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了，夏憬琛从后门回来，就见葛学坐的僵直，不知道又抽什么疯，上面也没有老师。
他径直回自己座位，结果刚路过葛学就被揪住了外套。
“干嘛?”夏憬琛看他。
葛学讪讪的笑着：“那个……以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我放屁忘了吧……”
夏憬琛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葛学苦笑：“没事，没事。”
旁边一声轻笑，夏憬琛浑身一个激灵回座位去了。
葛学看着他琛的背影，心里直泛苦水，军师从来不上战场，有理论，没实践，虽然本人高情商，会聊天，但也只有当小丑的经历……
夏憬琛就觉得葛学一整天不对劲，之前下课在楼道只有有别的班男生叫他去抽烟他都去，今天竟然莫名其妙的说自己戒烟了。
“哦哟，这是……有对象了，对象管着了?”
葛学现在听见“对象”这个词就觉得如雷贯耳，打哈哈说没有。
高三的离校，高二比高一还早下课，不用再狂奔肘开一条路，各人心里都有事儿，有尴尬的，还有非常尴尬的。
于是三个人走在路上一句话不说，葛学走在两个人面前更是……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那啥，我系个鞋带。”然后就直接原地蹲下，夏憬琛也停下了。
方知翊：“?”
夏憬琛：“你有鞋带?”
葛学：“哈哈，哈哈哈，忘，忘了……我刚刚感觉我踩着啥东西了，估计是中暑了，我就是有点……头晕。”
“中暑了吧你。”夏憬琛说，
“没，没有吧……”葛学站起来，装着很自然的走到了最左边，心里呼了口气，还是这位置舒服。
“我宿舍有藿香正气，要不你回去喝一个?”夏憬扭头看葛学，脸色也正常。
“不，我受不了那味儿，喝了我得吐。”
说完葛学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丽丽说今天食堂上了新品，我先去排队了拜拜！”
后面两天葛学一直都莫名其妙，夏憬琛总感觉他一副想要躲着自己走的样子，但迫于这么多年的交情又有点不好意思。
嘶……
我欠他钱了吗最近?
没有吧。
说错话了？
也没说什么啊。
夏憬琛观察了这神经病一整天，终于是发现了触发葛学发病的条件。
就是方知翊和他走的时候。
那就是方知翊欠他钱了，或者……说错话了……
这几天夏憬琛也别扭，看到方知翊就会想到黑夜里的那个额头吻，人多的时候会脸热，没人的时候会遐想。
要说怕和葛学说错话，夏憬琛更怕的是和方知翊说错话，每次说话都得在脑子里过个十几二十遍才说出口，生怕说错话漏了一点。
“诶，方知翊，你有没有发现葛学这几天有点……不正常。”
晚自习下两个人往宿舍走着。
“嗯?”方知翊疑问。
“就是，不正常，你没发现他都躲着我，不是，躲着你走吗？”
方知翊垂眸，好像真在想到底是为什么，“有可能是知道了我什么秘密?觉得尴尬?”
夏憬琛眨了眨眼：“你什么秘密?”
“……”
夏憬琛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刚想说如果不能说就算了，就听见方知翊说：“和你谈恋爱的秘密。”
“……”
葛学把热水倒在盆里坐下开始泡脚：“爽……”
还没来得及享受宿舍门就被大声的推开了。
“琛你回来了啊，呐，正好今天丽丽和堂主不在，一暖壶水够咱俩用了，壶给你放桌下了。”
夏憬琛关上门抿着唇走在葛学面前，沉着脸一句话不说。
“你，你咋了啊琛……”
夏憬琛深吸了一口气，说：“方知翊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
葛学咽了咽口水，心里念了无数个完了，一定是这几天躲的太过了。
但我也是为了给你们腾二人空间啊……
夏憬琛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场面一度沉默又滑稽。
葛学又讪讪的笑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凑过去拉过了周黎的椅子：“来，琛，你坐下，咱有话好好说……”
夏憬琛坐了下来。
葛学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半天：“就……就，其实也没啥，就是翊哥给我们看了他给你写的嗯书……”
夏憬琛皱眉：“什么书?”
“嗯书。”葛学咬着牙说。
“什么?”
“情书……”
夏憬琛深吸一口气：“再给你一次机会……”
“情书！”
夏憬琛：“……”
******
天花板再怎么盯也盯不出花，两个灯管一堵白墙，和空白的横线本一样。
夏憬琛闭上了眼睛，脑子浮现出无数张被自己撕掉的横格纸。
“致方知翊，可能你收到这封信时会感到很奇怪……”夏憬琛“啧”一声，又撕掉一张纸，“什么东西……”
纸团被无数次塞进口袋，教室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人坐在靠窗抓耳挠腮。
“不就一个情书，怎么这么那写……”
笔尖在纸上悬空良久，写的人觉得自己才短思涩，要不是手里握着的是油笔，估计早就被掰断了。
“致方知翊，今天是2023年5月19日，现在是下午一点……”笔停了下来，纸又被人撕了，“艹，我他妈有病吗？我跟他报什么时啊，靠！”
笔被人泄愤似的扔下。
“妈的不写了，”夏憬琛看着那一篓的白纸团，心想还是回家再多看看那些情书大全吧。
但是看人家写的又不真诚……
啧，烦死了。
夏憬琛抹脸的手又开始挠后脑勺，正挠着手背被人拍了拍，传来方知翊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挠头长不高了，头发也薅完了。”
夏憬琛一个激灵拿出桌洞里的一个长尾夹随手翻过一半的纸张把前半个本都夹了起来。
“……”方知翊笑了一声，“在写什么?”
