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拉姆陷入了很漫长的思索。
虽然说一直都清楚加迪尔不是什么任人摆弄的小白花,但加迪尔从不摆弄别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他根本不想和他人有太多的牵扯嘛。然而现在偏偏是他被加迪尔摆弄了,尽管还没有严重到“玩弄”这个地步,连欺骗感情都算不上,因为加迪尔也没说喜欢他,可拉姆还是感觉十分棘手。
棘手的地方在于他投降得太快……加迪尔太轻而易举地就从他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拉姆并不清楚他具体是想要什么,亲吻?喜爱?还是仅仅是某种打破常规的快乐和征服欲?一些故意越轨的叛逆?也许都有可能,也许都不是。他不明白加迪尔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是他最苦恼的事情。如果加迪尔连他都能轻而易举拿捏的话,那会和别人干什么事真是不能细想。
这可太糟糕了。
拉姆现在搞不清现在自己在加迪尔面前应该表现得容易点还是难办点。如果加迪尔是想要克服挑战呢,那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就上钩,未免显得太没乐趣。可如果加迪尔是想要一个聪明人来亲热,腻烦了那什么三天两头闹脾气的克罗斯或诡计多端的穆勒,那他再变得和他们一样玩心眼,岂不是把人越推越远。
没几天就是下一轮淘汰赛了,拉姆都佩服自己两边大脑像是可以双系统运转完全不打架似的。他一边无比正常地生活着,上对接教练管理层,下领导全队球员,在球场上表现依然十分稳健,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人谈笑风生,然而另一边额外加载的“他到底怎么回事”思考程序一刻也没停过。拉姆倒是没有埋怨加迪尔给自己带来的苦恼,和他这么苦恼时对方却像是无事发生般的不公平。被打败的人总是要辛苦一点的,拉姆不打算责备自己,也不打算责备加迪尔。
加迪尔倒是真的什么都没想。昨天晚上和拉姆的事情更像是一种即兴的抒发,换个人来也一样,总之干了离经叛道、十分越轨的坏事后他感觉内心终于平静了,晚上难得睡得非常非常好。良好的睡眠让他今天精神焕发,定位球训练里他一口气站在八个不一样的定位点踢进了八个,每一个都准准落入球门的左上死角,搞得守门的诺伊尔趴在地上捶草坪踢腿。耐力训练是不用说的,他一向表现很好。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状态还没调整好的格策,被助教差点没骂死,还是加迪尔拉着他的手他才勉强保持速度跑掉了最后一公里。今天是无球基础训练居多,有球训练也没有上pvp对抗,只是特意练了定位球(勒夫还在对上一场比赛里他们的奇葩创作耿耿于怀),最后以常规的带球绕杆变速跑结束了。
比起大前天的休息,前天的半日训练和昨天的正常训练,作为下一场比赛前最后的训练,今天的训练强度显然是加码到了一个高峰值,球员们都忍不住有点抱怨休息休出来的那种闲适放松劲头都没了,他们被日课搞得好紧张。教练组不为所动,只把这当好消息来听,谁让他们第一轮淘汰赛踢得迟呢,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很短。后天就是八进四的比赛了,小伙子们感觉焦虑是应该的。
也得亏他们这场比赛是在里约热内卢的马拉卡纳体育场踢,离基地相对近一点,不用明天早早就坐飞机出发,好歹省去了一些舟车劳顿的苦楚,还可以多一天的时间好好上上战术课,再次仔细地在赛前给球员们分析一下对手的情况。他们的对手法国队就没这个运气了,这又是他们的一大利好。
