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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原创首发晋江文学城

这话一出,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向来稳重端庄的皇后露出了在众人面前鲜少出现的慌乱神色,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嘴唇张张合合,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心脏彷佛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抓住,孟初雪觉得面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感令她清醒了几分。

孟初雪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大师,您是在讲笑话吗?”

说着她转了一圈,身下的影子也跟着动,“您瞧,我能说能走。”

思考了片刻,孟初雪眼框忽然泛红,大颗泪珠开始滑落,咬唇看向皇后,“母后,大师的意思是不是我有危及性命的灾祸?”

她的声音又怕又急,“大师,可有破解之法,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孟初雪一生的演技都贡献给了这一刻。

皇后稳了稳心神,看着孟初雪哭得双肩直颤,安慰了一句安抚她的情绪,才问慧海大师:“大师此言何意,可否详说?”

慧海大师摇了摇头,仍旧看着孟初雪,长叹一声,“可否为公主搭一次脉?”

“慧海大师,这不妥吧。”贤妃往前迈一步,将孟初雪挡在身后,“虽说您德高望重,但五公主仍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般肌肤相触如何使得?”

这只是贤妃找的借口,实际上她并不愿一个说孟初雪是死人之人再触碰她,无论在世人眼中他是如何慈悲且负有盛望。

若他真的心怀苍生,就不该为难一个小姑娘。

“贤妃!”皇后呵斥一声,皱眉看向她,“退下。”

面对眼泪涟涟的孟初雪之时,皇后到底怜惜几分,捻着帕子给她擦去眼泪,放轻了声音,“莫怕啊,隔着锦帕摸脉便可,无人敢说闲话。”

“哪个敢多嘴一句,本宫割了他的舌头。”

孟初雪颤巍巍伸出手,脑海里思绪纷飞,若是慧海大师仍坚持他的看法,她能做些什么?

苍老枯皱的手搭上孟初雪的手腕,慧海大师闭眼细细探着。良久,他睁开眼,面上笑意更深了,沧桑面容上纹路更明显。

“她是愿意的。”慧海大师收回手,一颗颗捻着手串上的佛珠,“想来这便是你们的机缘吧。”

“五公主虽有死兆,但暗中有光,仍存生机一线。”慧海大师双手合掌,念一句阿弥陀佛,“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又一村,或可更上一层楼。”

他的话说得玄乎,虽不解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安稳无事终归是好的。

皇后舒展开拧起的眉,掌心合十回了礼。

孟初雪眸光微闪,抬手拭泪,借着手臂的遮挡吐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

“皇后娘娘,臣妾有事要禀。”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王美人提着裙摆匆匆赶来,浅浅一屈膝行了一礼,余光瞥一眼孟初雪,“事关五公主,臣妾不知如何处理,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皇后眉心狠狠一跳,头疼得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吧,何事?”皇后声音里带了疲惫,绵长无力。

王美人扫视四周,往前一步,靠近皇后低声道:“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

孟初雪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公主……”梅香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她虽猜不出王美人意欲何为,但也明白来者不善,忧心忡忡地望着孟初雪,她不想走,不想离开公主。

“没事,你先出去吧。”孟初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又向何姑姑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一时之间,宫人均守在院外,几人往内室走,门窗紧闭。

“娘娘,这几块绣帕请您过目。”王美人自怀中拿出几块帕子呈递给皇后,解释道:“臣妾偶然从一宫人处得知,有采买太监借着职务便利携带宫中物品往宫外卖。”

孟初雪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原是拿这件事发难。

“于是臣妾便往下查,得了这几块绣帕,据那太监所言,这几块绣帕出自长芳殿。”王美人顿了顿,继续道,“便是说,这几块绣帕是出自五公主与其宫人之手。”

皇后掀起眼皮扫她一眼,“有何不妥?”

