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2
马德里城，美凌格今夜的派对通宵达旦。
这不是因为他们太骄傲，而是，拜托，他们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庆祝了：主队开赛至今不败、赛季双杀巴萨、西甲冠军已如探囊取物……不纵情狂欢，嘲笑那些灰溜溜回老家的巴塞罗那人才奇怪！
而他们的主队显然也有相同的想法。推特和Instagram上都有粉丝po图，兴奋得嗷嗷叫地晒着自己和去夜店开趴的皇马球员们的合影。
然而，当美凌格们还沉浸在主场三球大胜的喜悦中时，不祥的阴云却已悄然地笼罩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晴空之上。
3月2日，国家德比的第二天——
西班牙累计确诊新冠肺炎病例数突破100，进入全球前十。UEFA欧足联宣布推迟原定于11日的尤文图斯对阵皇马的青年欧冠比赛。
3月3日，足球与篮球的多项欧洲赛事确认将会闭门进行。此外，多个欧洲、世界大会被宣布推迟或取消。瓦伦西亚大区通报西班牙首例因新冠肺炎死亡的案例。
3月4日，西班牙劳工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呼吁各大企业在目前疫情严重的情况下，有条件的尽量停止集体办公或暂停营业。
西班牙全境前几天还拢共只有15例COVID-19感染者，如今已经快要200例，尤其是在输入地——意大利的疫情已然大爆发，境内所有学校停课、多城开始封控之后，哪怕是最不把这病毒当回事的人也多少有些惶惶起来。
卫生部已经开始呼吁更多体育比赛闭门进行，但是联盟的态度暧昧不明。
就在这种云谲波诡的气氛中，皇马坐着大巴车，来到了布尔戈斯的河畔城市，米兰德斯，进行国王杯半决赛的第二轮。
西班牙北部的小城仍然处于早春，晴朗的夜空和微风温吞吞的，正如比赛场上的节奏。
屏幕上显示出此刻的时间，62:07，而比分仍是0:0。
这倒也不令人奇怪。在第一轮4:0的情况下，面对西乙球队对手，齐达内当仁不让地再次轮换了几乎一半的主力。替补席上从本泽马到蒂博坐得整整齐齐，大家的心神也几乎不在比赛上，瞎七搭八地嘻嘻哈哈聊着天。
特奥这场也是替补，他看着眼前的球场。
虽然心知米兰德斯晋级的几率很渺小，但是国王杯四强的成绩已经令球迷们大为激动，前来支持主队的人们把这座只能容纳6000人的小球场塞得满满当当。他注意到，人群中戴口罩的面孔比国家德比时多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和病毒近在咫尺过，他对新冠可能要比大多数西班牙人更了解。那天他仔细地阅读了每篇目前关于新冠的报道，他清楚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感染，他不会有什么。
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沉思着。这个客场之后，又是一个客场，之间的每一段路程都是额外的风险。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尽量减少和安娜尼克的见面，可是本来赛程就繁忙到只有中间一天可以陪陪他们，真的要连这都放弃吗？
现在唯一令他安心的，是比利时的疫情不严重，而且他已经提前让人买了很多口罩、消毒纸巾、检测盒，所以至少他可以暂时不用担忧那些孩子们的情况。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他也明白。
说到底，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忽然响起的欢呼声拉回了特奥的注意力。场上，罗德里戈又过了一个人，然后把球轻巧挑进了网里。
齐达内和贝托尼简单拥抱了一下，就让特奥、巴尔韦德和巴斯克斯统统去热身。在换人进行前，他揽着特奥的肩膀，捂着嘴叮嘱他说：“你上去控制一下节奏，明白吗？”
拖慢比赛嘛，他懂。特奥点点头，跑上场去。
从第一脚触球起，他就开始执行主帅的命令。他处在后腰位置，用一脚脚悠然的长短传梳理战局。哪怕他指挥下的节奏并不快，但是米兰德斯却始终无法夺回球权，只能徒劳地来回跑动。
比赛就这样全权落入客队的控制中。尽管——特奥腹诽，看这场比赛的球迷真的能不困吗？
进入最后时段之后，在西乙陷入连平困境的主队球员们的疲惫已经极其明显。在他们中后场联系松散的一瞬间，特奥一记直塞，撕裂米兰德斯的防线，将球送到罗德里戈脚下。
罗德里戈直插禁区，写意地一拨，再次得分！
梅开二度的巴西人兴奋地直奔客场球迷们的看台下，他亲吻队徽，又回身指向特奥。然而下一秒——
他就被笑着的助攻者一下举了起来。
罗德里戈脱口而出了一句“FUCK”，听到了队友们的大笑声。但皇马边锋很快就适用了这个新高度，对着举着手机的美凌格们抛了个飞吻。尖叫声立刻淹没了球场——面对肆意庆祝的皇马球员，主场球迷估计对此结果心里也有些预期，并没有怎么嘘他们。
于是在欢乐的气氛中，国王杯决赛的门票被皇马两回合6:0轻松收入口袋。
球迷们又疯狂了——场面再无聊再一边倒又如何？这可是国王杯决赛！天知道皇马都多久没赢过国王杯了！
因此，社交媒体上关于这场比赛的讨论仍然十分热烈。进了两个灵气十足的好球的罗德里戈当然是热点中的热点，而特奥也没被放过，一起被连连赞叹为皇马的未来。
不过这些，特奥本人倒是一无所知。他本来就很少刷社媒，近来手机里更是只剩下了WhatsApp，连Instagram都删掉不更新了，成功地让最后一条post停留在曼城赛后的五张队内合影，惹来粉丝们的困惑、哀嚎、祈求——而他同样一无所知。