尽管法国队本届世界杯以来的表现看起来依然磕磕绊绊,但是经历了上一届的阵痛,从不缺人的法国队开始摆脱青黄不接的困境了。考虑到他们锋线上的三位明星摆在那里,无论吉鲁还是本泽马又或是格里兹曼,显然都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德尚会放出4-3-3的阵型几乎是不用推想也能知道的事。到目前为止这位法国名宿教练是一点烟雾弹也不放,扎实的阵容摆出来,边路有速度,中间有支点,中场有相当灵活的空间,博格巴和瓦尔布埃纳两位状态出色的球员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好戏,且看对手如何应对吧。尽管战术明牌,法国队相当坚实的踢法依然向德国队提出了巨大的考验。勒夫只感慨幸好里贝里无缘大赛,法国队很多小将经验也不足还拔不上来,否则如果是四年后再面对德尚的队伍,难度可就太大了。
他站在白板前写写画画,和助教们再次讨论、确定明天要讲的细节。
随着一整天的训练结束,美丽的夕阳光线中,后天就要踢法国队的事实忽然变得无比接近。但这是因为这种接近,晚餐时大家反而刻意不去议论对手,而只是讲别的队伍。加迪尔一边低头戳鸡胸肉一边听本德兄弟争论巴西队里到底是卡卡更难防还是内马尔更难防,一个说卡卡难防什么,岁数都大了跑不动了,另一个说内马尔难防什么,给他一脚专治花里胡哨(哥哥:那你不吃牌?说的这什么鬼话!)。他俩宛如一对幼稚的举着FIFA卡片比数值的小男孩,连平时很可靠的本德哥哥也幼稚气十足,搞得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让人误会了,格策探过头来看他盘子:“你在玩什么,鸡胸肉?天啊宝贝,你以前从来不玩食物的,你忽然发现你应该弥补自己七八岁时候没有在食堂里扔豆子、给牛排戳呼吸孔的遗憾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他还很殷勤地拽过自己的盘子,从里面叉了一块肉作为赞助:“我的也给你玩。”
加迪尔被他逗得笑出声了:“马里奥——”
得亏戈麦斯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又会茫然无措地回头,然后抱怨加迪尔没有一次喊马里奥是找他的。格策得意地笑了起来,挤在加迪尔胳膊旁边看他的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鸡胸肉?我去帮你拿别的来。”
“别。”加迪尔下意识地拒绝,因为他从来不挑食的。但是刚拒绝完他又迟疑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喜欢吃的,最起码刚刚把肉放进嘴里时他的大脑没有发出任何欣赏的反馈。可是他真的有喜欢吃的东西或讨厌吃的东西吗?换一个口味和换一种肉他真的能分清它们是不是比盘子里的鸡胸肉更让他喜欢吗?加迪尔觉得自己分不清,于是磕绊了两秒后,他到底还是确定地摇了摇头:“真不用,我就吃这个。”
格策捧着脸看着他把肉塞进嘴里,以一种莫名其妙的遗憾地叹了口气:“二十二岁才开始挑食也没关系嘛。”
“什么挑食?什么?谁挑食?加迪尔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告诉我告诉我——”
在一起吃饭时想单独和加迪尔说话总是很难的,吵了一半的本德弟弟顾不得自己还要说服哥哥,凑过来使劲想要参与进对话里。
格策搂住加迪尔的肩膀:“不行,只有我知道,因为这是小时候的事了。”
加迪尔总是会纵容竹马不过分的占有欲的,微笑着附和了他:“是的——这是秘密。”
本德弟弟没有当场去揪格策头发的原因是加迪尔叉起盘子里的鹰嘴豆喂进了他嘴里。在对方的叉子滑过他嘴唇的瞬间,他什么都忘了,哥哥,争论,挑食,格策这个讨厌鬼,全忘了。他脸红成了泡泡茶壶,差点没尖叫一声被鹰嘴豆噎死,成为一枚享龄二十五的可怜美男子。不过幸好他没有,他只是红着脸咀嚼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鹰嘴豆,呆呆地撑着下巴看加迪尔吃完了饭起身离开的漂亮背影,尽管对方没离开成功,半路被克洛泽拉住了手腕。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在视线里把无关紧要的东西屏蔽,只看加迪尔侧过身来时夕阳如何温柔地穿过他金色的睫毛。
本德哥哥心情复杂地敲了敲他的脑壳:“一颗豆子你要吃到什么时候?”
