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香奈惠看着银行送来的消费记录,素来温柔带笑的脸上有一丝恍惚和僵硬。
在了解到鬼童丸的处境后,一方面出于对鬼童丸感激,另一方面因为对方的强大实力,她赠予了对方一笔相当不菲的钱财。
产屋敷旗下的产业多种多样,其中不乏银行,而鬼杀队内的柱级成员在主公的允许下可以随意支出。
虽然现在的蝴蝶香奈惠因为后遗症难以继续担任柱,但主公仍旧保留了她的权利。
出于顾虑,蝴蝶香奈惠有拜托银行的负责人发来鬼童丸名下的资金流向调查表,甚至详细到时间地点。
其上记录的都是金额过大,以支票交付的款项。
“……吉原?”
吉原从江户时代以来就是有名的花柳之地,蝴蝶香奈惠虽然从未去过吉原,但也听闻过吉原之名。
蝴蝶忍听见姐姐的呢喃,放下手中的针管,脸凑了过来:“吉原怎么了?”
蝴蝶香奈惠早就折起了单子:“没什么。”
蝴蝶忍扑个空,又见姐姐什么都不解释忿忿地撅了撅嘴:“姐姐!”
“噗嗤——”香奈惠浅笑着点了点蝴蝶的额头,像哄小孩一样反手将手搭在蝴蝶忍的肩头,轻轻捏了捏:“真的什么都没有。”
蝴蝶忍并不相信这番说辞,她最近总感觉姐姐似乎揣着什么心事。
每每她试图开口问些什么,蝴蝶香奈惠都会转移话题或者是避而不谈。那张笑颜里下是坚定不移的决绝态度,蝴蝶忍心知肚明。
她慢吞吞地收捡好盘子里的针管和药水,走到门口回头对着香奈惠比出一个鬼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蹬蹬蹬地跑开。
蝴蝶香奈惠宠溺地笑了笑,等蝴蝶忍走远后她的神情一点点淡了。虽然妹妹表现得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可她却会忍不住地担忧。
就像蝴蝶忍对她的异常有所察觉一样,她对蝴蝶忍的变化同样有所发现。
她们正是一对如此熟悉对方的亲姐妹。
最近不管是做什么,蝴蝶忍总是把手心遮着挡着。不管是吃饭的时候,抑或是替她换药的时候。
这种反常的情况让她一下就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正是因为夜以继日毫不松懈地挥动长刀,以至于连掌心都被刀柄磨破了,蝴蝶忍就是怕被自己看见所以才一直藏着。
说起来,她们虽同为姐妹,但体质并不相同。相比于蝴蝶香奈惠本人,妹妹蝴蝶忍的身体娇小羸弱,连一击砍掉鬼的头颅的力量都没有。
两人曾经一同在培育师门下修习,迥异的身体素质之别让蝴蝶香奈惠明白妹妹小忍如果要走在以灭杀恶鬼为己任的路上是有多么的吃力。
她要付出的是成百上千倍的努力。
不过蝴蝶忍本身喜爱医术,在藤袭山通过最终试炼后,走上了更偏向于后勤人员的医疗路线。恐怕是因为自己遇袭差点死掉的经历,才让小忍如此刻苦地训练吧。
想想妹妹蝴蝶忍的脾气,蝴蝶香奈惠鼻头有些酸酸的。
明明是个脾性恣意,不善于伪装的孩子,却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仇恨,在暗地里偷偷训练。
“小忍……”唇齿间的呢喃几不可闻。
蝴蝶香奈惠只庆幸自己能从上弦贰的手里死里逃生,不然蝴蝶忍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压榨着自己,不顾一切地想要为她复仇吧。
蝴蝶香奈惠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经意地抬眼一个穿着双色羽织的身影就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有些惊讶,“富冈先生。”
来人有着一双蔚蓝的眼眸,黑发扎在脑后,多余的碎发凌乱在耳际,正是鬼杀队的柱级队员,水柱富冈义勇。
他略一点头:“香奈惠。”
富冈义勇有着端庄而沉寂的眉眼,令他看上去显得有些严肃孤僻、不苟言笑,在柱内常常游离于边缘。
富冈义勇打量了蝴蝶香奈惠一眼:“看起来你的伤恢复得不错。”
肺部留下残疾的香奈惠颇为无奈,她知道义勇的本意是在关心她,虽然他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话在反向戳蝴蝶香奈惠的心窝子。蝴蝶香奈惠转而向义勇问明他的来意,“您怎么来了?”
