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田背着挎包，带着佐代来到了东京的一处排球馆，休息日的时候这里会聚集不少排球业余爱好者。
“今天不是休息日，但是人也不少，走，我带你个队伍挤进去。”
栗田除了看好佐代的天赋，其实更多时候是一个人比较无聊，平时一个人混迹在各个队伍里，就像是零散的碎片一样，时间久了倒也挺怀念有人陪伴的日子的。
“你想打什么位置？”
“自由人。”佐代不想在前面跳来跳去，他觉得自己在前排蹦蹦跳跳的样子很像跳蚤。
栗田知道佐代对进攻方面还不是很上手，比起其他位置，自由人可能更适合他，但他看着苍真的身高和体型摇了摇头：“你应该去试试接应二传的位置。”
接应二传，位于二传对角线的主攻手位置，一般是队伍里比较稳健的人或者最强力的攻手来做，有时候接应二传的风格可以主导一支队伍的风格。
但跟一群成年的大人玩业余排球，佐代打这个位置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跟大家说的话没什么问题的，而且你还是个小孩子，照顾你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是业余排球，没那么多位置讲究。”
佐代龇牙，他听不得别人说他是小孩子。
虽说被栗田说是小孩子有些不爽，但佐代还是默认了做接应二传的建议。
在排球方面，栗田比自己知道的多，所以听他的总比自己摸索好没。
栗田的判断只是从这些天对佐代的技术和体力的了解，虽然还处在身体发育中，但佐代从小就是玩运动的，耐力，体力都在同龄人的上乘，至于缺乏的技术不可操之过急，只能利用经验一点点弥补。
栗田带着佐代找到了一只还差三个人的队伍，栗田加入倒是没什么问题，佐代的身高很不错，就是脸太嫩了，要是说是国中生的话说不定会被拒绝。
“你多大了？”
佐代刚想说话，旁边的栗田直接出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十七岁了。”
“身高不错啊，要是我再长几厘米就好了……”问话的大叔摸着下巴碎碎念叨着。
佐代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要多少年才能到十七岁，不过，他这幅样子真的像十七岁的吗？他这么老的吗？
“十七岁……现在都长这样吗？”另一边比较年轻的大学生看着佐代好奇的问道。
“呵呵呵，他长得比较帅气显年轻而已，像我这样的，十七岁的时候说是三十岁也有人信。”
“那倒也是。”大学生笑着将此事揭过了。
大家都不怎么熟悉，平常来这里都是随意组成队伍，然后在场上随便找另一只开始打，条件好点有人愿意来做才裁判及计分，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计分。
“我们跟那边的队伍打，小哥拜托了啊。”
栗田是二传手自然很受队伍里其他人的看重，而让佐代来做接应二传，出乎意料的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本来就是业余排球，打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位置什么的只要没什么大问题就好。
“佐代，这是你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同时在场，而且还都是大人，提醒你一句，这跟暑假玩的那些小学生比赛可不一样了，好好用你的眼睛。”
栗田拍着佐代的肩膀，认真的嘱托他关于这场比赛要注意的地方。
对方那边没有自由人，也就是说全员都有可能参与进攻，而自己这边有自由人，防守要结实一些……
佐代站在后排，看着球网的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张了？”旁边的大学生笑着问他。
“还好，感觉还没到紧张的地步。”
“很从容嘛，打多久了？”
“两个月。”
大学生看着他的姿势，隔着佐代身上的浅蓝色套头衫，他也能看出这孩子身上运动的痕迹，但无论怎么说，两个月都太短了。
大学生没再说话，他不想打击那孩子的自信心，不过现在也只能尽力来了，要是输的太惨就不好看了。
但事实上他们这边从开局就占到了优势。
哪怕是站在外面观战的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家伙有多厉害。
栗田勇一，他的传球跟他的长相截然相反，像是细腻绵长的绸缎，在空中柔和的飘动，然后落到球手最舒适的地方。
而那种柔和却在手掌触碰到的那一刻便开始分崩离析，力量从球手的手掌中迸发。
落地的球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旁边哈哈大笑着满脸骄傲的栗田。
“我的球怎么样？”
“非常好啊，小哥，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又进步了啊。”
佐代站在后场看着他们彼此的交谈，双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听着耳边其他人的笑声更多的是种隔着层玻璃的不真实感。其实，他并没有感受到排球中的乐趣，虽然篮球排球都是球，但最开始接触篮球时，佐代的感受是沸腾的，是热烈的，是一种身体燃烧起来的开心。
但排球并没有给他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的足球，他会在球在脚下和处于战术之中的时候感到开心，却也会再无球满场跑动时感到些许无聊。
佐代不清楚这种感觉是否应该用“无聊”二字来概括，此时的他还没有寻找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栗田跟大家熟悉之后就开始隐晦的进行引导了。
佐代的视线落在对面右侧的光头大叔身上，对面所有球员里那位大叔的水平最高，但是在一群陌生人之中并不足以发挥出他的全部实力，而他们这边却有栗田勇一。
栗田在诱导对面的二传手给光头大叔传球，然后组织拦网，拦住了他。
就是如此简单的战术，却让对面丢了五分。
佐代跟着队伍轮转，抬眼的一瞬间看到了栗田。
他正在看着自己，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佐代收回视线，他到了前排，栗田肯定会把球传给他的。
