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辰也的友情突进计划打破僵局,他们就先迎来了周末的关东大会。
辰也在这场比赛里会作为替补球员进入了选手席,这是一个十分宝贵的机会。
既然把一年级的球员放进了替补席,片冈监督就不会无的放矢。登场的机会一定会到来,把握住机会表现自己,为球队创造价值,就可以得到更多上场的机会。
也就可以学长们一起打更多比赛了。
这场比赛的对手是神奈川县的传统强队横滨港北学院,这所学校曾经也是神奈川县的绝对霸主,打进夏甲15次,还曾经夺得过夏甲优胜的队伍。
第一轮就抽到这样的对手,看来结城学长抽签的手气也不怎么好嘛。
横学不愧其神奈川霸主的名声,队伍打线展现出了积极的进攻姿态和顽强的守备能力。
不过青道也是以进攻能力闻名的队伍,凭借学长们的连续安打不断推进上垒,最后,以结城学长的一记适时安打为队伍带来了第一分。青道高中,在三局下半先驰得点!
横学的监督是一位从教经验深厚的老牌教练,他龇着一口整齐的白牙,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好像被水泥浇筑凝固在固定的位置,露出一种不可撼动似的夸张笑容,让人很难从他的表情中揣摩出他的想法。
在比分落后的局间,横滨港北学院的板凳区气氛沉凝。
横学监督站在球员中间拍了拍手,确保每一个队员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挨个扫视过紧张的球员们。
那夸张到可怕的笑容更有力了,“不要心急,这样的对手我们打败过很多个了。”
“丢掉的分,就靠自己的打击抢回来!”
他把两手一左一右搭在身边球员的肩上,“相信你们平时训练中的每一次挥棒!先追回一分!”
“是!”
球员们围成一圈,肩搭着肩,为彼此鼓气,“噢!”
第四局上半,横学的气势完全不同了,打线的强势也完全体现出来,尽管丹波学长拿出了顽强的投球表现,还是被对方拿下两分。
紧接着,在五局下半,重炮增子学长敲出一记二垒安打,六棒的御幸一也在垒上有人的情况下不负众望地打出了适时安打,为青道拿下了关键的第二分。
遗憾的是,后段棒次没能继续延续进攻的势头,第五局青道高中也只拿下了这一分。
第六局,两校都没能继续得分,至此,战至二比二平,进入关键的第七局,真正的比赛才刚刚开始。
到了第七局,球员们的体力普遍都有了较大的消耗,也只有到了这时,学校之间的实力差距才能展现出来。
只有经过严格锻炼,拥有坚强意志和非凡体魄的球员才能在艰苦的长达九局的比赛中笑到最后。
青道和横学的打线可谓是有来有回,接下来就看哪一支球队能更快攻克对方的投手了。
辰也坐在板凳区,他早就热好身,做好了随时上场的准备,他身边的降谷也跃跃欲试地拉伸着肩膀。
像有一群蚂蚁排着队细密地在心脏上爬行着,辰也能感受到自己颈动脉的每一次扩张和搏动,心脏在胸腔的每一次跳跃似乎都震起一阵阵回响。
他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渴望过比赛。
球场上的局势瞬息间千变万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可能都会决定比赛的走向,这是只有身在球场的球员才能体验到的绝无仅有的美妙刺激。
降谷晓的想法比御幸辰也更单纯,即使不去看比赛的走向,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在叫嚣着要站上投手丘。
降谷热完身后就愣愣地杵在片冈监督的身后,没有说一个字,但他身边的空气都好像在燃烧,“要投球!”
辰也的前臂支在膝盖上,眼睛盯着球场上,十指交握,紧紧相扣。
如果心声会说话,那这一刻辰也的声音,或许会和那个让他一直觉得难懂的降谷同学的心声重合吧。
“我是为了亲手抓住自己的赛场,才一步步坚持走到如今的。”
“我……为了亲手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处,才特意选择了青道。”
饥渴是梦想的食粮。
这一刻,野望的血肉疯长。
第七局上半,横学的球员没有流露出疲惫,选球反而更加冷静,尤其是上位打线,已经能比较准确地抓到丹波学长那大幅度下降的曲球。
经过艰苦的缠斗,丹波学长已经投了超过140球了。
辰也望着投手丘,在这个瞬间他憎恨起只能坐在板凳区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想要支援学长。
用打击来支援。用分差来支援。
第七局,最终以青道丢掉四分,进攻的下半局却没有分数进账而收场。
只有最后两局,在对手是横学的情况下,想要扳平四分的差距,即使青道的击球阵容强大,恐怕也很难挽回这样的劣势了,观众们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一直到第六局,丹波都投得挺好的。”
“可惜第七局的时候还是被横学的击球员抓住了机会。”
“青道的打线还是那么犀利,就算更神奈川的强队横滨港北学院比起来也完全不落下风啊!”
“果然投手的实力差距是影响比赛得分的关键所在啊。”
看着背对着所有人的丹波学长,汗水布满了他的脸庞,即使在太阳最酷烈的中午,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气。
辰也沉默地站起身,把毛巾递到丹波学长的手边,降谷也在一旁递来了运动水壶。
正在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着凝滞的气氛的时候,片冈监督的声音传来,“降谷,御幸,准备上场。”
辰也看到丹波学长接过毛巾的手猛然攥紧了,但在这种时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再一次深深地注视丹波学长的背影,像是要盯穿那身影,透过他凝望其他的什么人。
总感觉内心像在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辰也想,或许他希望看到的,是那个强大的、毫不动摇的丹波学长。
似乎那样就可以向自己证明什么。可他想要求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八局上半,片冈监督换了降谷晓上场继投,而辰也也被换上场顶替了三年级的左外野手坂井学长的位置。
在走出选手席的时候,辰也看见了走下场的坂井学长,对方的脸上带着不加遮掩的悔恨,为自己的赛场表现耿耿于怀。
可在两个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坂井学长宽厚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声音有点沉闷,还有些方言的口音,“———交给你了。”
肩头突然就变得沉了。
辰也偏过头,却只看到坂井学长松开的手,和在那一瞬间垂下的肩膀。
可他却没有感到肩上变得轻松。
咽喉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让他发不出声音,徒劳地动了动嘴皮,辰也只能让自己向前的脚步更加坚定。
他走向坂井学长的反方向,一步一步,从选手席的荫影中走出,走向烈日炙烤下火热明亮的球场。
早就知道高中棒球竞争残酷,但这还是辰也第一次切身体会。
可是这残酷没落在自己身上,来不及偷偷庆幸,就变成一种更大的痛苦笼罩在他的身上。
为了自己的梦想而行动,每一个抱有野心的人都会这么做的。可背负着其他人的梦想前行,比辰也想象的,更重一点。
当高远的蓝天,把春日正午的阳光散射成一串妍丽的光斑,当球场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鬓边,辰也用尽力气吸了一口气,他的视野重新变得开阔,身体的每个部件都蓄势待发。
球场的广播传来了如同机械音一般的播音女声,“第八局上半场———青道高中更换投手、左外野手。”
“代替8号丹波的是———投手降谷!”
“代替7号坂井的是———外野手御幸!”
满场哗然,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在这种关键时刻,青道还能换上什么样的投手,才能够压制横学强大的击球阵容。
也有人议论着这两个初次登板的一年级球员,认为青道的监督不是疯了,就是准备放弃比赛。
辰也把观众席的议论远远扔在身后,追上前和降谷晓并行。
他拍了拍走在身边默不作声的降谷晓的后背,像是在鼓励对方,又像是在鼓励自己,“走吧,去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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