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五月底,布莱克老宅。
伏地魔需要一只家养小精灵,他是问安塔芮丝要的。也许他本人认为这是彰显荣耀和信任的一种表现。
兄妹相残的场面显然哄得他很高兴。尤其是安塔芮丝亲手了结了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泥巴种的性命。她在他这里完全去掉了不信任的标签,成为了他的心腹。
安塔芮丝无法拒绝伏地魔的任何要求。虽然她本人对伏地魔索要家养小精灵的意图存疑,但她还是恭敬地应下了。
克利切不经常出现在老宅几位主人面前,往厨房底下的碗橱里找他一定能找到他。
“克利切?”安塔芮丝小声地呼唤克利切的名字。
克利切几乎是连滚带翻从碗橱里爬出来,“小小姐需要克利切做些什么吗?”
“黑魔王需要一只家养小精灵。”哪怕厌烦了她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是我本人和你的荣耀。你必须无条件服从黑魔王的命令,完成他需要你做的所有事情。”
克利切从没有见过安塔芮丝脸上出现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他怯怯地问:“所有事情吗?”
“当然。”安塔芮丝叹了口气,“对待黑魔王必须恭敬如你服侍我们一般。”
“克利切会的。只要这是小小姐的吩咐——”克利切懵懵懂懂地回应道,就如同从前每次安塔芮丝对他有所求的时候一样,他从不拒绝来自她的任何要求。
看着陪伴自己长大的克利切,从来都站在她这边维护她的老精灵,安塔芮丝伸出手握住克利切的手,克利切畏畏缩缩想要收回手,但安塔芮丝没让。“完成任务之后,一定要回来好吗?一定要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我会在家等你的。”
“不管多久小小姐都会等克利切吗?”
“当然,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来。”
“克利切一定会回来的!”
“嗯,一定要回来。我可吃不惯你做的以外的馅饼。”
克利切高兴极了。“西茜小姐的手艺也不行吗?”
安塔芮丝先是笑了,然后笑着笑着眼睛湿润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还记得。也只有他会在意许多年前她随口一句评价。“我乐意吃你做的饭一辈子。”
克利切满足地笑了。“克利切也愿意照顾小小姐一辈子。等克利切死后——”
“别说那个字!”安塔芮丝惊恐地叫出声,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别说那个字。别说那个字。”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滑落。“你会回来的!”
克利切的大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用饱含怜惜和不舍的目光望着他一手带大的女孩,“克利切一定会回来的(will)。”他郑重地向安塔芮丝承诺。
“你一定会回来的(must)。”热泪盈于睫,安塔芮丝再也克制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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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滋味如此煎熬。安塔芮丝坐立不安,时不时张望窗户外面。听到什么声响便忙不迭起身查看,让她失望的是,除了她越发浮躁的心跳,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黑魔王会让克利切做什么呢?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家养小精灵完成的呢?克利切……克利切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吗?或者说,黑魔王会让克利切活着回来吗?
她又想呕吐了。自打她用索命咒夺走梅多斯的生命,梅多斯死前不可置信瞪大的双眼便成了她无尽的噩梦。她开始频繁地想起过去的一些人和事。
有一天晚上,她在梦里回到三年级,回到那个可怕的霍格莫德周下午,被迫记起霍丽那只叫布丁的猫凄惨的死状之后,她就开始觉得自己时常能听见猫叫。
她不安极了。
她很讨厌那只总是在各种意想不到地方掉毛的猫,哪怕它有着无害的外表。她厌烦翻开书本在书页里发现一根白色猫毛,她厌恶沾在毛衣上掸也掸不尽的猫毛。
在梦里,她再一次严肃地告诫布丁,“不要偷偷钻进我的衣柜在我的毛衣上打滚。”
布丁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在很认真地告诉你,不要用你的爪子勾我的毛衣和围巾。”
她听见有人噗嗤一笑。
她抬头,是霍丽捂着嘴巴在笑。
她不高兴地问她笑什么。
霍丽不说话还是笑。
她感到尴尬,于是冷下脸掩饰。
“你一定没有掌握养猫之道。你这个样子和她说话,就好像跟她说,快来吧,我的衣柜里有毛衣可以挠,你可以尽情在软乎的毛衣上打滚。”霍丽的声音甜甜的。“就好像你在桌上放了一杯水,告诉她,宝贝,不要打翻这杯水也不要伸舌头进去喝水。在她听来就是,这杯水,任她处置。她指不定一挥爪就给水杯打翻了。”霍丽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挥手的动作。“pia一下,水杯就这么掉到了地上。”霍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她感到微妙的惆怅。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霍丽如此纯粹又如此无忧无虑的笑容,可是……才三年级的她,怎么会恍如隔世的感受呢?
