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魏时寒没想到顾熄会停下来，他也没在大众面前露出惊讶神情，一直到上了车，车门合上了。
车里很安静，大家都沉默不语，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魏时寒细心听着，在寻找里面的节奏。
顾熄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
他的声音落在空气里，很清，但魏时寒的心像忽然被蚂蚁咬了一口，像整个都疼痛起来了。
“没有。”
是要分手了吗？
魏时寒陷入思索，他对到来的一切都能顺利接受，无论是分手还是其他——他已经能够习惯被捅一刀了。
哪怕是此刻在他面前的顾熄。
“我知道你要去试镜，所以我也去争取了这个机会。”
顾熄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个字敲在他心里都是巨响，他控制着呼吸的频率抬眼去看对方的表情。
“我爱你。”
这三个字在影视作品里像用烂了，谁在他面前说他也要发笑，但偏偏是顾熄，他不是不相信对方的。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魏时寒不自然地，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垂着眼睛不看顾熄的表情。
司机下车去透风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魏时寒，看着我。”
顾熄靠得更近，手已经放在了他脖颈后，车里充斥着松枝和雨水的拉扯，但是魏时寒只想沉沦。
嘴唇快和嘴唇贴上了。
魏时寒抬起眼睛，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顾熄的攻击性一览无余，抿着唇看他。
但和第一次不一样的是，现在他和对方一样，互相爱着。
“我也爱你。”
顾熄是想听这个吗？在吻上的那一刻，魏寒时闭上了眼睛。他们气势汹汹地吻了半小时，最后魏寒时都尝到了血腥味，他也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舌头。
“你想去当演员，我也想陪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顾熄冷静下来，魏寒时却突然找回了错觉，对方像在选秀里一样，抱着他的外套，把脸窝在他的掌心像小狗一样。
“我爱你，你知道吧？”
说得很快很着急，魏寒时才反应过来，他想要退却的每一刻对方也看在眼里，包括上车的问话，对方想要给他机会让他逃跑的。
“知道了。”
魏寒时的鼻子一酸，不知道为自己还是为对方，他的心软成一摊水，面对顾熄什么也想不到了：“我也爱你，我永远爱你。”
人是会爱带有初次意味的事物，即使失去后也恋恋不忘，而顾熄是第一个对他说爱的人，所以他永远会爱顾熄。
在明晰自己被爱的时刻，他像从雨里被打捞起，即使过去从楼梯里滚下去爬不起来，但在这一刻好像爱把伤痕都盖了过去。
爱比一切都有力量。
“过去我不在你的身边，所以觉得很可惜，想要通过这个电影弥补遗憾，想要过去现在未来的每一刻，我都在你身边。”
在网上流传的视频顾熄也有看过，即使是很不忍心的，看着面容青涩从楼梯一路滚下的魏寒时他觉得心碎欲裂。
所以丘家的通稿发散也有他一份力量。
那时候没人为魏寒时站出来，现在他站出来了。
“好啊，我相信你。”
魏时寒握住了对方的手，他觉得自己筑起来的墙像被锥子一一打破 ，再冷的冰也被开水浇化了，他面对着一份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爱。
“谢谢。”
这是可以依靠的吗？命运之神对他并不仁慈，他的心被反复摔打，到后面不得不接受一切最恶劣的安排，去做好被疏远被抛弃的准备。
只要我不信任任何人，被背刺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痛。
魏时寒是这样骗自己的，但现在面对着快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的顾熄，他的心一软再软。
“我也会永远爱你的。”
他不轻易许诺，说出的话也不会收回。看着眼前望着他的顾熄，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感情在浓时，一切都最好。
*
真正开拍的时候，魏时寒反而没有让沈通满意，他站在镜头面前淋得一身水，像雨里捞出来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换谁都要心软，但沈通不满意。
“你太习惯忍受这种疼痛了，我需要你表演出疼痛的表情然后去忍耐它，要让观众明白你是会觉得痛的，好吗？”
“好的。”
