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p.m.青道棒球部
晚间集训已经结束，但仍有许多部员在操场上自主训练。
辰也轻敲了敲部长室的房门，然后推门而入，今天下午的时候礼酱打电话过来通知他，让他晚上来这里一趟，说是监督有事情找他。
其实辰也心里也有点儿犯怵，他这几天记挂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的，甚至有好几次部活都请了假，虽然片冈监督对他一向还算宽厚，但那毕竟是对态度怠惰者零容忍的铁血教练啊，积威深重。说实在的，辰也有点儿心虚。
“你来了。”听不出声音里有什么情绪，片冈监督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戴着平时常戴的那副墨镜，面无表情，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对辰也道：“坐。”
辰也依言坐下，不好的预感悄然而生。
原本在房间里的太田部长和高岛小姐也齐齐看向了御幸辰也的方向，辰也眨了眨眼，希望礼酱可以预告一下他接下有可能面对的悲催现实。
然而高岛礼只是微微对他笑了一笑以示安抚，然后就退出了活动室，太田部长好像欲言又止似的张了张嘴，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跟了出去，还很识时务地不忘帮他们关上了门。
辰也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这会儿反倒不紧张了，他有些跳脱地想着：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难道魔鬼教练是要把俊秀柔弱易推倒的自己给……臭骂一顿吗？
已经做好了被灵魂拷问准备的辰也正襟危坐，腰杆挺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努力地表现出自己端正的认罪伏法的态度。
辰也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教练，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话问出口后房间里即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辰也不禁感到背后发毛，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脸黑的如同锅底一样的片冈监督，不禁在心中大呼吾命休矣。
良久，才听到片冈监督招牌性的低沉而严厉嗓音，“御幸，你最近一直没有来训练。”一句没什么语气起伏的陈述句却听得辰也毛骨悚然。
平时为了区分他和他哥一也，棒球部里很少有人直接叫他御幸，关系好些的都直接叫他辰也，疏远些的也管他叫同学或者是学弟。
部里唯一一个会把辰也和一也都喊作御幸的就只有片冈监督了，不过也只有很少数的情况才会这样叫辰也——多半是生气的时候。
想起自己最近糟糕的出勤率和训练状态，辰也略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他现在在球队里的位置属实有些不尴不尬，说是经理，实际上做的工作和那些转到幕后的喂球投手没什么区别。
而教练和副部长又格外信任他，甚至连一些指导上的事情也一并托付给他。
不仅如此，因为经常和一军的主力尤其是三年级的学长们一起训练，关系打得火热，故而私下里有不少流言说教练有意让他加入一军作为正式队员参加比赛，自然也不乏一些入部晚的一年级生怀疑他的实力。
往日里这些话辰也权当是听不见，但自从他得知自己的伤已使自己无缘投手丘之后，也不禁在意起这些事情来。
以前的他对自己尚有期望的时候不在乎是活跃于台前还是奉献于台后，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心反而乱了，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想怎么样，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能做到什么，不仅仅是焦躁，还混杂着许许多多驳杂不清的心情。
“御幸，”片冈监督锐利的目光望了过来，“你在球队待的这一个月的时间，作为经理，你为球队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辰也腰板挺得笔直，站在片冈监督面前，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只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默不语。
“你应该知道，关东大会在即，对于球队而言，这是夏甲之前的一次试水，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重新整合力量，培养新人，对大赛发起挑战。”
片冈铁心停顿片刻，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些，“你手肘的伤，我也有所耳闻。现在我认真地问你一次，你愿意以野手的身份为球队效力吗？”
闻言，御幸辰也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教练投射来的犀利的目光。
他没想到片冈监督给他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选择，一个本该由他自己来思考的问题，片冈监督却以强势的姿态把这个抉择摆在他面前。
这种被人催促着推攘着前进的体验还真是新鲜，不过也不算坏。
