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窒息……
快透不过气了……
突然落入冰河，本就呛了口几口冰水，不知暗流席卷了多远，向芣在至寒至冷的河水中浮浮沉沉，痛苦无比。
会死在这吗？苦苦挣扎中，如此念头从脑中划过。
这里暗无天日的，也太惨了吧。
突然，向芣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一扯，精纯的灵气从后背输入，逐渐蔓延全身……
“向芣，调整内息。”一道传音从后背传入，声音响彻灵海。
对啊，氧气对修仙者来说不是必须的。
我现在是一名修士，是我放弃一切、放弃爱人……才换来的机会，决不放弃！
不要放弃！不许放弃！
向芣瞬间回神，重新调理内息。渐渐地……四肢各部恢复知觉，大脑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唔！”
后背被一阵拉力强行转向，不知又潜了多久，似乎到了个两丈多宽的石洞，向芣感觉自己终于被引导着上浮……
“哕！”
“咳咳咳咳咳……”
被人扯着衣领浮出水面，向芣先大吸一口新鲜空气，冷冷颤颤地爬上石岸，随后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破书！破地方！
这本书里的冰水到底掺了什么？至少有零下十度了吧！普通的冰水有这么冷吗？
果然我就适合苟着，当个种田玩家最安全！
“咳咳咳咳……”
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咳出来，又胡乱抱怨了几句，向芣的气息才终于理顺。
正打算与拉了自己一把时昴的道谢，还未抬头，向芣便感觉脖颈被人掐住，虎口渐渐手紧，自己的双腿也逐渐离地：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只是一本书，一个游戏吗？”时昴眉目冷肃，面色黑沉，
“里面的人是可以随心所欲、予取予夺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
脖颈的收紧让向芣再次缺氧，她连忙否定，双手不自觉地附在颈上，想将颈间的手掌拨开。
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将这个世界当儿戏……不愿轻易地主宰他人命运……
还有……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待在这个世界，即使这样会失去一切，失去挚爱……
“……对不起。”
话到嘴边，向芣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余一声抱歉。
几滴泪珠滴落在自己虎口上，滚烫灼热，时昴看着面前那双通红的双眼，眼色晦暗，但终究还是松了手。
“咳咳咳咳……”向芣不知他为何突然放弃了诘问，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啧！”
牛头不对马嘴，时昴一时气极，靠在身后岩壁上，头颈歪向外侧，一副不想再搭理人的样子。
刘海被冰水湿透，碎成几绺搭在额间。时昴虽然嫌它们碍事，但此刻心情不佳，反正此处又没别人，索性放任不管。
飞扬的五官有了几绺碎发修饰，攻击性被削弱，倒显出几分温润。湿漉漉的法衣由于剧烈运动，衣领被扯得更开，露出里面劲窄的身材……
啊，美人出浴。
虽然不合时宜，向芣脑子里还是飘过了这几个字。
时昴似乎有所察觉，缓缓转头，正好望见向芣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噌！
怒火再次燃起。
愤怒到极点，时昴反而面无表情。
他伸出手指，低头贴近，指腹轻缓地抚摸对方耳侧的肌肤，由上至下，语气温柔而阴鸷，：
“你在看什么？你透过我……在看谁？”
颈间的触感轻巧而缠绵，看似普通的问话。此刻虽然安全无虞，向芣却本能地感觉到，接下来的回答必须谨慎至极，只要有一点不让对方满意，自己立刻便会身首异处！
“只有你！没有别人，也不是谁的替身！”音调越来越高，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言时昴已真真正正的离我而去，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一句向芣几乎是吼了出来，心脏抽痛，浑身震颤。
嘶吼出声后，自己内心却突然获得了一丝平静，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突然被戳破，被迫面对，很痛苦，很心碎，很真实。
真实之中反而生出了一股底气，支撑自己朝既定的目标而努力。
过了数息，向芣的情绪终于恢复，她平静地对时昴提议道：
