于是历史重演,看着那个人苍白的脸色,他的心底,也涌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既为自己的粗暴之言而后悔,又忍不住,想要用言语,向他弟弟在原业平证明,
(你看!他一开始,就承认是喜欢我的!)
没想到,这场“三方会谈”最终以那个人疲倦的轻声说,想让他们兄弟重归于好,会主动消失在他们面前而结束。
他在拉门外和那个人对望一眼,莫名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决意,他是真的,想要让他们兄弟离开鼓鹤楼从此不再踏入。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的两次口不择言,分明将那个人伤得很深。
因为那个人此刻看着他的眼眸里,不再像林鹿般羞怯欢喜,而是一片哀伤空寂,即使身穿华丽无比的正式礼服十二单,那掩映在层叠衣物之下的单薄身形,也脆弱的仿佛要随风而去。
于是,在家族剑道场上,他将“趁虚而入”的弟弟在原业平切磋到“体无完肤”之后,看着他弟弟那一边重重咳嗽,一边仍然坚持向他讨教的顽固姿态,
看着他对自己露出一个苦笑,然后神色坚定的告诉他,
“大哥,你知道吗?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辉夜桑的,因为……”
他弟弟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少年时期才出现过的,近乎“天真”的笑容,才抚摸着多年前,为他挡住军中奸细的一刀后,那胸腹间巨大的刀伤,语气眷恋柔和的说,
“因为只有辉夜桑,会在所有人都选择大哥的时候,【在意着我】,
他说,请我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他说,希望我能不受伤害的,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哈哈~大哥你看,这位月宫下凡的“辉夜姬”,如此的天真,他根本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所谓【差距】,
他只是,对于呵护他的人,笨拙的想要表达自己同等的心意,
而他的这份【笨拙】,却又如此的【惹人垂怜】,
面对这样一片,让人无可奈何的纯洁之心,只是一个“凡人”的我,又怎么抵挡得住呢……”
在原修平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说完肺腑之言后,所露出的既甜蜜又落寞的神情,
好像只要他一回来,这份他弟弟无法克制的感情,就会灰飞烟灭,被这人世间的【等级森严】所碾碎。
他突然就放下了竹刀,淡淡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两人共同拥有,一株绝世之花,如果那个人心底还有他的话。
对于他的这个想法,他的弟弟在原业平,在体力不支的随性盘坐在剑道场上良久之后,终于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切,就比较顺利了,互相坦白心意的三人,终于得偿所愿的过上了一段梦幻般的生活,
即使他弟弟“诱骗他”答应不平等条约,实际上陪着那个人的时间耳鬓厮磨的时间,远远超过于军务繁忙的他,
他也不甚在意了,他甚至想,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如果有他弟弟在原业平的精心呵护,那个人,就不会再露出那般哀伤空寂的眼神,而是会自由自在的微笑着,像一只五彩斑斓的蝶。散发出一种让人心头柔软的绚丽之美,让人只想把它捧在手心,好好爱怜。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梦幻般的生活,马上就画上了句点。
就在他们面前,那个人淡淡的一挥手,他就感觉自己睡意深重,然后瞬间昏迷不醒。
直到第二天醒过来以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挖空了一大块,却找不到空虚感的源头,因为他十分正常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又十分正常的,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
并且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做梦了。
而他的弟弟在原业平,第二天醒来之后,却手拿着一块大红的衣角来找他,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浴衣被撕裂的一部分衣袖,让两人都有些皱起了眉不得其解,因为他们在原家门风严谨,应该不可能有人穿如此艳丽的浴衣。
所以,最后两人也没有得出更可靠的结论,只能是进一步加重了宅邸的守卫,以免有人能随意潜入宅邸中。
而那块大红色的衣角,他也再也没有看到过。
他心想,也许他弟弟,早就把那块莫名其妙的衣袖给丢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延续着,他弟弟业平一如既往的在吉原一条街上浪荡,只是从前,能包下一个新欢三个月的他,
自此之后,换情人换的越发频繁,几乎没有一个美人能在他身边,呆上半个月。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催促一般,让他用放浪形骸的行为,去掩饰自己内心的荒芜之地。
只是他弟弟偶尔会被他撞见,露出不解而怅惘的表情,仿佛有什么(重要之物)不见了。
而他,身上的煞气和寒意更重了,让那个藤田卷少将都不敢再接近他,反而畏之如虎。
直到整个世界毁灭的那一日,他看着那些空间中隐约透出的折叠破碎,像镜面一般的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那张一贯冷峻逼人的面容上,带着不受控制的茫然若失,而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极热之火炎笼罩燃烧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他找回了被那个人强制消除的(重要之物),用一种(异视觉),眼睁睁的看着,
被弄倒昏迷的他,是如何紧蹙眉峰,被那个人手中泛起的白光,消解了所有相遇的记忆,
那些辗转反侧的日子……
那些三人同行的日子……
那些隐秘的欢喜和对自己的妥协……
通通,被那不属于人间的能力,吞噬殆尽。
而他的弟弟在原业平,想必也是如此。
在他们即将连“存在”都被抹杀的最后一刻,找回了自己的内心荒芜的理由。
因为在世界化为一片黑洞之际,他看到了由于变故骤起,而向他奔来的在原业平,那敞开的和服里隐约露出的大红色衣角,以及他微微做出的口型,
他说,
【大哥,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他把我们抛弃了……】
是啊……
在原修平心想,确实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他以雨打绣球一般无比幽雅的美,渗入他们的心扉,用无数温柔抚,慰的夜晚让他们沉沦,
最后,却拂袖而去,将他们兄弟俩,
【弃如敝履】
在他们还在那梦幻般的三人相处的时日里,他弟弟在原业平曾说,他爱极了那大红色的浴衣,将那个人皎白的肌肤,衬得更加的明艳动人的模样,
他虽然不擅夸奖之词,但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因此,他只是会身体力行的,一把剥下那大红色浴衣,然后力道稍有些重的,啃噬那纤细脊背上的两片翩然欲飞的蝴蝶骨,直到那个人受不住的,眼眸含泪求饶为止……
【骗子】
在即将到来的永恒黑暗之前,在原修平想,如果日本真的有所谓的八百万神明,能够让他再一次见到那个人,
这一次,他一定会不动声色的,折断【他】的所有非人羽翼,然后将【他】囚于掌心,永不放手。
而他的弟弟在原业平,看似浪荡不羁,实则“天真软弱”,被那个人如此【玩,弄】以后,再次相遇之时,估计会变得更加激烈而疯狂吧。
就像一头执着的野狼,只想以什么“血肉”,来喂饱自己那永远饥饿的肚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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