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山本先生。”
“啊呀，太生疏了，叫我阿武就好。”
他仿佛察觉不到自己离我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目光彤彤地看着我，几乎能看清眼底纹路。
泪水流过的皮肤一阵阵收缩，提醒着我情况不能更糟糕。
我的眼睛是不是红的、看上去会不会太糟糕了……
杂七杂八的想法让我格外难受，莫名其妙地对视也还没有结束，我就快要在他的眼睛里窒息，然后我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膝盖，山本武才终于反应过来似地退走。
“对了，淋了雨应该喝点热水，给。”
山本武将杯子递给我，我手忙脚乱地去接，他稳稳地将杯子放在我的手心，但我没想到的是，他极其自然地将手贴在我的手背上。
我手一抖差点把水甩出来。这一连串行为已经远远跨越我能接受的社交距离。
山本武按着我的手，仿佛没有察觉到我的震惊，他捂了一会儿把双手收回来。
“没那么冷了，喝吧。”
我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水灌进肚子的确让我好了很多。
我把杯子拿在手里，在他的注视下坐立不安，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一点也不掩饰，好诡异……
“山本先生……”
他矫正道:“是阿武才对。”
我结巴了一下，含糊地含了一声，山本武笑着点点头。
“那个，阿纲呢？”
“首领被蓝波缠住，不过应该也该到了。”山本武看了一眼门口，又将视线放在了我的身上，含笑地看着我。
“呃嗯。”
我不安地动了动，“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吗？”
他后知后觉地拍了下头，爽朗地笑起来，“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阿诚，不自觉就一直看着了，没关系吧？”
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越被盯着越退缩，他有山猫般的眼睛，让我有种不妙的被盯上的感觉。
“还好……”我斟酌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本武自然地坐到我了身边，衬衫扣子松开了两颗，一道疤痕从衬衫后探出来，对比他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很明显，我只看了一眼赶忙收回视线，生怕被他发现。
宽敞的沙发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山本武右臂搭在沙发边上，嘴角挂着笑，我正祈祷着沢田纲吉或者谁赶紧出现时，他先说话了。
“一个人会感到无聊吗？”
我:“啊？不、不会，有康妮陪我的……”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哭，太好了，把刚刚忘掉吧，我努力表现得轻松自然，手指紧紧地扣着杯子。
“康妮？”
山本武喃喃道:“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在哪呢……”
思考片刻后，他叹着气选择放弃，“实在想不起来啊，听上去，阿诚好像很信任她，真羡慕啊。”
他依旧笑着，语调轻松:“要是提前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当阿诚第一个见到的人，不过没关系，之后的时候还多着。”
我嗯了一声，局促地回头往门口的方向看，还没有人出现。
不知道还要跟他待多久，我一只手揪紧了腿上的布料。
“阿诚有玩过这个吗？”山本武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盘游戏碟，上面印着日文。
“没有，其实我不会玩游戏。”
我看到了他伸手向游戏手柄，立马补充了一句:“我对游戏不是很感兴趣。”
“太可惜了。”
山本武惋惜地放下手柄，像只垂头丧气的大猫，“蓝波曾经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以前缠着狱寺和我玩，多亏他，我现在唯一上手也就是它。”
“其实我是个游戏白痴哦。”
我梗了一下:“可是……看着不像诶。”
山本武的笑容更深，他兴致满满地问:“阿诚觉得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是我的错觉吗？好像又近了点……
我的背紧贴着沙发靠背，视线移向他放在腿上的左手，五根手指快速又规矩地敲击着。
“嗯、很……很厉害？手指好像很灵活，打游戏应该、应该很容易吧？”
“哈哈哈。”山本武爽朗地笑出了声，他的左手停下动作，自然地抬起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
“从这里看出来的吗？阿诚观察得很仔细，但对于游戏我真的是一窍不通啊，看上去厉害也不是真正的厉害哦，前几周，我才被Reborn前辈教训了一顿。”