但同时他也明白，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这个选择或许会成为自己高中三年生活的一个岔路口，通向两条南辕北辙的道路。
是安心养伤、作为经理服务球队，还是打破自己原本的计划，去做一个野手，搏一个无比珍贵的机会。
没有立刻得到御幸辰也的回答，片冈监督却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希望你能在正式开学之前给我一个回复。但是，超过这个期限，我不会再等你。”
感受到教练话语中的期待和尊重，辰也明白，教练并不会干涉他的选择。感激地看了一眼监督，辰也站直，大声回了一声，“是！”
从教练的办公室出来，辰也甚至无心再和高岛礼相谈，就匆匆回了宿舍。
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御幸一也，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带着一贯的笑容，“欢迎回来。”
辰也嗯了一声，把脏衣服丢进洗衣筐，然后一头栽到床上。虽说教练让他好好考虑，但他现在脑子里真的空空如也，转野手呀，他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个提案有什么想法，谈不上有多不甘心，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从自己因为伤势而走下投手丘的那一刻算起，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吧……那些不可治愈的伤痛为什么还没有被时间抹平呢？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辰也喃喃地念道，继而猛地坐起身来问道，“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御幸一也挑了挑眉，“问我吗？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正确答案是肖尔斯。”说完之后他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是突然想起来就问问你嘛……话说你有没有好好上国文课呀。”辰也揶揄道。
“怎么可能不好好上！你搞清楚，教二年级国文的老师可是是片冈教练诶。”想起这个，御幸一也就忍不住地龇牙咧嘴。
“教练居然是在学校有教职的吗？不会吧，这也太惨了，各种意义上来说。”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话说，明天队里有红白战哦，你要不要去看看？”
“唔，是我想的那个红白战嘛？那不就是老生虐新生的游戏吗？”辰也显出些许讶异之色，努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给自己翻了个面。
闻言，御幸一也抬头盯着他弟看了两三秒，想了想才说，“倒不是那回事，确实是老生新生对战没错，不过一军的队员是不参加的。教练的目的是从参赛的队员中选出能在大赛中起到作用的选手。”
御幸一也解释道，“但同样，这次比赛对于二军三军的三年级生来说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们的信念可不是半吊子的新生可以比拟的。所以新生会输得很惨确实是一个可以预料的结果，不信你明天去看看就能明白了。”
“原来如此啊，那红白战我可以参加吗？”慵懒随意地用手支着下颚，辰也歪过头去撇了一眼他哥，“比起围观，还是到场上去才能看得更清楚吧。”
御幸一也微微一愣，“应该可以吧，”随即脸色严肃起来，身子也坐直了一些，认真地看向辰也，“不过你真的决定好了吗？重新作为选手回到赛场上来。据我所知，教练有意想让你转野手吧……你答应了？你的手肘没问题吧……”
沉默良久，辰也缓缓叹了口气，“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啊……这确实是超出我人生计划的一件事，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说到这里，辰也的神色稍霁，继续道，“但总觉得，不试一下的话，会不甘心。想做就做了，这还需要理由吗？”他的脸上挂着故作洒脱的笑容，眉间却舒缓开，多了几分轻松释然。
如果注定此生不能再次站上投手丘，那至少用自己最好的青春去和自己最爱的舞台做个告别。
似乎明白了什么，御幸一也怔怔地盯着这个令自己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一别两年，他变了很多啊。
这应该算是，长大了吧……
“啊呀，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今天是都大会的四分之一决赛，我们遇上了市大三高，你哥哥我今天可是一登场就打出了震惊四座的满垒本垒打哦！那个内角滑球被打出去的时候对面真中投手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可太有趣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恶劣呀哈哈哈哈。”
“有你这样说自己亲哥的吗？”
青心寮今夜的星空也在为这些闪耀的人们闪烁着。
御幸一也：我弟长大了，真感动。
御幸辰也：我哥怎么还是那么幼稚…还恶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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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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