加迪尔原本是被格策缠着让去他那里玩游戏的,但因为半路被克洛泽抓住了,这个游戏夜晚就顺理成章地泡了汤。克洛泽显然不是像小年轻一样是在故意捣乱,他确实有正事:“嘿,加迪尔,今晚有时间吗?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走……我有点事得和你聊聊。”
格策不敢反抗他,但是又委屈,扯着加迪尔另一只手不放,露出可怜的豆豆眼。加迪尔知道自己最近一直没怎么和他玩,现下也有点不忍心,可是克洛泽显然不是没事找事约人八卦的类型,加迪尔到底是哄了格策两句把他劝走了。
克洛泽想找他说什么,加迪尔也没头绪。他坐在老头对面看他吃饭、给他递冰气泡水。克洛泽显然是故意在拖时间,吃得缓慢无比,一口意大利面能理直气壮地咀嚼到天荒地老。好多人都过来和加迪尔打了招呼试图拖走他去玩,然后很统一地在“我和米洛等会儿有事”这个没人敢质疑的解释前败下阵来灰溜溜离开。好不容易等到吃饭最慢的许尔勒都吃完走了,克洛泽才终于停止了世界一级假装没吃完表演大赛,喝了口水擦擦嘴,舒了口气后懒洋洋地往后靠在了沙发背垫上。
加迪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就留在这里说吗?我还以为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去外面容易被看见,现在这里没人了。”克洛泽低声和他解释,垂着睫毛,忽而抬起来瞥了他一眼,像是被加迪尔无知无觉的明亮表情扎到似的,又垂了下去,纠结了一会儿后,到底没绕圈子,开口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昨天,我昨天晚上,嗯……看到你和菲利普……”
啊?
加迪尔的第一反应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坏事就正好被人撞见了也太倒霉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时间米洛还没睡吗?”
他是真的很惊讶。克洛泽是个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五六点起床的养生老头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克洛泽:……
“我在你心里是已经八十岁了吗,加迪尔?我也会有睡不着出门散步或者阳台看月亮的时候啊。”他又无奈,又感觉啼笑皆非的,酝酿大半天的沉重气氛都提不起来了:“拜托,天啊,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对吧?”
加迪尔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克洛泽被他一打岔,都忘记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断了两三秒才又续上:“我不是来吓唬你的,加迪尔。我只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你需要……需要任何帮助吗?”
虽然克洛泽实在是很难相信拉姆会是什么强迫队友的混球,但是他更难以相信过去的时间里加迪尔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和拉姆恋爱……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加迪尔毕竟是个好脾气到近乎软弱,纯洁到有时无知的纯天然好宝贝,要是出什么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拉姆身上,所以才跑过来先问加迪尔,就好像警察总是给受害者先做笔录搜集信息。面对克洛泽带着安慰和鼓励的话语,加迪尔陷入了沉思,他感觉这个问题还挺难回答的。
因为知道克洛泽是好心、而且很难糊弄,他倒是没打算编造谎言或是似是而非地绕开问题。
“什么情况吗?……”他双手托住脸,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无意识得像个中学生似的幼稚地抿起嘴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克洛泽一听就有点心往肚子里坠,眉头蹙了起来,把盘子端到旁边去,上半身前倾过来忧心忡忡地问他:“你喜欢菲利普吗?”
“喜欢。”加迪尔点了点头,接着又意识到他心目中的喜欢和克洛泽谈论的喜欢应该是不一样的,于是又改口摇了摇头:“不,不喜欢。”
他的困扰自动被克洛泽的大脑翻译成了“纯情小加陷入感情旋涡”,这让他十分愤慨地在心底给拉姆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他强迫你?——”他没法克制自己带着怒气问出这个关键问题。
然而加迪尔的答案把他惊呆了。
“什么?不。”小美人很讶异地松开手,脸上被撑出了淡淡的粉红,漂亮的蓝眼睛流露出真挚又诚恳的色彩:“不是的,硬说强迫的话,是我强迫他的。”
啊?