“啊——”
是谁在尖叫?
她听起来嘈杂的声响,不安恐慌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这是谁的猫?”
“死得也太惨了。”
“好可怕,是谁做的?”
她看见了,被倒吊在空中的布丁蓝黄异瞳向外鼓起来,浑身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流。
嘀嗒,嘀嗒。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血色。
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痛苦又微弱的喘息。
她看清了她的口型。她说:“给我个痛快。”
刺眼的绿光闪过,视线定格在她瞪大的眼睛上。
她……真的对她提出了这个请求吗?
还是说,其实是她认为,无止境的折磨,比不上给她来个痛快呢?
“安塔芮丝,帮帮我,帮帮我好吗?只要你想,你一定能帮助我找出凶手并惩罚他们对吗?”
“帮帮我,我好痛苦,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帮帮我,即使你不喜欢布丁,不也和她相处了两年吗?你忘记了吗,你还送了她金色铃铛,她很喜欢。”
“帮帮我,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就请让我死得更快一点吧。”
“其实她很喜欢你。猫是一种高傲的生物,如果是她看不上的人,她是不会主动跳到她的床上的。”
“其实我对你印象很好,至少不是典型的不择手段的斯莱特林不是吗?”
“我知道的,你不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请你帮帮我。”
“帮帮我……”
“帮帮我……”
凄厉的猫叫声在耳畔响起。
自此,她常常能听见猫叫。
她知道,这是布丁迟来的报复。或许,不仅仅是布丁。
她又想呕吐了。
她开始见不了血色,哪怕是带着血丝的半熟牛排。血色会让她灵魂战栗,她惧怕流动的血液。因为她会想起梅多斯仿佛流不尽的血液……
她想起幼年故意弄伤自己从手指冒出来的小血珠。
她自小听了不少传闻。有说麻种巫师的血液都是带毒的,有说他们的血液都是黄色的,带着哪怕全身大换血也洗不了的泥巴颜色……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们的血液都是红色呢?
如果她们的鲜血都是红色,那是不是说明,她们都是一样的……
皮肤瞬间割开,血液漫出,一样的红色,一样极致到刺目的红色……
日夜噩梦缠身,她开始出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看着手背上蜿蜒流出的血液,剧痛撕开现实戴着的梦境面具。
“小小姐——”
有人在呼唤她。
只有克利切会这么称呼她。
她胡乱清理掉手背和手指缝隙的血液,草草给自己施了一个愈合如初。
“克利切!克利切是你吗?”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仿佛初学走路一般的孩童。
“小小姐,你受伤了?”
安塔芮丝哭了。
不知道经历了何种恐怖的事情,明明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状态也差极了,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衣服上沾着的零星血迹。
她给克利切喂了很多恢复的魔药,企图减少他的痛苦。
从克利切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她拼凑出事情经过。
“克利切,从今夜开始,你必须藏好了。不要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
她异常冷静地吩咐。
灰眸闪闪灭灭。
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屑于深究巫师和家养小精灵魔力的不同。所以克利切侥幸捡回一条命。
强大的实力让他越发自负,所以他行事也越发乖张严苛无度。
如果是十年前的伏地魔,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会失败。
现在呢?换作是现在这个喜怒无常暴虐无度的呢?
