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在雷德菲尔德一家度过了和谐的一晚后，旋刃再次被接回了警局。
“名字？”
“旋刃，还要我说多少遍？”
“年龄？”
“我想想，比四百万年多，比六百万年少。”
“性别？”
“性别？这我怎么回答你，我又没有繁殖能力。”
记录员在她的档案上舔上一笔「女」，接着走出了房间。
负责接手这名问题儿童的男警员问:“怎么样？”
“不错，思维流畅，应对自如，也不像有创伤性经历后遗症。”记录文员把眼镜往下按了按，“就是有点想象力丰富，如果能找到她的父母，你记得要通知他们带去医院检查下思维障碍和功能性癔症。”
“……”
警员送走了同事，拿起文件走进审讯室，他看见旋刃下巴靠在桌子上，一派无聊至极的样子。
“我们检查了附近失踪儿童相关人员名单，你并不在其中，”警员说，“你不是浣熊市的居民，是吗？”
旋刃用懒得张开嘴的方式回复了他一个气音:“嗯。”
警员正襟危坐，用严厉的语气和他说:“小妹妹，你必须认真一点。我在很严肃地和你说这件事。你还未满十八岁，昨天你还危险驾驶，差点出事。”
他见女孩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于是做出了最后通牒: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主动联系你的父母，或者告诉我们你来自哪里，那么在查出你的来历之前，在你父母联系上我们之前，按照法律，就只能先把你送去福利院学习了。”
37.
旋刃跟在警员身后走出了审讯室，警局外阳光明媚，来来往往报案和捕获的人和罪犯在警局内吵闹不停。沿着办公区的路线走到通往出口的接待厅，旋刃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你们一定得为我报仇！”一身黑色朋克牛仔套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大吼大叫，眼中弥漫着因疲惫却激烈而反射出的热泪，“我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我本来都以为我看不到黎明的曙光了，呜——如果不是恰好有辆车路过，我可能会活活渴死在路上！”
接待他的警员很无奈:“先生，首先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其次，报仇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我们是警察，只能帮你找到犯人并绳之以法……”
“她偷了我的车！我的哈雷小宝贝，她居然趁我不注意偷走了你！”男子越说越激动，隐隐有嚎啕大哭的预兆，“你们一定得抓住她，那个无耻没家教的小贼！你们一定得抓住！”
周围的人过来按住他，以防情绪激动的报案人可能会做出破坏公物的行为，那对他来说结果就是双管齐下的倒霉了——他被安抚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走警员递给他的水一饮而尽，再抬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走过的蓝发女孩。
机车手瞪着眼睛盯住她，旋刃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动静太大，想不注意都难。
“是你！！！！”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旋刃，旋刃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表情一头雾水的警员，最后才把目光放到男人身上 。
“我咋了？”他理直气壮地问。
“就是你！！偷了我的车的小混蛋！”男子的手猛猛用力指了他三次，“别以为我不记得了，你的样子我记得一清二楚！”
“然后？”
“然后？！把我的车还回来！”
“收了，早就被交警收走了。”旋刃耸耸肩，“你该找他们去要。”
男人发出疑惑地啊声，回头瞅了瞅几个警员，警员相互看了几眼，最后有一个知道一点内情的人望向负责旋刃的那名同事:“是这样吗？萨克？”
倒霉的萨克只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其中还插入了男人听到自己的摩托在地上摩擦划过弧光的恐怖尖叫——“我的车漆！”——以及说到旋刃安然无恙地躲过了醉酒司机的临门一脚时当事人发出的感慨:
“我的技术不差，但你的摩托性能也确实不错。”
“过奖过奖。”听有人赞赏自己的车，男人满足地差点把非法改装上路的事情说漏嘴，“算你识货，小妹妹，不过你偷了我车的事情，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抢，”旋刃更正道，“我抢了你的车，不是偷。”
几乎每个人都在这时用一种奇妙的眼光不敢置信地望了过去。
“你确定不去医院吗？我听说碳基人类被打到头容易失忆，”他真诚地说，“你不记得了吗？我从后面偷袭了你，然后抢走了你的车，这才是事实。”
38.
