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伴郎,加迪尔在皮耶罗低调的小婚礼上坐第一排。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新娘蓬松的婚纱和新郎专注认真的表情上,也不在神父那滑稽的帽子上,而是越过他们,看着光芒穿过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在地上洒下神秘的色彩。就像很久以前那个周日下午,他被兹拉坦拽去某个不知名教堂时看到的一样。
“这可不是偷的,是我租的,一天就要我半个月的饭钱。真是草了,这东西怎么这么贵……”七月的瑞典绝对是世界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之一,鲜花盛开,绿草如茵,太阳好像永远不会落下,每一处水面都闪着粼粼的美妙光波。伊布拉希莫维奇就是在这么一个安静的日子中背着璀璨的金色阳光在轰隆隆的声响中带着被碾碎的草屑停在了路边,大长腿撑在机车两侧,咧着牙冲着坐在栅栏后秋千上目瞪口呆的加迪尔吹了个口哨:“怎么样,富家子,别他妈坐那伤春悲秋了——出来兜风?”
那是加迪尔迟到的叛逆生涯的开始,他第一次趁着父母没注意翻墙爬了出去。当然了,如果是在意大利的话,想干这样的事难度就太大了,因为家里二十四小时有女佣在,而且他们的别墅四面都装了摄像头;可他现在在瑞典郊区的度假小别墅里,佣人根本没备齐——而且极其幸运的是,为了姨父去世后的事宜正在姨妈家焦头烂额的爸妈根本没空管他。加迪尔和伊布其实还不是非常熟,他们俩互相认识对方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天。一方面是他虽然听瑞典语基本能听懂,说起来却很生疏,加迪尔总疑心被人笑话口音,于是就不喜欢开口;另一方面是他又不是马尔默青训的成员,他在尤文图斯踢得好着呢——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漫长的暑假里中断自己的足球训练,也不想一直待在姨妈家看奢华浪费的丧事筹办以及被她浮夸地搂住哭,才让父母找关系把他给塞了进去跟着练练。
值得一提的是他倒不是讨厌姨妈,只是这个瑞典老头已经是姨妈死的第五任有钱丈夫,加迪尔完全麻木了,对一模一样的剧情不再感兴趣。他只怀念第二位姨夫,他记忆中的第一个——正是对方开后门把他塞进尤文的,还总是在训练结束后笑眯眯地把他带到大办公室里去吃冰淇淋,在那里他甚至和翁贝托·阿涅利握过手。别的孩子还在滚泥巴的时候,加迪尔就已经能去一线队的草坪上捡球玩了,皮耶罗甚至每天都给他陪玩。
可惜他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自从他去世,加迪尔也再也不觉得自己有过姨夫了,后面的这些不过是一些伪劣仿品,在一遍遍死去。
差点因为走神而被颠下去的加迪尔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下意识抓住了伊布的上衣,对方像是泥鳅一样缩了一下,一边拐弯一边大喊:“啊!你干嘛?你要掉下去了吗?那你就抱着兹拉坦,别抓衣服,会抓出洞来——”
加迪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骑着摩托来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了。他和伊布在过去十天中只有过两次接触。第一次是他刚进马尔默那天,找场地的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大个子在和三个人打架,打得很不错,就是看起来快被打死了。于是他不得不去制止了这种暴行。十分钟后站在水池旁用手帕帮大个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下脸检查完头部才发现他没大事,只是鼻子挨了一下流了太多鼻血,弄得到处都是。对方像是很烦他细致的擦拭,推开他的手帕自己粗鲁地撩起水花往脸上泼,一边泼一边用变声期的破落嗓子问他:“我是兹拉坦,呸,咳咳,……你他妈是谁?”
