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他吃过饭了,田苗理恰好没有留别人吃饭的习惯。
感谢完张美沉帮她搬东西,他离开,她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习惯跟异性单独相处闲聊天,虽然张美沉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但跟他待着田苗理还是觉得很有压力。
核糖以前针对她这种行为进行了很多分析,算了小六壬,算了塔罗牌,又从星座,血型,mbti等各个方面分析,得出一个根本不用分析都能得到的结论。
田苗理是一个i人。
但田苗理觉得,她对女生不太i,只对男生i,所以她的自我评价是——她恐男。
小时候恐爸,长大了恐男老师,工作了恐男老板和男经纪。
田苗理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她丝滑地接受了自己会因为难以跟男人相处而一直单身下去的可能。
因为她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她像乌龟一样顽强的生命中不需要一个男人来帮她,分担或者分享她的龟壳。
于是为了毫无意义地证明给自己看,她在带来的屯粮里翻了翻,找到一袋螺蛳粉。
螺蛳粉是品牌方送来的,很好吃。做博主的时候,如果没有太重的拍摄任务和更新压力,她会忙里偷闲给自己煮一包。
能养活自己的第一步是,煮一包美味健康的速食螺蛳粉。
她接了水,把粉和几根空心菜放进去先煮。
煮完开始煎蛋,放弃红油,改用西红柿炒出香味。
这个季节的新鲜蔬菜还是有些贵,田苗理边做饭边想,等熬过这个冬天,春天到的时候,她就把院里的那小块菜地翻一翻,自己买点种子种菜吃。
不加红油的螺蛳粉缺了点味道,却更适合现在的田苗理。
自从做完手术后的这一个月,她刻意避免了重油重辣的食物,现在胃养的还算不错。
更加证明,她单身也很好。
·
第二天,因为小车没电,田苗理只能步行到村口的小卖铺打印需要交给季清闲的材料。
她提着一个很普通的帆布包,里面乱七八糟装着身份证户口本宅基地证房产证之类的。
到小卖铺的时候,田苗理远远地就看见了张美沉。
他站在小卖铺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田苗理还没走近,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吵架的声音。
小卖铺老板叫刘芳,比田苗理的妈妈还要大几岁,田苗理一般喊她刘芳婶。
刘芳婶跟她老汉感情不好整个村都知道,她们两口子吵架比吃饭都频繁。
以前遇上她们吵架,田苗理也都会选择站得远一点。
但是今天好像不一样。
因为她们打起来了。
张美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推开门冲进去,抢下了刘芳婶老汉手里高高举起的板凳。
“打人犯法!”他大声喊。
田苗理跟在张美沉后面进去,把刘芳婶拉远了一些。
“这是我家了事,滚开你。”男人脸憋得通红,他用粗糙的手指指着刘芳婶大骂:“连个蛋也不会下,开个板机小卖铺,老子跟上你丢了一辈子人,现在拿些钱都不行……”
他一张嘴就停不下来,还试图从张美沉手里抢板凳,一双眼睛瞪着张美沉:“后生,你不是我村的,甚也不知道就不要管。”
张美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用力把板凳从门里扔出去,随后立刻扭回来控制住他的双手:“你打人我就管。”
板凳摔在地上发出爆炸般的响声,动静唬住了刘芳婶她老汉。
他不再动作。
“张律师。”刘芳婶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你不用管,松开他,不要叫他闹着你。”
“这是你们家的事,但是家暴情节严重归类到故意伤害就是犯罪。”张美沉语速很快,说给刘芳婶,也说给她老公:“他再动手可以报警,就医后做伤情鉴定,保留证据,向法院提起诉讼。”
田苗理扶着刘芳婶的胳膊,感觉她颤了一下。
村里人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去法院这种地方,在他们的印象里,去法院打官司大概率都会坐牢。
张美沉一串话把刘芳婶和她老汉都吓得不轻。
一个担心自己会坐牢,一个担心自己老公会坐牢。
总归是能导致家宅不宁的坏事。
田苗理这才顺着刘芳婶的目光,看向张美沉。
小卖铺屋顶的灯被砸烂了,屋子里黑乎乎的。从门口照进来的光也带着独属于冬天的冷气。
光线刻在他的眉眼上,像落了雪。
冷的,定的,严肃的,沉静的。
是跟那个跪在地上帮小猫小狗乞讨食物时不一样的张美沉。
但似乎又是一样的。
有冷风从门口灌进来,田苗理浑身一激灵。
想起刚才张美沉的话,田苗理问她:“他平时也会打你吗?”
