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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总算碰上贵人

她朝思暮想调离工厂的心愿是由一个被下放到厂里的副主任帮助实现的。这副主任姓王,人都叫他王复,原先是上级公司的副总经理,不知犯了啥错误被下放到厂里当了行政办公室副主任。年龄比葛兰大,但保养得好,从面相上看还要年轻些。他到厂里上班一年多,葛兰还不认识他,只听说过“王复王复”的,不知道是谁。有一天,工友说:“王复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她都不知道王复的办公室在哪!问题是这一阵子单位乱哄哄,厂里开工不足,公司经营不景气,人员调动频繁,下岗裁员的人几乎天天都有。这不能不让她心头一紧。仔细回想了这些年自己的表现,功劳没有,苦劳也没有,但踏踏实实在干工作。何况——

单位领导开大会时曾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没啥本事也行,咱单位最没本事的、最不行的都说是葛兰太太,可她听话,干活不偷懒,任劳任怨,这就是不行也行,单位需要这样的人,下不了岗。我不会让单位最不行的人下岗!”

这话葛兰太太听了不认为是好话。自己怎么就变成“葛兰太太”了?自己还没结婚怎么就成“太太”了?另外,自己怎么就最没本事、最不行了?还“最最”了?单位里不能干的人多了,怎么也排不到自己最没本事、最不行。她还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打那以后,最敏感的话题就是“你单位最不行的人”。只要有机会她就对人说:“单位谁谁谁现在不行了!”总是要找一些蛛丝马迹的事,加上自己的臆测,说哪些人不行了。说完之后自己如释重负,像把包袱卸给了别人一样,摆脱了“最不行”的屈辱感觉。站在“最不行”的他们之上,总可以松口气了。但她仍然不失时机地、魔症般逢人就说:“谁谁谁现在不行了,咱单位最不行的就是他。”无论是说贫穷,或者是无能,或者是不受待见,她都必须找到垫底的人,自己站在他们之上褒贬批评才心安理得。久而久之,“最不行了”成为单位上上下下的口头禅,用于讥讽神经不正常的言行。

她知道下岗威胁不到自己。单位矛盾多,自己没少贿赂领导。领导需要她这样通风报信的人。或许也是遗传。她常常想起父亲和三角眼叔叔的告密。她心里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尊严。她希望自己在这个单位是受尊重、受欢迎的,起码是个正常人,不能被别人看不起。但是要搭起个楼台不太容易。周围都是有学历、有背景、有本事的人。明显都没把她放在眼里。无论怎样刷存在感,别人一般掉头走了,不会再把她当回事。人微言轻不是吗,那就想办法让轻言有分量,让小人物有吸引力。她自觉不自觉地私下里说三道四。有人反感地说她见缝下蛆。她大哭大闹了一场,感觉没什么人同情她,领导不痛不痒地安慰她几句。别人也就是几个和事佬或常有求于她的人说几句似是而非的宽心话。她自己也知道,无论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地位太低!看到那些三三两两朋友之间的友谊友情,她心里就憋屈。自己真的没有这样的朋友。她真的不想说自己嫉妒他们。但心里的缺憾渐渐变成心里缺陷。常感言这世界哪有真朋友,都是假的。别看都朋友朋友的,有了事朋友就不朋友了。她还常举出小时候房东王奶奶,就是那个日本早稻田大学的老太太。对大家那么好,临死时,没人为她说句公道话。当阶级敌人被暴虐霍霍打死。

