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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起床啦~爸爸待会带你去幼儿园噢~”
睡梦中,我听到妈妈来到床边轻轻唤醒我。
我把脑袋埋进冬天温暖的被窝里撒娇:“那今天要妈妈帮宝宝穿衣服~”
上方传来了妈妈温柔的笑声。
我的爸爸是黑狼排球职业俱乐部超厉害的边攻手,佐久早圣臣。
他不仅排球打得好,还是个超级无敌牛逼大帅哥!
关于这点,我是从幼儿园老师和我同学们的爸爸妈妈眼中,当然也包括从我同学们的眼神中猜到的。
每次他们看到我爸爸,脸上都会不约而同流露出类似花痴的表情。
我已经4岁了,当然知道花痴的意思。
我可聪明了!
我爸爸和妈妈时常夸我是他们聪明的小宝贝!
但我不仅聪明,还特别可爱~
我不仅遗传了爸爸的额头美人痣,还有妈妈的一双大圆眼,最重要的是,我把我们家最重要的东西传承了下来——天然卷。
没错。
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两人都是天生的天然卷。
因为我们一家三口极其显眼突出的天然卷,附近的邻居们都称我们为卷毛一家人。
为此,我一度用卷毛和直发来区分不同的家族,直到我妈妈告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我问妈妈:“所以你不是因为卷毛才和爸爸结婚的咯?”
这个问题引起了当时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爸爸的注意。
他立马放下晾衣杆走了进来,坐到我一旁,妈妈看着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卷毛好奇宝宝盯着她,没忍住笑了。
“我自己就是天然卷,才不稀罕你爸爸的天然卷!”
爸爸比我还要心急。他先我一步开口问妈妈,还特意加重了每一个字。
“那你是因为什么和我结婚的,你好好和宝宝说!”
爸爸急切的模样背后,似乎正在期待着一个答案。
妈妈故意装傻歪了歪头,然后转身走向厨房,只留下一句,“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天然卷就是咯~”
看到我妈妈笑得一脸幸福,我想到的是,果然——
不要妄想从一个女人的嘴里套出任何话!
虽然我也是个女的,但我目前还处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痨小女孩阶段,离成为一个女人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所以我按下了遥控机,开始收看到点播放的卡通片。
反观我爸爸,就没我心这么大了。妈妈刚走,他就急不可耐追到厨房去了。
害!男人啊!女人啊!真是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吃饱喝足从厨房出来了,然后坐到了我一旁,义正言辞告诉我:“宝宝,妈妈会和爸爸结婚绝对是因为爱情,我很爱你妈妈,你妈妈也很爱我才会结婚的,知道了吗?”
“......”
我虽然才4岁,但我已经明白何为秀恩爱了。
所以我很想告诉我那看上去一文不值的爸爸:你告诉你自己就好了,你自己开心和相信就好了,别告诉我,因为在我听起来,你像是在说服我,在给我洗脑一样。
但我还来不及开口,妈妈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拉高了脖子上的高领毛衣。
我知道肯定是爸爸刚才在厨房又给她种草莓了。
看破不说破。
4岁的我已经很成熟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妈妈是怎么和爸爸认识的呢?”
妈妈看向爸爸,意味不明笑了起来。
她说:“我问你爸是不是被诅咒了。”
......
嗯???
-1-
我刚出生,父亲就抛弃了家庭,离开了母亲和我。
母亲因为急需心灵有所寄托而加入了一个教会。
这个教会几乎贯穿陪伴了她整个后半生,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得以从沉重的世俗枷锁中逃离到可以短暂喘口气的地方。
佐久早的母亲也在教会中。
不过比起我母亲,那个女人肉眼可见幸福得多。有一个富足美满的家庭,体贴的丈夫,生了两儿一女。
之所以会参加教会,听说是为了让小儿子在教会里,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
佐久早圣臣出生的时候,家里的姐姐和哥哥都已经到了各自上学的年纪。家族里和他唯一的同龄人古森元也,当时他们一家还没搬到他们家附近。
所以肉眼可见,佐久早和我一样,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
在我1岁不到的时候,母亲发现了我不像其他正常的孩子——我对声音非常不敏感。
等到她意识到实在不对劲,带我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我天生弱听。
再加上我的天然卷日渐显现,对母亲来说,这是不详诡异之兆——她和父亲没有一个人是天然卷,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没有一人是。
被认为是不详和生下来就被诅咒(连生父都要抛弃)的我,基本是在教会里长大的。
母亲在教会里和与人相处时,是个很会自省、惹人喜爱和被人尊重的女人。
但面对我,她永远都会一意孤行认为错在于我——
因为我出生的错,所以父亲抛弃了我,也抛弃了她;因为天生弱听的错,所以我才被教会其他的小孩排挤;因为我是天生卷,而她是直发,她不愿在其他人面前大方承认我是她的孩子,所以即使看着我被其他孩子欺负,她也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坚持带我到教会,是母亲认为可以救赎我天生罪恶的灵魂的唯一办法。
即便我不愿意去,我也必须——自以为其实是洗涤她的灵魂而去的教会。
因为带着助听器的缘故,教会里的其他孩子都叫我聋子。
-
5岁的佐久早第一次被他母亲带到教会时,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毕竟他那一头再显眼不过的天然卷,给了数年来一直是孤身一人的我,看到了有同伴的一丝希望。
佐久早是个极度安静的孩子,非必要的情况根本不会说话。
因此教会的孩子们叫他哑巴。
他们叫我聋子,叫佐久早哑巴,把我们配成了一对。
我还记得第一次朝佐久搭话时,我问他:“你也是被诅咒的孩子吗?所以你妈妈才带你来这里,为了救赎你的灵魂吗?”
