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7点,安妮忽地睁开双眼。窗外,朝阳下的果园生机勃勃,好像也在为她的新生活欢呼雀跃。前夜由于紧张兴奋,安妮睡得并不踏实,但她此刻却毫无困意。她想给新同学和教授们一个好印象,于是蹑手蹑脚下床,绕过还在熟睡的金妮,去浴室洗了个澡,尤其精心护理了一番她那头浓密的红发。
8点,等她终于出了浴室,陋居里早已乱成一团。楼下人声鼎沸,她听见妈妈在大喊:“弗雷德·韦斯莱,你别想把那个粪弹带进学校!”楼下随即传来某位哥哥(请原谅她实在分不清)的高喊:“妈妈我才是弗雷德,那是乔治!”期间,金妮还在不依不饶地试图争夺妈妈的注意力:“妈妈我饿了!”安妮溜回房间,换上了她最宝贝的格纹连衣裙,配上白色过膝袜和黑色小皮鞋。对于发型,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按照镜子的建议把微卷的长发自然散落下来。
9点,安妮下楼,妈妈在火急火燎地做牛肉三明治给他们在列车上吃,锅碗在空中叮叮当当不停碰撞;爸爸正用漂浮咒把大家的行李一件一件运进汽车尾箱;珀西端正地坐在汽车后座,他已经换上了他的黑长袍,胸前的级长徽章闪闪发光。安妮在沙发上坐好,看见罗恩眼下也坠着大大的黑眼圈。
10点,一切终于准备就绪。列车11点就要开动了,莫丽·韦斯莱火急火燎把孩子们都赶上车(期间罗恩发现自己忘了带录取通知书,又回房间拿了一趟,被妈妈念叨了10分钟)。多亏这辆汽车有隐形飞行功能,他们成功在列车开动前15分钟到了伦敦火车站。
“写信给我,好吗?”大家急匆匆向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赶去,金妮挽着安妮的手臂,坠在队伍末尾,“一定要写信给我。”
“没问题!开学仪式结束我就写。我会告诉你我被分到了哪个学院,同学老师们怎么样的。以后我也会经常写信。”
“至少一周一封。”
“我尽量……好吧好吧,我保证。可怜的老埃罗尔大概会被累死。”
站台到了,珀西首先进入了站台,弗雷德和乔治跟妈妈开着玩笑,也在墙壁中消失不见。“对不起。”安妮给金妮和妈妈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正准备推车和罗恩一起进入,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他们回头,看到了满满一车行李,顶上的大笼子里还关着一只漂亮的雪白猫头鹰,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黑发小男孩在行李车后不好意思地探出头来。他一定是起晚了,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
莫丽一眼看出男孩的来意:“亲爱的,头一回上霍格沃茨吧?安妮和罗恩也是新生。”她亲切地指向安妮和罗恩,两人友好点头示意,侧身让出位置让黑发男孩先走,金妮甚至好心地说了句“祝你好运”。
在莫丽的指引下,男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壁中,安妮和罗恩也一前一后进入了站台。
鲜红的列车在站台边“呜呜”冒着蒸汽,站台上人来人往,许多孩子已经上车了,正从车窗探出头来依依不舍地与站台上的家人分别,列车员穿梭于人群中,督促各位家长不要逗留。那个黑发男孩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上车了。罗恩和安妮都急着想占个好位置,也赶紧把行李提上了车。
显然,他们来得太晚了,大多数车厢都已有人。过道上都是学生,他们提着笨重的行李挤过了半截列车、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发现了一节比较空的车厢。
“这里有人吗?别的地方都满了。”安妮听见罗恩喘着气问话,越过他的背影,她看见那个之前问路的黑发男孩正独自坐在车厢里。男孩像是对他们的到来很惊喜,他积极地接过二人的行李,安妮和罗恩纷纷道谢。安妮在男孩对面的座位坐下,罗恩在黑发男孩的帮助下放好行李,也在安妮身边坐下了。
“安妮,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安妮听见金妮在车窗外喊她的名字,立刻探出身来招手:“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爸爸妈妈!”罗恩也凑上来,努力冲妈妈和妹妹不停挥手。
叫声被淹没在鸣笛里。列车启动了,金妮迈开步子试图追赶列车,可最终还是和妈妈一样被列车抛在身后。安妮看着她们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离家的感伤第一次如此真实。被列车留下的不但是她的家人,更是她的童年。她忽然意识到,明天醒来后她不会看到爸爸妈妈和金妮,温馨的陋居、繁茂的苹果树、亲切的小河也已远去,一种迟来的痛苦和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安妮眼前开始模糊,又不想丢脸地对着陌生男孩流泪,于是侧过身头抵着玻璃窗、装作认真欣赏风景,一个人默默哭了。
一时之间,车厢里无人说话、陷入了尴尬。安妮听见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只手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
安妮接过纸,低声道谢,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终于冷静下来。等她回到车厢,罗恩和那个黑发男孩已经熟络起来了,他在积极给对方科普魁地奇。
“安妮!”罗恩看到安妮大喜过望,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分享的人,“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哈利·波特!”