加迪尔没说话,只是低头清洗手帕,血渍像染色剂一样,把流过的水变成了粉红色。洗到一半时一只粗糙、骨节宽大的棕色手掌伸了过来,轻轻扯住了帕子的一角:“……我洗。”
这么块布还洗来洗去抢来抢去对于加迪尔来说是不可能的,他说了一句送你了就走了,急着去集合。马尔默的训练强度实在是不大,瑞典人不像意大利那样,天资好的孩子会越级和大孩子们混在一起踢,这里年龄划分很严格。加迪尔百无聊赖地在同龄人中穿行,发现他们虽然个头大身体素质很好,态度也认真,但一个个兴高采烈一团和气,没什么拼劲——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参加足球夏令营的,一边玩耍一边交朋友,怎么可能多拼多激烈呢,那反而是粗鲁和不合群。
加迪尔于是有点郁郁,休息时候跑去场边拿矿泉水,隔着铁丝网眺望隔壁场子的情况。那边好像是17-18的年龄段,踢得是比赛形式,看起来还有点意思。等到有个前锋进球了他才认出来就是刚刚那个大个子——对方把金发束成了一个小揪,加迪尔一时没认出。和身高不同的是他的脚法相当细腻,禁区前挑转拨移,很有点技术在身上,让人眼前一亮。但是进球后他的庆祝又迅速回到了粗野模式,一边捶胸一边乱跑,转过方向来时一下子和加迪尔隔着铁丝网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像金棕色的猫科动物的大眼,熠熠生辉,野性十足……加迪尔没由来的一惊,手指从铁丝上松开,指关节内侧带着淡淡的红痕不自在地握住了水瓶,转过身去往草坪中间走了。
加迪尔拿着兹拉坦这个名字打听了一下,大家都惊讶他怎么会问起这种“难民小子”。和他家里有点关系的一位教练小心提醒他:“哦,我亲爱的孩子,在这里你可千万别好奇那些东欧来的家伙,别和他们来往,如果你不想丢东西或被抢劫的话……”
第二次相遇时加迪尔想,这份告诫确实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因为他那天训练结束沿着河边散步漫游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对方在偷自行车,撬锁的姿势不要太熟练,稍微迟两秒都看不出他手里拿的不是钥匙而是铁丝。加迪尔愣了一下,低着头准备假装没看到绕过去,结果被对方骑着车赶上了:
“喂,那个谁——金头发?小白脸?小少爷?金头发小白脸少爷?”
车铃声响亮地在河边回荡,加迪尔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然后就被踩着单车的伊布横着堵在了身前。加迪尔把手放进了口袋里,思考500克朗这点可怜的闲钱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胳膊腿小脸盘,让对方别打太重。目睹上次伊布1v3的场面后加迪尔合理地评估了自己的战斗力,感觉是打不过他的。然而在他尽量镇定地抬起头来和对方对视时,迎接他的却不是什么小刀或是玻璃片,而是洗得雪白的,来自他自己的那张小小的绵绸手帕。
熟悉的古龙水香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加迪尔陌生的肥皂清香。他愣了好几秒才抬起手打算接,谁知道对方却一把抽了回去,满脸惊讶:“你不是说送给兹拉坦了吗?你反悔了?你不记得兹拉坦是谁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而且自称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奇怪口癖。加迪尔一时失语,组织了一会儿才生涩地问:“我记得……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不会说话?还真是外国人啊。”伊布歪嘴笑起来,手搭在车上凑近他问话,睫毛被夕阳照成金色,更像某种野生动物了:“你叫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兹拉坦的名字,却没有报上自己的。”
加迪尔不想回他的话,但又不敢走开,烦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不算……名字,您还没有说……您姓什么。”
面前高大的青年抿了抿嘴角:“你不需要知道兹拉坦的姓,它不来自这里,你念不明白。”
“那……那您就不能知道我的。”
加迪尔确信对方应该是不想抢钱了,否则没有这么多废话,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就拨开他想要继续往前走离开这里。可是伊布却又用车拦住了他:“你要去哪,兹拉坦骑车送你。前面不能走路,你会被抢的。”
加迪尔又皱起了眉头,转身往反方向走:“我不坐,偷来的车。”
摩托车又一个急转弯,惊起停在路边栅栏上的两只肥鸽子。加迪尔这次是真的差点被甩下去,惨叫一声向前猛撞在了伊布的背上,胳膊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对方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加迪尔顾不得自己长年累月养成的轻声慢语好习惯了,在风里大喊着问:“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加迪尔不喊兹拉坦的名字,他真不礼貌!”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加迪尔更大声了。但随着大喊,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种危险又自在的感觉给吸引跑了。车速越快风越大,他的头发全部往后掀去,这幅样子要是让妈妈看到了她准能尖叫到晕过去,加迪尔一边想着一边脸上露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扶着伊布腰的手试着往上抬了抬,扶着他的肩膀踩着脚踏板站起来。然而车立刻剧烈晃动起来,伊布惨叫:“你别摸我啊!你干嘛摸我!啊!啊!”
摔出去前加迪尔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你能正常说话啊……”
他俩顶着拍也拍不完的草屑和泥土废了大力气把车推回正轨,一起坐到了陌生的湖边歇歇。湖面金光跃动,有两只鸭子舒舒服服地敛着翅膀浮过。加迪尔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但懒得去梳理他们,反正现在又没人看他。阳光有点耀眼,他举起手来挡住,从缝隙中去看湛蓝的天,忍不住软绵绵地躺了下去。今天回去后妈妈会对他一塌糊涂的衣服发表什么样的看法他也管不了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和蚱蜢一起化进绿色的青草里。伊布坐在他身旁盘着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里飞小石子,一边和他说话:“加迪尔,你还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的呢。”
加迪尔歪了歪脑袋,雪白的脸和脖颈被照成瑰丽的粉红色,浅蓝色的眼珠近乎透明:“嗯?”
