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闪躲,话说得磕磕绊绊,她过于年轻的脸上看不出足以说服别人的自信坦荡。
这是出现在最新新闻里视频。视频里是Z小姐的脸。
我穿过屏幕的界限盯着那双四处游走的惶恐的眼睛,一言不发地听她所说的话。屋子里几乎是绝对的安静,她的声音结束之后便留下一片空洞。
时间来到第四天的上午。我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场“宣战”的起始,却没想到变故陡生,快得猝不及防。
我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但是那是她的脸没错,即使我只见过一面也不可能弄混,这个我曾简短交谈过的年轻空姐在视频里发表了她视角里事情的原貌——可以说和事实根本毫无关系。
我感到不可思议。
她说我表面上冷静热心,实际上说起话来疯疯癫癫,展现出明显精神压抑到不正常的心理状态。她说我为了博取流量和观众自己策划了这场闹剧,先对工作人员暗自下手,又在危急时刻装作挺身而出,最终演出了一副英雄模样。
“是的,我们的运行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疑难,我想大家也愿意相信这一点......”
太荒谬了。
这编造的故事比我曾经在某些小说里阅读过的还要荒谬。什么精神压抑?博取流量?简直——
于是我自然地下划到评论的部分。
——原来是这样,看上去她说的靠谱。
——我就说嘛,什么小企业里的小职工还会专门学这一手,这下全说得通了。
——喂,你们没注意到吗,这家报道明显更正规啊,翻翻这两年不同媒体的含金量就知道了。
动作停在这片刻。
我摸不清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有混沌,茫然,还有来不及启动就宕机的思维。
好像所有的计划和预备都乱套了。全都乱了。
“别看了。”
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我手里的平板被反扣关机,江知喜站在我的面前,她让我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我看到都正在真实地发生。
“......你信我吗?”
“为什么不?”
她答得很快,完全不回避地和我对视,目光的温度几乎要烫到我。
“我不了解原委,更不了解你刚刚看到的这个人,但是我一定了解你。”
她俯身看着我。
“我知道且确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没带微笑,但足够认真,“但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视角。”
我把情况暂时放到一边,转而完整详细地复述了一遍我的经历。从电子屏幕到不愉快的面谈,还有医院的拜访。左右最终规则里没有强调不能告知他人,而且我或许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助我进行思考。
我需要她。我必须承认。平淡的生活没给我留下太多能倾诉的对象——她是我能找到的唯一。
哪怕只是就现状开个小玩笑......那也好过我独自在大脑里发疯。
听到那段我简略描述的摩托艇时,她闪烁的双眸突然一亮,“以后去玩你必须当我的司机!水陆空你可以全包!”我在间隙听着,似乎轻微地笑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个人讲的全是假话?”
点头。
江知喜坐到我旁边,“你之前有些什么打算?”
“我......我之前想我肯定会被开除,然后......我大概不得不离开这里。”我有点心虚地说。
“不是,你!”她好像一下子跳了起来,“要不是有意外,你原本打算一个人偷偷溜走?”
......这话怎么听起来十分奇怪?还是不回答为妙。
“......那我真得感谢她了!”江知喜瞪着我,“要不然哪天回来你不见了我都找不到原因!”
坏了。
经过一番拉扯,我最终以一杯奶茶为约定得到了她的原谅。
“那......现在你还有新的想法吗?”
“刚刚我想,我想去亲自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无奈摇头,“但这样太不理智了。这个所谓的澄清应该是K航空的授意,她只是其中的一个步骤罢了。”
“为什么不?”出乎意料,江知喜反驳了我,“就算是公关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而且,没准你亲自问她能获得更多线索......”她思路灵活地提议,“你说你想了解那个系统的谜题不是吗?”
