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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PI小宰故事芥川视角[番外]

所有神的属性中,我最同情的是:神不能自杀。

.

“烟花很美,但是它们的美是燃烧生命换来的,短暂易逝,又可悲又可怜,不过非常符合霓虹人喜欢的物哀之美……”

“龙之介”

“……”

“我知道你很成熟,但是不要这样想哦,这个世界是充满着希望的。”

“……”

“烟花的美确实是转瞬即逝的,但是它们不可悲。”

“……在下不明白。”

“龙之介,烟花燃烧自己的生命飞上天空,在天空中绽放出它们最美的姿态,这是一种勇敢的表现啊,它们会在看者心中永存。”

·

“在下不能认同。”

“燃烧生命这种事并不是值得被赞扬的,烟花在飞往天空的那一刻被人们永远的记住,在心中得到永存。但这也确实是无能者怯懦的表现啊……”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所以龙之介要记住,千万不要成为这种人呐~”

.

一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坐在角落里,眼睛空洞无神。

“你叫什么名字?”

我走到了那个男孩面前,不是说我同情心泛滥,只是我从那个男孩的眼中看到了求救的信号,他,在求救啊。

“龙之介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拯救他人的人吧。”

母亲对我所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在车撞过来的那一刻,母亲抱住了我,“龙之介,要活下去啊!”

男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鸢色的眼睛看着我,但是我看出不同了,里面有光,他在期盼着什么。

“不愿意告诉在下也没关系,在下叫芥川龙之介。”

我向他伸出手,男孩看我的眼神更加亮了。

“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男孩搭上了我的手,他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或许是需要安慰的吧。

·

男孩开始经常跟着我,但其实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在下呢?”

我尝试去问他,但他从不会回答我,连话都说的很少。

他站在路中央,货车朝着他奔去。

“龙之介,要活下去啊!”

车祸那天的事情浮现在眼前,“尼酱,救救我!”

银!

我,不想,不希望,那种事情的发生啊!

别朝着我笑啊,我会忍不住救你的啊,我已经,已经无法忍受别人死在我面前了啊!

我推开了他。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用着非常激烈的语气说,我想我生气了,非常生气。

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会了”他说,“不会了,我不会在龙之介哥哥面前再这样做了~”说完,还对我露出一个堪比哭的笑脸。

为什么要叫我龙之介哥哥呢?明明大家都叫我芥川哥哥啊。

“因为大家都这样叫啊,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呢,所以就叫龙之介哥哥了啊~”

他在撒谎,我清楚的意识到,但我没想过揭穿他,谁知道他又会再扯个什么谎言呢?

“下次请不要再站在路中央!”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在下会很困扰的!”我开始思索别的劝他的话,其实我想告诉他,只要别在我面前,怎样都随你。

“嗯”他应到,“我知道了。”

我愣了,他居然同意了?

·

我被人收养了,一个姓织田的红头发的小说家。

·

他也被人收养了,一个姓森的黑头发的医生。

·

我们很少遇到,但他喜欢来高中部。

“再见,太宰君。”白发少年朝着离开的人挥手。

“敦君很喜欢太宰君吗?”

“啊?芥川君不喜欢太宰君吗?”

“……在下不清楚”

“诶~我以为芥川君和太宰君关系很好呢。”白发名为中岛敦的青年显得很惊讶。

“很好吗?”我低声重复了这句话。

·

太阳在天上散发着光和热,然后乌云将它遮住了,云层很厚,厚到一丝阳光都透不过去。天空很白,白的找不到太阳的影子。

今天是收垃圾的日子,外面下了不小的雨。我撑起伞,拿起垃圾,走出了屋子。

将垃圾放入回收站后,我原路返回,一切和来时没有什么两样。

等等,

“太宰?”

离我家不远处的墙角缩着一个容颜精致紧闭着双眼的少年,穿着造价不菲的西装,像个破布娃娃。

我撑伞走过去,将少年扶起来,少年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龙之介哥哥?”

