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的心脏在全圆佑那句“你到底是什么”之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重重抛向了冰冷的海底。
完了。
彻彻底底，没有一丝侥幸。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微弱的虫鸣和他们两人之间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全圆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像X光一样，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时漾绝望地闭了闭眼。
跑？跑不掉。
解释？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上古神族，修炼时发生意外所以被不靠谱系统绑架来南韩当爱豆，顺便还得吸他灵力续命？
全圆佑怕不是当场就要给精神病院打电话。
算了。
时漾猛地睁开眼，眼里最后一点挣扎和惊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如你所见。”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我确实是一只狐狸。”
说完这句，他反而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埃及吧咋地就咋地吧，大不了任务失败被系统抹杀，也比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每天活在暴露的边缘强。
全圆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显然，这个直接的承认，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时漾至少会再挣扎狡辩几句。
“狐狸？”全圆佑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依旧是那种低沉的，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时漾认命地点点头：“嗯，狐狸。”
“所以，”全圆佑的视线从他的脸，慢慢滑到他因为紧张而蜷在被子上的手，然后又意味不明地扫过他盖得严严实实的下半身，“你杂志上那双眼睛，不是美瞳，也不是P图？”
时漾：“……不是。”
“喝醉酒那天晚上，也不是单纯的宿醉？”全圆佑又问。
时漾想到那晚失控变成毛茸茸一团被尹净汉抱回来的场景，脸颊有些发烫：“……嗯。”
“我梦里那条尾巴……”
时漾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抬头，有些恼羞成怒：“都说了是狐狸了！狐狸当然有尾巴！”
破罐子破摔不代表他不要面子了！
尤其是在全圆佑这种冷静到近乎审问的语气下。
全圆佑看着他炸毛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所以，”他像是终于把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得出了结论，“你平时那些奇奇怪怪的肢体接触……”
时漾心头一紧。
来了，他要问到关键了。
“……是在汲取什么？”全圆佑的语气带着几分推测，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
时漾：“！”
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梦里不仅看到了狐狸，还看到了他吸人灵力的场景？！
系统你这个废物！连这点都屏蔽不了吗！
【系统：……目标人物逻辑推理能力超出平均水平。】
时漾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全圆佑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消化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时漾的心又提了起来。
南韩这小破地方虽然不禁鬼神之说，但真遇到一个活生生的妖怪，正常人的反应应该都是害怕和排斥吧？
尤其是全圆佑这种，平时看起来就冷静理智到过分的人。
然而，全圆佑接下来的举动，再次刷新了时漾的三观。
只见全圆佑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掀开了时漾盖在腰间的薄被。
时漾：“？？？”
“你干嘛？！”他吓得往后一缩，声音都变调了。
耍流氓也不是这个时候吧！虽然他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全圆佑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尾巴。”他言简意赅。
时漾：“……啊？”
“你的尾巴，”全圆佑的视线在他腰臀间逡巡，“既然是狐狸，应该有吧？”
时漾的脸“轰”一下全红了，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这这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一个几千岁的涂山老狐狸，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人类小子当面讨要尾巴看？！
士可杀不可辱！
“没有！”时漾梗着脖子，矢口否认，“现在就是没有！”
全圆佑挑眉：“我梦里看见了。”
“那是你做梦！”时漾垂死挣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肯定是对我那张杂志照片印象太深，自己脑补的！”
全圆佑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时漾刚松了口气，以为糊弄过去了。
“那就是说，”全圆佑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现在不方便露出来？”
时漾：“……”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他的确不方便。
灵力只剩5%，刚才那一下反噬让他现在浑身发软，连维持人形都有些勉强，更别提主动控制身体的某个部位显形了。
而且，尾巴……那是狐狸精很私密的部位好吗，岂能轻易示人！
全圆佑见他不说话，只用那双湿漉漉的、带着点倔强和羞愤的眼睛瞪着自己，突然伸出手。
时漾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挨揍。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
时漾：“？？！”
他猛地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全圆佑。
全圆佑的手还放在他头上，像是在摸小动物的毛。
“手感不错。”全圆佑评价道，语气一本正经。
时漾整只狐都傻了。
这、这展开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正常人不应该是惊声尖叫然后逃跑吗？
或者至少也该露出“你这个怪物离我远点”的表情吧？
全圆佑这副“哦，原来是只狐狸，让朕rua一下”的淡定从容是怎么回事？
难道南韩人民对妖怪的接受度已经这么高了吗？
【系统：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全圆佑性格特殊，请勿以常理揣度。】
时漾：“……”
你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
全圆佑的手并没有离开，反而顺着他的头发，轻轻挠了挠他的耳后。
时漾浑身一僵。
那个地方是他身体的敏感点之一，被人类这么触碰，让他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有点痒，有点麻，还有点……舒服？
时漾赶紧甩甩头，想把全圆佑的手甩开。
“别动。”全圆佑低声道，手上的力道却不容置疑。
他另一只手撑在时漾的床边，身体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时漾能清晰地闻到全圆佑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原来，你真的是狐狸精？”全圆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像是在确认什么稀世珍宝。
时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那……”全圆佑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对上自己的视线，“胜澈哥他们，知道吗？”
时漾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他立刻否认，“只有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还有尹净汉呢……
全圆佑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只有我？”
“我的意思是，”时漾试图补救，“只有你不小心……发现了。”
尹净汉不是不小心发现的，这么说也没毛病吧。
“嗯。”全圆佑不置可否，指腹却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研究什么有趣的物件。
时漾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给逼疯了。
“你不怕我？”他实在忍不住问。
按理说，自己现在可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全圆佑应该趁机提条件，或者至少也该表现出一点戒备。
“怕什么？”全圆佑反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你会吃了我吗？”
时漾一噎：“……理论上，狐狸是杂食动物。”
全圆佑挑眉：“哦？那你吃人吗？”
“不吃。”时漾赶紧摇头，“我们狐狸也是有职业操守和法律底线的。”
全圆佑看着他一脸严肃地科普狐狸的职业道德，眼神里那点极淡的笑意终于明显了一些。
他轻轻笑了一声，虽然很轻，但时漾还是听见了。
全圆佑竟然笑了？
时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还在梦里，而且是个荒诞至极的噩梦。
“所以，”全圆佑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既然不吃人，也不会随便害人，那我为什么要怕？”
时漾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过，”全圆佑话锋一转，“你刚才说，尾巴不方便露出来？”
时漾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直觉告诉他，全圆佑绝对没安好心。
全圆佑的目光再次落到他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上，眼神幽深。
“没什么。”他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有点好奇，狐狸的尾巴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时漾：“！！！”
他就知道！
这个闷骚的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对他的尾巴念念不忘！
“不给你摸！”时漾一口回绝，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开玩笑，尾巴是能随便给人摸的吗？！
全圆佑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真的不给？”
“不给！”
“一点点也不行？”
“不行！”时漾斩钉截铁。
全圆佑沉默了几秒，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时漾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呀！”
时漾最怕痒，被他弄得身体猛地一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裹在身上的被子瞬间散开。
然后，在两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
一小截毛茸茸的，雪白中带着点淡淡红棕色尖尖的尾巴梢，从他宽松的睡裤裤管和腰间的缝隙里微微地翘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时漾：“……”
全圆佑：“……”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那一小截暴露在空气中的，毛茸茸的尾巴尖上。
时漾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头红到了脚趾尖。
完了，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比主动露出来更让他觉得羞耻一万倍。
他现在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顺便把全圆佑也一起埋了。
“原来……”全圆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和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奇，“真的有尾巴啊。”
而且，看起来手感会非常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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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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