我惊讶于她的反应,机械地说是的。
“不过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
“等等,”灵光一闪,她给了我一个新的提示,“我想到了——也许不是没有办法。”
暴雨。雷声。偶尔的闪电。
我从未想过以这么快的速度再次返回X合约Ⅰ区,仅仅过去了48小时。
我撑着一把根本挡不住暴雨的伞穿梭在Ⅰ区的某个偏僻郊区里。过大的雷鸣掩盖了我的心跳。野草,泥泞,沼泽地时不时交错出现,我的路线没有章法地延申,然而目的地却异常明确。
我的清醒和理智轮流占据上风。我要找到她质问她——我要询问她得到更多信息——她凭什么罔顾事实——她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得益于渡轮上折磨我许久的第四次头疼,我可以无障碍地读懂街上的路牌,标识,文字,尽管那不是我之前精通的语言——看来第四个能力站在我这边。
伞架不堪摧残几乎这段,我-干脆撤下雨伞加快脚步。水珠狂乱地擦过皮肤,只将目标变得更清晰。
我到达那扇门前。
门铃响后,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巨大的轰鸣声落下。
我面对开门的Z小姐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诚恳笑容。
“你好。”
“请不要尖叫,拜托了。”
我不得不先挤进门,将门关上再解释。方才那声惊恐的尖叫几乎要把我的耳膜穿透了,我不想让她在我开始问题之前就把自己的嗓子弄哑。
她紧闭着嘴看我把湿透了的外套堆在门口,眼睛像看到惊悚电影一般转来转去。
“我能找个地方坐一坐吗?看起来你好像刚刚搬过家。”地面上叠放着几个纸箱子,尚未整理。
她如惊弓之鸟一样一下子把纸箱塞进角落里,给我提了一把椅子。
“谢谢。”
“那么我假设几天前和我发生对话的是你本人?”
“......是的,是的,是我。”
“今天新闻视频里的也是你本人?”
“我......是的。”
我点点头,“Miss Z,你好,上次见面太仓促,没来得及和你介绍一下,我是林慧,很高兴认识你。”
“我——”
“你已经介绍过了。”我说,“不论如何,请你相信我今天来拜访你没有恶意,刚才不小心吓到你也不是本意......原谅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看着她。
Z小姐显然没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她的不安在脸上表露无遗,几息之间就给了我答复。
“就在,就在维克托住进医院之后,一个人找到了我。”她说,“他告诉我这个事故绝对不能对K航空造成任何损失,他和我交待了......一些说法。”
“一个?”
“两个。”
我明白了。
“今天他突然告诉我,让我在稍后的采访用准备好的第二个版本......”她自以为隐秘地看了我一眼。
“嗯。”
“不,等等,一开始我不同意的!”她着急补充道。“但是他告诉我如果能顺利了解,就给我一笔钱。”
“嗯。”果然如此。
接着,Z的眼里出现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真实而不加伪装的感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很想要钱......我之前住在很烂很破的地方,好久好久......对不起,我真的忍受不了......”
难怪这里的所有铺陈都表明她刚刚才搬进来。应该是一拿到钱就去换了这片虽然离繁华地带很远但相对宁静的地方。
无需怀疑,她说的就是事实。
轮到我沉默了。
“还剩多少?”过了一会儿,我轻声问。
“......什么?”
“他给你的钱,还剩多少?”
“剩下一点点......我明天要去换一份新的工作,我不在那边上班了。”
看着她的窘迫和焦虑。我要质问她吗?我要如何质问她?我恍惚地透过她看向七年以前的我。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没人比我更清楚那时你有多么希望得到钱。
——我不知道。
她释然地对我笑:可是已经有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那么,好吧。
我抽了一点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她,一边侧过头继续陈述:“没关系,Miss Z,没关系。正如我所说,我没有一点破坏的念头。我保证,一会儿我离开之后,一切都会保持原貌。”
“真的?”
“真的。但前提是你要诚实地回答我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
“第一,那个找你的人是谁?”
“他......他说他是K的运营负责人,没告诉我名字,”她吞咽了一下,“他穿着很贵的西装,说——”
“好的,我知道了。”我打断,“第二个,你在K航空工作多久了?当初怎么进入公司的?”
“就是......两个月以前,我开始在地面做一些简单的杂活,然后被调到了固定的航线。我没有骗你。”她缓过情绪,慢慢说着,“我很穷,家里的人也没有钱。当时有人说一个很大的公司在附近招了一-大批年轻人,我跟上去,稀里糊涂地就报上名了。”
我不由得皱眉。这种描述可不太对劲。
“这是真的!”她仿佛捕捉到我的质疑,“当时家里的人一直在为饭钱发愁,又听说那个招聘根本不需要什么学历门槛就催我赶紧去试试......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报上了。”
“有多少人报上了名?”
“几十个,我记得女生有几十个。”
这使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他人呢?”
“大部分还在地面工作,调配的只有几个人。”
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平心而论,Z很漂亮。这也是我对她的初印象之一。
“那次招人的地方在哪里?”