“嗯。”

太宰彻底晕过去了。

我将他扶回屋子,织田先生去参加国外的一个作者交流会了,据说还在会上认识了一个有着很多相同爱好的朋友,似乎叫安德烈·纪德,几个月后才会回来。

于是,太宰治就在我家躺了三天。

床上少年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有些懵的状态,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向我看了过来,露出一个和以往不同,让我很不舒服的笑容。

“如果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

“啊?”

少年怔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了天花板。

他盯了很久,似乎想在上面戳一个洞。接着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居然让龙之介哥哥看到了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语气听起来似乎真的很懊恼。

“你本来就是想去在下的家吧?”

真是太明显了。

“是啊~”太宰治拖着长长的音调,语气一转,“但是,突然想到龙之介哥哥都说了讨厌我了,还是不要打扰了。”

“在下只是说不喜欢吧。”

我回忆那天,我说的确实只是不清楚。

接着意识到,“你偷听在下和敦谈话?”

“没有啦,你们说的那么大声,怎么会听不到呢?”太宰治停顿了一下,“不喜欢不就是讨厌吗?”他把头从被子中探出来,看向我,“所以,龙之介哥哥果然很烦我吧?”

“在下没有。”

其实以前是有点烦的,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那么龙之介哥哥不讨厌我,就是喜欢我啊!”太宰治的语气变得雀跃起来,听起来似乎很高兴,我突然不想反驳他了。

“如果按照这个理解的话,在下确实是喜欢太宰君的。”

就当是答应他的求助吧,不,准确的说,是祈求,他在祈求我承认他,承认会有人喜欢他这件事实。

“所以我啊,最喜欢龙之介了~”

连哥哥都不叫了吗?

“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织田先生最早也要下个周才能回来啊,并且织田先生应该是有钥匙的。

我转头去看太宰治,却发现他背对着我,身体在微微颤抖,外面那个人……

“砰——砰——”

我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开门,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芥川君在吗?”声音并不难听,语言甚至称的上礼貌,而且有点耳熟。

我又一次转头打算看看太宰,人呢?刚刚还躺在床上。

“砰——砰——”

敲门的声音变得大了一些,“请问芥川君在吗?”

我过去开门,确实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太宰治的养父——森鸥外。

“芥川君在啊,我还以为芥川君不在,正准备离开呢。”黑发且发际线有点危险的男人眯着眼睛说,在那一刻,太宰笑着的样子忽的和他重合了。

“真是的,森先生好烦啊~”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太宰就出现在我身后,穿着他三天前那件已经被我洗过的西装。

太宰大抵是要和他的养父一起离开吧。

·

雨下了一个多月,我的监护人在天晴的那天回来了。

被水洗过的天空很蓝,那天天气很好。

他没问我任何事情,并且决定带我出去玩玩。

“所以,我们是迷路了吗?”

棕红色头发,脸上略带胡渣的男人用着平静的表情和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在下想,是的。”

我看着崎岖的山路,缓缓的回答了我的监护人织田先生。

“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向外界寻求援助。”

我的监护人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做出结论。

……

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边好像有一个电话亭,不知道可不可以用。”

织田先生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嗯。”

我和织田先生一同前往了电话亭,希望电话亭可以用吧。

“嘟——”

“莫西莫西,在下是芥川龙之介,请问是敦君吗?”

“芥川君?”那边传来中岛敦的声音,背景音很吵。

“敦君在忙吗?”

“倒也说不上是啦,芥川君是有什么事吗?”

[“敦”“马上就过来”]

“在下和织田先生在山中迷路了,不过,如果敦君很忙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我现在不在日本诶,要不,我帮芥川君找找别的人?”

“不用了,就不麻烦敦君了,在下会联系其他人的。”

“真是非常抱歉。”

[“敦”“知道啦,知道啦”]

“不,是在下叨扰了。”

“嘟——”

我挂断电话后对上了织田先生欲言又止的眼神,“嗯?织田先生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只是没有想到芥川的朋友会和哪位收藏家涩泽龙彦有关系。”织田先生说出这句话后并没有什么震惊的语气,虽然他用的确实是感叹句。

“涩泽龙彦?”刚才喊敦的那个人吗?

