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欢声笑语,愚弄了死亡和时间。
——题记
戈德里克山谷的冬天是静到极致的,雪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街道宽敞、干净,充满寒冷而清新的空气。只有到了圣诞假期间,这种安静才会被短暂地打破:麻瓜和巫师们大包小包地返回这里,在教堂前装卸行李、在家门口盛情拥抱。
到了平安夜的下午,绝大部分家庭都已经团聚了;唯独山谷南边那条街上,两栋相邻的、歪歪斜斜的老房子还没动静,要到傍晚时分,才会姗姗来迟地冒出炊烟来。
这是自然的。这里住着可能是镇子上,乃至于当今巫师界最有名、也最忙碌的一家人——如果说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两个名字,值得与过去小半个世纪巫师界的万象更新共同载入史册的话,那么他们领养的两个孩子也称得上不没其名:哈利即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首席傲罗,而汤姆早在学生时代就已在政界崭露头角;如今,格林德沃出席各种活动都把他带在身边,当继承人培养的意味溢于言表。
这天,格林德沃那位历史学家姑姥,巴希达·巴沙特,一大早就出发,到对角巷去采买食材和节日用品了。显然,抛开那些遥远的名头不谈,在圣诞节这天,除了人人都事务缠身,回来的晚些,他们与其他的人家并没什么两样——做饭,吃饭,交换礼物,享受难得又短暂的假期,然后继续回到各自忙碌的日程里。
哈利是第一个到家的,刚好赶上太姑姥采购回来。他早早地就从傲罗办公室下了班,一路溜回了戈德里克山谷;一进屋,巴沙特就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那又心疼又想念的表情就好像他在外边受了多大的苦似的,让哈利心里又温暖,又哭笑不得。
算起来,哈利的这位太姑姥已是花甲高龄,但也许是因为隔壁的侄孙一家总在她周围吵吵闹闹,她仍然腿脚便利、头脑清醒,对草药学和烹饪的热情比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份热情有时候也会让后辈们苦不堪言。
比如现在,巴沙特兴致勃勃地为平安夜准备了太多道菜——简直要把他们四个一年没吃上的所有美味都一次性补上。哈利早早地回来,就是为了帮忙的,但厨房的工作量和难度还是让他惊呆了。
“哈利,再加点水!让蜂蜜和鸡蛋液融在一起——太多了,收收你的清泉咒,你也不想美味的布丁变成水放多了的鸡蛋羹吧?那就专注点儿,你弟和你养父们能不能吃上甜点,就都看你的了!”
巴沙特呵呵地笑着,挥舞着魔杖,利落地把一盆发酵好的苹果派推进烤炉。
“堂堂首席傲罗,可不能栽在这么简单的咒语上边儿呀!”
这可不是一回事儿,巴沙特姑姥。哈利在心里苦哈哈地想。要对抗黑魔法,只要想法子让那些咒语没作用就万事大吉了;但下厨的要义是控制,精确,还需要高效地安排时间,跟哈利还是学生时就最不擅长的魔药学有的一拼。
“太姑姥,别拿我打趣了,能不能正式升任还不一定呢。”哈利红着脸,开始搅拌待会要塞进烤鸡肚子里的香料。巴沙特在里边儿不要钱似的加了一堆比比多味豆,哈利怀疑这究竟是在“丰富口感”,还是单纯地把所有味道混作了一团。但他从小就明白,绝不能在太姑姥做饭的时候质疑她的配方。所以,他选择乖乖闭嘴干活——当然,能不能干得好就另说了。
别提他有多后悔这么早溜回来了。不知道汤姆和他的两位养父都在忙什么呢,求他们快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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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纽蒙迦德。
盖勒特人来人往的书房难得这么清净。文达下午就走了,罗塞尔家每年圣诞都要办晚会,款待那些他们家族在英法政界交好的人物;以她如今在家族里的地位,自然少不了要早些过去迎来送往。
他看了眼挂钟,和仍然没动静的门,显得有些懊恼。
阿芒多·迪佩特那个没主意的老头子,一准儿又在拉着阿尔没完没了地参谋来参谋去。盖勒特气愤地想,要不是阿尔拦着,他绝对要给霍格沃茨董事会施施压,让这个老糊涂蛋校长趁早退休,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又过了十分钟,盖勒特彻底等不住了。他把书房大门一关,走到旁边的卧室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节日的西装,拎着真皮的手提箱了。这位着急下班的伟大领袖给手下留了个言,就用幻影移形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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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霍格沃茨。
从迪佩特的校长办公室出来,阿不思·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节前,他们已经开了六个教职工会了,霍格沃茨什么时候做决策这么费力过?