“既然相看两厌，事件解决后我们分道扬镳，各走一边。以后遇见形同陌路，或许这样两人都更自在。”
时昴对此不置可否，但自己的回答估计没有踩到他的雷点，成功躲过一劫。
一个时辰后，
收拾完毕的两人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
有护身罡气存在，暗河寒气被抵消大半。这次向芣有所准备，没过多久便适应了冰河的温度。
这个岩洞离最终目的地已不算太远。
再次在暗河中潜伏，不过多时，向芣便发现自己的身旁逐渐出现了零星的发光小泡。
透明的薄膜将冰水分隔，小泡之内，两根蓝灰色的草芯相互缠绕，发出淡黄色的光，给漆黑寒冷的暗河带来了丝丝暖意……
‘灯芯草的种子。’
肩膀被人轻轻一碰，传声入耳。
“顺着它们的来处行进……”
在一盏盏小灯的指引下，两人顺利的寻到了万年灯芯草和寒潭冰鱣的老巢。
这是一处更大的岩洞，岩顶呈圆拱形，暗河的水流汇集于此，形成一个颇有面积的冰湖。
估计是因为此处空气湖水的温差不大，且一直有活水不断填充，湖面并未结冰。
两边的礁石与岩壁上，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单独或成群的灯芯草植株。
但最耀眼的还是生长在岩洞中央的那株万年灯芯草。
它坐落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根须有力地向下狠扎，与礁石融为一体。
一盏暖色的气泡小灯顶在花冠之上，冠下草茎上镌着十道旋转的银纹，显露出它万年的功力……
但向芣二人并没有轻易靠近岩洞中央，原因无他，在这块礁石旁边，一幅巨大的黑鳍若隐若现，是伴生在仙草周围的千年冰鱣！
水下冰鱣的样貌更为恐怖。
它通体厚铠，巨大而又恐怖的鱼眼长在身体两侧。眼睛之下，锯齿尖锐外露，若是被它啃上一口，不知会多么**。
冰鱣锯齿两边有两根长长的触须，触须周围冷光闪动，嗯，带电！
“我引开冰鱣，你乘机摘取仙草。”身侧之人再次传声。
向芣在水中无声点头。
随后，时昴便化作一支离弦的箭，冲向冰鱣！
冰鱣会放电，不好近身。
于是时昴将般若琉珠化为一把把匕首，从水下和空中朝冰鱣两面夹击。
匕首之内，晃动不停的梵天华火凝聚成髓，一旦破开冰鱣表皮，匕首就会释放出里面的梵天华火，给冰属性凶兽带来致命一击！
“嘭！”
“滋滋——”
受到攻击，冰鱣不断地向时昴所在之处释放电流，冰冷的湖水被电流击过，冒起阵阵水汽，温度瞬间上升好几度……
“咻咻咻咻——锵！”
匕首在水底快速移动，带出锋锐的声音，匕首数次攻击在一处，终于，冰鱣的厚铠被击穿！
“吼——”
撕裂灼烧的痛楚从左侧袭来，匕首注入的梵天华火给冰鱣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嗷吼——”
重伤之下，冰鱣不管不顾，直直地冲向时昴！
就是现在！
冰鱣的注意力被彻底扯去，向芣从水下冒头，深深地换了一口气，轻巧朝湖中央的万年灯芯草游去。
触碰到了！
向芣心中一喜，收紧虎口，打算将这株仙草连根拔起！
刚一用力，向芣便发现仙草底下有所异动。
礁石突然上浮，仙草顺势升起，从手中划过。巨大的礁石不断上浮，它的外表不再顺滑，棱角张开，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竟是另一只千年冰鱣！
这只冰鱣颜色更为深厚，触须周围的电光蓝到发白，原先长着的那颗‘灯芯草’微微一动，从头顶瞬间消失。
陷阱！
发现自己被骗的那一刹那，向芣立刻驱动灵力，震出一层空气围绕全身，尽可能地将自己与湖水隔离，减弱导电能力。
同时立刻提剑上前，以攻为守！
能重伤它更好，就算不成，凭借着攻击的反作用力，自己也能拉开一些安全距离。
“锵！”
赌对了，冰鱣忙于抵挡，并没有立刻放电，向芣成功与它拉开一小段距离。
再次向前发出一道水刃，向芣继续后撤，想将自己送到安全距离内。
“噗！滋滋——”
没想到冰鱣却反应过来了，它生生挨了这道水刃，同时，触须发挥雷电之力！
霎时间，向芣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强大电场，手脚瞬间麻木，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大脑一片空白……
“嘭嘭，嘭嘭……”
心跳被电流加速，声音快速响亮。
中招了，果然距离还拉得不够远……要自救，下一步我要怎么做……
恍惚间，向芣看到一道身影直直地朝这边冲来，连回撤的匕首都赶不上他的速度！
“嘭！”
全力一击，湖中央的冰鱣吃力后退。
“噗嗤！”
因为全力提速，时昴撤掉了所有防御，后背被触须洞穿，伤口深可见骨，朵朵血花散漫开来，在水中随波荡漾……
向芣逐渐下沉，渐渐地，她的视线被湖底的一株发光仙草吸引——
原来真正的万年灯芯草被深藏湖底，“礁石”将它牢牢地护在中央。