这几块帕子她仔细瞧过也未发现什么问题,孟初雪在冷宫里的处境大家都是晓得的,做些活计换几个钱也不难理解。

虽说确是有违宫规,但她要如何苛责一个食不饱腹、衣不避寒的小姑娘,这事便是说到皇上那里,也只有对女儿的愧疚和心疼,断然没有责罚的道理。

“几方绣帕出自两个人之手,长芳殿只有两人,那便是五公主与她的贴身宫人。”王美人转向看一眼慧海大师,“这事本不是大事,不值得皇后娘娘劳心劳力。”

“但方才臣妾听闻慧海大师所言,‘公主已是死相’,一瞬间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串珠子一般串起。”

“诡异事情还有一件,五公主常年久居冷宫,如何养出一手厨艺?”王美人目光转向贤妃,“听闻五公主在景春宫做了一道异常美味的竹筒饭。”

“敢问皇后娘娘可知竹筒饭是何物?”

“竹筒饭……”皇后思绪飞远,细细想着,终是摇了摇头,“大抵是用竹子蒸的米饭吧。”

“宫中众人多数人连听闻都未听闻过的菜式,五公主为何能知晓?”

王美人一双浸满算计与阴毒的眼死死盯住孟初雪,“且不论五公主从何处得知的做法,单说宫中竹子均不得随意砍伐,五公主第一次做饭就能如此成功,难不成是厨神转世?”

“这也说不准。”孟初雪丝毫不惧地回望,摆烂式地回应,“或是我天赋异禀,又或是如娘娘所言,我是什么神仙转世。”

“你——”王美人话被堵了回去,手指着孟初雪,抖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孟初雪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冷冷道,“又是屏退左右,又是拿绣帕,直接说出你的想法不必铺垫一堆,浪费彼此时间。”

“好,直说是吧。”王美人怒极,面色涨红,“你是哪一路的孤魂野鬼,夺舍了五公主的身子,她又在何处?”

“这几方绣帕出自你手,你可能再复刻出来?”

帕子在王美人手里展开,艳丽的牡丹花映入眼帘。

怪不得五皇子说丢了帕子,原是在她手中,孟初雪不答反问:“王美人不该在庆宜宫候着慧海大师吗?怎的突然跑来景春宫,还恰好听去了那一句‘死相’?”

“你莫要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便说你能不能将绣帕复刻出来?”

“王美人,你也莫要咄咄逼人,有话好好说。”皇后只觉得吵得慌,揉了揉眉心,劝了这么一句,又对孟初雪道,“五公主也莫要赌气,好好解释。”

慧海大师也改了口,死相逢生,是好事。论起话语权威性,自是慧海大师更重。

“不能。”孟初雪不找什么借口,斩钉截铁道。

“好啊,你自个便承认了。”王美人眉宇间难掩得意之色,原以为她会找个手伤之类的借口,哪知也是个蠢的,“来人,将她捆起来。”

“我只说我不能绣出这帕子,并不接受你对我身份的质疑。”孟初雪沉了脸,提高了音量,“今日,不论是慧海大师,还是王美人你来问,今后来千万人质疑也好,都只有这一个回答。”

皇后用力闭了闭眼,真是多事之日,她是处理不了了。

就这样,孟初雪再次见到她身居帝位的父皇。

身高八尺的男子一身明黄色长袍,上绣十二章纹,镶金嵌玉的腰带束在腰间,脚蹬朝靴,如墨眼瞳锐利逼人,端坐上位,不怒自威。

何雪青和梅香也被带了进来,几个静候着,大殿内一派寂静。

“这帕子可是你绣的?”皇帝声音沉沉,不辨别悲喜。

孟初雪否认,皇帝转向问何雪青,“那便是你绣的?”

长芳殿的绣品确实一直挂的何雪青的名头,采买的太监见到两样绣迹也不多问,总归她们给东西,他拿东西,其他的他不在意。

“但这从长芳殿出来的几方帕子确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要做何解释?”

采买太监也被唤来了,埋着头瞧着地板,面上汗涔涔的,他很想为自己辩驳一句,但又惧于堂上威仪。

“回父皇,这帕子不是我绣的,同样也不是出自何姑姑之手。”

“怎么可能,难道你是说采买太监污蔑于你,还是说长芳殿内一直住着第三人?”

