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卡斯的离开让罗伊娜感到焦虑。
现在她在这个房子里面,一个人,住在半地下室,只能偶尔得到一些关于战争的消息。恐怖袭击式的战争让一切都停滞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真得如此。她偶尔会试图睡在地下室的沙发上,盖着毯子,拉着窗帘,想找回来某种幼年时代,由祖母教养时的安全感。
博朗家是天主教徒,而罗伊娜的母亲在嫁入这个家庭之后也选择了皈依,而她的祖母,虽然仍然保有自己的一个小小金色圣像,但也接受了天主教的仪式,她长期和自己的女儿生活在一起。在很长时间里,巫师、法国人、外国人、天主教徒的身份在这个清教国家里让他们一家团结在一起,构成这个博朗-谢列布里亚科夫的小团体。
当然,一个半麻瓜半巫师家庭说自己信天主教总让人觉得怪异,但是这让他们免去了许多和剑桥本地人打交道的麻烦:勒梅博朗有自己的一帮法国背景的朋友,而俄罗斯老太太对神秘主义的事总是接受的很快。
她躺在沙发上,像是被裹在一只茧里,几乎躲开了所有的声音和光线,清楚的知道可能或许接近毕业时那种困扰的状态又来了,但是也不是十分害怕。
和雷古勒斯、小天狼星和多卡斯这样的人不一样,和他们这些深入得卷进这场高烈度低强度的战争的人相比,罗伊娜从未暴露在食死徒和魔法部的眼前,这是她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也是她感到孤独的起因。他们太忙碌了,所以没有办法去思考那么多的不确定性,而她看起来有逃离的可能,于是每一次自由选择带来的责任就像山那样重。
但是离开学校的四年确实让她长进许多,比如:不再认为未来是可以预测的。
算术占卜就像是伸手进时间的河流,试图从砂砾中淘洗出金子,不是不可能,但是没有必要。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这成为了一项只有很少人去从事的工作,因为它真得不需要那么多,没有声望,没有财富——而且更致命的是,它让人离群索居,那就没有权力。
权力的传承从来不是依靠血缘或者性,它的媒介是信息。
伊法莫尼那边的疯子们在试图发明一种新的网络,可以通过无线电之外的方式把人与人之间联系在一起,那些可以称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在阅读大量印度魔法方向的材料,而这已经超越了罗伊娜认知的范畴。
她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她躺在这里,剑桥地下室的沙发中,在心里推算式子。
她的父亲就在参与这项活动中。
罗伊娜和父亲的关系并不亲厚,勒梅是个脾气古怪的学者,早早失去了妻子,但并非对女儿漠不关心:他只是不太赞同她对于算数占卜的痴迷。
往事像涡旋那样搅动着,她在意识的下沉中陷入梦境。
“很抱歉用这种方法来试图联系你。”勒梅看起来正坐在新英格兰的某片湖边,背后是东海岸暗红色的水杉木林,平坦翠绿的草地上错落坐着年轻的学生,鸭子在水面上追逐而过。
“即使是血亲这么做恐怕也需要事先的同意。”罗伊娜感觉自己有点轻微的头痛,很显然是意识被闯入的不适,“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吗?”
“我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没有信件,没有消息。”勒梅的神色很平静,“我知道你不会出事,但问问我有什么能帮上的。”
“老爹。”罗伊娜觉得自己的头痛愈演愈烈,觉得父亲同时染上了法国人和美国人的两种狂妄自大,“你还,不知道,不列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如果因陀罗网——伊法莫尼和麻瓜们现在在做的东西,真得成真。”勒梅这么回答她,“不列颠发生什么是不重要的。”
罗伊娜确实感觉到自己被激怒了,这是她的梦境,细小的旋风在人的脚踝的位置盘悬着,湖边的鸭子被惊起,飞得远远地,草坪上的人像被橡皮那样被擦去,远处乔治亚式的红砖建筑甚至都摇摇欲坠。
但是勒梅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张湖边的长椅上,他的声音甚至都没有降低也没有提高,“阿不思邓布利多想要做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我其实偶尔想有把伏地魔凭空抹除的想法。”罗伊娜如是回答自己的父亲,“你知道,使用某些古老的诅咒——但是我们还没有找齐那七个魂器。”古老的诅咒自然会遵循某些古老的法则,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命换命。
“而且问题不只是因为他本人,对吗?”勒梅这么回答她。
“不。”罗伊娜喃喃,她在某种程度上想明白了,“你在说,汤姆里德尔,本人的个人魅力,对吗?”远方的红砖建筑停止了晃动,人影开始在平缓的绿色丘陵草地上出现。
“我只是一个又古怪,又脱离实际,只想建立一个乌托邦的老头子。”勒梅有着和罗伊娜一样的希腊式鼻子,但是带着厚重的牛角眼镜,打卷的头发边际已经退成了M型,但他有一个有力的下颌,像每一个剑桥的乡下人那样穿着重磅棉布的墨绿色灯芯绒领夹克,“罗克珊娜,但是你们面对的始终不是被称为战争的那个东西,它从过去,到现在,其实都只有一个名字——恐怖。”只有他会喊她这个中间名。
“汤姆里德尔,和他的追随者,其实都是一些,付诸了暴力行动的,反对者,对吗?”罗伊娜觉得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实质。
“是的,这不是一场革命,因为他们没有在过程中创造什么新的组织或者观念。”勒梅有一种嘲讽的语气,“我真该在走之前和你好好谈一谈的。”
“现在也不迟。”她觉得自己脑袋沉沉的发昏,父亲作为真正的局外人讲出来的话简直像当头棒喝,但是这样的谈话显然是非常消耗精力的。
“那么,我想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勒梅带着某种轻松的语气,“我其实挺好奇,那些把汤姆里德尔,伏地魔,飞跃死亡者,放出来,到这种地步的人,会不会后悔。”
“老爹你难道不是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吗?”——罗伊娜终于从那个梦境中脱出了,现在她还躺在那张沙发上,汗流浃背,橘猫萨沙团成一团,窝在沙发背上,看着还没从睡梦里醒来,本来她睡着的时间就有一些尴尬,现在醒过来更是如此:英格兰的夏天天光可以亮到九点。
她靠在背在身后的小臂上,和小猫大眼瞪小眼,心里想。
雷古勒斯现在在干什么呢?
……
“我其实不明白。”她在他餮足得时候环抱着他,无意识得伸手摩挲他肩胛。
“我希望你高兴。”他的手放在她后腰,雷古勒斯有的时候,会试探性的咬她,他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小动物式的凶残,“我需要你,所以我希望你高兴。”
“我很高兴。”罗伊娜在看天花板,“被当成人来对待。”她盯着天花板,这个感觉很好,她很久没有这么完全得掌握自己的身体了,雷古勒斯比她看到的要更多,她觉得在他手里,像是一块被展开、涂抹的画布,窥见更多的可能。
“在你眼里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坏事。”雷古勒斯这么说,他伸手,像逗弄一只鸟,他有得时候会有一些漠然的眼神,厌世的表情让灰眼睛像毛玻璃珠子。
“我打交道过的人太少了,认识的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罗伊娜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希望感觉雷古勒斯尚且游走的手掌,她很清楚得与自己的**共存,如同猎隼在飞行之外的时间都带着眼罩,在黑暗里她感觉到安全。
对于雷古勒斯的离开她未尝不是有一种不安的,只是她和他都是惯于一个人去解决问题的人,这种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信任,保持安静。
在漫长的战争时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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