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是青春文学作品里总会用浓墨重彩去着笔渲染描写的一年。
十八岁,是郁郁葱葱的,是对未来充满幻想的。
十八岁,是书本被小心翼翼的翻看连折皱都不舍得留下的一年。
利思其实更想告诉祁峙,她已经十八岁了,已经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只要她想,她可以和任何一个令她感到好奇有好感的异性,有更近一步的关系了。
当利思说完“祁峙,你知道吗,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后,眼睛的目光从祁峙的脸颊上挪开,垂着眸,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地板。
但很快的,利思勇敢的抬起头,坚定地眼神直直的、毫无保留的落在祁峙的眼睛上。
她勇敢的和他对视。
利思觉得此刻的自己浑身上下都无比勇敢,头发丝儿是勇敢的,眼睛是勇敢的,嘴巴是勇敢的,手指是勇敢的,双腿是勇敢的,当然,那颗健康无比的心脏也是勇敢的——
勇敢的在她的胸腔里砰砰直撞,像要一跃而出。
利思站在那儿,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她想,如果现在测心率的话,她的心率能直飙150——
这是一个很不健康的、能令人发出尖锐爆鸣声的数值。
但她无法控制。
她失去了对心脏跳动的控制权,她所做的,唯有不平静的等待。
她无比期待着祁峙的回复。
心脏仍然以没有减弱的速度跳动着,利思从来不知道,心脏还可以跳到这么快,并且随之伴随而来的副作用,就是手腕和脑袋一起痛,痛到她要喘不过气,痛到她的大脑一片漆黑,痛到她在祁峙面前“咚”的一声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利思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是在医院吗?她的眼睛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
利万成的声音在利思耳边响起:“醒了!快叫医生!”
利思的喉咙有点疼,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开口说话:“我不是在家过生日吗?怎么到医院来了?”
徐敏澜开口说:“你晕倒了,把我们都吓坏了,特别是小祁。”
“对哦!”利思揉了揉太阳穴,“我记起来了,我好像是在和祁峙说话,他回家了吧?”
祁峙的声音哑哑的,仿佛生了一场大病的人是他,“我在这,你好点了吗?”
“祁峙,我觉得我一点也不疼了,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晕倒哎!”利思说完,忽然想到自己一直在等祁峙的回答,该不会自己是紧张激动过度导致的昏倒吧?那自己也太糗了!
“还要等医生进一步的检查,你先好好休息。”利万成安抚利思。
利思有点不好意思让祁峙继续待在这里,她对祁峙开口:“祁峙,现在我已经醒了,你可以回家休息啦,今天吓到你了吧?”
“你身体最重要。”
祁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利万成和徐敏澜也不好意思再麻烦祁峙陪着利思,两个人送祁峙离开病房,如果不是祁峙的极力推拒,他们甚至还想祁峙送回家。
祁峙面对两位长辈的热情,委婉道:“叔叔阿姨,你们去陪利思吧,她今天生日,别让她一个人过。”
徐敏澜也明白祁峙是真的不需要他们送他回家,于是幽默的帮他解围:“行,那叔叔阿姨就回去了,而且就算想送你回家也没车啊。”
利思晕倒的那一瞬把他们都吓到了,尤其是祁峙,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再加上吃晚餐时利万成和徐敏澜还有林奶奶三个人都喝了红酒,叫120是最佳唯一选择。
祁峙勾了勾唇,笑着说:“那谢谢叔叔阿姨了,等利思出院我再去看她。”
送祁峙离开医院后两人又折返回病房,没想到主治医师已经在病房内,问他们二人,“你们谁是利思的家属?”
徐敏澜听到这话立刻向前,“医生,我们是她的父母,她身体状况怎么样……”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他将要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到我办公室来。”
办公室内,医生说:“从常规检查和X光检查来看,目前不排除恶性肿瘤的可能,还要进一步进行穿刺检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明明外面一点风声也没有,医生办公室里也静谧的很,办公室的窗台上还摆着一盆长势喜人的香水兰,可是医生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将徐敏澜和利万成的心炸成一片废墟。
徐敏澜张着嘴巴,可是在这一刻,她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利万成的声音有明显的哽咽和不可置信,“您……您刚才说什么?是误诊吧,我们孩子叫利思,是吉利的利,不是木子李……”
利万成试图给医生找一个他看错病例的理由。
医生在利万成不再说话后开口,“我理解您二位的心情,最终的结果要等穿刺检查出来后再看,不过家属还是要做好准备,另外病人的以往病例显示,她的手腕一直有隐痛,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用药,但是效果不明显。”
“对,孩子是乒乓球运动员,手腕经常有伤……”徐敏澜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您是说,手腕上的痛不是打球的伤,而是……”
缓了很久好不容易酝酿才说出口的话,可是紧接着又哽咽了。
原来利思手腕的疼痛不适不是因为训练导致的,而是因为肿瘤,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谁也没有提出做进一步的深入检查。
医生继续道:“家属先别太伤心,目前最终结果还没出来,我们都是期望病人能够向好发展的,现在医疗手段进步很快,而且家属的心情也能很大程度上影响病人的心情,有助于他们的康复。”
医生再说什么他们已经听不清楚了,利万成扶着徐敏澜出了离开医生办公室,腿上像是绑了沉重的沙袋,又软又沉,扶着墙,往前小步的挪了几厘米,向下滑着坐在了长廊的椅子上。
毫不夸张,受伤已经是运动员的家常便饭,在训练和比赛中受伤早已习以为常,可谁也没想到利思说的手腕痛,会是一场重大的疾病。
如果当初,再重视一点、再深入检查一次就好了;如果当初,利思说过用药过后没有药到病除,还是会时不时隐隐作痛的时候带着她去更大的医院检查一次就好了。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那么多“如果当初”。
总是不给我们任何反悔的机会,在毫不知情的时刻,落下最重的一击,而我们除了笔直的承受,别无他法。
徐敏澜低着头,裤子上氤氲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圆圈,她默默的流着眼泪,一言不发,利万成察觉到了,伸出手,将她揽到自己的肩头,“穿刺还没做,咱们别太悲观,而且小思身体底子好,对吧,一直运动,从小到大都没生病过几次……”
利万成绞尽脑汁的想着一个又一个的理由,和现实拼命的对抗,试图让自己和徐敏澜能够找到一条没有迷雾阴霾的路。
可是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哭了。
泪水不停的流。
走廊上有路过的医生,也有路过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没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怜悯的、好奇的、同情的……这些目光,统统没有。
大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前方,这里是医院,这里是见惯了生死别离的医院,这里每天都在迎接新的生命的到来,每天也在和一些人说再见,人心不是漠然,而是深知自己无法感同身受对方的苦痛。
徐敏澜闭着眼睛,靠在利万成的肩头,她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双眼,擦去泪痕:“我们回病房吧,离开太久,小思该担心了。”
利万成扶着徐敏澜,两人彼此借力向病房走去,“嗯。”
谁也没有提是否要将办公室里和医生的谈话告知利思,多年夫妻,他们二人默契的对此事绝口不谈,没有见到诊断通知书,那么所有的担心和害怕、恐惧和不安,只需要他们来承受。
父母在这一刻是一张透明的安全网,网住所有的灰霾,你能看到阴霾密布的乌云就在你的头顶,可因为有他们,乌云始终离你几毫米,又伸手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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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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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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