他有点儿怀念自己的养子们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了。算起来,哈利和汤姆毕业也就是两年前。他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小哈利为连累格兰芬多扣了分,找他哭了一鼻子呢;而且,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后来他俩成了级长之后,迪佩特经常把汤姆叫到办公室,在一些没那么机密的决策上问他的意见。这倒替阿不思挡下了不少麻烦——如果除开个别颠倒黑白,却险些被采纳的意见的话。
现在,他俩都毕业整整两年了,一个进了魔法部,一个到了纽蒙伽德去,真是光阴似箭呐。那时候,迪佩特虽然耳根子软,做起事来好歹是利索的,如今才过了两年,这位年迈的校长已经又苍老和糊涂了不少,竟然显得力不从心了。岁月的力量多么可怕呀!
阿不思挥动魔杖,那身常服从头到脚变做了一套高档的西装。他走到全身镜面前,整理着自己红褐色的额发和领口,目光瞥见鬓角隐约的一点点白,又不自觉地落到胸前坠着的那一点红光上。
我们会老去吗,哪怕一点儿?
他这样想着,盯着镜子里熠熠闪烁的血盟,不自觉地就念叨了出来。没想到,血盟居然“回话”了。
“当然不,阿尔。就是真成了老头子,也有我陪你一起呢!”
阿不思吓了一跳,无奈地回过身,果然看见门口站着位耀眼金发、气宇不凡的不速之客。好一个会说话的超大号“血盟”呀!
直到今天,阿不思仍然觉得盖勒特在霍格沃茨来去自如这件事儿不合规矩——那是某一次,汤姆差点闯出大祸来之后开始的惯例。他知道,所谓“盯着点这个倒霉孩子”多半是个借口,这家伙分明只是想周五下午从纽蒙迦德翘班,来蹭他的下午茶而已!这点昭然若揭的心思实在叫他觉得有趣,加上盖勒特来去隐秘,偶尔还会到课堂上帮忙指导指导——这超高质量的小灶也是学生们非常欢迎的;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忍心拒绝了。
想到这,阿不思在心里偷着乐,表面却挑了挑眉,丝毫不吃这一套:“但就是成了老头子,你也不肯告诉我你是怎么在霍格沃茨用上幻影移形的,是吧?”
“你要是想弄明白,哪里需要我告诉你。”盖勒特轻笑了一声,来到他面前,冰冷的蓝眼睛里映出爱人的身形,罕见地柔和了起来:“这身西装很适合你,阿尔。”
阿不思湖蓝色的眼睛回望进那对升温消融的冰潭里,只觉得和迪佩特纠缠了一整天的疲倦都烟消云散,满心满眼都是他英俊的爱人了。
“亲爱的,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盖勒特的品味一向不俗。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长西装,是奥地利上流社会最时兴的款式;那布料状似普通,仔细一看,都是上好的印花料子;还有那枚蓝色领结,和他冰蓝色的眼睛多么搭配啊。说实在的,阿尔每次都能原谅十八岁的自己被盖勒特迷的晕头转向——时间一点儿也没削减他的魅力,他还是那么骄傲、俊美,像只伸展着金色羽毛的大鸟。
阿不思想着,不自觉地凑近了他,柔声说:
“我经常想,当时你提早毕业了一年,德姆斯特朗的老师和学生们该有多伤心啊。”
“那就让他们伤心去吧,我才不在乎呢;不仅如此,要是能回到那时候,我还要把你带到德姆斯特朗去,让那些专抓学生谈恋爱的老师目瞪口呆。”盖勒特哼笑道,那恶作剧般的骄傲,仿佛一下子把阿尔拉回了十八岁的夏天。阿不思被逗乐了:“拜托!盖勒特,你都这把岁数了,怎么还说这种胡话。”
盖勒特盯着阿尔的笑容,忽然不声不响地凑上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这回,阿不思彻底被煮熟了——真不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那样羞怯,但这可是在变形学教室里呀!梅林的头发,门外还有圣诞节留校的学生呢!