“虽然知道听别人的电话很不好,不过最近哪位收藏家被卷进了一桩牵扯甚广的案子,芥川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织田先生想了想,又说:“当然,如果芥川和哪位敦君关系很不错的话,我也会保证将芥川摘出来的。”我的监护人从来不在意自己说的话会泄露多少信息。

我不会过问他为什么有时候回来身上会沾染血腥味;为什么他的抽屉中会放着他和五个孩子的照片,而我却从没见过他们;为什么他总是经常出差;为什么他所谓的朋友,一次也没有来拜访过,或者说他为什么从没带我去见过他所谓的朋友;为什么他总是会在无意间说出连警方都不一定掌握的信息……

疑点很多,但我不会去问,也不会去了解。

“不过,芥川,我们只可以再打一次电话了。”我的监护人就像一个普通人似的,苦恼的看着电话亭。

其实我挺想问他,为什么不打给他的朋友呢?不过,这种事问不问都没差吧……

“嘟——”

“莫西莫西,在下是……”

“是龙之介哥哥吗?”那边先我一步就说出了我的名字。

“是,请问是太宰君吗?”没有办法,我只能想到他了。

“是啊,龙之介哥哥有什么事吗?”他的背景很安静,安静到我有点怀疑他到底在哪儿。

“我和织田先生迷路了……”

“迷路了?迷路了!”我还没有说完,太宰就做出了极大的反应。

“是的,我们在……”

“龙之介哥哥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啊!我会很担心的!”

我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西装,踩着皮鞋的少年,果然还是很好奇他到底怎么找过来的,还有,他的脚真的不痛吗?

“你就是太宰治吗?”我的监护人非常难得的打断了我和别人的对话。

“是啊。”太宰抬起头对上了织田先生的眼睛。

空气突然沉默了一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太宰君穿着皮鞋爬山,很辛苦吧。”织田先生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是很痛呢,我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费掉了~”太宰用着他惯用的语气,拖长音调,将明明应该很痛的事情用着很严重的字词说成极轻松的事。

我挺佩服他的。

后来,我们三个下了山,太宰没再说过话,织田先生也保持着沉默,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芥川也少和哪位太宰接触。”

“……嗯”

我知道,我不应该去问我的监护人,任何事情,任何我的监护人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虽然如果我问了他就会告诉我。

·

太宰死了,我清楚的意识到。

·

“从你的症状来看,确实是产生了心理障碍。”

身穿白大褂,棕色头发带黑框眼镜的医生,语气严肃的对我说。

“是这样吗……”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看着一个和自己相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事情才会奇怪吧~”

.

少年像断翅的蝴蝶一样坠落,在我拒绝他之后。

那一天,樱花没开,枫叶没红,连天色都不是残阳如血的黄昏。

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晴天而已。

没有背景音乐,下面也没有人群,就连他身上穿的都是他最常穿的白衬衫。

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记忆里有的仅仅只是他从楼上坠落,身体在地上变得支离破碎,地面上除了他的血还有迸溅出来的脑浆,以及他睁着的双眼诉说着这世间的无趣,和那似乎永远带笑的嘴角。

真是奇怪啊,他活着的时候每次自杀都是搞得人尽皆知,然而从来不会成功。

而这次他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的死在了我的面前。

.

“呕——”

我吐了。

脑浆,全都是脑浆,他的脸,他的脸长什么样来着?

“呕——”

脸上是血,全都是血,红色,满地的红色

“呕——”

[“要一起来吗?”]才不要,那种事情,谁会愿意啊?

.

“话说,那个导致你作为嫌疑人在监狱待了十几天的少年,曾经还是我的常客呢~”

“你经常见到他?”

脑浆,鲜血,红色,还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不要去想了,你最好是想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别的事?

「“我叫太宰,太宰治。”

“龙之介哥哥要记住哦,不可以忘记我的名字~”」

当时我就是想问他名字来着……

“津岛会以这样的方式死亡,就连我都没有想到呢。”

哪位织田先生找的医生,完全不在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津岛?”

所以,连名字都是骗我的吗?

“津岛修治,津岛家的幼子。”医生说的很随便。

“那……”

“好的,一小时到了。”医生站了起来,“期待下次再会,我亲爱的病人。”

.