“是主公的信,想必其余柱也收到了。信中说你遭遇了上弦之贰,我是特意赶来见你的。”
“其他柱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富冈义勇是在清剿完山村中的吃人恶鬼后,连夜赶来蝶屋的。
“我是亲自来找你了解详细的战斗信息的。”
蝴蝶香奈惠没有推辞,她一五一十地将当日发生的状况细细道来,只是隐去了部分关于鬼童丸的信息。
……
听到蝴蝶香奈惠详尽的叙述后,富冈义勇静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上弦之贰,竟强大至此。”
空气中的氛围严肃而沉默,蝴蝶香奈惠同样沉默着。
这是鬼杀队队员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在排名如此靠前的上弦之鬼手里活下来,并且得到了有效的情报。
这足以令鬼杀队的柱级成员们清晰地认知到上弦之鬼的强大。凌驾于众鬼之上的鬼王鬼舞辻无惨只会是更为强大棘手的敌人。
饶是富冈义勇也不得不承认,侥幸得到水柱之称的他不足以在上弦之贰面前逞能,或许联合其余柱方能勉强与其战成平手。
他不禁对主公与蝴蝶香奈惠口中所说的鬼童丸产生了一丝好奇,转而向蝴蝶香奈惠打听起了对方。
蝴蝶香奈惠脸上却浮现出为难的表情,她犹豫着将手里的账单递给义勇,“事实上,关于鬼童丸,我其实想拜托义勇先生您一件事。”
“?”突然收到拜托请求的富冈义勇不明所以地接过。
“其实是这样的……”
***
“鬼童丸大人。”比黄莺啼鸣还要清脆婉转的声音从美人的朱唇溢出。
珠帘后靠在窗边的少年打了个呵欠,“鲤夏小姐,最近在花街上有听说过什么传闻吗?”
鲤夏花魁听见问话,凝神朝发问者看去。今夜来的还是疑似有钱人家小少爷的白发少年鬼童丸。
这一个月来他风雨无阻,日日夜夜来到吉原花街的时任屋同鲤夏秉烛夜谈。
美人与权财是能惹得一时轰动的谈资,何况两者兼之。不到半月,这吉原花街就流传出了好几个版本的流言。
游女们又是眼热又是泛酸,鲤夏已经见过十来个在她身边旁敲侧击探听真实消息的牛鬼蛇神。
可惜不论她们如何猜测,恐怕都无法猜中这其中的真实的情况。
谁敢相信时任屋温柔动人的头牌花魁与出手阔绰日日流连的富家少爷,居然就这么隔着幕帘聊了足足一个月。
鲤夏收回游离的心思。今天的鬼童丸外披着黑色扇纹羽织,穿着黑色长袴。银色的发丝搭着黑色的装束,竟比起前几日显得要冷淡几分,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
少年的手撑住下巴,眼神却落在窗外,灯火通明的吉原花街上亮起的烛火灯光,辉映在他青绿的眼眸中,像是在青空下烂漫飞舞的花瓣。
他在楼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群,有种理所当然的傲慢感。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眼睛甚至不曾停在鲤夏身上一瞬,似乎是并不在意鲤夏的回答,如同例行流程一般随意。
谈不上感到冒犯或是轻视,鲤夏心里明白或许对方每日指名见她并非像外界谣传的看上了她的姿容,更不是街头流传带有情.色意味的笑谈。
他们总是隔着幕帘对坐,鬼童丸总是看向窗外。鲤夏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却明白无论是窗边扦插的鲜花,或是偶尔飞过的白鸟都比她更能吸引少年的注意。
听到鬼童丸的话后,鲤夏在脑海内努力搜刮着可能取乐到鬼童丸的趣事一一道来,可惜他看起来似乎并不被这些事吸引,面上仍是一副寡淡的表情。
鲤夏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她看着鬼童丸常常凝望的方向,几经苦想忆起了一桩关于花街的旧事。
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小心翼翼试探般地拟着措辞:“其实我最近还听闻过一桩关于花街的旧闻……或许您会有所兴趣。”
鬼童丸扬起下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鲤夏眼珠转了转,回忆起花街的老人对她说起过的曾轰动一时的绝世花魁,缓缓复述而来。
“大概是在十几年前吧,花街曾经出过一位了不得的花魁。传闻她的美貌倾国倾城,引得无数人为她痴狂。”
“嗯?”鬼童丸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可惜这般的美貌却引发了一场实实在在的骚乱。”鲤夏陷入回忆作思索状,“在骚乱中前前后后失踪了好些人,这位花魁也因此下落不明。”