“我那天骑车跟了你一路,一直到看着你进门。”伊布扭过头来冲着他又笑出了牙齿:“怎么样,吓死你了吧。”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跟着我?”加迪尔抬起手来放到了他脏兮兮的廉价的白t恤上,试图把褶皱扯平,但显然是无用功。伊布依然是那么不喜欢这种触碰,大概是怕痒吧,整个人又往后面缩:“不是都说了,怕你被抢。”
“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加迪尔发现这一会儿可能是松散的缘故,他说话都变连贯了,反正伊布又不可能挑剔他的发音,用词和抑扬顿挫这类的毛病。随心所欲地乱说话真好,赞美随心所欲。
伊布憋了一下,像是为加迪尔闲散的、没有害怕他的态度而幼稚不满似的:“我可能是骗你的啊,我没准是想跟踪你进家门,然后偷你家里东西,或者现在我是在绑架你——”
“还有这种好事。”加迪尔撑着草坪坐了起来,手撑到伊布的手旁边,脸贴近了他的,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眼睛微笑了起来,很亲昵地近乎撒娇和请求:“绑架我吧,把我绑到南极洲去,你能朝他们要到最起码三十万美金。撕票后记得把我喂鱼。我一直很想去那里看企鹅和喂鱼玩,可我爸爸不同意,把我护照都没收了。是Ale告的状——哦,对不起,你不认识他。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他是个混蛋就行了。”
时至今日,加迪尔也没有想明白是不是他当时这个过于地狱的请求让伊布决定把他带去教堂里坐坐,还是他们只是平凡地骑车路过教堂后脑子抽搐突发宗教兴趣走了进去。总之加迪尔永远记得他们坐在空荡荡的长椅第一排抬头看阳光透过彩绘窗降落到台阶上。在这时伊布告诉加迪尔他姓伊布:“兹拉坦姓伊布拉希莫维奇,兹拉坦的爸爸是波斯尼亚人,妈妈是克罗地亚人,一个信上帝,一个信安拉,他们差点为这个杀死对方。所以兹拉坦哪个都不信。”
“挺好的。”在纯正的基督教家庭长大的加迪尔完全没生气,扭过脸来看着他土气又桀骜的眉眼,温柔地点点头:“那兹拉坦可以做他自己的上帝了。”
“不止这个呢,兹拉坦以后还会做别人的上帝,一定会。”伊布相当认真地说。
加迪尔愣了一会儿后无法自控地放声大笑起来,这个举动害得他们被神父赶了出去。
记忆让他微笑了起来,这个笑在两个人都按着圣经启了誓、掌声雷动的时刻来得刚刚好。加迪尔起身去为他们送戒指。从他手中接过打开的黑天鹅绒盒子时,皮耶罗的手有点发抖,美丽的绿眼睛仿佛变成了石头,比钻石的切面还多,闪烁着复杂的光,这让加迪尔有点意外:皮耶罗对结婚和婚礼一直保持着完全不兴奋的态度,加迪尔还以为他对这个时刻并没有这么多期待与紧张呢。为了表达安慰他轻轻拍了拍皮耶罗的肩膀,然后就退了下去。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算上双方亲人和伴郎伴娘神父,总共才来了十二个人。在毫无关注也毫无打扰的情况下,新郎新娘温柔到堪称礼貌地互相亲吻了彼此,婚事就这么真正地尘埃落定了。加迪尔这一会儿没分心,他真情实感地认真鼓掌,为皮耶罗感到由衷的高兴——不管怎么说,尽管结婚这件事对方已经反复搁置反复捡起四五年了,一直犹豫不决,但他知道像皮耶罗这样的保守派迟早会走入婚姻、做个正儿八经的意大利式好男人的,那不如彻底定了省了内耗,对自己和对女方都好。皮耶罗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彻底落定时,他看起来也像终于放下了什么担子,表情轻松了许多,和家人挨个拥抱亲吻脸颊,当然也有加迪尔:“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家里,留下来喝点酒好吗?正餐完还有一个小的舞会,就在院子里……”
“哦,真抱歉,Ale,我尽量在医院那边快点,然后就赶过去,好吗?”加迪尔带着歉意贴了贴他的脸:“不用等我,你们先开心玩。”
皮耶罗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吞了回去。一起吞掉的还有他刚升腾起的轻松感。他失落地边挂起笑容感谢妻子弟弟的祝福,边用余光捕捉到加迪尔披上外套带着笑拥抱过他的父母后就从侧门出去了,完全没回头。
加迪尔没有向皮耶罗隐瞒自己是为了看望伊布而离开他的婚礼:刚夺了联赛冠军就倒霉催地医院养着的只有他一个。准确来说他不会和皮耶罗隐瞒任何事情——尽管差了整整十岁,但他和皮耶罗是亲密无间的真兄弟。最起码站在加迪尔的角度来说,皮耶罗就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他什么事情都告诉对方,什么话都和他说。从他进入尤文的第一天起,作为地位非凡小关系户的他就已经牵上了皮耶罗的手,理直气壮地要求这个一线队最漂亮的大哥哥一起玩。在别的小球员还在梦寐以求能被选上球童去亲眼见见一线队球员时,加迪尔已经求着姨夫请全队去他家里做客吃饭,好让他收集全签名了。