“心理医生根本就不是我的本行嘛~”医生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虽然价格非常合适,但是……”

“我相信你的医术。”这是我监护人的声音,“所以,请你务必帮助他克服障碍,酬金不是问题。”

“我就喜欢爽快人。”

.

“龙之介哥哥,你说,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人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

在那件事情的前一天,太宰这样问我。

“在下并不清楚。”

“连龙之介哥哥都不知道吗?”

少年嗓音活泼,听不出任何异样。

“那么,龙之介哥哥觉得,如果一个人已经丧失了做人的资格,他还有必要活着吗?”

·

我不记得我回答了什么,我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有回答,记忆很混乱,我想,我的回答大概是无关紧要的吧。

·

“芥川君可以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啊~”医生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对我说。

他的名字并非医生,不过他没对我说过他的名字,我便只好这样称呼他了。

“美好的事情?”

·

一声刺耳的长鸣打破了天空的寂静,亮光划破长空,随即在半空中爆破,闪现出耀眼的银白。伴着“沙沙”的声音,瑰丽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龙之介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被人拉起了手,带到了……

“砰”

脑浆,鲜血,红色,还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要一起来吗?”]

·

“啪”

医生在我面前将双手合在一起拍了个掌。“不要去想。”

“我……”

“再过几天是他的葬礼,虽然我不推荐你参加,不过看你这个状态,想必你会去参加吧~”医生耸了耸肩。

“葬礼?”

·

我去参加了太宰治,不,或许应该称呼他为津岛修治,我从别人那听说的,他的,真名。

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天气很好,没有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没有刮缠缠绵绵的风,就连天空都没有一片云,不管是乌云还是白云。

去的人很多,但我大部分都不认识,倒不如说,大部分都不是真心来参加他的葬礼。

“津岛先生,请节哀。”

我看着那边那个众人簇拥的老人,太宰的葬礼甚至沦为了有些人的政治舞台。

太宰估计都没见过哪位老先生,不是不认识,是根本就没见过。

·

“你不觉得墓碑上刻的字很讽刺吗?”

一位戴着黑色宽檐帽,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站在我身边说到。

我没回答她,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爱子津岛修治之墓」”那名女子将墓上的字念了出来,“他的名字是太宰治,那是他为自己起的名字。”女子随即笑了一下,“津岛这个姓氏,他可是非常厌恶呢。”

我转过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她没有留长发 ,头发堪堪只到肩膀,身量并不高。

“一个用了十二年时间摆脱的名字,却在死后又一次成为了他的名字,不知道哪位已经离开的太宰先生会作何感想呢?”

女子渐行渐远,声音也越变越小。

我追了上去,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非常抱歉。”

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我低下头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原中也。

“没事。”

中原中也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走开了,我忽的想起,虽然太宰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黑漆漆的小矮子”“黏糊糊的蛞蝓”“帽子架”」,但事实上,中原中也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甚至从来没有正式的见过面。

·

我出来后并没有找到那名女子。

·

“请问阁下是芥川龙之介吗?”

一位黄色头发,戴着眼镜,看着很正经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是,请问阁下是?”

我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也从没听别人提起过。

“我是国木田独步,就职于武装侦探社,有一些东西想要交给芥川君。”

·

国木田独步带我去了一间咖啡馆,在点完单后,我们之间变得很沉默。

“我所在的侦探社曾接受过哪位已逝的太,津岛君的委托。”国木田先生很认真的说。

“你称呼他为太宰君就好,国木田桑,他或许更喜欢这个称呼。”

「“他的名字是太宰治,那是他为自己起的名字。”」

“太宰”(だざい)的日语谐音是“堕罪”,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对于太宰而言,他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津岛这个姓氏,他可是非常厌恶呢。”」

哪位不知名小姐的话忽的浮现在我脑海里,于是我便如此说了。

“太宰君在未逝世之前,曾经找过我所属的侦探社,委托我们可以在他死后将一些物品移交给你。”国木田独步没有过多纠结于称呼,很自然的说了下去。

“你们接受了委托?”