对于Reborn，一想到他，我就思绪万千，他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虽然他很讨厌我，甚至有可能会下杀手。
我犹豫了一下问:“是因为任务吗？”
山本武点头，兴致勃勃地说:“其实只是因为不小心把训练场的器材弄坏了。”
“叩叩。”
门被敲响的时候，我格外庆幸。
沢田纲吉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个人，只露出半个头，似乎在躲着谁。
“聊得开心吗？”沢田纲吉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很开心。”
山本武冲我笑了笑，然后偏头向沢田纲吉身后看去，“蓝波还是不愿意过来吗？”
假装隐藏在沢田纲吉身后的人僵住，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在那人反应过来前大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黑色的头发浓密卷翘，少年气的脸肉眼可见的慌张，他的眼睛咕噜噜地转，震惊地盯着我看了半晌。
我不习惯被盯着看，但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生动。
叫做蓝波的少年颤抖地说:“这是……这真的是吗？”
“抱歉阿诚，他比较害羞，不用在意他的反应。”沢田纲吉解释说。
我点点头，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水还有残余的温度，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向下爬行，蓝波动作扭捏地走过来，他紧靠着沢田纲吉，撇着头不看所有人。
他很紧张，沢田纲吉向我介绍他和山本刚的时候也是紧闭嘴挥了挥手，和我视线相对的时候，又赶忙把头低下去。
第一次，我见到有人这么害怕我，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往沢田纲吉的身后又缩了缩。
“蓝波还是老样子啊。”山本武说。
沢田纲吉无奈地笑，话头一转将话题转向我，“阿诚，你的衣服没有湿吧？”
我摇摇头说:“没有，康妮把外套给我了。”
“那就好，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吓了我一跳，还好你们回来得及时，对了，康妮在主厅，她说给你煮甜汤。”
这是个离开的好借口，我借此打算离开，在离开前，蓝波偷偷地探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松了口气。
走在走廊时，我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路，突然出现的彭格列守护者让我慌了神，把‘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天空中的乌云依然堆积着，雨势没有减小的样子。
‘她’有预测到天气吗？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不出现的，我找了个勉强撑得过去的借口，让心情不再继续下滑。
思绪又回到多出来的两人身上，不断靠近的山本武和离得远远的蓝波。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隐隐约约，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从开始起我就是被观察的那一个，到现在也是，以后呢？
各种目光汇聚到身上，越来越斑驳，让我好想要逃走。
看到康妮时，我勉强打起精神，将甜汤喝进肚子，看着外面因为水汽而朦胧的山，只剩下无限的迷茫。
“诶，蓝波大人，你也要喝甜汤吗？”康妮惊讶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回，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餐桌旁边的蓝波。
他局促不安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请我给来一碗吧。”
康妮转身帮他盛汤，把碗递给他后，他也没喝，盯着汤面数数，一、二、三……
我听得清清楚楚，康妮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蓝波大人，你……”
“不用管我，你们随便做自己的事情吧，当我不存在就好，呃呃，对，我不存在。”卷发少年胡乱地说。
“好吧。”
康妮将信将疑地转过了身，对着面粉愁苦起来，“做菠萝派应该从哪一步开始来着……”
因为找不到事做，下雨也不能出去，康妮突发奇想说要尝试做甜品，最后在我的建议在选了蛋挞，但看来她一点也不懂该怎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会。我站在她旁边看了会，看见她准备把油倒进锅里的时候赶紧阻止了她。
“应该先做底层。”我指了指淡奶油、白糖和牛奶，“把它们先混合。”
“啊是这样的吗？阿诚，你会吗？”