没有社媒的世界真的很快乐。所以特奥此刻正快乐地坐在更衣室里，翻看着相册里两个可爱小孩的照片，听见一声热情的问候。
“嘿特奥，早安！哇，今天居然能在这个点在更衣室看到你，是我来太早了吗？”
“是我的咖啡还没喝完。早安，费德。”特奥切出相册，简单回了WhatsApp里雅礼的消息，抬起脸看向身前的巴尔韦德，笑了下。
乌拉圭人瞅了一眼他手里咖啡杯上的标签，看清是“热美式”的那一刻，他就懂了。“This is absolutely **.（这玩意是很难喝）”他同情道。
说得太他妈对了。特奥立刻冲他伸出手，俩人心有戚戚地碰了下拳。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今天有搭档训练？”他问。
“噢，我们是有一个传射配合要搭档——但不，不是因为这个。”巴尔韦德说着在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特奥，你愿意当Beni的教父吗？”
特奥愣了一下。
“HELL YEAH!!! （愿意）”他大喊道：“ABSOLUTELY!!!（当然）”
他把咖啡往旁边随手一搁，双眼因兴奋而亮起，肩膀撞了下新晋教子的爸爸，“嘿，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样我就可以送Beni更好的东西。”
“你的礼物还他妈不够奢侈吗？”巴尔韦德小声嘀咕道。
究竟是什么冤大头才会送婴儿私人订制的衣服啊？他穿不了几次就得扔掉换新的，多么浪费！要知道，那些衣服不仅舒适，上面甚至还绣着一只小鹰，真是非常精致。“说真的，你送的已经非常好了，兄弟。我和米娜都很喜欢。”他诚心诚意地说。
特奥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兴奋仍然没有消减，“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Beni？”
“下礼拜六，我们在主教堂①有场洗礼。”巴尔韦德不假思索地回答。
“洗礼？”特奥微怔，下意识地问出了声，心里闪过了一丝尴尬——他怎么不知道费德也信教？
“拜托，我可是个乌拉圭人。”巴尔韦德翻了个白眼，而后却又咳了一声，“好吧，其实我是不算是什么‘虔诚的’教徒。不过洗礼是个传统了。——噢！”他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凑到特奥耳边，压低声音，“你可以带……呃，家属，一起来。这没什么。没人会在意。”
说完，他还使劲朝特奥点了下头。
特奥一瞬间哑然失声，红晕从他的耳垂漫上脸颊。他想要揍人的手已经在身侧举了起来，但两秒后他还是缓缓地说道：“好的。谢谢你告诉我。”
巴尔韦德摆了下手，“这有什么？”
那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在自谦。特奥无语地看他一眼，听见他兴高采烈地说：“已经八点半了，我们去训练场吧。”
特奥无奈笑叹一下，“好。”他刚要站起来，感到右手碰到了一个杯子，这才想起他没喝几口的咖啡。他马上改口：“等我一下。”
他端起那杯热美式，径直走向在他们聊天时几乎没掩饰地一直盯着巴尔韦德看的某人，把咖啡杯往他怀里一塞，又拿过他手中那杯，几口把加了一泵薄荷糖浆的冰美式喝完了，再把空杯子塞回给他。
“我们走吧。”他愉悦地回身，对匆忙转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乌拉圭人说。
——
蒂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支在车窗，终于忍不住看了他的副驾驶一眼。
刚刚，特奥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是五分钟里的第……数不清次。准确地说，从上车以来特奥的手机就一直，literally一直，在震动，而他居然一次都没看过。这实在古怪，毕竟任何一个稍微了解一些特奥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讨厌未读消息。
“早上的时候，”特奥忽然说：“费德来问我愿不愿意当Beni的教父，我答应了。就是这样。”
蒂博微微一愣，“O...K...”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完，才反应过来，险些笑了，所以他以为他在吃醋？以及，怪不得他那时候会如此激动。但是接着他皱了点眉，假装不解地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门将先生，如果你觉得我太唠叨了，那可不能怪我，你应该责怪我的男友——他实在是个小气的人。”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中卫先生！像您这样的人显然值得更好的男人。比如说我——我就从来不会为了一个已婚且刚和老婆生了孩子天天打视频电话你侬我侬的直男和男朋友较劲。”
特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快又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可我还是没法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呢？”
“因为你喜欢喝热美式！Jesus Christ, even ** can't describe the taste of it!”
