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祖国人望着死而复生的维克多,慌张得结结巴巴,“你……不可能……我看到你死了……”
他曾清晰目睹无敌少侠杀死了维克多,更是把后者心脏停止跳动的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除非奇迹发生,否则维克多·毕夏普必死无疑。
可维克多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沐浴在鲜血中,宛若自地狱归来的恶魔,让人胆寒不已。
而他心中的那点雀跃在下一次眨眼过后,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抛掉了。
“多么惊人的生命力。”另一个颇具金属质感的声音插了进来。自称杜姆博士的男人带着那身盔甲走过祖国人身旁,面朝在场的第三人,铁面具后的眼睛在那张布满血迹的脸上肆意流连——既有怀念,又有欣赏。“你从不会让世人失望,对吗?”
维克多转动赤红色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杜姆博士。仅过了三秒,那双血眼便睁得比先前大上几分,像是主人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实。
沾血的嘴唇微微张开,他发出无比沙哑的声音:“为什么……非得是我……”
祖国人来回看着开始对话的两人,疑惑与震惊同时冲击他的大脑。即便一头雾水,他仍旧绷紧神经、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随时准备迎战双方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者逃之夭夭——他不是很确定沃特无人机或者其他电视台的摄制组是不是还在录制现场,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他绝不会考虑第二个可能抹黑形象的抉择。
“因为我们生来不凡,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杜姆博士答道,“命运将我带到你的身边,维克多。我们的相遇于你而言也是一份馈赠。”
维克多垂下头,脸庞隐藏在阴影中。“……维克多已死。”他低声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毁灭。”
听到这番话,祖国人猛地扭头看向维克多。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控制不了质问的冲动。
“什么叫‘维克多已死’?”他的嗓音越说越尖锐,“如果维克多死了,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一具尸体?这里…这里成他妈的丧尸片片场了?!”
“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中世纪怪胎……”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着杜姆博士,脸仍旧朝向维克多,并且变得有些狰狞。“你们一见钟情了?搞什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维克多同样看向祖国人,血眼再度流露出可怖的杀意。
“我再清楚不过。”他的声音低沉且饱含怒火,“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恶心事能瞒得过我?”
这是他们第一次当众撕破脸皮,但祖国人却感觉无比痛快,仿佛压抑数月的怨气都找到了宣泄口。他夸张地扯出一声轻笑,以让自己重回从容不迫的状态。“哈,恶人先告状吗?太低级了。我可没有救下叛国的士兵男孩。”
祖国人口中的士兵男孩正躺在他的脚边,尸体冰凉有一阵子了;同样倒下的还有星光,鲜血撒满了附近的石块——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造成这场灾难的凶手是谁。”
他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克多。“是你,维克多,”他边翻白眼边纠正称呼,“或者毁灭,管他呢。”
“你是美国的敌人,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收手吧,已经有太多无辜的人被卷进来了。”
——包括他脚下无数个被废墟掩埋的纽约市民。
“看在往日的交情份上,我会亲自把你押送到监狱,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
祖国人语气诚恳且自信,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击败维克多——他太擅长讲漂亮的场面话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藏在手套底下的手指快被他渗出的热汗弄湿了。
“巧舌如簧。”杜姆博士瞥了一眼祖国人,语气十分轻蔑,“如此急于表现自我,好一个作秀的宫廷小丑,微不足道,死不足惜。”
祖国人何时受过这样直白的侮辱。他气得瞬间转头,眼睛对着杜姆博士亮起红光。“看看谁才是只会动嘴皮子的小丑——”
能量逼人的热视线应声射向杜姆博士,却在即将击中盔甲时被一层醒目的绿色屏障吸收掉。祖国人咬牙增强射线能量,但还是无法击穿那道竖在对方身前的屏障。
他惊得收起热视线。“这是什么?!”
继维克多之后,他的热视线连怪异的屏障都无法穿透了吗!
