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当然,那天彼得并没有死。
既没有就好像曾千千万万的在这个地方躺着过的人们一样永远地睡去,也没有被士兵发现倒在那里差点就没醒过来的样子,以至于被烧成灰烬。
他只是睡的长了一点点,睡了深了一点点,大概是因为最近精神头有点儿不太好的缘故。
起码彼得在那天詹姆扇了他一耳光之后恍恍惚惚地醒来后,听说了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让自己的三个朋友围着自己,用好像见了鬼的表情一样看着自己的理由后。他是这么不在意地打着哈哈挠着头说的。
但是接下来整整的一天,彼得看上去十分疲惫 。
就这样,集中营的冬天结束了。
在几乎没有人察觉的地方,彼得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
第一天,他比平常晚起了五分钟。
第二天,他又比前一天晚起了五分钟。
第三天,他在半夜突然吐了起来,结果和他挤一张床的人身上都被吐了一身。
第四天,他一直在流鼻血,信好高个子的小天狼星一直刻意地站在他的前面替他挡着,才没有被发现。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当回头看回去的时候,莱姆斯已经不再记得自从彼得第一天差点被他们叫起来之前的日子了。
如今唯一占据了其他三个人所有的记忆,就只剩下彼得脸颊上慢慢消失的血色。
已经不管怎样都无法停止了。
彼得的生命,正在迅速地被从他身体里向外抽去。
每过一天,彼得身上的问题就又多了一条。莱姆斯不是不知道,他时常能听到那些没有什么交际的集中营的舍友在头靠着头盯着彼得小声议论。而当他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朝他们那里投去目光的时候就会立马闭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莱姆斯却分明能看到他们的口型。
他们在说,“那个人,他马上就要死了啊。”
有那么一瞬间,莱姆斯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掐死那个说话的人的**了。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笑了起来,用自己一贯的语气问其他几个人有没有吃饱,要不要从自己这里拿走一份体力补充——毕竟他们面前的这个玩意儿不管怎么看,都算不上是美味的餐食。
莱姆斯一直以为其他的三个人都没有听到那个人说的话,而他自己也成功掩盖了那一瞬间理智崩塌的狰狞。
可是其他三个人都把那一瞬间看在眼里。
只是他们也什么话都没有说,詹姆依旧笑着调侃莱姆斯像个小女孩一样细致的性格,问他“是不是要减肥了?”,小天狼星扯起了一个只有他才能笑得如此到位的嘲讽的笑,对莱姆斯一本正经地说着“妈妈谢谢关心了。”,最后自然是彼得接去了莱姆斯的那一份——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理成章。
虽然没有一个人刻意说出来,可是当他们看着彼得狼吞虎咽地吞下那几片烂菜叶和黑面包的时候,内心都产生了一点点安慰的感觉。
毕竟只要还能吃得下这些东西,就说明还有可以维持下去一点点时间的希望。
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是谁的心底都在波涛汹涌。
他们都很清楚,就连小彼得他自己恐怕都意识到了——
他们都在急切地渴望着彼得的身体可以创造奇迹,就好像之前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就好像他们呆在的这个鬼地方的一切都是场噩梦一样——只要醒来,彼得还是那个虽然傻傻的但却会和他们一起大笑的蠢货,而不是如今的这个还在这个年纪就已经需要日日担心着自己死亡来临的可怜人。
可是他们更清楚的是,这种美妙的事情在这个地方,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接下来的午餐时间里,四个人都变得格外安静,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心事,却又不想将他们展现给自己亲切的同伴。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心事说出来只会让这样几个人默契地表现出来的欢笑的假象给打破,而一但让笑容从一个人的脸上抹去的话,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究竟彼得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小天狼星一直都在想着。
他知道现在开始追寻彼得身体变化的源头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胡思乱想治不了病,在集中营里什么东西都治不了病,即使是那些所谓的“医生”也是。
但是假如小天狼星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一切都是从实验之后开始的;可是彼得又没有参加人体实验啊?毕竟他天天都和他们呆在一起。
可是就是想到了这里,小天狼星的表情就突然凝固了。
是啊,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呢?他在来这里之前可是学的生物专业啊。
抽血,这是最容易传染一切病菌的传染途径……尤其是用一个那么集中营里几千人都用过的针头,再加上这个疾病从来都是常客的地方的人们……
当小天狼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面色彻底凝固了。
他不敢去看彼得,生怕自己掩饰不住自己眼中的惊恐。
就这样,当傍晚的时候,当他们又挤满了那张称之为床的木板上的时候。当身边的鼾声响起,却已经阻止不了人们跌入深沉的睡梦中的时候。小天狼星却失眠了。要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在这个地方,睡眠不足和不愿进食的人几乎就相当于是在自杀——可是小天狼星不是想自杀,只是当他发现自己意识到了彼得病态的原因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扎根在他的喉咙里,压根压得他睡不着。
假如他小天狼星还在外面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会有器具。虽然他还没有毕业,可是小天狼星对于自己的学习还是相当自信的,他能救得了彼得……他知道彼得究竟生的是什么病,他能救得了他。
可是如今,他却无能为力。
小天狼星突然想怒吼,这种如此浓烈的愤怒感自从泰德和安多米达离开的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了。
他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向了自己的身子。
“啊……小天狼星,你也没睡着吗?”