“首先，baby，那是你从我手里硬要抢过去说想尝尝的，我还阻拦过你……”
特奥迅速地打断了他，转开话题：“下周六Beni的洗礼，我们一起去？”
“当然。”蒂博好笑地说。
车里的人声一时消退下去，特奥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再次掩盖不住地响亮起来。蒂博又不由向他投去一瞥，就在他实在想问问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特奥开口了：
“Love.”
“什么？”蒂博连忙问。
“你……”特奥磕绊了一下，说：“你愿意……”他又卡了个壳，忽然做了次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你愿意以我伴侣的身份在客场踢完曼城之后去和我的朋友们见一面吃一顿饭吗？”
说完，他稍一停，又语速极快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不——”
“好啊。”但是蒂博打断了他。他语气平淡，话尾带着一个轻松的上扬。
特奥愣了一下，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看向他，嘴角立刻扬起一个硕大的弧度。蒂博侧过头看着他灿烂得有些傻气的笑容，不禁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干什么？莫非你还有其他伴侣可以带不成？”
但他的副驾驶没有答话，他就那样喜滋滋地笑着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突然一下拎出口袋里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这下，震动声终于消失了。
蒂博简直想要叹息。所以他就为了这么一个问题纠结了十分钟？拜托，这世界上最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交往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么？他做梦都想——Shout out to all the thirsty tweets: “Everybody freeze! This is MY boyfriend. Not yours and will never be yours!”什么的……（喊话那些饥/渴推文：所有人不许动！这是我男友。不是你的也永远不会是你的！）
而且，“我的朋友们”这个代词他已经非常熟悉，就是RSCA的那群小孩儿。那么他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在他从比利时一门这个位置退下来之前，那些小子就是敢怒也不能言。
他打开转向灯，看了眼他仍然眉飞眼笑地看着手机的小朋友，忽然恍然说：“原来是他们给你支的招。”他就说，特奥不应该一晚上就能想明白啊。
“是啊，”特奥说：“否则你就能躲我到地老天荒了，是这样吗？”
没料到自己引火烧身的弗拉芒人猛地咳嗽一声，心虚地闭了嘴，半晌讪讪地拉住他的手，“宝贝，我的意思是，我应该好好感谢他们……”
特奥轻哼了一声。
“但是，你说得对，我本来没打算挑明心意。”沉默了一会儿后，蒂博却主动坦诚说：“足球从来不是个宽容的世界。我不想——凯文的话的确没有错，这有可能会毁了你。你的未来……那么光芒万丈。而……你知道，虽然我取得了一些成绩和地位，但依然并非不可替代。”他淡淡笑了下，“是的，我感到恐惧。”
“我明白。我也是。”特奥这时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握住他的手。他当然明白。这一切，他也恐惧过——不，不止是恐惧，是厌恶，对于自己……对于那个施予夺取随心所愿的祂。
可约伯回答耶和华说：“我知道，你万事都能做；你的旨意不能拦阻。②”
既然如此，特奥道：“但我只是继续去做，并且为我的决定骄傲。”
“我也是。”蒂博微微笑了，“看来下回合我们又只能赢了咯。”
“本来就是啊。”特奥说：“我为凯文感到抱歉。”
①指的是阿穆德纳圣母主教堂，马德里唯一的主教座堂
②约伯记42:2。意思是，约伯在历经考验后认识到，凡是神所做的皆是尽善尽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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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遗忘：热美式（119/CH.115）请吃饭（83/CH.79）
ps，比村今年的球衣真素丑绝了:( 恨死你了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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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第 1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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