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副将死未死的、苟延残喘的模样。他的脸色看上去实在是太糟糕了,甚至比马里斯比利的发色还要白上三分。无论马里斯比利怎样尝试呼唤他,他都无法给出反应,唯有还在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在仆人的尖叫后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是马里斯比利,他几乎是与仆人同时到达的现场。第二个到达的则是菲尼克斯的长子菲米尼,他皱着眉看着被四分五裂的门板,然后注意到了地上的血泊和倒在血泊里的家主。
第三个到达的是三木神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悲伤地流下泪水,为何洛家主进行祈祷。菲尼克斯的现任妻子梅洛乐斯和次子菲利普赶来的时候神色焦急而又悲痛,看上去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到场的则是完全不知情的奥尔加玛丽和菲尼克斯的小女儿菲勒,她们进入屋子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纷纷寻找自己信赖的依靠。奥尔加玛丽跟在父亲马里斯比利的身侧,菲勒将自己藏在了菲米尼的身后,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的尸体。
随着三木神父治疗明日叶的魔力平复,他开口安抚着所有人的情绪:“他没事了,只是魔力透支再加上之前的重伤所以昏迷过去,很快就会醒了。”
众人都没有开口,无数个疑问萦绕在他们的脑海。是谁杀了何洛家主?根据仆人的证词,他看到身为客人的宗谷明日叶使用暴力手段打破了门,随后发现了死亡的家主菲尼克斯。
按常理来说,最有嫌疑的人就是破门而入的宗谷明日叶。然而这位嫌疑人不久前才遭受了袭击,命悬一线。比起他杀了何洛家主,众人更倾向于凶手另有其人。
所以现在摆在众人眼前的,是两起命案。短时间内就出现了两位受害者,现在庄园内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下一位受害人又将会是谁。不少惊惧的下人已经心生退意想要逃跑,管家则第一时间带领护卫镇住局面,严禁所有人离开庄园。
现在地位最高的人都齐聚在菲尼克斯家主的书房内,试图找出凶手的下落。
梅洛乐斯是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是菲尼克斯的第二任妻子,也是最适合此时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强忍着悲伤,将从仆人那里听来的消息总结了一遍:“发现老爷尸体的是老爷身边的随从,他发现茶水凉了所以去换茶水,回来后就发现了老爷……”
梅洛乐斯哽咽了一声,在儿子菲利普的安慰下继续强撑着说道:“根据他的说法和其他仆人的佐证,他只离开了十分钟。也就是这十分钟里,有人进入了老爷的书房,杀害了老爷后离开。”
话已至此,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背过脸去,伏在儿子的肩头抽泣起来。
“父亲与人为善,从未和别人结怨,我们实在想不出,到底会是谁,竟然对父亲犯下这样的罪孽。”菲利普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接替母亲发话。他和菲尼克斯家主有八分相似,有着一双忧郁的绿眼睛和狭长的眼型,看上去就是个文弱艺术家。
他说着,用目光若有似无地朝着远离他们俩站立的,菲尼克斯的长子所在的位置看去。菲勒注意到了这股目光,牵着兄长菲米尼的手握得更加用力,而这让菲利普的神色闪过了一丝受伤。
原本只是神色冷淡站在远处的菲米尼突然开口,“没有与人结怨?我看不是这样的吧!”
不在意所有人投过来的视线,菲米尼毫不犹豫地直接指出:“不久前你们母子尝试让父亲更换继承人,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你们因此怀恨在心。如果说在座的各位谁最想要让父亲遭遇不测,你们母子绝对有这个嫌疑!”
菲利普忍耐着心中的悲愤,先是安抚住想要爆发的母亲,然后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菲米尼:“兄长你对母亲和我怀有偏见可以,但是你这样用恶毒的想法揣测母亲,过分了!