“不,我们并没有,或者说,这种事情应该委托给律师吧。”

确实是这样,那太宰又为何要委托给侦探社呢?还是一家叫“武装侦探社”的侦探社。我没提出疑问,哪位国木田桑便自己做出了解释。

“我是这样告诉太宰君的,但是太宰君并不信任律师,他说「“比起那些人,我更愿意相信各位会更完好的保存。”」虽然听起来像个病句,但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哪位国木田先生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们侦探社的乱步先生对于这个委托很感兴趣。”

“江户川乱步?”我听说过那个人的名字。

“你知道乱步桑?”

「“龙之介哥哥有崇拜的人吗?”少年的样貌浮现在眼前,他神采飞扬,嘴角含笑,“我前段时间刚刚有了一个哦~”

少年自顾自的说着,“他叫江户川乱步,是我至今为止见到的”少年张开双手,“最,最,最,厉害的人~”少年闭上眼睛,风将他的头发吹起。

“我啊,超级羡慕乱步桑呢~”少年迅速向后倒去……」

“芥川君?”

“啊,我只是听太宰提起过。”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起来,那只是太宰的一次恶作剧,楼的下面有阳台,我凑近时他就忽的冒出来了……

这次他的死会不会也是个恶作剧呢?他说不定就像那次一样正等着我凑过去找他,然后冒出来吓我……

脑浆,鲜血,红色,还有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要一起来吗?”]

“乱步桑是我们侦探社的侦探,他对于太宰君的委托非常有兴趣,所以我社接手了这件委托。”国木田独步拿起了他身旁的小箱子。

“这就是太宰委托你们……”

我话还没有说完,国木田独步突然站了起来,“非常抱歉,我们没有保护好太宰君的遗物!”国木田独步弯下腰,用极认真的语气说。

“国木田桑,你先坐下。”

周围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国木田独步只好先坐下了。

“你刚刚说的没有保护好是指?”

我有些迷惑,有着太宰所崇拜的人的侦探社,没有保护好太宰的遗物?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受太宰君的委托后确实是有好好保管太宰君交给我们的物品,但是”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在太宰君去世后,我们取出太宰留下的箱子,「“箱子被人动过了,那群人果然很烦啊”」,乱步先生是这么说的。”

“这个箱子被动了?”

那群人?指的是什么人呢?和太宰有关?我想到了太宰的养父,哪位森姓的医生……

“是的,东西没被替换,不过应该是少了一些,当然,我们并没有打开箱子,这些都是乱步桑说的。”国木田独步将箱子递给了我,“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对于箱中遗失的东西我社深感抱歉,会继续追踪调查,一旦找到会迅速联系你。”

·

我抱着箱子从咖啡馆走了出来,虽然很想直接打开箱子,但是果然还是回家后再打开箱子会更好吧……

我这样想着……

马路对面有一个白头发的人朝着我招手,是敦君啊,他看了看马路,然后向我这边走来,是有什么事吗?

“砰——”

时间定格,一辆货车突然从远处冲了过来,白发的少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躺在血泊中,手紧紧的篡着两页纸,纸上的内容粘上了少年的血迹,让人看不真切。

·

“非常抱歉,抢救无效。”

·

“你就是敦君的好友。”一位白发红瞳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看他,没有回复。

“呐,这就是那孩子死前手上抓着的东西。”男人抬起手,将两张肮脏不堪的纸递到我面前,“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会对你有什么作用,不过”男人像想起什么似的,“会被他认为必须赶快交给你的东西,想必会对你很重要。”

我接过那两张纸,纸面很脏,很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从一些依旧清晰的字可以看出,写下它们的人是极认真的。

我抬起头,发现那白发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

我重回学校的日子被无限延期了。

芥川一下子经历那么多事,情绪很容易不稳定,我的监护人是这么说的。

·

夜晚的风很凉,我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很少,天空很黑。

“还不睡吗?”我的监护人爬上屋顶,在我的身边坐下。

“在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我的情绪很稳定,按理来说这种稳定反而是不正常的,但我清楚我很冷静。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的监护人这样说着,“中岛敦的死不正常。”

我知道。

“这件事已经以交通事故结案了,但是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调查了,会有结果的。”

会有吗?