这株灯芯草通体散发着莹莹暖光，照亮了昏暗的湖底，随着流入的河水不断摇晃，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希望……
好耀眼，好漂亮。
灯芯草不需要阳光，只要有充足养分，且生长环境适宜，它自己就能发光发热，为长在幽暗处的无数生物带来光亮……
喜欢它，喜欢得要吃了它……
这也是为什么灯芯草明明不再冰鱣的食谱内，它们却固执的伴生在它身边。
手臂出现在腰间，向芣停止下沉，靠近了一个弥漫着血腥味的胸膛。
“噗～”
吐出一大口冰水，两人回到之前的那个岩洞。
没想到被冰鱣假冒的灯芯草阴了一把。
时昴上岸后，立刻盘腿调息。向芣强忍眩晕，连忙从储物袋中找出生肌止血的药物，敷在时昴后肩，随后一连取出十几种相应药草，开始调配鱣毒的解药。
“太好了，伤口开始愈合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向芣看着时昴逐渐愈合的伤口，终于放心下来，将解药也给自己来了一份，随即盘腿坐下，恢复体力。
三人是在晌午左右进入灵渠洞，虽然几经波折，此时也不过酉时。不急，距离明日晚宴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向芣的状态已经恢复，随时可以再次出发。伤口愈合后，身侧一直没什么动静，向芣转头观察，发现时昴的情况有些不妙。
遭了，忘了这茬！
此刻时昴眉头紧锁，黑气环绕，灵气每运行一个周天，魔气不减反增，周身黑气几乎将他整个人覆盖……
作为魔族卧底，为了不被人发现蹊跷，时昴除了本身的魔域功法外，连同云华宗本派的功法也一同研习，平时则将一半修为隐藏。
但两套功法一正一邪，相克相冲，它们之间的争斗随修为的提升愈演愈烈。
进入幻镜后，时昴的修为被强行压制，但元婴期的功法反噬依旧猛烈，终于在负伤后给他一个大大的反噬。
怎么办？
向芣在储物袋里翻找，之前应该还有没用完的……
找到了！
向芣从储物袋里翻找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正清丹，能暂时将魔气压制，使体内的两股力量达到一个新的平衡。
这是之前言时昴拜托自己为他炼制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丹药还没来得及给出他就回去了，留下向芣和真正的时昴面面相觑，这瓶丹药也不了了之。
拔掉塞口，向芣倒出丹药：“正清丹，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魔气。”
丹药递到时昴嘴边，没想到却他不仅金口紧闭，圆溜溜的药丸还被他一掌拍开。
“啪！”
乌褐色的丹药被拍落地上，弹了几下后滚向远方……
“不用他的东西！”时昴看到丹药便知道怎么一回事，心情瞬间烦躁。
“延什昴，你有病吧！”
看到滚至远处的丹药，向芣气不打一处来，连忙用摄物术将药丸捡回。
开玩笑，这几颗丹药是在钞能力的支持下炼制出来的，凭向芣如今的财力，决不可能炼制出第二瓶。
呸！
你不用，拿去卖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送药被拒后向芣麻溜地滚到一边，哼！待会儿你万一自爆，我被波及到就不好了。
等你一嘎我立马就回地面搬救兵，算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不管向芣内心如何腹议，时昴之后一直专心盘坐，平衡体内的两股力量。
半个时辰后，奇迹般的，时昴周身魔气逐渐减弱，逐渐回收。再过一个时辰，时昴完全恢复，之前受创的伤口也全部愈合……
呵……
将身体懒散的靠在身后石墙，时昴默默发出一声冷呵。
正清丹虽然能压制魔气，与此同时，自身的修为会更近一步地被压制。
自己之所以敢强硬的拒绝丹药，并不是找死，现在自己的体内，足足有两套完整的经脉！
与原本灵气魔气各占一隅，相互争夺对抗的场面相比。
此时自己体内的正气魔气各占一幅运行线路，它们一正一逆，一阴一阳，刚好相辅相成，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
之前自己灵气短时间内大量流失，魔气方才有所溢出，等灵气重新修炼，恢复平衡，魔气自然恢复控制。
手掌从脸上拂过，擦去不太存在的潮气和湿意。
呵，亏你能找到方法。
重塑经脉的过程极其痛苦，为保证操作的精准，不能用任何手段减轻疼痛。
甚至为了防止自己疼晕过去，还要使用药物一直保持清醒……
言时昴，经脉重塑的这么多天里，你怎么熬过来的？
为了什么？
占用我这副躯体的歉意？让我不再追究？还是想让我对你的小女友好一点？
可她明明都放弃你了……
手掌覆盖下，时昴发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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