不待皇帝开口,王美人嗤笑一声,厉声问完转向采买太监,声音更加尖锐,“狗奴才,谁给你的狗胆污蔑主子!”

王美人自然不是替孟初雪谴责太监,只不过是不能指着孟初雪骂便换了个人。

“皇上,奴才没有,借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太监面色慌张,为自己叫冤,一声更比一声高,生怕下一秒就要被拉下去,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安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皇帝说着便向王美人投去警告一眼,“王美人身怀六甲,不宜受累,还是回宫歇着吧。”

“臣妾不累。”王美人手扶着腰,缓步走到梨花木椅前,摸着肚子落座,“臣妾坐着就好。”

皇帝无奈地叹口气,随她去了。平常让他觉得放松的骄纵性子,此刻令人颇为头疼。

“回父皇,这绣帕乃是娘亲所绣。”因着宜嫔生前已经被褫夺封号,孟初雪没有喊她母妃。

此时这一声娘亲却更显母女深情。

何雪青直起身子,接过话头:“一切都是奴婢罪过,还望皇上莫要责罚公主。”

“当年奴婢因为过于思念娘娘,在宫人搜宫之时偷偷藏了她的绣品。后来日子过得艰难,奴婢便自己做些活计换几个钱。可惜奴婢技艺粗陋,绣出来的花样只能卖低价。”

何雪青语带哽咽,“若非日子实在艰难,奴婢也舍不得将帕子拿出来卖。”

皇帝心口一窒,当年宜嫔生产,贵妃本平息的怒火再起,请旨将宜嫔的东西全部焚烧。这一件事,是他愧对宜嫔,愧对孟初雪。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王美人有些慌,“你说是便是了?从前旧物没有存下,如何比对?”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长芳殿一探究竟,公主卧房西面墙从左数第五块转的位置,脚下站立之地的砖头是松动的,奴婢便是将绣帕藏在底下。”

说完这一句,何雪青余光瞥一眼孟初雪,好在她们提前准备,不然今日难逃此劫。

宫人得令后匆匆往外赶,速度很快,回来时候提着一个沾满尘土的包裹。

包裹打开,露出几张绣帕,同桌上的花样一一比对,确认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孟初雪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好在用料花样都是过去流行的,这一点挑不出来错处。

“刺绣一事暂且不论,五公主又该如何解释你的厨艺?”王美人仍旧不死心,死死咬住这一点不放,“算算时间,当是你落水高热醒来之后才换了个人吧?”

“还请王美人不要忘了,是七公主将我推下的水。”孟初雪凌厉地剜她一眼,“若按王美人所言,五公主身死,我是野鬼附身,那七公主便是杀人凶手,又该当何罪?”

王美人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冲上颅顶,眼皮直跳,“好一张巧嘴,竟想颠倒是非黑白。”

孟初雪将七公主拉到台面上时,王美人已然有些后悔今日一再相逼,但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了,定然没有回头的道理。

“关于这件事,初雪想单独同父皇讲。”瞥见一旁静静站立着的慧海大师,孟初雪补充一句,“还有慧海大师。”

“准。”

皇帝一声令下,绕是王美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外走,回到宫中遣了宫人实时打探消息。

门窗紧闭,宫女太监们都被打发得远远的,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三人。

“五公主要同朕说些什么?”皇帝来了几分兴趣,瞧着她不卑不亢、临危不惧的模样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她倒不像是长居冷宫,由宫人教导出来的孩子。

“父皇不好奇儿臣的厨艺哪里学来的吗?”孟初雪反问。

皇帝往椅上一靠,端起热茶轻饮一口,才道:“宫人教的,书上瞧来的,无非是这几样。”

慢悠悠放下茶盏,皇帝眼神稍稍移开,却见孟初雪忽然跪地,朗朗道:“父皇,神明护佑我大昭!”