屏障后的杜姆博士纹丝不动,面具后的眼睛唯有极致的冷静。他微微抬手,指尖开始闪烁醒目的绿光。
“没人敢惹怒维克多·冯·杜姆。”杜姆博士沉声道,“你将直面杜姆的怒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毁灭突然挡在了他与祖国人之间,背对着他。
“让我来解决。”毁灭说。
闻声,杜姆博士渐渐垂下那只手。他看着毁灭走向祖国人,并将后者脸上的震惊纳入眼底。几不可闻的哼声自他的喉中泄出。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只不过这次率先行动的是更为年轻的那一方。祖国人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维克多,心中的阴霾随着对方的靠近而逐渐驱散一分。
他会杀了他的!祖国人的理智尖啸着警告他。现在飞走还来得及!
可他的双腿像被焊在了原地似的动弹不得,连眼睛都黏在了那个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年轻人身上。他们身上的血腥味融合在了一起,正如他们互相交汇的目光那般。
维克多的眼神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永远都充满了莫名的、只针对他的敌意,他也是因为这份敌意而注意到了这个游走在人群之外的怪胎。
为什么会有人无端憎恨自己呢?或许他至死都得不到答案。但一想到终结自己性命的会是维克多,他便感到十分地不甘。
明明自己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明明才是同类,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一丁点目光分给自己。
祖国人咬紧牙关,抑制住即将失控的情绪。当看清了对方蒙在鲜血之后完好无损的脸颊时,他狠狠唾弃了一番内心悄无声息涌升的喜悦。
他是那么渴望得到维克多的关注……这份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并且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即将把他撕成碎片。
他曾经有机会除掉这个能影响到自己的仇人,然而他没有那么做,而是放纵自己的**,任由自己沦陷在虚假的爱意中。即便在他借无敌少侠之手除掉了维克多,他还是会被维克多的死亡所触动,这让他感到十分可耻。
现在,维克多就站在他眼前。而他仍在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期盼维克多能放过自己,哪怕这样的可能性低得微乎其微。
谁又想死呢?至少他还没活够。他才刚接回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没享受到家人陪伴的滋味。
他想要被爱,想要很多很多无私的爱。粉丝的爱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你在干什么?!’另一个他在他的大脑里愤怒地咆哮,‘现在就杀了他!他敢复活就再杀他一遍!!’
维克多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缩短自己与祖国人之间的距离。那双瘆人的血眼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仅有厘米之遥。
——他想要……维克多的爱。
祖国人屏住呼吸,怔怔看着与自己脸贴着脸的维克多,嘴唇感受到了黏糊糊的触感。
半凝结的血液抹到他的唇上,温热的气息打在他断掉的鼻子上,送来了难闻的血腥味,脚边则尽是扫兴的尸体。
他这辈子接过的最糟糕的吻莫过于此。
祖国人没有闭眼。他害怕这个梦会在睁眼过后化作泡沫消散。但这的确不是梦。
这个糟糕透顶的吻把他变成了当初那个第一次走出实验室的青少年——青涩懵懂、心怀希望,对世间的一切抱有无穷无尽的新奇感,仿佛美好的人生已经在他脚下铺垫好了道路——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有机会成为一个正常人。如此地不切实际,可笑至极。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大腿也是。他对此完全没有头绪,仅仅感受到不敢奢望的幸福充盈了整个内心。
祖国人闭上眼,张开嘴唇,舌头品尝到了咸味——那是他自己的泪水。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感受到唇瓣分离之时,祖国人睁开了眼,看到维克多正用那双非人之眼盯着自己,眼中却没有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然后他听到维克多对他说:“我爱你,约翰。”
祖国人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动。他开心得无法自拔,断断续续的笑声却逐渐转变成扭曲的哭声。
维克多从不对祖国人撒谎。他总是直白地表达出自己对祖国人的厌恶。而这是他撒下的第一个谎言。天大的谎言。
那只悬在维克多脑袋上的手终于落下,落到了对方的肩上。祖国人握着他的肩膀,额头抵在那浸血的病号服前,放声哭泣。
在这场漫长的对决最后,祖国人输得彻头彻尾、毫无尊严。
全美见证了他的失败与堕落,几十年来的信仰在一瞬之间尽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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