夏憬琛合上日记本放回了桌洞：“没写什么，就，物理公式。”
“哦。”
回忆不停的向自己袭来，那封情书最后到毕业他也没送出去，写了三个本子的日记，十句话九句不离方知翊，却连一封情书都写不出来。
夏憬琛吸了吸鼻子，又不自觉的翻身面对墙，这是他这辈子才有的习惯，无论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亦或者是失眠，面对着墙，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冷冰冰的墙面摸上去有触感，很真实。
他还是什么都害怕，什么都不敢说。
*
“翊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
早自习所有人都站着大声背诵，葛学用书挡着脸往方知翊这边挪。
方知翊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说。
“就是昨天晚上，琛他回来问我，我，没办法，跟他说了，就你情书那事儿，我是不是坏你事儿了啊。”
方知翊手顿了顿，继而说：“没。”
葛学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他知道了有什么……反应吗？”
葛学想了想说：“没有吧，好像是，反正没说话，但是晚上一直在翻身，我困得，早睡了。”
已经入夏了，七点天已经亮堂了，夏憬琛把饭卡扔给葛学说帮自己带个手抓饼，又爬桌子上睡了，头埋在胳膊里，露着半张脸。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脸上有点痒，他抬手挠了挠，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该醒了，吃早饭吧。”
是方知翊。
夏憬琛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方知翊把早餐推了过来，夏憬琛瞥了一眼，不是手抓饼，是两个叉烧包和一杯牛奶燕麦粥。
“葛学呢？”夏憬琛扎开粥喝了一口。
“他还在食堂，没吃完。”
“吃这么慢……”
方知翊说：“和阿姨理论呢，今天早上手抓饼的窗口换了菜单，加了个原味手抓饼，他想尝鲜，就要了个原味手抓饼，结果阿姨给他拿了张饼皮。”
夏憬琛差点被呛着，方知翊贴心的递过了纸。
“不是，他傻逼吗，阿姨给他的时候他不看啊。”
“没看，转头和周黎聊天，到了座位才发现。”
夏憬琛有心想着这人真是活该，一边又觉得学校鬼点子真多。
“那你这是你买的?”夏憬琛才想起来问。
“嗯。”
“哦，谢谢你。”
“不客气。”
夏憬琛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一道视线盯穿了：“方知翊，你盯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方知翊说，“就是想到，这周六是你的生日。”
夏憬琛一愣,好像还真是，他自己都忘了，方知翊竟然记得。
“想好怎么过了吗？”
夏憬琛摇头：“没有，我要去配个眼镜，不确定……”
方知翊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拍了拍夏憬琛后脑勺说：“要过18岁生日了。”
*****
晚自习上化学，陈凡让自由讨论，葛学搬着椅子挪到了夏憬琛跟前儿，陈凡背着手走过来：“坐在一起就好好学。”
“好嘞好嘞。”
见陈凡走远了，葛学立马凑过去就是另一副嘴脸：“诶琛总，情书那事儿……”
“什么情书?”
“??”
葛学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他妈鱼的记忆啊。”
夏憬琛不说话。
“行了兄弟，别装了，这都21世纪了，观念开放了，咱不搞歧视那一套，我就是好奇，你俩现在是谈还是没谈啊。”
夏憬琛低着头想了想：“没吧。”
“吧?”
“不是，你谈没谈恋爱自己不知道啊。”葛学不理解，“翊哥天天一口一个‘我对象我对象’的，怎么在你这儿直接就成不知道谈没谈了，怪不得他说稳定了再说，还稳呢，定都没定下来呢。”
夏憬琛想不到话来反驳，但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葛学永远不会懂。
上辈子对方知翊的执念像是野草一样在心里面疯狂生长，像是要吞没了他。
那么多年过去，他曾经以为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没想到到后来时间成了撒在他伤口上的盐，疼的他寸步难行，方知翊像是他的毒药，上瘾，害怕，退缩，又渴望。
暗恋就是这么难受，生死相隔变成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晕了头，迷失了方向，哪怕有人说那就是正确的方向却也不敢去相信，就怕再次碰壁。
畏头畏脑，胆小如鼠就是暗恋的代名词。
“琛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但有的事情必须说清楚才行，而且你那么喜欢翊哥……”
夏憬琛猛得转头：“你……你知道?”
“嗐，多少次了都，你看看上次换座位给你难受的，还有，上上次……嗯，反正我就是，知道。”葛学住嘴。
夏憬琛一只手撑着头：“那你说我怎么办。”
“就等你问这句话，”葛学差点拍桌而起，“上啊，还能怎么办，你这周不是过生日，把翊哥叫出来。”
“但是……”夏憬琛有点犹豫。
“诶呀你不用管我们，留的兄弟在，不怕没柴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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