白瓷盏同梨花木一磕,发出不小的声响,茶水一晃洒出杯口,烫得皇帝手一缩,但他无暇顾忌这一点小小的疼痛。

目光牢牢锁住孟初雪,想到什么,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大笑几声:“初雪只需从实说来即可,扯谎并无助益。”

“这并非谎话,七公主将儿臣推入冰湖之中后,儿臣当夜便起了高热,昏迷之际仿若灵魂出窍,神游仙境。”孟初雪不忘拉踩一番七公主,当日那湖水寒冷刺骨,但并却并未结冰。

不过冷冽程度跟冰湖应该也没有区别,也不算冤枉她。

“梦中,华光漫天,祥云铺陈,仙人低眉垂首。儿臣看得痴了,不知时间流逝,再睁眼之时,高热已退,脑海中也浮现许多从闻所未闻的事情。”

“敢问父皇,如今行军打仗,将士们以何为粮?”

皇帝见她侃侃讲述,面色也越发凝重,闻言回答:“士兵行军,多以干粮为主食,兼备大酱与咸菜。闲时架锅煮粥,急时食以糜饼、烧饼等。”

“儿臣得仙人指点,知晓多种粮食改良法。炭火炙烤圆饼,穿绳串之,将士们携带更加方便,极适宜在山林地区长途作战。”

“米饭可提前蒸熟,晒干,搓丸,制成干饭,极大方便了粮草运输。后期食用时,只需用热水泡开即可。”

“同样的,面条亦可烘干烤制,兼带蔬菜干、肉干,将士们只需架锅烧水,沸水一烫,加入盐酱调味,菜肉俱全热气腾腾的餐食便出锅了。”

“还有呢?”皇帝快步走下台阶,俯身扶起孟初雪,因激动而控制不住力道,将她的肩膀捏得生疼,“仙人可还曾告知你什么?”

孟初雪微微挣扎,皇帝才惊觉手下力道失了分寸,松开手引她坐下,自己则仍旧站立着,目光炯炯。

妙啊,光是这几样餐食已是妙极。

他可以预见,大昭的军队定能强盛一倍!后勤运输也将迎来重大的改变,甚至在某些时刻扭转战局。

皇帝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手一抬就想召集大臣议事商讨。目光扫过空空如许的大殿,皇帝冷静了几分,再一次热切地望着孟初雪。

孟初雪不急了,端起一旁的茶轻轻吹,慢慢饮下一口润润嗓子,语速放慢不少。

“至于副食,可以豆豉与盐巴混合捣碎成泥,再碾碎暴晒成干,此物可以代替酱菜。将士们需要食用时,掰下枣核大小的一块即可。”

“好,好,好。”皇帝连说了三声好,仰头大笑。

洪亮的笑声连离得远远的宫人都听见了,心中万分好奇,有胆大者悄悄扭头回望一眼紧闭的大门,被管事太监呵斥一声,怯怯转了回来。

皇帝贴身太监王进甩了一甩拂尘,虽未回望,但心中也犯起嘀咕。好久未听到皇上这般快意的笑声,五公主究竟有何能耐?

“可还有其他法子?”

皇帝兴奋得要搓手,他勤恳治理的功绩终于被仙人看到了,这才托梦于他的公主,大昭定然可以日益兴盛。

这只是粮草,若武器、政理、生产等均能得上天点化,那南面的草原十八部、东面的东陵和西面的西戎,皇帝眸色彻底变了,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孟初雪想了想,再说了一样大棚种植技术,为了保险,她补充道,“此一样,儿臣也只是听说了做法,实地操作并无把握,或需长久试错。”

“无事,朕相信你有这个天赋。”皇帝只当她是谦虚,抚掌大乐,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春风满面。

“……”孟初雪苦笑,不,我没有这个天赋,你也别相信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此刻,孟初雪无比感谢当初爱学习的自己。