浓重的黑夜张着血盆大口,好似能吞噬一切。
安塔芮丝站在窗口,脸色沉沉。
没有人知道,她对着黑夜在想些什么。
她必须弄清楚,他放在山洞里的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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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寻找真相的过程并不算漫长,之前寻找巫师复活之法的时候,她漫无目的找了许多书。
突然又扑回书籍上,没人觉得奇怪。好似命中注定一般,她从找寻复活禁术转至寻找长生之法。
尼可·勒梅夫妇的存在证明,长生不老并非天方夜谭。她至今没有听说魔法石被盗的消息,证明伏地魔没有对它出手。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留了什么手段让自己不畏惧死亡呢?换句话说,他凭什么实现长生不死呢?
食死徒,食死徒,以死亡为食,如此狂妄。
……如果是他,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只有他集野心和能力为一体,他兴尽之时说的“没有人比我更懂规避死亡”也许并非虚言。
即使奥赖恩的死亡让她怀疑起真实性,但是在此之前,她不也抱有过期冀吗?
也许只有霍格沃茨的图书馆能解决她的疑问。她需要想个好主意混进图书馆了。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卢修斯确实是霍格沃茨校董,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帮助你的。”
“谢谢你,西茜。”说话的人欲言又止,“可以不告诉卢修斯吗?”
对面的女人挑高了眉,半晌道:“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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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先生,请往这边走。”作为霍格沃茨校董之一的卢修斯·马尔福提出想要在霍格沃茨转转,看看他们赞助学校的经费花在哪里,负责招待的副校长米勒娃·麦格难怕厌恶装腔作势的卢修斯,紧绷着面皮,却也无法拒绝。
“西茜,我要去魁地奇球场那边看看,你呢?”卢修斯扭头关心跟过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妻子。
“咳咳。”“纳西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好几声,用浓重的鼻音含混不清地说:“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转转。”
卢修斯虽然觉得今天的妻子有些奇怪,却也没太在意。“那好吧,西茜。”
纳西莎站在原地,目送卢修斯跟其他几位校董以及麦格教授离开。她打发走被派来照顾贵宾的女学生会主席,“你不用跟着我,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我只想一个人走走。”她加重了“一个人”。
女学生会主席非常上道:“马尔福夫人,如果您还需要我的服务,请尽管告诉我。我这就去庞弗雷夫人那里为您寻一副治疗重感冒的药剂。”
纳西莎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装作在校园漫步回忆青春时光的模样,信不闲庭,不紧不慢。
“Disillusionment Charm。”走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她抽出魔杖低声念道。
幻身咒使用效果最好的时间是黑夜,但是没有太多给时间给她留下。索性她还带上了大概再使用一两次就会失效的隐身斗篷。双重保险,再加上一点点的冒险。安塔芮丝直奔图书馆**区。
感恩学校对**的严格管控,靠近**区的自习位置上都没有多少人。
为了这次图书馆之行,她做足了准备。一个复杂却实用的检索咒,她和赖安研究了好几天的成果。
“死亡、复活、起死复生、长生不老……”安塔芮丝尽可能列举相关的词组,以求提高搜索的准确性。
《被遗忘的古老魔法与咒语》、《至毒魔法》……每个书架上都有十数本书冒出仅施咒者可见的荧光。
范围还是太大了。
安塔芮丝有些焦躁。她再度缩小范围,给予检索咒更精准的范围。“黑魔法、战胜死亡……”
这次冒荧光的书籍数量稍微少上不少。
安塔芮丝匆匆扫过几度检索之后依旧顽强冒着荧光的书籍,首先排除讲述黑魔法之外的书——她可不觉得涉及到生与死的魔咒能不跟黑魔法扯上关系。她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至毒魔法》上……希望不是一本夸夸其谈的书籍吧。她不抱希望地想。
安塔芮丝翻开旧书的序言,“关于魂器这一最邪恶的魔法发明,在此不加论述,亦不予指导……”她的心脏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跳动起来。有个声音在说“是它,一定是它!”她不死心地在书上检索有关魂器的内容,令人恼火的是,这本书的作者当真没有详细提及这部分内容。她呼出一口气,合上书。好歹记着这是霍格沃茨图书馆,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
这个时候,她听见交谈的声音。有人在往她这边走!