“真的假的!”安妮看着对面的哈利,瞪大了眼睛,“我真不敢相信!你瞧,我妹妹是你的铁杆粉丝,她总念叨你的事。我是说……你真的有那道疤吗?”
哈利笑了:“罗恩刚刚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他坦然地撩起额发,露出一道淡淡的闪电形疤痕。
“太酷了!”安妮看了又看,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尴尬地道歉:“真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妮·韦斯莱,我和罗恩是双胞胎。”
“没关系。”哈利放下头发,态度友善,“刚刚罗恩已经介绍过你们家了。我真羡慕你们,有那么和睦的家庭。”
“羡慕什么呀!我们家穷得叮当响,你不知道我打了多久的工才买到魔杖。”她还想往下说,罗恩小声告诉她,哈利现在住在他姨父姨妈家,他们对他很不好。“噢……”安妮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意识到哪里违和——哈利看起来还没她强壮呢。没有了行李车的阻拦,安妮清楚地看见哈利衣裤明显不合身,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还贴着透明胶,完全不是一个幸福成长的小孩该有的模样,“对不起,我不知道……从大战后你就失去了踪迹,我们都以为你在麻瓜界生活得很幸福呢。以后随时欢迎你来我们家玩!”
安妮幻想着受苦受难的埋名英雄哈利,一时间心中充满了保护欲和使命感。然而,这种想法在哈利豪气地买下整个零食车时荡然无存。安妮和罗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手掏出大把西可和纳特(安妮感觉能抵她一个月工钱),哈利无措解释:“这都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钱,我也是今年在知道魔法界之后才拿到这笔钱的……没骗你们,我姨父姨妈真的对我很差……”
安妮和罗恩对视一眼,都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列车外已不见平坦的农田,入目皆是青翠的小山丘和蜿蜒的小河。三人快乐地分享着零食,边吃边聊,罗恩羡慕地表示,他要是有这么多钱,一定要买下查德里火炮队的所有周边。
“你已经有一屋子周边了。说真的,你难道真不觉得买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更要紧吗?”安妮龇牙咧嘴咬着甘草魔杖糖。哈利在嚼吹宝泡泡糖,车厢里四处飘着蓝色泡泡。
罗恩一口咬掉巧克力蛙的头:“魔杖有什么要紧的。珀西说过,真正厉害的巫师施咒都不需要魔杖。况且查理的旧魔杖凑合还能用。”他从皮箱里摸索出魔杖,那根魔杖的独角兽毛内芯都依稀可见了,但他毫不在意。他又掏出斑斑:“瞧着,乔治和弗雷德教了我一道变形术,可以把斑斑变成黄老鼠。”
“真的假的,在活物上变形可是进阶变形术。”安妮表示不相信,哈利只是一边吃着南瓜馅饼一边兴致勃勃地围观,他迫切想看到更多魔法。罗恩清了清嗓子:“雏菊、甜奶油和阳光……”
听完咒语的前半截,安妮已经预见了这场展示的结局——这一点也不符合变形术的魔咒构成,听起来像爸爸讲的麻瓜故事里仙女教母会念的咒语。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斑斑还是趴在罗恩腿上酣睡。
“你也太好骗了罗尼小宝贝。你真该学学怎么辨别弗雷德他们的话。”安妮无奈摇头,从衣兜抽出自己的魔杖,轻巧地指向座位上比比多味豆的空盒子。盒子“嗖”地一声变为一块柔软的黄色手帕,这一幕刚好被一个闯进包厢的女孩看见。她有一头浓密蓬松的棕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和一对大门牙,让安妮想起了漫画里的疯兔子。“疯兔子”毫不吝啬地鼓掌:“哇!非常精彩的变形术。我也会一些魔咒,虽然不是变形术,但也很好用,比方说——”她毫不客气地在哈利边上坐下,在哈利惊骇的眼神中将魔杖对准了哈利的眼镜:“修复一新。”随着一声响动,断裂的眼镜架接合了。
“你的修复咒也不赖!你好,我是安妮·韦斯莱。”安妮感兴趣地向褐发女孩伸出了手。女孩矜持地和她握了握:“我是赫敏·格兰杰,很高兴认识你。”她像是终于想起车厢里还有两个男生。“你们是?”