原本做为一个美食博主,她只需要把菜做好就行了,签约的公司给她规划好脚本,把一切都准备好。

可以说,甚至做的菜难吃也不要紧,只要它看起来是好吃的,只要孟初雪闭着眼睛装作它很好吃。

但孟初雪并不喜欢这样的规划,执意扩宽路子,复刻了不少历史美食,将传统文化融入每一期的美食视频中。甚至频频给自己加难度,做个黄豆酱要从种黄豆开始。

从冷宫出来展露厨艺的时候,孟初雪就知道或早或晚都要有这一天。

与其逃避不若直面,一次解决省得后续翻账。同与原主相依为命的何姑姑不同,皇帝要无情得多。

孟初雪不认为他会执意追问下去,若是这般珍爱女儿便不会不管不问十几年了。

好处,她给了,他也接了。就连借口,她都帮找好了,神明庇佑,仙人降福。

孟初雪原本想拿现代行军的压缩饼干献计,但压缩饼干的制作需要膨化粉,而这个朝代技术落后,工业制糖和螺杆技术不完备,朝廷也负担不起如此高昂的成本。

也得益于这个朝代的落后,碳烤圆饼、干饭和豆豉盐块等明朝时期军队常用的军粮在这个时候还未成形,更别提大规模地应用。

不然,单单是简易版的方便面还是单薄了些,孟初雪还要绞尽脑汁想其他的技术。

孟初雪叹气,她只是一个厨子,却承担太多不该厨子承担的责任。

“仙人可还有其他指点?”皇帝兴致冲冲地问,锐利眼眸里满是期待。

“没有了。”为了日后可以顺利拿出来更多新奇的点子,孟初雪打一个补丁,“待再梦见仙人,儿臣定然向仙人多多指教。”

“哦。”以防皇帝提出其他过分要求,孟初雪又说,“儿臣遇到的仙人可能是灶神,他授予儿臣的技艺多是与食一道相关的。”

“父皇若想知道其他方面的事情,儿臣可以转为询问,但仙人若是不知晓,儿臣也没有办法。”

孟初雪瞧见皇帝的眼神一瞬间暗下去不少,倒吸一口冷气,还好自己说得快。

他不会想要自己造出来飞机大炮,航空母舰吧?!

她可没有能力让这个朝代提前进入工业时代,等哪一位科技大佬穿越过来再说吧。

“没事,这几样东西已经足够震撼了。人不能太贪心,月盈则亏,小满胜万全。”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晃荡几圈后,喃喃自语,“不过,为何仙人不入朕的梦呢?”

“许是五公主高热不退,又陷入深度昏迷,□□无法承载魂体,这才飘然入仙境遇仙人。”

一直静默不语的慧海大师俯身行了一礼,解释道。

孟初雪眉梢轻挑,惊讶于慧海大师居然帮自己圆慌,明明最初这个危机是他点燃的导火线,给了王美人可乘之机。

“原是如此。”虽然慧海大师所言是猜测,但皇帝对此深信不疑,打消了引仙人入梦的念头。相比面临死亡的威胁,这一两句点拨也不是很重要。

孟初雪极力降低存在感,她怕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吱一声,皇帝就会燃起要让自己再次高热昏迷,为他获取妙计的念头。

好在皇帝正沉浸在喜悦中,迈着小碎步来回转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进!”皇帝忽然高喊一声,守在院门处的人连忙应声,然后往里进,得到命令后,王进忙推门而入,“皇上有何吩咐?”

“将我卧房里那座血玉珊瑚拿来,送到景春宫。”说罢,皇帝又慈爱地望着孟初雪,轻声细语道,“听闻血玉珊瑚有助眠之效,你且拿去,睡得安稳些。”

孟初雪腼腆一笑,躬身道声谢,同时在心里吐槽,睡得再好她也不可能梦见仙人。

“好了,我要同朝臣议事了,你且回宫去,贤妃说不准正忧心。”

“王进,你亲自送五公主回景春宫。”皇帝说着就往外走,快行至门口时,忽然回头,“对了,这几日选几个好字给五公主送去。”

“若是她们选的不合你的心意,那便自己挑,你的封号总归要称心才好。”又对孟初雪笑了笑,皇帝这才大步离去。

“王公公,可以稍等一下,我跟慧海大师说几句话吗?”