“中岛敦是个孤儿,这件事原本并不会引起重视,不过哪位收藏家对他很在乎。”

哪位白发的先生?

“就是你之前给中岛敦打电话时背景音里的那位先生,收藏家涩泽龙彦,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上面会考虑他的要求。”

我和我的监护人陷入了沉默,我们一起抬头看向天空,可惜天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我们依旧看了很久。

“这么晚了,你该睡了,芥川。”织田先生转过头看向我。

“什么都不要想,好吗?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看着和我说话的织田先生,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许久未曾说话的嗓子显得极为沙哑,但我们都没有在意。

“好。”我说。

·

中岛敦的葬礼很简单,没有什么人,大概和他是孤儿有关吧。

出奇的,我很平静,和参加津岛,不,太宰的葬礼一样。不同于参加太宰葬礼的气氛,一切都很平静,就如同,就如同,这个人的生死不会让任何人为此动容一样。

·

我会啊!幕后黑手什么的,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不,和我身边的人扯上关系啊?

「“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不多想啊?在看到,在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我怎么做到不去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一起呢?

·

「××年 ×月×日 晴

今天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大哥哥,呐,让我看看吧,一个被期待留于世的人。」

「××年 ×月×日 晴

大哥哥一点意思也没有,普通的让人作呕。」

「××年 ×月×日 多云

啊嘞,大哥哥今天救了我诶,咦,好恶心。」

「××年 ×月×日 多云

孤儿院的医生是个变态萝莉控,真是太恶心了,感觉昨天吃的蟹肉罐头都可以吐出来了。」

「××年 ×月×日 多云

嘛,医生要收养我了,他果然是个大变态。」

「××年 ×月×日 雨

决定了,我的名字就叫太宰治了,啊,真是个适合我这种人的名字。」

「××年 ×月×日 雨

收养大哥哥的是个好人呢,啊,有些嫉妒呢……不过啊,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收养我这种不被期待的人呢?」

……

「××年 ×月×日 晴

隔壁的小矮子好讨厌啊,就像蛞蝓一样。」

「××年 ×月×日 晴

今天蛞蝓居然提出要和我做朋友,啧,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和他做朋友呢?」

……

「××年 ×月×日 阴

好恶心啊,好恶心啊,好恶心啊,就像有好多虫子在脑子中活动,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年 ×月×日 阴

那些药剂和穿白衣服的人真让人反胃」

……

「××年 ×月×日 阴

啊,我今天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黄泉比良坂呢,真可惜」

「××年 ×月×日 阴

他笑着和我说话的样子真恶心。」

……

「××年 ×月×日 阴

我,从来不曾期待过什么。」

「××年 ×月×日 阴

呐,失败了呢,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呢,作为珍贵■■■的我怎么可能会死呢?」

「××年 ×月×日 阴

这个腐化的世界,丝毫没有存在的意义。」

……

「××年 ×月×日 晴

哇哦,大哥哥成为我的前辈了呢」

……

「××年 ×月×日 晴

■■■■这种事居然真的可以做到,虽然不过是个■■■而已,但是成功了呢」

「××年 ×月×日 晴

太宰治真是个讨厌的人,■■■■■■」

「××年 ×月×日 晴

虽然是个■■■,但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像她啊,我居然还会记得她,我的■■」

「××年 ×月×日 晴

要回去了呢,再见,■■■」

……

「××年 ×月×日 阴

我居然还记得■■,这真不是个好事情。」

「××年 ×月×日 阴

我终于■■■■■■■了吗?这样的我还有必要活着吗?」

「××年 ×月×日 阴

他的回答毫无用处。」

……

「××年 ×月×日 阴

人类最开始研究如何将人所可以拥有的才能发挥到极限,成功之后又开始思考如何让人拥有人不应该拥有的能力。」

「××年 ×月×日 阴

我是对世界感到绝望了吗?小妹妹说的不对哦,我是对生存本身绝望。」

……

「××年 ×月×日 晴

神明是真实存在的,但是神明从来不会拯救我。即使这个神明看起来很穷。」

「××年 ×月×日 多云

我讨厌和服,我讨厌她喜欢的东西。」

「××年 ×月×日 晴

烟花真美啊。」

……

「××年 ×月×日 多云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大概会写“无聊”吧」

「××年 ×月×日 阴

如果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聊的话,为什么不前往‘另一个世界’呢?有神座哥哥讨厌的人啊,不想和她待在同一个地方?那可真是难办呢。」