“Ⅱ区的鹤山附近。”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和维克托.兰迪熟悉吗?”我面不改色地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来几个小时以前拨打他的电话时对方急切的担忧和关心。我有一丝好奇。
“算,熟悉吧?”她闪烁着目光。我还记得身处驾驶舱时看到她焦急地探查他的状况,那份情形不似作假。
她今年十八出头,林慧——我对自己说,不管是钱还是生计问题,都不该占据她的全部。
你该走了。
我向Z小姐留下了电话号码。收拾好衣服出门之前,我说:“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和K发生接触了。”
“再见。”
我很快拨打了早些时候有过通话的号码。
“像我说的,她会没事的,而且我没有告诉她你的帮助。”
给予我Z小姐最新住址的人是维克托.兰迪。
我在一个很偏的地方避雨。
和耳边极为吵闹的声音相反,我的心里静得出奇。
“喂?”
“林慧,是你吗?怎么样?问到什么了吗?”
我简短地对江知喜复述了一遍。
“你......你是说你不打算反驳了?”
“恐怕是的。”我尽力让话语里的酸涩和无奈减少一些,“没办法......你知道吗,我好像透过她看到了过去的我。”
“但是,可是,那你怎么办?你还能回来吗?”
我说,我大概不得不在这边再等待一段时间去追查新的踪迹。
“我一定会回来过生日的,放心。”我试图活跃气氛。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的声音有一点点不稳,“我等着,你一定要回来。”
她能理解我的意思。她仍然无条件地相信我。我看着消失不见的月影被闪电遮盖,我的随身物品只有手机里不多的余额和背后塞满的背包。
我就只剩下这些东西。
但对方不一样。
资源,势力,金钱。这些我都没有。虽然伊莱亚斯.泽尔不一定是决策的制定人,但他的执行已经展示了很多差距。钱买通了知道真相的人,钱改变了“真相”。
我继续机械地翻着网上有关这件事的讨论。
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昨天被引起的关于K公司背后阴影的探讨都成了泡影,入目所及都是对“热心乘客”的批判,速度快到不少人把它改编为“这种方式吗?学会了”的笑料并到处流传。
甚至有航班上的人站出来表态认同。
关掉屏幕。我盯着自己的脸。该说还好隐去了真名只有一个姓氏吗?这似乎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林?”
“小林?”
“啊,我在听,总监。”
“哎,是这样啊,”赵敏文以我没预想过的很温和的声音说,“那个......虽然我也没法了解你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看着你这么多年,我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说不上来的感觉。酸涩化作实体划过眼角。
“你现在还好吗?”
“我没事,没事。我在咖啡店里呢。”
“没事就好啊。但是我打电话来是想和你说一下......这个,你也知道我们最近有个很重要的单子,就你去谈的那个,那边一直有人注意着。”
我大概猜到了。
“所以......上面让我来和你说一下,这里面也有点那边的意思,你可能得暂时离开公司一会儿。”
“好。我知道了。”我答。
几年前刚入职的时候,赵敏文还没当上广告部门的总监,他负责带新员工熟悉环境。我和江知喜认识的第一个职员就是他。有时调侃他瞻前顾后老是唠唠叨叨,可现在又该死的让我难过。
“我和江知喜说了让她帮你办一下手续。你......早点回家。”
我几乎来不及深思这话里是否有什么双关意味。
不管是他所说的“上面”还是“那边”,又或者兼而有之,对我来说结局都一样。
以后怎么维持生活?我不敢想。摆在我面前的棋盘已经全部乱了,每一个棋子都在我没料到的地方。
往好处想,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不是吗?我拿出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安慰自己。
划掉2/1000,改为3/1000。
起码现在我能非常流畅地使用一门外语了。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艾德琳.温新电影杀青的宣传通稿压了新闻热度,还是因为先前采访的时候我要求了面容模糊处理,一路上我尝试着摘下口罩,并没有被认出或指点讨论。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X合约的领土范围很大,被划分为几个不同的区域。在不同的区域,地方经济发展的情况也迥然不同。我以先前办理的旅客身份抵达Ⅱ区的鹤山附近,更清晰地感受到了Ⅰ区远超周边地带的繁华。
搜索网络资料:鹤山不算很高的山,但胜在河湖环绕,土地状况还不错,世代都有人在此定居。只是近半个世纪以来许多人选择前往发展机会更多的都市谋生,于是这里留下的人便越来越少。
这里正在度过一个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季节,暴雨之后并没有久违的艳阳高照,而是连绵不断的小雨——这可能是生态环境恶化的具象体现,出现极端天气后的自我调节在逐渐弱化。即使是山脚下的路也并不好走,可受限于长途汽车的停靠地点,我不得不在雨中下车并小路前往有人居住的县城。
可时机不巧,我在路上迎来了第五个整点。当一阵强烈不容思考的麻木干扰我的平衡之后,接踵而至的数量庞大的知识全部钻入大脑,甚至打乱了我想找个角落坐下来等待结束的安排。
记忆停留在面前的一片叶子上滚落的水珠,那掉落的水花拉长成转场画面,接着就是无限的黑暗。
身体有时很重,有时又很轻。不用考虑任何事的感觉非常轻快,几乎让我错以为我的生命已经从躯体里溜走了,灵魂里没有一点烦恼。
还活着吗?