刘芳婶没说话,她把手从田苗理的手里抽出来,默默擦了一滴眼泪,然后开始收拾被她老汉砸烂的东西。
玻璃碎片,暖壶外壳,零食香烟洒了一地。
她把东西捡起来,不影响售卖的,就擦干净放回货架上,卖不了的,就团把团把扔垃圾桶里。
田苗理想帮她收拾,张美沉却拉了她一把。
她看他,他摇头,示意她先出去。
等田苗理跟着他出去,张美沉又不说话,只让她看。
即使刚才闹了那么大一通,她老汉还是从收钱的盒子里抓出一大把零钱来。
刘芳婶低着头收拾,没阻止。
“她……”田苗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她进去,替刘芳婶拦住那个混蛋,说你不能这样。或者指着刘芳婶说,你怎么能这么懦弱,让他拿走钱,你岂不是白挨打。
可她没有勇气这么做。她既不敢直面一个可能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也不忍心痛斥一个懦弱的女人。
“其实你不需要看这些,给自己增加心里负担,因为你改变不了她,她也不需要你的帮助。”张美沉说:“如果刘芳婶下定决心,她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跟她老公离婚。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田苗理看着他,安静地听他说话。
张美沉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果没人帮她,她也拒人千里之外,她恐怕会一直害怕来自男人的权威,继续忍气吞声。”
田苗理点头。
张美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到田苗理面前:“我给过刘芳婶一张。”
田苗理低头,看清上面的字。
【明和律师事务所 张美沉 律师】
下面写着他的电话、邮箱和地址。
背面是他的业务范围,几乎包括了田苗理知道的全部法务代理业务。
张律师。怪不得刘芳婶会这样叫他。
田苗理收起他的名片,知道了他的意思。
如果刘芳婶需要,他有最好的方法。
·
田苗理没有成功在小卖铺打印好她要的资料,但是张美沉说他可以帮忙。
他这次回怀河村帮他养父张风取东西,也带了不少家当,其中就包括一台便携的打印机。
田苗理连接了蓝牙,把需要填的表格打印出来,认真填写。
她不会用这个机器复印,所以由张美沉代劳。
一张张发烫的A4纸从打印口吐出来,田苗理按照季清闲给她的单子上面的顺序一一核对,整理好。
张美沉还很贴心地送了她一个正好装得下纸的资料袋。
上面印着律所的名字。
田苗理盯着那行明和律师事务所看了会,默默收好。
临走时,田苗理说:“如果你听不懂我们这里人说话,你可以来找我,我帮你翻译。”
张美沉眨眨眼,笑道:“其实很多能听懂,只是你们说话太快,我确实有点跟不上。”
田苗理不解:“张风没有教你我们这里的方言吗?”
“没有。”张美沉说:“他大多数时候都醉心艺术,我跟他说普通话,他也跟我说普通话,与其说了方言我听不懂还要给我解释,不如切换语言系统来得更方便。”
“好的,帮我打印耽误你不少时间,真的谢谢。”田苗理的疑惑又一次被解开,她就不会再多问,她抱着资料袋要赶紧去交给季清闲,张美沉叫住她。
“你怎么知道我听不懂?”
田苗理说:“刘芳婶她老公骂了你很多不好听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是没听懂,而不是不在意。”
张美沉很随意地问:“那万一就是我不在意呢?”
“那你真是好心胸开阔的一个人。”
·
把资料全部交给季清闲,田苗理的帆布包顿时清空了很多。
下午,田苗理开始专心收拾除了主屋的其他房间。
扫地拖地,洗抹布擦桌子柜子。
她还在封闭多年的柜子的小抽屉里找到了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只是因为保存不当,上面蒙了一层灰灰的油膜,颜色也掉得厉害。
照片是站在奶奶家门口拍的,难免拍到隔壁的大门。
田苗理记忆被拉回自己很小的时候,那会他家儿子,张美沉的养父张风,还没有疯得厉害,没有离家出走,他家两位老人也健在。
田苗理偶尔会替奶奶把种的青椒茄子送过去,换他们家的豆角和西红柿。
她把照片拍下来发给妈妈。
妈妈发来消息说,她知道奶奶家还有另一个秘密基地,藏着她更多小时候的照片。
田苗理顿时被勾起兴趣,追问秘密基地在哪里?
妈妈说,要田苗理自己找。
“我就是找不到才要问。”她干脆给妈妈打过去电话。
“啊呀,你一点点探索精神都没有?”妈妈说:“那你等我跟爸爸过年时候回去再告诉你。”
田苗理掰着指头算:“那还有二十多天了。”
“对呀,就二十来天了,你等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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