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空白的大脑像停水时的水龙头,语言卡涩在喉咙里,无法流淌而出。
Reborn一直看着我,似乎打算跟我僵持到底,黑不见底的眼睛审视着我,敏锐地捕捉每个细节,让我不敢动弹,
我只想难堪地低下头,手指忍不住发抖,想哭但眼眶干涩得和沙漠一样,这让我很崩溃,明明前不久我还像个婴儿似地蹲在地上抽泣,现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是不是有病啊?
Reborn的话语仍在我的脑海里徘徊,我极力想要否认,但莫名的,像有利剑抵住灵魂,只要撒下第一个谎,以后就要迈入地狱。
撒谎……不是一件好事。
我艰难地吞咽口水,祈祷着时间能Reborn的脸色好转,但当我抬起头,Reborn仍然维持原姿势。
男人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我不由看向他的指尖,从整齐的弧度能看出他会定期修剪指甲,整只手掌骨节分明,甚至有点过瘦削。
我又看向了他插在兜里的手。
我很在意一件事。
那只奇怪的、可以变成手枪的变色龙去了哪里?
意识到它可能就在Reborn手里让我焦躁不安,如果我的回答让他不高兴,他会不会开枪打死我?
他可是意大利黑·帮。
他的兜里隆起的弧度是手枪的形状吗?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将手插在里面?
虽然有两种可能性,但我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前者,脑子里浮现出白天他用枪指着我的样子。
我还记得枪的形状。
通体黑色,黑洞似的枪口,除了开枪者,谁也不能预料它出现的时间。
我不由焦虑地舔唇,浑身发热。
“想好回答了吗?”
Reborn打破寂静,用手扶住帽檐,隐藏在阴影下透不尽一丝光的眼睛没有泄露任何情绪。
从始至终,他表现得如同机器一般无懈可击。
这句话像悬在头顶的刀闸锋利发亮,将我按压在断头台,每一分每一秒,我的生命在倒数。
“……”
我张了张嘴,可说不出来话,喉咙干涩发紧。
“不说话算作默认。”
“不——”
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弱气无力的气音,手心开始渗出汗水,“我的意、意思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而已……”
脑子一团浆糊,我也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急促又磕巴地为自己辩解,因为每个字都发自内心,所以我甚至抬头期盼地看向他,想要获得他的认可。
然而,Reborn仍然戴着冰冷的表情,手指沿着描着月光边的帽檐滑动,遮住半张脸,似讥讽又似冰冷地看着我,透过皮肉审视我的灵魂。
我情不自禁往后缩,心口发凉,额头却发烫冒汗。
焦虑扎根我的脊椎,一寸寸向上蔓延,让我窒息,大脑再次陷入空白。
“放下你的手。”
Reborn冷淡地说:“你是需要妈妈的小孩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将手塞进嘴里,反复地啃咬指甲。
“对不起……”
我尴尬地放下手,心里涌起羞愧的同时,另一股情绪也跟着产生,他这么说……是不是要放过我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我的想法就被打碎。
“还没有上审讯工具之前,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我迷茫地眨眼,不可置信地问:“是我听错了吗?审讯工具?”
“你的耳朵还算正常。”
男人抬起插在兜里的手,他真的握着枪,我的呼吸停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枪。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咔嚓。”
手枪上膛,声响不大,但在安静得像死寂之地的房间里,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
“你觉得第一枪开在哪里比较好?”
说完,Reborn好心地建议道:“我觉得脚很不错,容易止血而且痛感足够让你诚实地说话。”
“你觉得呢?”