……

「××年 ×月×日 晴

人活着从来都没有意义,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决定了,就今天吧」

·

“我们可以聊聊吗?芥川君”

我看向站在我面前的女人,是,太宰葬礼上的那个女人。

·

“你,有什么事吗?”我和那名女子在咖啡厅相对而坐。

“我”女人似乎在组织语言,“首先应该先自我介绍吧,我叫千叶百合子,不知道芥川君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在下在太宰的葬礼上见过你。”

“不,并不是那次”千叶百合子看起来有些局促,“在更早呢?更早之前,芥川君对我有印象吗?”

我努力的开始回想,但是,毫无用处。

“果然不记得了吗?”千叶百合子似乎很遗憾,“明明太宰君就记得啊……”

“太宰?”我和他都认识的人?我为什么会不记得呢?“非常抱歉,在下对此毫无印象。”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千叶百合子眼神望向窗外,旋即又低下头,“说起来可能很神奇吧,我总觉得自己”她篡着自己的裙角,“我似乎,穿越过。”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她没有说谎,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意思是?”

“我在异世界见过太宰君。”语气很笃定,“而且太宰君记得。”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在下记得呢?或者说,你为什么会确定在下也去过异世界呢?”

“我,我不确定,但我可能见过你。”千叶百合子用手捧起面前的咖啡杯,“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天了,我从梦中醒来时便泪流满面,什么都不记得,但又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千叶百合子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将咖啡杯放下,“让我的大脑选择忘掉的记忆,想必不是什么好记忆吧,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想不起来越是会不甘心,即便想起来的并不会是什么好记忆。”

她停顿的有些久了,但我清楚,我不应该打扰她,这个时候只需要仔细倾听就好了。

“我开始阅读一些我以前绝对不会触碰的文学著作,在读到某本书时还会感觉浑身难受,总感觉是非常不美好的记忆。”她咬了咬嘴唇,“在某一天,我普通的在街上逛街时,和太宰君擦肩而过,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总之我和太宰君同时转回了头,像偶像剧似的,他还对着我笑了。”

她的表情和她的话语有些不符,不像是偶像剧,更像是恐怖片,“他笑的那一瞬间,我没感觉到三月春风,也不觉得冰雪消融,只觉得如坠冰窟。”

千叶百合子用双手揉了揉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但也就是那一刻,我确定我见过他,这个我今天偶然遇到的少年,我之前认识他。”她又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这似乎会让她好受一些。

“我原本会和他就此错过,可能以后再也不会遇见,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能会更好受一些吧,只是记着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梦而已……”她又低下头,“但我不想这样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装作想要认识他的样子要来了他的email和手机号码。”

她抬起头:“那可能是我最有勇气的一次了。”

是挺有勇气的,毕竟学姐们都是向我要太宰的email和手机号码的,真正会找太宰要的没几个。

“之后的事情……”她沉默了。

“我和太宰君见过几次面,他肯定了我对于异世界的猜论,并且告诉我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同行者,他还说很惊讶我会记得,再多的也就没有了。”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松了口气。

“所以,你认为在下是同行者之一?”我接受的很快,快到似乎不太合理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我的内心认同她,我认为这件事是真实的。

“就是这样,虽然对芥川君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芥川君应当是同行者。”

·

“砰——砰——”

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问芥川君在吗?”

我打开门,是一个穿着棕色衣服发际线略高的男人,腋下还夹着一个公文包,

“你好,芥川君,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我叫坂口安吾,是织田君的朋友。”

·

“人活着从来不是因为人是人,活着是人的基本权利。”想了想补充道,“活着是一切生物的基本权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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