“罗恩·韦斯莱。”“你好,我是哈利·波特。”
“你是哈利·波特!”安妮看见被无视的罗恩翻了个白眼,“你的事我全都知道,当然——我额外多买了几本参考书,《现代魔法史》《黑魔法的兴衰》《二十世纪重要魔法事件》,这几本书里都提到了你。”
安妮瞬间想起了珀西,对面的哈利则是脸都白了,不敢相信有这么多著作介绍他。“天哪,你居然会不知道。要是我,我一定想办法把所有提到我的书都找来。”赫敏说,“不管怎么说,我是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蟾蜍的,纳威丢了他的宠物……没有吗?那我再去别的包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找吧。”一直以来,安妮认识的小女巫就只有金妮和卢娜,她很想和这个新交的朋友多相处一会儿。安妮站起身,与赫敏一起走出包厢门,赫敏却突然折返,她看向罗恩、指指自己的鼻梁:“对了,你这儿有灰。”
“你可以用我变出的手帕。”安妮也探出头,恶趣味地眨眨眼——她变出手帕就是为了此刻。罗恩面红耳赤,边揉鼻子边幽怨地瞪视着安妮,用眼神控诉她竟然不提醒他。当她们关门时,车厢里传出罗恩的抱怨:“天啊,她们可真是灾难……”安妮和赫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她们边找边聊,从变形术到魔咒学,从《灰姑娘》到《小妇人》,有着说不尽的共同话题。过道上,一个男孩带着另外两个男孩与她们擦肩而过。为首的男孩有着金色头发和灰蓝眼睛,面色苍白、个子瘦小,两个跟班则粗粗壮壮、一脸凶恶。“滚开。”他们厌恶地扫了安妮和赫敏一眼,步履片刻未停。
“马尔福。”安妮和赫敏停下脚步,皱眉看向三人的背影。安妮眯起了眸子:“淡金头发、态度恶劣,一看就是个马尔福,这是他们家的标志。”她们回过身来继续向前走:“他们家很有钱,但也坏透了——自诩纯血贵族,看不起麻瓜、麻瓜出身的巫师、其他贫穷的巫师。他们以前是给黑魔王卖命的,黑魔王倒台后倒是迅速回到了我们这边,爸爸说不知道他们使了多少金加隆才免除了牢狱之灾。”
“现在对麻瓜出身巫师的歧视还很常见吗?”赫敏语气沉重。
“现在纯血主义者比黑魔王年代少了很多,算是少数派,这些臭虫一般也不敢公开宣扬他们那卑劣的思想。”安妮安慰性地搂住了赫敏,“别担心,你是我目前认识的最厉害的小巫师,很多纯血家庭出来的也没你厉害呢。谁要是敢因为血统看不起你,你就上去给他们一恶咒。”
笑容回到了赫敏的脸上。列车快到站了,安妮刚走过几节车厢就被提醒赶紧回去换上袍子,于是她们最终也没能找到蟾蜍。但是她和赫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算是这趟小小冒险的最大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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