“我确实之前如你所说的那样,起了邪念,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我已经知错,往后绝不会再犯,何洛家的魔术刻印,仍旧是兄长你的所有物。”
迎着三木神父带着怀疑和痛心的视线,菲利普站得笔直,仍然希望保持着一些体面,向众人解释道:“母亲和我的富裕生活都仰赖着父亲的家主之位,对于母亲和我来说,父亲如果不在了,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我们不可能会对父亲做出这种事。”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确实打消了三木神父心中的部分怀疑。何洛家的下任家主一直都被预订给菲米尼,菲尼克斯也是一直以下任家主的要求去培养菲米尼的。反而是对于菲利普,菲尼克斯一直都很放纵,但何洛家族的势力、秘宝等都未曾向菲利普透露过。
菲米尼和菲利普两兄弟的关系很差,如果菲尼克斯死亡、菲米尼继位,那么他和他的母亲都很有可能被赶出何洛家,连分株刻印都被剥夺。对于他们来说,菲尼克斯最好能一直坐在家主之位上,直到菲利普成年后分出去成家立业才好。
菲米尼冷哼一声,显然不满意菲利普的这个说辞,但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找出这些话里的漏洞,只好将目光放在被君主阿尼姆斯菲亚抱住的宗谷明日叶身上,指着明日叶说道:“随你怎么说,换做是谁,也肯定打死不会认的。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说不定看到了什么你们母子行凶的场景,你们就等着他醒来说出你们的罪证,被我赶出去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宗谷明日叶的身上,三木神父没忍住,再次对明日叶使用了治愈魔术,希望加快明日叶的苏醒。
何洛家的小公主菲勒只有十三岁,她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和兄长母亲之间要相互憎恨。受宠的小姑娘被惯坏了,基本的利害关系都不懂,只是看到大哥只有一个人,兄长和母亲有两个人,她就觉得大哥太可怜了,所以一直站在大哥的身边。
但菲勒无疑是爱着兄长和母亲的,她不愿意看到兄长和母亲背上杀人的罪名,也不愿意怀疑大哥,所以她用那不含恶意的眼神看向了据说是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少年,疑惑地对着大哥问道:“大哥,你们为什么不怀疑他呢?”
菲勒指着昏迷中的明日叶,神色认真地发问:“仆人说他先是看到这个小哥哥进入了父亲的屋子里,然后看到了父亲的尸体。比起虚无缥缈的凶手,为什么不怀疑是他做的呢?说不定是他杀了父亲之后,因为身体受不了,所以没能跑掉呢?”
菲米尼被菲勒能说出这番话惊到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菲勒,视线在菲勒和菲利普的身上游移着。菲利普则是用痛心的眼神看着菲勒,然后看到母亲梅洛乐斯如同肺腑被剜走般的痛苦的神色。
他和母亲一直阻止菲菲去见菲米尼,但是菲菲从来都不肯听他们的,偷偷跟菲米尼见面。他和母亲商量,要不用联姻的方式,将菲菲先在外面养几年,见见世面好了。没想到菲菲还是被菲米尼影响到了……
奥尔加玛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疑冒犯到,她立刻站起身,脸上的愤怒一览无余:“你在污蔑什么!我们还没找你们何洛家算账呢,我师兄在你家被人用匕首刺穿了心脏……”
“玛丽!”
一直冷淡地洞察着、旁观着一切的马里斯比利阻止了自己继承人未竟的话语。但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三木神父将本来只是两个人知道的那个消息说了出来。
三木神父带着歉意地看了君主阿尼姆斯菲亚一眼,虽然手上输送魔力的动作没有停止,但他仍然对着脸上残留着不满和愤怒的小姑娘说出了他一直没有公开的真相:“君主阿尼姆斯菲亚的继承人,你说错了,这位少年心脏处的伤口,乃是他自己造成的。”
“什么?”奥尔加玛丽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其他人也不能理解地看着三木神父,唯有一人,反而将视线投向了其他人。
马里斯比利注意到那人的神态和反应都不对,但他并没有立刻指出来,而是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明日叶护住,神色冷淡地向着众人说道:“我爱徒的伤势和何洛家主的死亡并没有任何关联,不要试图将脏水泼给我的徒弟。”
菲勒并不害怕君主阿尼姆斯菲亚,她只是很友好地、天真地向着马里斯比利微笑、那微笑在奥尔加玛丽的眼中可恶至极:“阁下,我没有恶意,只是说出自己的疑问而已。毕竟,您的爱徒有着最大的嫌疑呀。”
马里斯比利也对着小姑娘微笑了一下,但是这弧度没有一丝温度,他那琥珀色的眼睛里也写着冰冷,看向了菲米尼:“你们何洛家族是在向我们阿尼姆斯菲亚家挑衅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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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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