因为没什么人同我玩耍,养成了我喜欢独自呆在角落里,观察所有人的言行举止包括神情。
我发现佐久早不仅安静,还嫌弃别人靠近他,若是别人满手泥巴,还没靠近他,他就已经避到角落里去了。
同时,比起同龄人,佐久早是个很注意个人卫生的男孩子,不仅会随身携带手帕,也会注意洗手次数......
上帝说过:清洁仅次于神圣。
佐久早爱干净的行为在我看来,是一种在忏悔的行为。
佐久早听完我的问题后,先是抬起他那永远半阖着的眼皮,然后才一脸认真回答了我:“不是。”
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被诅咒的孩子,他直接就走开了。
我知道,这是他嫌弃别人时下意识的举动,马上离开。
-2-
佐久早每次来教会依旧会嫌弃所有人,包括我。
他平等地嫌弃着每一个人。
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平等!多么高尚和美好的一个词语。
是我整个童年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平等的被爱,平等的被聆听,平等的被对待。
而事实就是,在我和他同样被其他人孩子看不上的情况下,我们俩不得不经常一起参与各种教会活动。
我从孤零零的一个人,变成了和佐久早一起。
我们是孤零零的两个人。
我当然知道佐久早瞧不上我,我想因为我是个聋子;我自然也瞧不上他,毕竟他和哑巴也没什么区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天然卷,所以大概谁也瞧不上谁吧,我是这么猜测的。
虽然瞧不上对方,但还是要在教会的大人们面前,尽可能表现出风平浪静、乖巧配合的一面。
有次教会举办了交谊舞活动,我和佐久早刚完美跳完一曲,刚退到角落里,我就连拧带掐甩开了他的手,在无声的眼神交流中试图恐吓他,让他知道我并不好惹。
而大人们有时候确实就是这么傻,或者说他们只想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景象。
佐久早的母亲和我的母亲一度认为,我们俩是彼此认定的最佳玩伴。
于是佐久早的母亲邀请了母亲和我,去他们家参加佐久早的6岁生日派对。
一路上,母亲不停嘱咐我去别人家玩要懂得礼貌,要如何表现才不算失礼。
到了佐久早家门口,看到那栋气派的洋房,那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在我和他之间有着怎样的天差地别。
-
佐久早的生日派对不止邀请了我,还有教会里的其他孩子和一些算是他邻居的人。
而教会里的孩子很早就学会了看人下菜碟这项本事。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平日里被他们叫做哑巴的佐久早圣臣,是有钱人家里得宠的小少爷。
这下惨了,我又落单了。
我知道自己即将硬来熟悉的场景——所有人逮着我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聋子欺负。
我原本以为,按照剧情发展会是这样的。
但佐久早篡改了剧情。
当我的助听器被其他小孩扔到他家花园里,他们把我推搡到地上,并且围着我开始转圈,嘴巴一开一合嚷嚷着什么。
我虽然听不到,但我读得懂口型。
他们在说:聋子,聋子,聋子......
我还看到了我的妈妈在不远处,正和其他妈妈们举杯笑语。
也看到了佐久早拨开人群,从地上捡起了我的助听器,然后,他牢牢牵起了我的手。
其他孩子见状立马散开,佐久早的妈妈也跑了过来,这个温柔的女人让佐久早带我先去他的房间。
我知道佐久早爱干净,所以当我浑身都是泥巴站在他房间里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拘谨。
佐久早对我身上的泥巴恍若未觉,还让我坐在他房间的小沙发上,不多久他母亲就拿来了一身干净的佐久早的衣服让我换上。
在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如果佐久早的母亲是我的母亲该多好的贪念。
她一定不会嫌弃我天生弱听,更不会讨厌我的天然卷,我见过她抱着佐久早,不停亲吻他那一头卷发的模样。
我在接受佐久早的帮助之后,没有变成更好的人,反而变成了农夫与蛇里的那条不知好歹的蛇。
局面倒转了。
佐久早不再嫌弃我了。
我却开始平等的恨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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