第二次从楼梯上滚下来时，魏时寒已经调整着露出了隐忍的表情，砖块之间的衔接并不那么妥帖，他感觉到湿润的液体在他身上流淌。
不是眼泪。
但沈通没有喊停止，魏时寒静静地在地上躺着，他的目光无聚焦地散着，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淌出来。
他像下一秒就会被折断的花枝，被撕扯下来的枝叶，新鲜的伤口在静静地流血。
画面拍得很美也很残忍，魏时寒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甚至没听到导演喊卡，意识像血液一样慢慢离开他的身体，眼前只剩一片混沌。
再睁开眼睛，魏时寒已经躺在医院了，助理围着病床拍了几张照片，他茫然地睁着眼睛：“你要干什么？”
“顾哥让我拍的。”
顾熄走进来，连日的行程让他眼下有了很淡的乌青，看起来更添了厌世感：“最近反正很有话题度，把照片发出去炒一下敬业，也连带宣传一下电影。”
“好。”
他转过去，面孔对着天花板，过去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回他的脑海。
他不习惯示弱，在任何关系里都习惯做照顾他人的一方，哪怕成为演员也只给粉丝留下一个淡泊的影子，几近无趣。
“也不是特意去卖惨，只是把事实加工一下。”
顾熄拿起他落在病床边的手，把脸放进他手心：“我也希望，你偶尔能在我面前软弱一点。”
他还不够软弱吗？魏时寒徒劳地笑了笑，他总觉得自己在顾熄面前没有任何的优越，对方不会因为年龄资历而觉得他是可靠的山，他像随时会融化的一捧雪。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爱，他只是没有找到更好的方式，要做到哪个程度算好呢？魏时寒的人生又要走到哪一步才算圆满呢？
魏时寒没有非做什么不可的野心，人生不会因为他没有成为top，没有成为影帝就失去意义，他在弟弟死去之后就不明白人生的意义何在了。
即使让他被爱着，即使他也爱着顾熄，他还是会在夜晚里猛然惊醒，担忧命运赠送他的礼物暗含价码，他无法捉住这一切。
*
也许命运发现过去对魏时寒太过苛刻和不公，这一次舆论也倒向了他，愈演愈烈。
先是公司联动各大营销号发出一张叠上数层柔光滤镜的他倒在地上的照片，即使让厌恶他的人来看，这张照片也拍到了他最柔弱美丽的一面。
【这真的是beta吗？真的是beta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看起来怎么这么诱这么可怜！眼泪同时从我的嘴巴和眼睛里流出来！】
【是的……其实演员的素质完全可以演绎出其他性别的感觉，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演不了omega/alpha是因为性别不对的洗地言论了好吗？】
【大家都在舔屏，只有我一个关心这血是不是真的吗？感觉流得很猛啊……】
工作室适时转发说明是真实拍摄没有替身，拍摄后去医院进行了身体检查，并没有大碍。但血流得太多太吓人，还是引起了粉丝对于工作室和剧组的质疑。
出圈的同时虐了一把粉，最为致命的是魏时寒的粉圈并不会相互PUA，淡泊人设导致粉丝也并不激进，这次通稿反而让大家打起鸡血，路人好感度也直线上升。
即使有反感的粉丝也很难引起共鸣，美强惨的buff叠满，即使在拍摄期间，工作安排也逐渐增加。
魏时寒不得不承认顾熄的做法多么正确，虽然部分粉丝指责工作室办事不力，但工作人员看着水涨船高的工资也把最后一点怨言咽下去。
过去的代言到期，魏时寒续约了新的品牌，不算顶尖奢侈品，但也不太亲民的珠宝牌子。他坐车到拍摄现场，摄影师看中了之前的路透照片，希望他维持着之前的脆弱美丽的形象。
“把你想象成一条人鱼，上岸的搁浅的人鱼，你面对的是陌生的环境……”
摄影师的声音在镜头之后，循循善诱着像在做催眠，魏时寒浑身湿透了浸泡在泳池里，他的脸上涂抹了蓝色颜料，也贴了贝壳和鳞片，助理没有给他镜子去看效果。
因为摄影师需要他展现出不安的状态，究竟是人鱼上岸的不安还是对于妆容的不安并不重要。
魏时寒的脖子上挂着长串的蓝色宝石项链，它们看起来沉重得几乎要折断他纤细的脖子，而他望着镜头神情忧郁。
“换一串吧。”
“在镜头里效果好吗？”
摄影师没回答他的问题，给他换了一串珍珠项链，为了电影角色他蓄了头发，但又没长到会藏住那串珍珠。
任何人都没对他露出喜色，魏时寒咬住下唇，连这个表情也被拍了进去。
连我都没想到会摸鱼这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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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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