她想起京极屋的盛名在外的蕨姬花魁,以及远远望见对方时的惊鸿一瞥,“听花街的老人说起,如今的蕨姬花魁似乎颇有当年这位花魁的风采。”鲤夏叹道:“大概是颜色浓艳的美人总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吧。”
听到蕨姬二字时,鬼童丸原本落在另一头视线终于落到了鲤夏的身上,他看着她状似平静的脸庞,不置可否地笑笑:“蕨姬花魁么?也许吧。”
言罢他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起身整了整衣袖,“今天就到这里吧鲤夏小姐,谢谢你的故事。”
不等鲤夏开口,他又道:“最近夜里风大,鲤夏花魁夜里记得要关紧门窗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一动不动地看着鲤夏。
那双湖绿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比湖泊还要清亮的眸子里毫无波澜,犹如镜面一般折射出了她内心深处掩藏的拙劣心思。
鲤夏眼睛一刺,不敢再看第二眼。她连忙点点头,垂下头颅露出一段白皙顺滑的脖颈,“……谢谢您的关心。”
等她再次抬首,眼前的少年已经离开了和室。
她拖着繁重的和服起身,掀开的珠帘后是空空如也的室内。她脚步一转径直来到鬼童丸落座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繁华热闹人头攒动的吉原街,她耐心地等了片刻,很快视野里熟悉的白发少年出现在人流里。
一直目送着他消失不见,鲤夏方回过神来 ,她按照鬼童丸的身高半坐下,顺着他时常远望的方向看去。
斜对面坐落的正是她刚刚提到的,有蕨姬花魁所在的京极屋,在这个角度这个位置恰好能望见京极屋斜飞出的一角。
她的确猜对了。
但鲤夏也知道,或许,鬼童丸从今日后不会再来了。
她犹豫几番后对着身后刚刚进来的侍女道:“最近,夜里就把窗户关上吧。”
“是,鲤夏花魁。”
与传出各种风流佳话的鬼童丸不同,我妻善逸这一个月来在京极屋可算是吃足了苦头。
不经意在乐律上展现了惊人天赋的善逸被三津拉着日日弹奏三味线,过得苦不堪言。
他每天弹琴练曲手指头都快被磨破皮了,还得听鬼童丸的话老老实实打探京极屋内发生的怪事。
敏锐的听力使得他不仅在音乐上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还令他能听到角落里藏着的窸窣杂音,甚至是人的心音。
正如他初次遇到鬼童丸时所听到的,是一片凶戾的杀戮之音,以及身体深处来传来的汹涌叠起的铮鸣之声。
仿佛他的每一寸骨血,都在喧嚣着杀意。他的每一片灵魂,都在渴求着杀戮。
哪怕在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身上,我妻善逸都未能听到这种可怕的声音,所以在面对鬼童丸的威逼利诱时,胆小如他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卖了个底朝天。
之后他就被打包送进了京极屋……
一开始我妻善逸只是想随便应付一下交差,但是随着他呆在京极屋的日子见长,他逐渐察觉到了一道若有若无,令他倍感不适的气息。
弱小的动物在遭遇猛兽天灾时往往会流露出惊人的第六感。
我妻善逸也是如此,他偶尔会在京极屋内感受到一股诡异阴毒的视线掠过他的周围。
与其说是诡异阴毒,倒不如说是猛虎在逡巡自己的领地里圈养的羚羊。
确切地来说,就像是欣赏饭桌上陈列的美食或是要顺着脊柱爬上后脑勺一口气吸干髓液一般,那是充满食欲的目光。
而在这股视线出现后的第二天,京极屋内有两名游女消失了。
三津说是她们跟着野男人逃走了。
我妻善逸却悄悄变了脸色,他的手藏在背后抖得惊人。
纵使他的情感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可大脑与第六感却理智而直白地告诉他,她们或许不是偷偷逃走了,而是被——
吃、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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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十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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