她最得意的是当年机关干部下海经商的潮流中她当时真是眼红,那些有点本事的,有点创业精神、独立自由思想和闯劲的人几乎都纷纷离开了单位。出国的,经商的。那时已把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口号改成了砸碎铁饭碗,到市场经济大潮中做弄潮儿。去深圳、下海南,美国、日本,世界突然就大起来。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代。可是她没有这个机缘,也没有这个勇气。下海起码有个关系、有个门路。她一门不门,眼睁睁地看着沸腾的社会在大江东去。传言满天飞,不是听到谁谁谁发财了,就是谁谁谁干大了的信息,听得人心猿意马,那叫一个着急。可那阵风很快就平息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转眼又当官热,铁饭碗反而变成金饭碗了,机关公务员、事业单位的人员待遇急转至上,芝麻开花节节高。权利越来越大,好处越来越多。下海的、经商的几乎全成了落汤鸡。最让葛兰她开心的是当初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自己最严苛、最让自己胆寒的真子丹科长,那时年轻有为,有能力,领导器重,一副不可一世、骄傲的样子。下海初期名声很大,后来熄火后灰溜溜出国了。若干年后再见面时,据说肠子都悔青了。连当年给他开车、给他打杂的那些单位里最不起眼的工人现在都有房有车地升官发财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那些人都是单位的下里巴人和寄生虫,可就是这些他看不起的人,现如今却都成了科长、处长,耀武扬威,比自己当年风光多了。现在当官不仅自己挣钱多,单位也不像过去勤俭节约、捉襟见肘,办公费都卡得紧紧的。三公消费、公款吃喝门儿都没有。现在今非昔比,有钱了,钱多多!到年底还要突击花钱,刺激消费、鼓励消费。单位时不时发消费券、消费卡,开个会搞个活动啥的,包括体育运动会、健身活动,都是发放物品的大好时机。逢年过节的年货礼物,都是捡最好的买。不问价,不算小账,考察团、观光团,研讨会、交流会,都是去旅游风景区、名胜古迹、休闲疗养的海滨,高档奢华的会所,国内国外满世界转悠。大大小小的领导,外面应酬吃饭喝酒回来找个理由就报销了。都是公务,都是职责,都有公务专项资金。哪像过去,单位穷,个人也穷,收入之外也不容易搞外快。那时削尖脑袋参加个会议,参与个活动,也就混吃个饭局,弄个300-200的会务费、劳务费。现在早就3000-5000,甚至上万,据说台上的大领导请来讲几句,没几万是下不来的。出国考察就更让人羡慕了。考察的主要成果是说国外公务员待遇真让人羡慕。高薪养廉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听说单位考察团有一次去欧洲,凑巧见到曾经单位里风云人物、带头下海的真子丹。他已经沦落成自食其力的小生意人。而考察团的领队就是他当年的司机。戏剧性的见面,他恳求自己当年的司机,把这个团的接待任务作为一个生意交给他来做,保证让大家满意。结果跑前跑后,张罗罗,赚了点辛苦钱。出国回来的司机跟大家一说,单位里一些老人听说后个个开心死了。像真子丹这样的人今天被踩在脚下,吃咱们一口剩饭,真是扬眉吐气。当初他可是眼皮都不夹咱们的呀!

被王复副主任叫到办公室那天,王复副主任问她:“怎么没跟大家去玩?我看你平时也不跟他们扎堆。”葛兰太太不屑地说:“那些人素质太低,我不愿意理他们,——都是些东北佬!张嘴都是大碴子味儿。”

王复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是聊聊天,但很明显是在东拉西扯地观察了解葛兰。每次叫她到办公室见面时间都不长。有时随便问个无关痛痒的事就说:“好,这样吧,你先回去。”有时候时间挺长,但也都是问葛兰一些过去的事。一来二去,葛兰也看出来了。开始有点紧张,多少还有些想入非非的冲动,因为听说主任是离了婚的,现在是王老五,这不能不让她想入非非。孤男寡女,经常在底下私聊,叫谁也会说不会是没有原因的。葛兰开始精心打扮自己。终于有一次主任开口了:“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察,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值得信赖。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葛兰受宠若惊,急忙表态:“主任,请放心,我这人不仅可靠,值得信赖,而且——”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了。王复主任不紧不慢地说:“仓库保管员老郑太太是公司销售科贾科长的亲戚,下个月退休了,我想把你调过去。你要知道,这是一个重要岗位,一般领导安排的都得是自己人,绝对可靠的人。”葛兰心里扑通扑通的,迫不及待地继续表态:“放心!主任!我就是你的人!”想继续说些更中听的话,可搜肠刮肚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急忙又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信任我没错!”主任满意地点点头。

葛兰终于离开工厂,进了公司的仓库当个保管员,终于不再是工人了,不再是工人了。她着急上任,怕主任变卦,赶在周末,做了平生第一次行贿送礼的人,真是紧张极了。手足失措,眼睛都不敢抬地交给了主任一个信封,里边装了一打全新1000块钱,怕主任拒收反而弄巧成拙,所以提心吊胆。想不到主任没说话,很自然、很随意地把那信封连打开都没打开,就像收到一个普通信封一样塞到了办公室抽屉里,继续给葛兰安排上任保管员的交接工作重点。

葛兰确信王复是看上自己了,开始更精细地打扮自己。不知不觉中,她在王复面前开始忸怩作态起来,这可能是女人天性,也可能是老女人的愚蠢暴露的天性。有一次,主任就不客气地跟她说:“你是仓库保管员,穿着朴素一点,为人低调一点,给人感觉踏实可靠,比什么都强。”第二天,葛兰就来了个大变样,特意到主任办公室打个招呼,问:“现在怎么样?”主任微笑点点头,只说了两个字:“过了。”

