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和真菰离开神社的第三十天，附着在御守上的神力消失了。
这是月见千里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那是已经消逝的神明所残存下来的神力，在神隐之地尚能留存，一旦到了现世，便会被认为是不该存在的东西，自动被世界抹消。
该说不愧是属于神明的力量吗？
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月见千里心情有些微妙地感慨了一句，然后……她感知到了一些不可控制的东西。
此方神社或者说月见千里本人，与那个世界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即使现在附着于御守上的神力消失了，但那联系依旧还存在，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二者维系起来，纠缠在一起。
是因为自己将御守交给锖兔和真菰，导致她与那二人结缘所产生的结果吗？
月见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当时自己顾虑要不要将御守交给他们的原因。
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了翅膀，从而在相隔千万里的地方引起了风暴，她的行为似乎也引起了“蝴蝶效应”，导致她与那个世界产生了联系，改变了原有世界的轨迹。
月见千里是有办法消除这份蝴蝶效应的，只要……
将缘分斩断即可。
夜斗好像就有那样的能力，若是她去拜托那位无良神明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
可即使有了这样简便省事的方法，月见千里依旧有些踌躇，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缘分，或者说命运，这些东西太过玄妙，一环扣一环，任何不起眼的决定都可能影响未来事物的走向。
月见千里依旧还属于人类，无法参透命运的走向，故而也只能在选择的十字路口游移，停顿，踌躇不前。
月见千里闭上眸子思索，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听见走廊上的风铃传来的丁零当啷的清脆的声响，声音悦耳而动听。
就像多年以前的那个午后，她躺在屋檐上看着天空，旁边有人温柔地说着什么，她转头看去，抬眼之间就撞进了一双专注看着她的，泛着细碎笑意的眸子里面。
算了……
缘分这种东西，不必对其多加干涉，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
月见千里来到了之前那些不速之客打斗的地方。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顺势而为，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准备工作。
芥川银……
那个女孩子是自己带过来的，那么月见千里就需要对她负责。
她并不打算让芥川银掺合进这件事情里，毕竟能让两个十多岁的孩子拼命战斗，甚至送命的地方，能有多正常呢？所以……
“还活着吗？”月见千里看着倒在地上的战损版少年，自言自语道。
少年的情况很不好，似乎已经意识全无，濒临死亡了。
月见千里想了想，跪坐下来，给加州清光输送了一股灵力。
能救就救，若是实在救不了，她再另想办法就是了。
一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从月见千里手中输送进加州清光的身体里面。
巫女小姐的灵力并不霸道，就像是风一样，温温柔柔拂面而过，连存在感也不甚明显，在对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潜移默化地汇聚了满身。
还处在昏迷之中的加州清光微微舒缓了眉眼，在这样的灵力的熏陶下，他身上的黑气也被拂去了不少。
加州清光感觉自己被泡在温泉里面，暖洋洋的水环绕着他，很舒服，舒服到他很想从看不清的梦魇中走出来，舒服到误以为那些不堪的过往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便是雨过天晴。
他的耳边还传来了什么人的声音，刚开始还模模糊糊的，却越来越清晰，“……若是还活着，就吱一声。”
“吱”，加州清光想也不想的就下意识地说道，等他睁开暗红色的眸子，与给他灵力的那个人来了个对视的时候，加州清光：……
他懵懂的视线逐渐清明，也愈发变得崩溃。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对方可是人类，造成他悲惨遭遇的罪魁祸首，而自己竟然会沉迷在人类给予的施舍之中。
果然不愧是性情卑劣的人类吗？专挑自己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下手。
加州清光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他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拍开了月见千里输送灵力的手：“不用你管，人类。”
他的眼神恨恨：“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会得到我的感激。”
“很抱歉，你的感激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月见千里的话淡淡的，像是在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在加州清光眼中，却带着一股嘲讽意味，就像是在说，加州清光本人毫无用处一样。
加州清光瞥过头去，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眼底的那些许脆弱。他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月见千里丝毫不在乎对方语气中的冷漠与戒备，单刀直入地说道：“接下来我可能会出去一趟，我需要你帮我守护这座神社一段时间，相应的，我会治好你的伤。”
本来月见千里是考虑过让夜斗带着芥川银的，但是，芥川银不愿意回现世算是其次……她一想到夜斗那个落魄且不靠谱的神明会带着她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翻垃圾桶，就忍不住一阵窒息……
比起无良神明……她更愿与一个陌生人做交易。
“我想你是找错人了，”加州清光冷笑，“我现在还在受到追杀，若是我守着神社，那群人也会追过来。”
“这一点不用担心，”月见千里抬了抬眼皮，“他们不敢再来到这里。”
月见千里的话语太过笃定，让加州清光不由得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巫女小姐不变的询问眼神，看起来是不准备回答他的意思了。
“不错的交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加州清光思考了一阵，回复道。
“不过若是追我的人过来，我会立马离开。”他又加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人类。
“随你。”月见千里回复道，她朝着少年伸出了手，“把你的本体刀给我。”
“干……干嘛？”加州清光的大脑忽地一滞，有些宕机，“我们只是平常的交易关系。”
月见千里奇怪地看了加州清光一眼，嗯……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我去给你手入。”
加州清光：“……哦。”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月见千里即将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神色微妙且动作僵硬地将手中的本体刀递给月见千里。
月见千里接过刀剑，看了看面色很不自在的少年：“若是你害怕我会对你的本体刀动什么手脚，可以跟上来。”
说着，她抬脚向着神社的方向走去。
加州清光怔了怔：才不是……
不，就是这样！
他闭了闭眸子，在心中说服自己：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刚刚的犹豫。
不过只是交易而已。
他一点也无法信任眼前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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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过交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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