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玉知道郑砚深要什么。对方就像逗弄老鼠的猫,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等着看他彻底崩溃。那种放弃所有尊严、摇尾乞怜的样子,大概能让这位大少爷觉得很有趣。
“求…… 求你。”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屈辱,颤得不成样子。他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郑砚深擦得锃亮的皮鞋上,那鞋面上清晰地映出自己佝偻的影子,狼狈得像条丧家犬。
郑砚深果然低低地笑了,那笑声滚过耳廓,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求我?我还以为你挺有骨气的。” 他俯身,用指节挑起程中玉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对视,“今天早晨不是还敢跟我呛声吗?就这态度?”
“扑通” 一声,程中玉膝盖砸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可这点疼算什么?心里的钝痛早就盖过了皮肉的苦,“求你…… 救救我妈。”
深吸一口气,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目光撞进郑砚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像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程中玉的嘴唇哆嗦着,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救我妈…… 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
郑砚深这才松了口,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漫不经心,“早这样不就省事了?”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像在审视一件刚买回来的物件,“起来吧,别让你妈等急了。”
郑砚深转身离开时,程中玉还跪坐在地上。八十万,五十万…… 这两个数字在脑子里转圈,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忽然想起话本里卖身葬父的姑娘,觉得自己此刻跟人家没两样 —— 一百三十万,他把自己彻彻底底卖了。
程中玉在病房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手指把那张薄薄的检查报告单攥得发皱。要说的话在心里排练了一遍又一遍,才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母亲正靠在床头数药片,见他进来,慌忙把药瓶塞回抽屉,“跟郑先生说完了?他人呢?”
程中玉走到床边,喉咙发紧,开口时声音比砂纸磨过还糙:“妈,他先走了。医生刚才来说…… 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母亲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笑:“是不是老毛病?我就说没事…… 前阵子累着了而已。”
“不是。” 程中玉打断她,喉结滚得像吞了块石头,“是…… 肾脏有点问题,需要住院治疗一阵子。” 他刻意避开 “尿毒症” 三个字,逼自己扯出个僵硬的笑,“小问题,就是要住得久点,医生说能治好的。”
母亲脸上的血色 “唰” 地褪尽,抓住程中玉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肾脏?是不是很严重?要花很多钱?”
程中玉的心脏像被那力道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妈,您别担心钱的事。” 他掰开母亲的手,掌心的汗蹭在她手背上,“郑砚深…… 他说愿意帮咱们。”
“郑同学?” 母亲愣住了,眼里满是诧异,“这怎么好意思……”
“他说看您身体不好,正好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程中玉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住院费和治疗费,他都先帮咱们垫着,等我以后挣钱了再还。”
母亲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哭声从指缝里挤出来,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先是你爸欠的债,现在又要麻烦郑先生…… 咱们家是要把人家拖累死吗?”
程中玉蹲下去,把母亲的手从脸上拉开,擦过她冰凉的脸颊,“妈,您别这么说。郑砚深人好,他说不着急让咱们还。” 他强迫自己笑得温和些,像小时候母亲哄他那样拍着她的背,“您就安心治病,等病好了,咱们一起挣钱还他,好不好?”
母亲摇着头,哭得更凶了,眼泪滴在程中玉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发麻,“那么好的孩子…… 咱们何德何能啊……” 她哽咽着,忽然抓住程中玉的手,眼神里燃起点微光,“小玉,你一定要好好报答郑先生!将来给他做牛做马都行!可不能对不起他,听见没?”