康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嗯了一声小声地说:“应该会吧，可以让我试试吗？”
“当然！”
她主动让开了位置，在一旁看着我，至于蓝波……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应该是不情愿过来，但是为什么要来呢，沢田纲吉让他过来的吗？
我将淡奶油、白糖和牛奶放进大碗后加热，下一步是慢慢等待白糖融化。
很神奇的是，只要一下手，身体就自动知道该怎么做，好像是身体在带动大脑一样。
以前的我也是个厨师吗？
“康妮可以把蛋挞皮拿过来吗？顺便把烤箱也打开，预热一下吧。”
康妮立马就把排好的蛋挞皮放好了，我准备好的蛋挞液倒了进去，等装满后就可以送进烤箱了。
一切都做完后，康妮迫不及待地说:“阿诚好厉害啊！”
只是做了个蛋挞而已，我心底隐隐有些高兴，摇摇头:“很简单的，只要记住步骤都可以的。”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会做这些。”康妮说完，后知后觉地看向我，我安慰地向她笑了下，她才松了口气，轻快地说起其他有趣的事情。
她笑起来的样子过于灿烂，让我也开心起来，快要忘记自己所身处的地方了，与此同时此刻心里莫名地腾起若有所失的惆怅感。
叮！
烤箱响了，康妮等不急把烤盘取出，就像我想的那样，蛋挞状态良好，奶香味先一步占满了厨房，凉了几分钟，我把蛋挞先递给康妮，她开心地吃了一口，惊奇地瞪大眼睛，口齿不清地夸赞起来。
“好吃好吃！是我吃过最好的了！”
太夸张了，只是最普通的味道。
品尝了一口蛋挞，我发现它并不是我喜欢的味道，过于甜，放糖的时我下意识放入过量。
我勉强吃完一个，这时身后传来了肚子的咕噜声，卷发少年试图用碗遮挡自己的脸，但肚子仍然在昭示它的饥饿。
“要吃吗？”
我将装有蛋挞盘子递到他面前，他从碗后探出的脸上情绪复杂，我甚至可以看出两种情绪的挣扎。
最终，他还是吃了。
看着一脸满足的少年，我很难相信他是个黑手党，他的年纪有多大，看上去和我差不多……
蓝波回过神，尴尬地挠挠头，“谢谢你，很好吃，你的厨艺……很棒。”
“想吃的话就请拿吧。”我把剩下的也放在了他的面前，“我和康妮吃不了这么多。”
“谢谢。”
蓝波小声地说，我能感觉到他害怕的情绪正在减少。
沉思片刻，我转头问康妮:“康妮，明天要做些曲奇吗？我记得你昨天跟里奥说想吃杏仁曲奇。”
康妮兴高采烈地回道:“当然！做曲奇需要什么原料啊，我去准备。”
“黄油，砂糖还有鸡蛋。”
“那我去拿。”她说完就出去了。
此时只剩下了我和蓝波。
他吃着蛋挞，两只眼睛不知道看哪，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害怕我吗？我以前是不是做过很糟糕的事情？”
蓝波被蛋呛住，他咳嗽几声，终于缓了过来，犹豫地看了我一眼，语气迟缓又复杂:“伊藤先生，你真的失忆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像个泄气的气球，他舔了舔嘴唇说道。
“糟糕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呢，我就是单纯地害怕，你知道吧，小孩子的直觉什么的。”
看他的样子，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我:“你和阿纲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吗？”
“嗯，在我五岁的时候，首领人很好，一直都在照顾我，而且也很强。”他瞄了我一眼补充道，“武哥也不赖。”
“你也是吧，跟他们一样都能成为彭格列的守护者。”
蓝波沉默了，他有些颓丧地扯了扯自己的卷毛，“才不是嘞，我是最弱的，比起他们我还差得远。”
“可是你年纪很小啊。”我试着安慰他，语气也尽量变得平缓。
“能够成为守护者就很厉害。”
蓝波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我没听清，他向我笑了一下，眼角自然流露出慵懒的神态，小心翼翼的感觉逐渐消失，憋不住似地说:“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我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只有自己知道究竟对这句话有多么厌烦。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当成完全不一样的人来对待吧，我也不想……不想成为那么糟糕的人。”
和蓝波相处，我轻松了很多，他不把我当作伊藤诚，至于蓝波会怎么把我们的对话告诉沢田纲吉。
我已经无力思考这些。
我的xp是厨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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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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