这个声音把小天狼星吓了一条,他以为自己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啊。可是从他胳膊肘传来的声音却那么真实,是詹姆。
“嘿嘿,这么晚都不睡打自己玩儿,小天狼星,你的兴趣可真奇怪。”
“……詹姆·波特,别没事吓人玩儿,这样的兴趣才是真奇怪。”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也没睡着而已。”
小天狼星翻了翻白眼,虽然在黑暗中看不见。
“那就快睡吧詹姆,我也马上就要睡着了。”
“呐,小天狼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把小天狼星问愣了,他眨巴了眨巴眼睛。他张大了嘴巴,可是詹姆的语气里却满满的全是认真的情绪,小天狼星能感觉到,这一次这个搞怪大王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啊,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想,什么东西能让小天狼星你这么个潇洒的家伙那么珍惜呢?其实那个时候除了想要救你以外,我也好好奇呢。可是谁知道只是个早就烂了的纸团子,不过也难怪吧,那个纸团你一直都握在手里吧?从你进来集中营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即使是你被拖到强制牢房里的时候,你还紧紧地握着它……那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对吧?”
“……是的。”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大概应该感叹那个一向都是一副傻表情的詹姆究竟怎么可能会这么敏锐呢。可是詹姆的问题却将他的思绪带远了,带回到了那个小天狼星早已忘了自己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差点为那个送命的纸团。
“那个……是我堂姐安多米达和一个我很喜欢的犹太书商私奔之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啊?就是这样?”
“是啊,就是这样。”
詹姆显得十分吃惊,可小天狼星也没有觉得冒犯。毕竟谁会一直留着自己堂姐给自己的一封信那么久都不放手呢?
可能只有小天狼星自己知道,那封信是有多么珍贵吧。
从小到大,布莱克夫人——也就是小天狼星的母亲就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顽劣的长子,所以安多米达对于小天狼星来说,是同族的姐姐,却更像是母亲。而那封信自从泰德和安多米达离开之后,他就一直贴身带在身上。直到被抓进来的那天情急之下他才从口袋里抽出了那张纸然后揉成了一团握在手里,后来即使已经看不了了,可是那封信对于小天狼星来说就是他撑过强制牢房的信念支撑。
因为信任,所以此时的小天狼星把这一切都告诉了詹姆。他知道对方会理解的。
果真,在听完了那个让他们结下友谊的神秘纸团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贫嘴的詹姆难得一见的沉默了。半天之后,黑暗里才响起了他的声音。
“那……你堂姐她还活着吗?”
“他们去了美国,所以大概是平安的吧。因为在我来这里之前都没有再听到过说有关他们被目击或抓捕回来的消息,再加上美国他们本身就是盟国的主力之一,所以他们现在一定在某个不会因为泰德的种族问题给他们的婚姻生活带来影响的领土上生活着吧。”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小宝宝了都?”
“哈哈,有可能。”
谈到安多米达和泰德,小天狼星的难掩地笑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有着泰得的圆眼睛和安多米达倔脾气的小姑娘,这让他再也无法为别的事情忧虑了。
即使看不出他的表情,可是小天狼星知道詹姆也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欢快和渴望。
“小天狼星,你想见到他们吗?”
“安多米达和泰德?当然啦,怎么会不呢?可是因为知道怎么想都没用了,所以干脆不胡思乱想地耗费精神折磨自己。”
“可是假如我对你说,有可能可以的话,你会相信我吗?”
这句话的效力几乎比得上在小天狼星的头上投下了一颗炸弹,即使是在黑暗里都能看清小天狼星长大的嘴巴和眼睛。
“我是说,你知道……虽然彼得的身体大概是最大的驱使动力吧。可是假如成功了的话,说不定小天狼星你也可以见到你的堂姐和姐夫啊!我是说,我也不敢保证,但是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说不定我们甚至都到不了他们所在的那片土地——但是只要是出去了的话,说不定就有可能……”
“……詹姆,你想说什么?”
虽然任何不是智障的人听到这里恐怕都已经能推理出接下来的话了,可是小天狼星却不愿相信詹姆正在说出他正在想象的事情——
“小天狼星,要让彼得活下去的话,要让我们都能活下去的话,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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