“自然可以。”王进堆着笑,明白孟初雪此时的地位,断然没有拒绝的理,“慧海大师虽年岁已高,但毕竟男女有别。奴才将底下人打发走,然后您敞着殿门,奴才远远看着,这样可行?”

“自然可以,还是王公公想得周到。”孟初雪摸出一颗金花生,这金花生还是五皇子给的,“小小薄礼,请公公喝个茶。”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王进推脱着,面上笑容却更加灿烂。

几个回来下来,王进笑开了颜,把金花生收入囊中,“谢公主赏。”

金花生落到掌心是有些重量的,想不到五公主在贤妃处也这般得看重,王进不动声色地在心中给孟初雪重新排序,看来日后要更加恭谨才是。

王进一挥拂尘,后头抬着血玉珊瑚的四个小太监便得令跟着往外走。

“慧海大师,您今日是何意?”

“公主应该知晓,老衲此言不假。”慧海大师垂眉,淡淡道。

“你说的对。”孟初雪点点头,这个和尚是有真本事的,她瞒不过他,干脆承认。

“不过,为何方才你要扯谎,你明知没有什么仙人入梦。”孟初雪眉梢染上笑意,戏谑道,“不是说,出家人不打妄语?”

慧海大师捻佛珠的手一顿,神色淡淡,“老衲说的是‘许是’,是为猜测,而非妄语。”

孟初雪乐了,“你这和尚倒有些意思。”

“公主献上计策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是为行善积德,老衲怎可做那祸害百姓的恶人。”

说到这,孟初雪神色凝重几分,语气严肃,“慧海大师,造福天下的利器也要看手握之人如何用。若行差踏错半分,善转瞬即为恶。”

“还望慧海大师多看着些,从旁指点,以免酿成祸事。”孟初雪认认真真地给他行了一礼。

她不希望这些强国利民的手段,最终成了掌权者为了一己私欲肆意挞伐的武器。慧海大师有这个威望和信仰基础,有些话由他说出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慧海大师重新打量身旁的女子,她年纪很小,面容青涩稚嫩,眼里却闪烁着与年纪不符的光芒。

最终,慧海大神双手合十,缓缓躬身,回以一礼。

另一边,朝臣们正在吃着午饭就被皇帝拎到了议事堂。饥肠辘辘的朝臣,苦着脸情绪低迷。

“诸位爱卿都是六部中的佼佼者,平日工作表现杰出,今日是有重要事情,急需爱卿们进言献计啊。”

镇远侯静静站着,面上并无异色,心里正咆哮,这也不是你不让人吃饭的理由!

皇帝也自知午食时间将人喊来不仗义,立刻承诺道:“御膳房已备下晚食,届时诸位爱卿与朕共享。”

长袖善舞者借着机会恭维一番皇帝体恤下属,镇远侯听着冷冷一笑,谁要和皇帝一起吃饭啊?上值时间为他打工,连吃饭也不让人安生!

皇帝满意点点头,不错,是我大昭的好儿郎,兢兢业业,克己爱民。

皇帝将孟初雪的提议一一道来,原本萎靡不振的臣子顿时直起身子,以镇远侯为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

皇帝吐出最后一个字,端起热茶,轻转杯盖,望向下面陷入沉思的众人勾起唇角,“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妙极!”镇远侯中气十足地喊出声,把还在沉思的其他人震醒。几人惊得一个激灵,但无人责怪镇远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称赞。

一时之间,赞叹声、讨论声交织混杂,无人觉得吵闹,全然忘了饥饿,只觉血气上涌,心潮澎拜。

“敢问皇上,这大棚技术是哪位臣子献上的妙计?”工部尚书一个迈步出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眼里迸射出狂热的目光,“臣等不及要同此人好好商讨大棚建造的具体事宜了。”

“皇上,到底是哪位英杰想出来这几样军粮?”镇远侯跟随其后,一个箭步向前,高大的身躯将低矮瘦小的工部尚书挡住,“臣也要同此人彻夜长谈一番,讨教粮草一事。”

工部尚书黑了脸,迈着小步移到另一侧,终于再次露出脸,“皇上,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是臣先提议的。”

皇帝看着两人明争暗抢、互相较劲,感到无比舒适和愉悦,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放慢语速,“提出这些建议之人,不是臣子,而是五公主。”

“五公主?”