栗田没有告诉佐代什么时候会把球传给他，他的动作滴水不漏，笑容就像是刻在模子上的一般。
佐代注视着前方，他的视野要比正常人宽广的多，有时候只要观测局部就能推测出全局，这是一种天赋，而佐代很会使用自己的天赋。
观测全局，根据局势做出判断，然后瞬间去执行。
栗田跳起，双手在触碰到球前的某一刻，佐代的脚步开始动了。
曲线助跑，增加助跑的距离，最后在网前合适的地方一跃而起，挥动的手臂是独属于人类的翅膀。
足球运动中又一种射门姿势叫做蝎子摆尾，那是一种十分炫酷的倒挂射球，动作华丽帅气，佐代小时候见到那种射球姿势的时候也盼望着自己未来也能用那样的姿势射球得分，那是作为前锋的华丽时刻。
但是，那个愿望并没有实现，俱乐部的总教练福田让他离开了前锋的位置，转而成为了边后卫，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缓冲和挽回的余地，不接受就离开俱乐部……
然后他作为边后卫又继续踢了两年足球，在国一的时候放弃，进入篮球部。
其实小孩子的心理很好猜，无非是见到什么帅气就想学什么，要说执念什么的还算不上。
但佐代那个时候真的挺难过的，但也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个时候的难过，此时此刻他才能如此干脆的放下篮球，又在排球上耐心学习。
坚硬的地板给人一飞冲天的勇气，佐代从不缺乏勇气，无论是足球，篮球，还是排球。
吸入的空气在胸腔之中缓慢的停留，那颗排球映在佐代的视网膜上，从二传手那边带来的柔软被他挥下的手掌顺便撕碎。
就像是狂风之下的柔嫩花朵，无论多么美丽都无法逃离残缺的命运。
“砰——”相当迅速又果断的一球。
佐代落地，扬起的发丝还未平息，栗田就拍着他脊背喊着：“好球好球！”之类的。
其实算不上多好的球，只是对方后场的某个角落在那一瞬间恰好出现了空隙，他的球没人接住才得了分。
“lucky~”队友们笑着，都以为是对方的漏洞才让他们拿下这一分。
栗田勇一没有解释那一球得分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就算说了大概也没人愿意相信，他看着佐代，眼中的兴奋难以遏制。
“好好利用你的视野，相信你自己。”
“嗯，我知道的。”
佐代苍真也相信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能够接受一切结果。
栗田回到自己的位置，佐代看着自己的泛红的手掌，轻轻在裤子上擦了擦。
那颗球上全是大叔们的汗水，怪不卫生的。
“好球啊，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能跳这么高，而且姿势也很棒，很多人在空中都维持不住姿势的，真不像是两个月的……”自己当时学了一年有这种效果吗？
大学生在旁边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心中也在思索着自己跟佐代的差距，他玩排球两个月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佐代擦了擦手，扭头看向他：“谢谢夸奖。”
接下来的大半场，只有佐代在前排，栗田的传球就格外偏爱他，他们两个是一起来，队里的大家也能理解，毕竟佐代还是个孩子，让他多表现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点。
佐代苍真扣下的球大多都是像第一球那种的“lucky球”，就好像幸运女神偏爱他一般，但是这样的球多了就难免让人感到脊背发凉了。
场外观战的人也越来越多，彼此间也会偶尔讨论几句，但大多数的话题都集中在栗田勇一的身上，不过那种“lucky球”倒也挺让人摸不到头脑的。
“砰——”
“又来了，那个少年的球看起来也不是很难接啊，力道对于高中生是不多，但肯定比不过那些大叔啊。”
“是不是有什么技巧啊，从我来到这里，那孩子用这种球都拿下六分了。”
“我从一开始就在，只要在前排，那个水平很高的二传手就会把球传给他，突然自己一个人得的分已经快到十二分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二分，正式比赛一局也不过二十五分，那孩子一个人拿下了小半局比赛？
“不是巧合哦，他在用扣球时候的助跑路线和手臂的姿势欺骗对面的球员。”说话的是一个站在旁边的老头子，看起来笑眯眯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见周围人都一脸莫名，猫又育史摸了摸下巴，他好不容易从医院里溜出来在附近找了间排球体育馆，没想到就碰到了这种孩子。
“他的动作看起来一板一眼，学排球大概也没多长时间，这一点场上人大概都能看出来。”
围在场外观球的人认真的思索着猫又的话，他们倒是也能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不少未打磨的稚气。
“他那种年轻的初学者会给人一种技术拙劣稚嫩的感觉，但他在用这种感觉制造陷阱。”
“曲线助跑时的位置和姿势都在告诉对方自己要朝着这个方向扣球，再加上初学者的身份，没人会怀疑，但这就是他的陷阱，当对面地板上的球员开始跑动，他会瞄准他们跑动时制造出来的空隙。”
“然后利落果断的得分。”不使用华丽的技巧，观察细致冷静，自我认同感很高……
那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还没到上高中的时候，要不然一会儿去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去音驹。
这孩子这么聪明，一看就是他们音驹的猫。
只是猫又刚动了心思，就被怒气冲冲出来抓他的儿子给找到了。
“爸，你又偷跑出来，医生都说了让你好好休养！”
猫又低着头，举着手让自家孩子小声点，顺便想开口解释，只不过这些话还没解释出口人就被带走了。
猫又教练跟一个大宝贝就如此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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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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