安塔芮丝当机立断,击倒离她较远的书架。巨大的噪音将图书馆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她则趁机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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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器。
安塔芮丝牢牢记住了这个单词。就好似梅林在冥冥之中给予她的暗示一般。她既惴惴不安又兴奋异常,她有种预感,期待已久的问题终于要迎来了答案。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蜘蛛尾巷接受斯内普的大脑封闭术私人指导了,自打她和斯内普不欢而散之后。没有人能忍受斯内普那张刻薄至极的嘴巴——
尚未从奥赖恩死讯中缓过来的安塔芮丝状态当然不好,可以预料的,她在抵抗摄神取念的时候表现得有多糟糕了。
猝不及防地,斯内普发现了她和詹姆交往的过往。
画面停留在她房间绿色窗帘上,她印在詹姆斯脸上的吻仿佛还有温度。安塔芮丝怒气冲冲地将斯内普甩出自己的记忆,后者脸比她还红。她一半羞耻一半气愤,斯内普纯气的。
好半晌,斯内普才从“什么,他们两个人居然有过一腿”的震撼当中缓过神来,紧跟着来的是厌恶和嫌弃。让他对和他一生之敌的男巫的前女友有好脸色?不如让他和巨怪跳舞。
“难以置信。”斯内普一言难尽地瞥了安塔芮丝一眼,“看来布莱克小姐不仅是脑袋不好连眼神也不怎么好。”
“……”斯内普的嘲讽对于安塔芮丝来说无关痛痒,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现在知道了,你会告诉黑魔王吗?”
斯内普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好。安塔芮丝不得不提醒道:“你应该不会忘记你和纳西莎的约定吧。无论发现了什么,你都会守口如瓶,不告诉任何人,包括黑魔王。”
他有些恼怒地说:“没有人关心你和那个蠢货的那点破事。黑魔王也是。”
安塔芮丝更倾向于斯内普是被戳破想法所以恼羞成怒,但她还是说:“谢谢。”
“谢谢就不用了。还请你好好看管你的思想和脑袋,我可不想看见那些……恶心的记忆好吗?”
斯内普能看在纳西莎的面子上保守秘密,完全不代表他会在发现安塔芮丝暗中调查黑魔王的秘密之后,还对黑魔王保密。别说保密了,他绝对第一个告诉黑魔王谋求黑魔王的信任,拿安塔芮丝做他往上爬的梯子。毕竟他混血的身份注定他在食死徒中受到多方轻视。
有意与斯内普保持距离,正好他热衷拿詹姆斯来讽刺她,某一天傍晚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安塔芮丝再也没去他那里接受过补习。私底下安塔芮丝也没有放弃过练习……不过她不觉得自己能有斯内普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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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找到不过时间问题。安塔芮丝是在老宅一本封皮全黑的名为《尖端黑魔法揭秘》书里找到魂器的详细介绍的。里面不仅介绍了何为魂器,还介绍了它的制作方法,作者还贴心地给出了消灭魂器的方法。其内容之惊人程度足以叫阅读的人心悸。
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为什么黑魔王热衷钻研黑魔法,又是什么让他作风越发疯狂理智尽失……还有为什么他会选择用那么多保护措施保护挂坠盒,甚至是让家养小精灵献祭来验证措施的可行性。
答案就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里储藏了他的一个灵魂。
多骇人听闻啊,通过杀戮分裂自己的灵魂。难怪她从前闻所未闻,如此邪恶又困难的魔法是该被封禁的。
“火焰熊熊!”
书籍尖叫着在火光中化为灰烬。除了她和黑魔王以外,不应该再有第三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六月初,魔法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埃德加·博恩斯夫妇连同他们的两个儿子被人发现死在家中。他们是在布满保护魔咒的博恩斯老宅里死去的。
黑色阴影彻底笼罩了魔法界的上空,人人自危,家家门窗紧闭,天黑之后都没有人敢出现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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