可突然有一天,王复请她吃饭,还是个她从不敢进的大饭店,那环境就别提多高贵堂皇了。王复主任就是不一样,点的菜也是山珍海味,关键是人家不问价,啥好吃点啥。把菜单递给她,说喜欢啥自己点。她翻了半天菜谱,知趣地点了个宫保鸡丁,知道点醋溜土豆丝就太土了。主任不以为然,点了海参、鲍鱼、燕窝银耳羹。葛兰由于紧张,不知葫芦里卖啥药,可惜没吃出这些东西啥味道。直到王复主任摊开牌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这么点事还搞这么大排场,这王复主任也太过了,看来属于那种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人,及时行乐,及时消费的那种人。”啥事呢?就是小仓库里的一幅画。王复主任看上了,要用一模一样的换了它。她一口答应,并对天发誓此事只要自己再提这事一个字,天打五雷轰。天知地知,除了他们俩,不会再有人知道。让她没想到的是,画很容易就换了。好奇心驱使下,换的时候,她特意都打开看了看,两副做了认真比较,一模一样。搞不好就会搞混了。她特意把原先的那幅远远地放开,主任拿来的这幅放进架子里。心里还纳闷:“这换个什么意思呢?”她用报纸卷了一卷,把画卷在报纸里,可随身皮包太小,放不下,露出长长的一卷子。怎么看都有问题,没办法,只好等下班后,人都走了,天黑时再说。最后,下班离开的人还问她:“你怎么还不走?”她有点慌张地说:“不忙,今个把这西边收拾一下。”那人诧异地说:“怎么?要表现表现,争当积极分子?”正好那天上午公司开的表彰大会。天黑后,她直接把那卷子报纸夹在腋下走出单位大门。门卫好像紧盯着她紧紧夹在腋下的那卷子东西。她强作镇静,和门卫老头打了个招呼。感觉背后的眼睛锃亮。

她最想不到的是,王复收到画后第二天就叫她去办公室,一脸不高兴:“你怎么搞的?这东西不对呀?”葛兰惊恐万分,说话声音都颤栗了。把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王复死死盯着她,像要洞穿她的灵魂。半晌才懊恼地自言自语说:“被别人提前下手了?”

这之后,王复让葛兰把仓库清单拿来做了研究,之后选出几样让葛兰回去用手机照相。再过不久,就如法炮制偷梁换柱了几样东西。后来,王复给了她一个存折,200万。吓了她一跳。更想不到的是,这以后她一路青云,第二年就真的当上了先进表彰大会的积极分子。提职加薪的好事连连。差一点提成正科级保管员。关键是自从有了一个靠山,可以经常参与领导们的业务公关活动,什么过去望洋兴叹的会所会馆,大酒店大饭店,酒吧茶楼也成了座上宾。王复每次事前只提醒她一句话:“有人问的话就说你是负责情报的葛科长,该吃吃,该喝喝,别说话。”她心领神会,表现不错。岁数大,稳重,穿着得体,无论人多人少,即不显眼也不扎眼,却有了阵容,很让领导们满意。被请的客人多是些高层人士,都是些有业务往来、有利益关系的贵客,结账时由小会计去交支票签字,所以她不知道多少钱。心下估摸这一席餐2-3千元。后来跟小会计私下聊天,小会计不知她底细,以为是主任的心腹,就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吃大牌档呢。每个人最低标准3000。这一席一般都得一两万以上。”餐后,还常常没人带一条中华。大领导不用说了,一大抱烟一箱茅台。这个圈子钱不是钱。打那以后,葛兰太太回家慢慢开始改变过去节俭的生活态度,把家里平时攒下的废瓶子烂罐子扔了不少。但穷根还是拔不掉的,剩饭剩菜,不新鲜的果蔬还是舍不得扔,买东西还是捡便宜的买。因为见过领导的太太们买东西也拼命砍价。但这些上层活动让她开阔了眼界。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领导在酒酣耳热之后露出人的本相,什么“人生就顾两头,上面是嘴巴,下面是□□”,所有社会上低级下流的段子,不堪入耳的脏话,好像大家都比这来,无论男女,在放荡不羁的笑声中友情加深了根基。好像不坏就不可靠,越坏就越诚实一样。自从知道了这一面的生活,单位里甚至电视里领导们再出现时,她就觉得太装模作样了。怪不得社会上流行一个简洁的词,“装”。“装什么装”,“装逼”是吧,“装蒜”“装孙子”“装大尾巴狼”,最简单最斯文表达贬义的话就是:“别装了!”就这一个内涵外延深广、真真假假的词儿,让葛兰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复到底是上级公司当过领导的人,真不简单呀,在领导面前、客户面前、下级面前、朋友面前,完全不一样,是条变色龙,游离在天河地海,拿捏得恰到好处。小会计平时在单位不言不语,可酒桌上黄段子张口就来,30多岁的小媳妇,大学毕业,研究生,啥不要脸的话都当笑话说。葛兰快60的老太婆听得肝颤。时代真的开放了。改革开放了。

上游是陪客户、陪领导、陪朋友等等,都是领导们的工作。下游就是到下面基层去,肯定被陪、被接待,油水不少。每次临行,大红包塞在你包包里。葛兰她第一次打开看都不敢,私下交给主任,主任用手捏了捏,还给她,说:“给你你就收下吧,都一样。记住,回单位啥都别说。”葛兰一辈子都不知道单位里还有这些个秘密。回家打开看,是5000元崭新的百元大钞。激动得心砰砰跳。真是交了好运!这辈子总算碰上了一个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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