程中玉点点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母亲眼里重新亮起的感激,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那个即将把他拖进深渊的人,在母亲眼里,依旧是那个愿意伸出援手的贵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屏幕上 “郑砚深” 三个字旁边,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回来。
“妈,郑砚深找我,我……”
“快去吧快去吧。” 母亲立刻直起身,还推了他一把,“别耽误郑先生的事。妈这儿有钱,护士说食堂能订餐,你别老挂着我。”
话没说完,程中玉已经转身快步走出病房。他不敢回头,怕母亲看见他眼里的泪。
回到别墅时,程中玉没见到郑砚深,却被满屋子的排衣架惊住了。衣服挂得密密麻麻,从衬衫到外套,颜色排得整整齐齐。
“程先生。”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士迎上来,语气平淡无波,“我是郑少的私人助理,郑少十分钟后到。这些人是给您挑选衣服的。” 他虽然一口一个 “您”,眼神里却没有丝毫客气,更像是在对一件物品说话。
客厅里还站着另外三个男人,站姿笔挺,领口别着统一的银质胸针。他们看过来时,眼神很淡,像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尺寸,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拘谨。软尺带着凉意缠上程中玉的颈间,他下意识缩了下,量领口的人指尖顿了顿,没催促,也没表情,只等他自己放松,尺子重新收紧时,报数的声音冷得像冰,另一个人在平板上敲得飞快。
“试试这件。” 有人递过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料子柔软得像云。程中玉摸着针织衫的纹理,迟疑着开口:“为什么…… 给我做这些?”
“郑先生说,今晚带您去画廊。” 郑砚深的助理开口解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那里偏休闲,这套风格正好。”
“不,我是说……” 他想追问这无休止的控制,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尺寸都录好了。” 那人合起平板,语气公式化,“以后每季按数据送衣服,日常的、正式的都备齐,您不用费心。”
“郑少。” 助理突然朝玄关欠身。程中玉回头时,郑砚深正走进来,西装搭在臂弯里,扯松领带的动作漫不经心,眼神扫过客厅,最后落在他身上。“都弄好了?”
“好了。” 助理点头。
郑砚深的目光扫过程中玉,停留了两秒:“还行。” 他朝那几人抬了抬下巴,“再选几套适合他的,放二楼次卧。”
“好的。” 几人麻利地行动,很快就收拾妥当离开,别墅里只剩郑砚深和程中玉两人。
程中玉站在原地没动,手指绞着衣角:“我妈那边…… 我想晚上回去照顾她。”
“我已经安排护工了。” 郑砚深打断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在水晶杯里碰撞出脆响,“你现在的任务,是留在这。”
说完,他看着程中玉身上的衣服,眼神暗了暗,指尖在杯沿摩挲。这人从头到脚都该成他的东西,连呼吸都该带着他的印记。
“上楼。” 郑砚深抬眼,“我看看他们给你准备了什么衣服。”
程中玉只好听话,跟着上了二楼。打开次卧的衣柜,里面挂满了新衣服,从衬衫到外套,由浅到深排放整齐,最下层的抽屉拉开,竟连内裤都备了。他随便挑了件衬衫和裤子,转身想往卫生间走,却被身后的声音钉在原地:“就在这换。”
他能感觉到郑砚深的目光落在他背上,程中玉的手开始发抖,指尖勾住针织衫的下摆,一点点往上掀。昨晚的痕迹还留在身上,青紫色的,像朵丑陋的花。他想抬手挡住,却发现根本挡不住 。那人正盯着他的腰,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程中玉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刚把裤子脱下来,就被一声冷哼钉在原地。
“穿这个?” 郑砚深的目光落在他那条洗得发灰的旧内裤上。边角磨出了毛边,松紧带松垮得快卷成了圈。他的眉峰挑得很高,语气里的嫌恶像冰碴子往程中玉脸上砸,“扔了。”
“抽屉里有新的。” 郑砚深朝衣柜抬了抬下巴,声音懒懒散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我给你准备的。”
新内裤的松紧带滑过胯骨时,程中玉猛地侧过身,可那处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在空气里。他下意识并拢双腿,却被郑砚深看穿似的轻笑一声:“躲什么?哪块地方我没见过?”
直到裤子穿好,程中玉才敢抬头喘口气,却撞进郑砚深深不见底的眼神里。对方的目光从他紧绷的裤腰移到脚踝,慢悠悠地说:“这才像点样子。”
郑砚深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以后就穿这里的,别让我看见你穿你的那些旧东西,心烦。”
“听见了?”
程中玉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闷闷地应了声:“…… 嗯。”
他知道,从里到外,自己都成了郑砚深的所有物。仅存的一点尊严,正在被一点点剥夺干净。
郑砚深这才满意似的直起身,转身往门口走,“下楼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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