盖勒特一点儿都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有的人都这把岁数了,还会中这一招呢。”
哪一招?像提示他似的,脑海里有些“中招”的记忆呼之欲出。梅林啊!他一定是跟迪佩特开会开晕了。阿不思顶着张红透的脸,拎起手提包,拉着盖勒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举起了魔杖,好像一刻都等不及要逃跑了:
“行了,别闹了,赶紧出发吧!孩子们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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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魔法部,十楼。纽蒙迦德驻英国魔法部联络处。
汤姆冷冷地朝房间另一头瞥过去,作为纽蒙迦德派来的编外人员,他这间的办公室是由第十审判室改造而成的——天花板宽阔高远,空间很大,摆着深色的实木家具和深绿色挂毯、窗帘,好像在古堡里那样阴森,但对他来说刚刚好。
此时此刻,一条表皮疙疙瘩瘩、长着三个狰狞的脑袋的巨大的蛇正匍匐在房间另一头盯着他。那巨大的黑影凑过来,把他整个人连着黑袍子笼罩了进去。谁知,一到了他面前,它就垂下头,竟像个小宠物似的,乖乖地伏在了他的脚下。
它头顶粗糙的硬皮上顶着一小块儿什么东西,显然是要给它主子看的。汤姆动了动魔杖,那样东西就浮到了半空。当他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他露出了冷冰冰的微笑。
一截被撕咬下来的拇指。
看来,魔法部的十楼又有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汤姆露出鄙夷的表情。为什么那些蠢蛋们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呢?又或者,他们真认为只要收集到了证据,投诉他们“在办公室饲养危险神奇动物”,就能把他们赶出这里?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曾让康奈利·福吉这种蠢货当上头儿的组织,能聪明到哪儿去?几年前,这位伟大的部长可是在巫师联合会上公开掀桌,不认全球代表的决议,当着格林德沃的面,为“严格继承初版保密法”站台呢!他的后果是头衔上加了个“前”部长,外加不得不接过汤姆这个纽蒙加德来的烫手山芋。
汤姆的入驻让魔法部苦不堪言。有人声称在威森加摩开庭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狼人和血族,有人听到蛇在爬行的声音;就是正经在汤姆手底下就职的那些巫师,也都阴森森的。他们总是穿着黑袍子,戴着面具,不怎么爱搭理人,让人害怕极了。而若是偶尔遇到个热情的,那就更吓人了。有一次,有部员看到一个穿白手套、戴单片镜的家伙,捏着一颗人类的心脏,告诉他要送到神秘事务司和缸里的大脑连起来做实验,还热情地给他介绍心脏离开了胸腔最多还能跳几下——那个倒霉部员吓得进医院了。
总之,经过如此种种,现在的英国魔法部不论面对联合会还是霍格沃茨,一律战战兢兢,屁都不敢放一个。
汤姆知道,他那个远在纽蒙加德的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把自己派驻魔法部,也不是为了什么杀鸡儆猴,更多是因为他们之前敢针对他宝贝的霍格沃茨变形学教授,要给他们个教训而已。
更有趣的是,每次有人向二楼的傲罗办公室反馈的时候,哈利都觉得他们很夸张,“汤姆又不会吃人,再说,也从来没真出过什么事儿呀。”他的同事们恼羞成怒,告诉他你这样想是因为你是他哥。然而,因为十层不通电梯,很多飞进魔法部的信件找不到去十楼的路,都堆在喷泉前边。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想主动去送,最后只能拜托哈利每天跑一趟——后勤部已经为此欠了哈利无数个人情了:看看傲罗办公室的窗户吧,永远是风和日丽的晴天;墨水和纸张供应也是别的部门的两倍!
“很好,萨图恩。我不在的时候,也别让老鼠溜进来。”汤姆睨着那低伏在脚下的巨影,满意地说。这条蛇显然为主人的夸赞而激动不已,但它被训练的很好,仍旧那样一动不动地伏着,直到汤姆允许他回到自己的窝里。
年轻的纽蒙加德继承人回过身来,看了眼墙角的黄铜座钟。时间不多,他得收拾启程了。
说是收拾启程,但这办公室空荡荡的,也实在没多少行李可收拾。其实,十楼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每天都在进行邪恶的魔法实验或拷问重罪犯。大部分时候,汤姆的怪物们都潜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控制和监视着庞大的地下世界,并执行那些“有意思”的任务;他们自发地聚拢到他身边,向他宣誓效忠,不过是因为这工作顺应了他们那残酷的天性、膨胀的野心,又能待在最舒适的黑暗之中,自不可能像哈利的傲罗办公室那样,天□□九晚五上下班。节日又正是那些地底下的家伙们蠢蠢欲动的时候,因此,纽蒙加德联络处就更看不到人了。
书架是空的,用来存放文件。抽屉里也没有和工作不相干的东西。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整间办公室里一点儿都没有他的个人痕迹——除了那个摆在桌角的紫檀木相框。
那是一张家庭合影。两个身形修长,大约三十来岁的人,一个穿着黑西装、耀眼的金色长发半遮着略带傲慢的蓝眼睛;另一个穿一件灰色的毛背心,红褐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动着。他的手正搭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绿眼睛、戴着大大的圆框眼镜的小男孩儿身上,俯身和他说了些什么,才直起身来望向镜头;在这绿眼睛的男孩身边,站着另一位比他稍矮些的男孩,和他年纪差不多大,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当闪光灯出现的时候,他笑了,那微笑几乎称得上甜美,却不知为何,总透着点儿悚然的意味——这小孩正是他自己。
这是哈利给他们一家人“批量发送”的复活节礼物,汤姆收到之后就没怎么在意;这会儿才发现它一直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最终举起魔杖,把这相框召到了衣服口袋里。
正在他准备走的时候,房间里却忽然有一阵风呼啸而过。一个漆黑的、个头不高的人影幻影移形到了他面前,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翻倒巷?你说博金·巴克在收拾家当,准备跑了?那么你就——”汤姆的话音停住了,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座钟上。还剩半个小时,虽然紧迫,不过也够了,他冷冷地想,对旁边的人说:“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赶紧回家去,把我父亲的密信带给老巴蒂。这件事更要紧,如果出了岔子,我拿你是问,明白了吗?”
黑衣人——或者说,当今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老巴蒂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恭敬地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主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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