皮耶罗对加迪尔很温柔,这种温柔和他从小到大得到的那些礼貌的、做作的、条条框框的温柔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会在草坪上和他赛跑,在他摔跤后哈哈笑着把他抱起来擦擦膝盖亲亲额头的温柔;是会在谈话庸俗无聊的饭桌底下偷偷给他塞水果硬糖的温柔。他完全就是加迪尔理想中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玩伴融为一体的角色,加迪尔什么心事都会和他分享,他们唯一一次真的闹矛盾就是他办了护照想偷跑去南极那次,皮耶罗没惯着他胡闹,害得他被父母抓包,强迫到瑞典去过整个暑假,哪也别想玩。但谁让他接着就遇到伊布了呢?加迪尔很快就原谅了皮耶罗。没有伊布的话他也还是会原谅的,只是快一点慢一点的问题罢了。反正那个暑假回到机场时他已经毫无芥蒂地扔掉箱子扑进了前来接机的皮耶罗的怀抱,在对方忐忑的视线中亲吻了他的脸颊,让整整三个月的单方面冷战彻底收场。
皮耶罗在他的黏糊劲和他父母热情的邀约中迫不得已参加了他们的回国party(值得一提的是姨妈在party上认识了下一任老公,一个据说是有心脏病的政府高级官员),又迫不得已地留宿了。加迪尔不敢从走廊开门,怕被父母看见他半夜钻哥哥房间成何体统,就从外面的阳台翻进了他屋里,趴在床边把头发晾在外面,一边擦一边和他讲述在瑞典的事情。加迪尔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大半的内容都是在讲伊布——在他循规蹈矩、被管束到坐姿都一厘米不能错的优越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这么生动到简直无法想象,像是从外太空来的人,他也从来没做过那么多“出格”的事情。无论是野球场上赌钱踢球结果赢太多差点被抓住打死,还是夜里翻窗户外出沿着河散步,对加迪尔来说都散发着廉价、混乱但又神奇迷人的魔力,就连在路边买热狗和劣质冰淇淋吃也是种新鲜事。
“如果你看到他的话,你会非常惊讶的,Ale。他是个贫民窟长大的家伙,个头那么大,看起来像个野兽,球却踢得那么好,细腻非凡——”
不知怎么的,皮耶罗很少有的越听越沉默,像是兴致不大高,只是一直听着,拿了毛巾替加迪尔擦他的头发。这一句话让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贫民的孩子。”
“和他那种不一样的——”加迪尔翻了个身,一只手捻住毛巾一角掀了起来,看着皮耶罗眨了眨眼睛:“他要更可怜一点。”
“你喜欢他吗,加迪尔?”皮耶罗没续着这个话题回答,顿了一会儿后忽然问了完全不相关的问题,手指搭在加迪尔的头发旁微微敲击着。
“我不知道。”加迪尔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伸出手来有点落寞地环住了皮耶罗的腰,隔着柔软的睡衣把额头贴到他的肚子上:“我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哥哥的香气里,加迪尔脑子里想的却是他临走前的夜晚。黑沉沉的世界,睁开眼后站到窗边,8月底马尔默已经开始降温了,土里土气的少年站在篱笆外面冻得走来走去,见他站在窗边蹦了起来,眼睛在月光下黑亮亮,冲着他展开手里写得歪七扭八的纸:“兹拉坦会去意呆利找加迪尔!”。
意大利拼错了,感叹号画得特别大。
妈咪们好!应该有些妈咪高考了,意念疯狂祝福and施加66大顺魔法!祝你们身体健康,心态平和,踏实发挥!看不到也没关系,Nina的魔法会生效!没有骗妈咪们,具体多少我不能说,但我拿加加和鱼鱼的性命一起担保我当年高考分数很好而且超常发挥了,所以我的魔法是真的!(手抖来抖去)(做法)(做法)今天也是东哥的生日,这么会生,没在重国参加高考真是可惜了(不是)总之祝妈咪们一切顺利,开开心心!毕业季的妈咪们前途顺利,考试周的妈咪们门门高绩,工作的妈咪们升职加薪!好的,施法完毕!
Nina尽量明天更新下,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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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伊布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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