被枪口指着的我面色苍白,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要站不住。
没有得到回答,枪口自动往下偏移对准我的脚。
“想好自己的回答,这一枪可以给你很长的教训,保证你在病床上呆几个月……又或许,我们可以将它延长至永远。”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枪口抬高,对准的方向似乎是我的脚踝,我还赤着脚,因为地板冰凉得快要没有知觉的脚面突然传来幻痛。
在被射击前,我已经开始疼痛,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带整套的专业工具。”Reborn抬起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这笑声无比刺耳,让我心里腾起怒火,愤怒让挺起始终软弱的脊背,心中酸涩苦辣搅成一团。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恨不得我立刻死掉,但又要不断地逼问我,想从我这里获得一个早已笃定的答案?
我不懂,除非我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利益,或者他就是个看我痛苦就能高兴的变态,说不定后面他会真的拿出成套行刑工具,挑断我的手筋和脚筋。
难道他想要我一辈子呆在监控的房子里,让我永远也出不去吗?
我不要……我不想变成残疾,不如直接开枪把我打死。
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既然笃定我是坏人就开枪啊!
“我什么都没有想!”
我崩溃地抱着头大叫:“求你了,不要再问我答案,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早就有答案了为什么要问我?!”
汹涌怒火直攻大脑,让我十分地激动,脉搏加速,激烈的情绪在我的身体里沸腾,将脸晕红,对着Reborn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和迷茫。
“这就是答案吗?很不明智的选择。”
男人的姿势未变,手指扣动扳机,一点点将力道加上,缓慢的速度折磨着我,类似研磨伤处的痛意将我的理智撕成碎片。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将坚硬冰凉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这是我第二次对Reborn说这句话。
他的手很冷,像冰块,也很硬,几乎让我认为我握着的是手枪。
冷硬的枪口贴着额头,让我滚烫的大脑清醒了些。
Reborn没有再动,他任由我抓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与这双眼睛对视时,我高涨的情绪逐渐被动摇,直至火苗彻底变成浓烟。
我几乎要站不住了,但好消息是,我的眼泪终于流出眼眶。
如果他开枪了会怎么样?
人在死后还会思考吗?灵魂真的存在吗?
但是只要想到死这个字,不知从何处就会涌出割舍不掉的痛苦,我对这种情绪感到迷茫,即使没有记忆,但就像条件反射,有什么拽住我的灵魂,死死地将我拴在身体躯壳里。
情绪反应在手上,我的手疯狂抖动,而Reborn则稳固地举着枪,原本冰冷的手被我捂热,皮肤接触间快要渗出汗水。
“害怕?”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放上我的脖颈,紧贴着脉搏,冰得我抖了抖,差点松开他的手。
Reborn:“你的心跳很快。”
“这个时候开始害怕有点晚了,不要祈祷着敌人会因为你可怜的姿态而怜悯你,如果你真的想死,现在就应该扣动扳机。”
“你会吗?”
明明说着冷酷的话,他的手转放为掐,像虎钳合紧剥夺我的呼吸,但他的眉头同时皱起,表情出现裂缝。
我控制不住抽泣,眼泪湿漉漉地流到脖子上,流上他冰块似的手,“我……咳咳,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咳咳,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想要活下去——”
我松开他的枪口,抓住他的手想撕扯开,大概是因为压迫到动脉,我的眼前出现黑色斑点,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在我意识开始不清醒时,我模糊地看见Reborn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但又转瞬即逝。
在我快要晕厥过去时,他松开了手。
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眼泪一颗接一颗打在地上,我委屈地蜷缩身体,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
头顶的声音阴魂不散,“你的事与我无关,但在彭格列,你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定,如果在我回来前,你做出愚蠢的举动,我会亲自将你的脊椎打断,锁在笼子里。”
“那么,Buonanotte。”
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甚至连关门声都像不存在,但我能感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狼狈地抬起头,四处空荡,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他来过的痕迹。
除了喉咙灼热的疼痛,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我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来不及思考他的话,我精疲力尽地爬上床,蜷缩身体,像回到母亲的子·宫,抱紧双膝,试图从床铺上汲取温暖。
在我睡过去前,墙壁上那盏灯静静地亮着。
对诚哥有点狠,但是大家要相信这是他应得的[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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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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