另一个当事人拉姆并不知道昨晚的世界里有第三双眼睛在场,也没认为克洛泽把加迪尔留下会是谈论这件事。在运转了一夜一天后,他的大脑依然活跃不知疲倦,孜孜不倦地在平凡而坚实的物质世界里搭建出加迪尔的存在。拉姆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违背他的意志,饲养了一个纯粹凭借想象力造出的加迪尔,然后无限地观察、揣摩着这个自己生造出来的幻觉。闭上眼睛后他看到的加迪尔甚至比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更清晰,而且看样子他得和它继续相处一段时间了,相处到什么时候?——拉姆不知道,也许是到他想好该怎么应对昨晚的事为止吧。他确认自己的心跳没有失衡,他相信自己的脑子依然清醒、理智在线,他也明确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毫无异常,可是他没法解释为什么他的头脑这么迫切又蛮不讲理地想要和加迪尔见面。
我脑功能出问题了,是不是上场比赛被撞的?等后天比赛完得去做个核磁共振检查。
比起“我可能是真的太喜欢他,以至于现在变得惊慌失措”这种滑稽的可能性很低的推测,拉姆得出了这个更客观合理的结论。
加迪尔正趴在床上发短信。和克洛泽的对话莫名其妙就结束了,加迪尔感觉他们聊得正好呢,还没说几句,也没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懂为什么米洛一副晴天霹雳、世界毁灭、怀疑人生、于是转身向宿舍走去的样子。他很担心对方,担心对方不爱用Snapchat,还特意用message给他发了信息向他道歉,但还没有得到回复。加迪尔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是回想起来实在是找不到哪一句不对。不过尽管这边得不到回复,卡卡倒是来了消息,果然是祝后天比赛顺利的。
加迪尔和卡卡的联系总是这样,比较亲切的话对方只会半夜忽然发过来,白天时候的卡卡很像是个例行公事的上班族朋友,比赛前发个祝福,比赛后再发个祝福,加迪尔感觉可能是群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都没熬夜了,可能是因为要全身心地好好休息备战比赛。我是他只有夜里没事干或者喝醉了酒才会想起来的小朋友吗?加迪尔有点迷茫,看了一会儿屏幕后删掉了刚刚差点发出去的“我们可以聊聊吗”,改成了“谢谢你的关心,里卡多。你们比赛也加油(微笑emoji)”摇头笑话自己怎么一时心切,哪来的冲动找卡卡说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是个很好的人。加迪尔有点惆怅地躺平,把手机息屏放到一边,脑子里浮现出卡卡温柔又明亮的眼睛和专注倾听的神情:所以他才对我也很好。
并不是因为我对他来说很重要,或者很特别。他肯定也很忙,没时间和我说这些闲话。
幸好没头脑发热犯傻,那样就太冒昧了。
加迪尔带着庆幸呼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本章小笑话有没有捕捉到!卡:非常犹豫,精心琢磨半天发送出特别自然的短信(紧张)。加:好准时好有礼貌啊,应该是群发的吧。(失望)
不知道队短的心理写清楚没有,他挺无措的其实,但因为冷静习惯了所以冷静地无措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在无意义地胡思乱想。
nina回来啦!妈咪们是不是非常想我!最开始停更时候是更新恐惧症了,一开晋江就紧张沮丧,所以决定开摆,先不写了。结果真是大大的糟糕,休息的感觉实在太爽了!虽然知道应该继续回来更新,可是非常懒惰,手指头一点都动不了了,完全敲不动键盘了啦!结果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前天在梦里梦见天使加和我说我已经太久没写他,说他很可怜。良心好痛,这应该是我的潜意识都在谴责我,我就爬起来就又打开文档了。写小说可能都有间歇性自卑症和自恋症,两个月前我还觉得自己把这本又写得一团糟的,昨天再读,我又津津有味起来,感觉又喜欢了,仿佛在看别人写的。直到看到一半戛然而止才醒悟糟了是我自己的坑,下面还得我自己写……哈哈,好崩溃……(含泪打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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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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