群臣面面相觑,久久不再言语,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哈哈哈五公主真乃一妙人也。”镇远侯朗笑几声,率先发话。

“爱卿同五公主有过交集?”

“回陛下,那日微臣进宫去往景春宫看望贤妃娘娘时有幸见过一面,还尝了小火锅。那滋味,真是回味无穷。”

镇远侯咂咂嘴,现在想一想,还能忆起来四溢而出的香气。

只是宫里人忒没有眼光,竟谣传五公主做的菜很难吃,让他的夫人信以为真,从迎春宴回家后还对他好一通骂,他真的是委屈啊!

皇帝顿时觉得手中上好的龙井茶寡淡无味了,那么多人都尝过五公主的手艺,就自己没有。

宫人很快送来了封号,孟初雪挑了“永安”二字,不求大富大贵,平安就好。

皇帝在早朝时候特意宣布对孟初雪的封赏,赐真定、富平二郡为封地,食邑千户。

参与了孟初雪所提几条建议商讨和实施的臣子均没有意见,临近退休的江阁老却高声反对,惹得皇帝眉头一皱。

“皇上,这与礼不合,有违祖制。”江阁老手执白玉笏板,“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按照礼制,公主十五岁及笄赐封号封地,赐婚建府,食邑虚封千户,实则几百户不等,可今日皇上所言的千户乃是实封,着实不妥。

“哪里于礼不合了?”镇远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就问江阁老,哪一位公主提出过这般利国利民之建议?有功,自然当赏。若一个模式对待有功之人与无功之人,岂不是对有功之人的不公?”

“镇远侯,一码归一码。公主有功,封赏自然可以有,金银玉器、锦缎珠宝、华宅忠仆……尽可挑选。”江阁老还是坚持己见,“礼制不可违,祖制不可破。”

“若陛下坚持己见,臣愿乞骸骨……”

“江阁老这是在威胁陛下吗?”江阁老话还没说话,镇远侯打断,“恕本侯无状,您这个年纪是该歇歇了,平日里教书辛苦,就不必早起参与朝会了。”

他的嗓门很大,连殿外的宫人都能清晰听见他在说什么。

“你,你……”江阁老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怒骂一句,“竖子无礼!”

镇远侯无所谓江阁老骂什么,他本就无礼,随便说。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底下文武两位大臣争执,抓住时机,板着脸开口:“镇远侯不可对阁老无礼。”

“这件事朕意已决,不必再议,无事便散朝吧。”说着,他起身悠然离去。

后头,传闻五公主下厨时候剖开鱼腹时,得一块圆润石子。石子切开,五彩光华逸散开,内里五彩辉映,清澈剔透,是品质上好的五彩石。

宫人引以为神迹,传至民间,百姓皆称公主乃神明庇佑之人,献言献计,福泽百姓。

至此,朝中无人再敢对五公主封赏一事有异议。

孟初雪盯着那块“五彩石”惊叹不已,不是为这石头,石头没什么好惊叹的,是皇帝偷偷塞给她,她再偷偷塞进鱼肚子里的。

孟初雪惊叹于造神迹手段的简单粗暴,书上说的名人诞生天降异象不会也是人造的吧?

啧啧两声,孟初雪摇了摇头,将五彩神石放回贡桌上。

“皇姐~”一道拖着尾音的软糯嗓音响起。

孟初雪往外看,就见五皇子双手扒拉着门框,探出来一个脑袋。

“五皇姐!”

“雪姐姐!”