就像挡板不清楚多少岁的孩子坐在驾驶舱算正常一样，旋刃也意识不到对于一个成年男性而言，被年龄不到十三岁的小女孩偷袭击倒还顺带抢走了车的事情，非常让人难以直言。
男人不仅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同时也能在非自愿情况下使得女孩的罪名相对保守一些，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人主动暴露事实真相。
不过旋刃并非常人，而且即便他清楚这件事也对他的行为规律没有任何意义。
在承认罪行这件事上，旋刃从来懒得狡辩。
无论是从他曾经对矿工威震天使用私刑，又或是从他在雷霆救援队（回收救援队）上做的最后一件事时就一直如此——他对不满只有纵容，放任愤怒在各种场合闹事，然后每一次都会锒铛入狱，从来没选择逃跑。
他对生活选择了“自由自在”的风格，直到收到狂飙和挡板的邀请之后才重新变得收敛。
——和朋友一起游山玩水可比在监狱里跟弱小无聊的家伙们掰手腕要有意思得多，不是吗？
39.
旋刃又坐回了审讯室。
这是一个无稽的小插曲，负责他这个案子的两名警员面面相觑，他们交换了一下大概情况，纷纷直言这事情简直少见，说出去都要招人笑话。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先去做一下那位的思想工作，毕竟找不到父母的话赔偿也很难办，如果坚持上诉，最多也就是送进青少年感化院……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萨克警员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走进旋刃的房间。
“你之前没告诉我们实情，车不是你家人的，是你偷……抢走的。”
旋刃直言:“我虽然不喜欢撒谎，但也没蠢到要自觉到告诉你们是抢的啊。”
警员深深呼吸，对旋刃说:“你刚刚也听到了，那位先生对你的发言非常不满，他坚持是你趁其不备偷走的，现在还在局里做笔录。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无论是按照你的说法还是他的说法，你都有可能进监狱。”
“你懂我的意思吗？”他一副吓唬人的可怕表情，“坐牢，蹲局子，你应该在电视上看过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吧？现在我们就是要把你关进这种地方——如果你不肯告诉我们你父母是谁，我们就会这么做。”
旋刃沉默了一会，忽然冒出两声窃笑。
“是真正的罪犯！他们一只手可以抓住你的脑袋，个子高大，身上到处都是恐怖的骷髅纹身。他们每一个人都擅长恐吓和折磨人。”警员故意强调道，“有些还杀过人，身上背了几十条人命，只要你稍微放松警惕，他们就会像鬣狗一样把你剥皮拆骨。”
“难道你想和那些臭烘烘的坏蛋们关在一起吗？”
萨克警员的这套组合拳用得相当熟练，因为他自己就有个小妹妹，从小为了培养她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而熟能手巧——最后得亏了这点应对青少年的经验，在警局便顺理成章得到了专门负责问题儿童的工作任务。
他本身的眉眼间距也窄，眼神也很严酷，对于涉世未深的孩童来说，这几招下来总是能有明显的成效。
旋刃张着嘴看着他的表演，脑海里的记忆一时间瞬移到了自己“辉煌”的人生经历中去。
俱五刑，机体改造，对罪魁祸首的怨怼，对威震天不留余地的折磨，经历背叛，杀人，刽子手。
细细聆听自己的过去，旋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然后用改造赎罪。
……
你被撤职了，旋刃。
滚出回收救援队。
警员看见女孩的表情仿佛陷入了迷茫和彷徨，完好的那只黄色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盯着空气中的每一处。他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恐吓过了头，把人吓出心理问题来了。
但他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感觉包裹。
他看见了怒火。
女孩撑着身体，缓缓朝着桌子另一头探出身，抬起右手，最后停在他眼睛的正前方，作出一个开枪的手势。
“相信我，警察先生，你口中那些关于暴力和罪行的一切，伤害他人和折磨他人的一切，”旋刃笑眯眯地对他说，“其实我也很擅长。”
还有谁曾经被评为最有可能成为霸天虎的汽车人来着？
他收回手，轻轻往后推动椅子，歪歪扭扭地靠在了墙壁上。
“所以别拿这东西唬我，你还不如直接把我送进去关起来呢。”
警员在桌子另一旁看了他很久，最后重重一拍，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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