可最终我还是醒来。但皮肤接触的不是潮湿泥泞的土地,而是干净的棉布。
从眩晕里勉强回过神,我听到身边有人在试探性地叫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棕色卷发的女人手里端着一杯水,“要不要先喝点水?”
看到水的时候我才发觉嗓子几乎开始冒烟,我连忙道谢,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我简短地自我介绍,说我是外地来鹤山地区采风的游客,没想到天气这么不给面子,加上常年有头痛的毛病,不小心在途中晕倒了。
这个蓝色眼眸、棕色卷发,脸上有一点雀斑的女人说她叫西瑞斯,是这里的常住平民,在雨势减弱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我。
“你的口语对于游客来说很标准。”她微笑着。“你的背包湿透了,我把它晾在了阳台上,不过可能没那么快晒干......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的旅行装备看上去非常齐全。”
“是的,我一个人。”
“Well......”西瑞斯有些犯难,“Miss林,你要知道这里几乎没有接待外地游客的旅馆。我的意思是,实在很少有人会主动来到这里旅游观光。这几年连很多本地人都离开了。”
我沉默。能告诉她我原本的计划就是继续流浪吗?好像不太合适。
可她没让我沉默太久,反而询问我要不要在她家里暂住。这个热情且温柔的人让我瞬间联想到住在都市里的克里斯汀,虽是生活状态不同,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相同的亲切。
稍后她把我带到餐桌边,继续介绍着。西瑞斯这一年四十九岁,十七年前与丈夫约翰结婚,没有孩子,结婚后一直住在鹤山南面风景宜人的路边。
“谢谢。”面对这么纯粹而不加怀疑的善意,我一时不知道怎么以言语表达,“谢谢。”
“这是你的手机,”她递给我,“好消息是应该没有进水,只是没电了。”
左思右想,似乎只有支付钱财才能对得起她对我的帮助,于是我即刻想通过数字付款先给她一部分的“住宿费。”
“你......”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笑,“不用给我钱,小姑娘。看你是一个人来的,路上也很辛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小姑娘?我有几分恍惚。原来我在她眼里就像小姑娘一样吗?
很新奇。
我并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庭”。
领养人的抚养不是出于热心和爱护,而是一个装点他慈善身份的交易。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我能分辨出他看向我的每一个眼神都和感情搭不上边。距离我成年还有几个月时,他支付了一处住所的租住费用,自此我开始一个人生活,在理应获得更多知识的时候掉进就业市场摸爬滚打,后来便遇到了江知喜。
每个人领略的规则都和他的人生密切相关。我所知的规则就是一物换一物,绝对的公平才能导向正常的发展。
是的。
是吧。
......是吗?
西瑞斯说:“就当住自己家里,别担心。我们刚好有一间闲置的客房。好多年没人过来,我还在担心这间房白白浪费空间呢。”她向我眨了眨眼。
咖啡的香气包裹着我,非常复古的老式唱片机播放着上个世纪怀旧影片的经典主题曲,哪怕是最紧张的神经也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我坐在餐桌面前,刀叉切着盘子里的土豆泥。
我不想再怀疑了。不想再怀疑西瑞斯是不是什么K又一次派过来的手下,不想再怀疑这盘土豆泥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剧毒——我想我是有些魔怔了,我需要停顿,停顿,即使就这十分钟的发呆也好。
我打开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我找到地方住了,要不要我给你点杯奶茶/【偷笑】
对面几乎是秒回。
喜:不要。
喜:点最近的,我要烤黑糖珍珠红茶。
我忍不住笑。
我:你左右脑互搏是吧。
我:【截图jpg.】看着时间啊,别一会儿错过了。
喜:【奶茶】【奶茶】【奶茶】好哇好哇。
过了一会儿。
喜:林慧,早点回家。
她很少叫我的名字。
“早点回家。”
不对。
我错了。
“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不对。
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一个人就够了。
有一点八卦,但只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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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Miss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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