两道声音一道比一道大,匆匆脚步声响起,十皇子把八公主你挤我,我挤你,争先恐后地跑来。

今日是孟初雪第一天去尚书房的日子,十皇子和八公主都到景春宫集合,几个共同前往。

说到上学,孟初雪就有一点头疼,她一个三十岁的人,还要跟这样一帮萝卜丁坐在一起读书。更难的是,她的课业还是所有人中最拉跨的。

哦,原本最拉跨的是十皇子,她来了,就变成她了。

“来,吃吧。”孟初雪递过一个食盒,里头是前几天做的牛轧糖,剩下一盒她打算当作见面礼分给同学老师。

几人路上遇到了九皇子,孟初雪刚想打招呼,却见九皇子气冲冲地跑来,瞪着十皇子:“为什么不等我,说好一起来的。”

“哈哈我忘记了。”十皇子不动声色地躲开九皇子发起攻击的手,他没忘,他就是故意的。

自从九皇子吃了五皇姐做的烤全羊之后,就一直凑到她面前,这可不行。

“雪姐姐,江阁老也在尚书房任教,他会不会为难你啊?”八公主拧着眉毛,忧心忡忡。

赵嬷嬷被打发走后,八公主和颖嫔之间彻底把话说开了,关系日渐亲密。八公主也开朗了许多,胃口很好,最近脸上开始长肉了。

“不怕,他教的是甲班,我不会遇上他的。”孟初雪摸摸八公主柔顺的脑袋。

尚书房学生分甲乙丙丁四等,由丁往上升。很不幸,孟初雪就在丁班,连十皇子都在丙班。

几人进入尚书房后便分道扬镳,孟初雪带着五皇子走,细细交代他:“若是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嗯嗯。”五皇子乖巧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来尚书房,他对四周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那就是五公主和那个傻子?”

远处大树阴影下,一个身着藏蓝暗花狮子纹云锦春衫的少年冷声问。

“没错。”七公主点点头,撅起嘴巴气鼓鼓道,眼神冷刀子般剜在孟初雪身上。

“不气,我替你教训他们。”蓝衣少年戳一戳七公主的脑袋,抱着双臂往教室走去,走的正是丁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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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 美食 经营|温馨日常流|小山村发展史】

程挽月一家三口穿成了依山傍水而居的普通农户,开局喜提一间破草屋。

没关系,一家人整整齐齐,撸起袖子加油干,安身立命不是问题。

她的中医娘亲继续给人扎针,她的猎户老爹磨刀霍霍向猪羊,她呢?

红烧肉打卤面鲅鱼饺子,过桥米线卤煮小肠驴打滚儿;

松花蛋八宝饭桂花莲藕,羊肉泡馍鸭血粉丝香椿鱼儿。

晶莹冻儿里包着软烂肘花的水晶肘子,牛大碗上浇上滋滋作响的油泼辣子,还有原汁原味的白切鸡。

敢问客官来哪样?

渴了还有杨枝甘露橘子味气泡水,热了便来一根冰棍儿,包您吃得满意,喝得舒心。

村人们渐渐发现,原本闻名全村的懒汉一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了。

后来啊,年年交不齐赋税的小山村凿出了热泉,办起了温泉山庄,大棚种植让冬日里也有绿油油的新鲜蔬菜……

曾经人嫌狗厌的青山村俨然成了人人艳羡的世外桃源。

***

春吃嫩笋秋品蟹,夏有藕花冬赏雪,最是人间好时节。

门前栽花,后院种树,晨起下地戴月归。

侍花弄草,倚窗听风,行走在阡陌田间,看炊烟袅袅;上山捡蘑,下水摸螺,奔跑在山林旷野,览四季美景。

庭院深深,石榴花开欲燃,那边墙头怎么还有一个粉面红唇的小郎君?

红霞飞上双颊,原是在偷看这家的姑娘。

阅读指南:

①一家三口穿越,不封候不拜相,不进京,没有达官显贵,只有邻里乡亲,但会去镇上开店,会有带着村子同谋发展的情节

②不会有乱世,起码主角有生之年都是和平年代,但依旧有磨难有困境,更有困难中奋起的人群

③不出嫁,招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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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原创首发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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