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和林衡此时正在外间说话,林晏之也被林衡抱在怀里。
“晏儿在信中说了进明华堂读书的事,此番真是多谢公主。”
林晏之今年年满六岁,是正式启蒙的时候了。这孩子天资聪颖,公主原来就教他读了些书,如今该给他正经找个夫子,她心里有些盘算,便亲自去信问了林家父母的意见。
林衡一个半路参军的举人,于英一个边城守将之女,在这偌大的京城哪里认识什么好先生,南宜珠便自告奋勇揽下这些事。
她想着无论如何,林晏之也是养在她府里的。于是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进宫,给他求了个进明华堂读书的名额。
明华堂有七位当朝大儒,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她皇兄从小在那儿读出来的,差不了。
说是求,她也只是进了一趟御书房,还没弯腰就被赐了座。跟南景宸说了句:“皇兄,我要送晏儿进明华堂读书。”
南景宸等了半天下文,在亲妹妹越瞪越大的眼睛中问出两个字:“没了?”
“没了啊。”
南景宸无语:“这点事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南宜珠理直气壮:“当然,晏儿可是养在我府上,林衡和江清还是义兄弟,我自当尽心尽力。”
“你还挺喜欢这小子的?”
“喜欢啊,我们晏儿可真是天底下第一好的男子。”
南景宸不语,只是看着她“……”
“额。皇兄”这次轮到南宜珠无语,“晏儿才六岁……罢了罢了,皇兄第一好,皇兄第一好行了吧。”
“嗯。”南景宸满意了,第二天圣旨就进了公主府。林晏之进宫读书一事就此定了下来,读书时就去住公主从前住的慈宁宫永华殿,免得成日出宫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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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现在,江清不满地给了林衡一拳:“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跟我客气什么!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和公主能给他十分,就绝不会给他七分!”
当年江清领兵攻打鞑靼,林衡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的举业随他北上,他便想好,这辈子他认定林衡这个兄弟了。
江清给林衡倒上茶:“是我欠你…”
“大哥。”林衡笑着打断他“是大哥成全了我和阿芳。”他拉住林晏之的手说:“晏儿,义父和南姨对你尽心尽力,你长大了也得好好孝顺他们。”
林晏之也拉着林衡的手说:“爹,我会的。”
江清看着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无奈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在宁西怎样?那些蛮夷可还有来犯?”江清打量着自己这个义弟,有些不满“你小子怎么还这么白。”
林衡笑了:“你都把他们打回狼居胥山了,怎么可能还来。”他摸摸脸:“这两年除了练练兵,也没什么别的事,自然黑不了。”
“那边粮草兵饷也还够用?”
“够用,你和公主三两个月就往北疆送一大批东西,我和阿芳就两个人,根本吃用不了,就发给了一些孤儿寡母。”
江清叹了口气:“终是我对不住…”
“大哥。”林衡放下杯子“是我先和阿芳成亲,也是我自愿留在宁西,你我之间,没什么对不住的!”
“好,不说这些!”江清碰了碰林衡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里面的茶水。
“诶,我倒是有一事要和你说。”林衡目光移到自己目光炯炯的儿子身上,轻咳一声:“晏儿要不要进去看看妹妹?”
“嗯。”林晏之乖乖放开林衡的说,走进里间去。
“我在宁西…发现了一座玉矿,一座银矿。”林衡目送儿子进了里间,低声说道。
“我艹……”江清目瞪口呆“可以啊你林衡。报给陛下了吗?”
“还没。”林衡有些尴尬,“我怕报上去保不住这两个矿…还得长公主殿下跟圣上说说,有这两个矿,宁西卫和周边百姓往后都不愁生计了。”
“行,我晚上和公主说。江清痛快答应,又说:“”后日娩儿满月酒,你可得来。”
林衡苦笑:“我怎么能来,边将无诏回京可是死罪。”
“那天于英得帮公主操持宴会,你儿子不得你自己带,瑞王也闹着要来,他如今和晏儿在一起读书,公主说劳你帮忙一起看着点。”
林衡有些犹豫:“这……”
“没事,皇上定然知道你会来。你不去前院就是。陛下也肯定得来后院和公主一起吃顿饭,到时再你把矿的事禀告陛下。”
“成。谢过大哥了!”
“哎?”江清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半天,你也没说送我女儿点什么啊。”
林衡笑了:“怎能忘了侄女?已叫阿芳给公主了。”
里间于芳也正和公主提起这事,她掏出一个红木盒子,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衡哥在宁西卫外几十里处寻到一处玉矿,不是什么好料子,只得了些青白玉,打了块玉珏,送与郡主聊作贺礼。”
林晏之正在一旁逗摇篮里的妹妹,江娩卿握着他的一根手指,配合他的动作咿咿呀呀。
“只给娩儿?那晏儿该吃醋了。”南宜珠笑着说。
“哪儿能啊,晏儿那块放家里了。”于芳想了想,下定了主意“我还留了几块料子,等他们取了字,再一人给刻一块。”
“好啊,那我可等着都指挥使夫人的玉珏了,这可是和田玉呢。”
二人笑作一团,林晏之看了那边两个娘亲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落在二人眼里,又引起一阵笑声。
直至江娩卿满月,永华公主府广发帖子,于七月初九宴请各路官员宗亲。
满月宴当天,公主露了个脸借口身体不适就回了内院,于英替她招待客人,京城贵妇看不上她这个边城出身的兵户女子,都不大搭理她,于英也乐得自在,悄悄回了后院看儿子去了。
南宜珠得了禀报,暗自记下那几个给于英没脸的人,真是当她是个好脾气的,耍脸子刷到她公主府上来了。
瑞王南景瑞正跟在林晏之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们看完南宜珠一起去后院,一个找爹一个找长兄。林晏之冷着脸走在他身后,觉得南景瑞话多。
二人来到院中,林衡正跪在地上说些什么,林晏之识趣地站在原地,南景瑞却直直走过去:“皇兄,你们做什么呢!”
“你来干什么,和你的小同窗玩去。”南景宸看了眼比狗还烦的弟弟,挥挥手让林衡起来,江清连忙搀起林衡。
“无事,林将军,朕不是对你。”南景宸叹了口气“这才安分几年…”就有人按捺不住,又打上朝廷的银子的主意了。
“我不乐意和他玩…”南景瑞脸都皱起来了。
“哦?”南景宸看了看远处的林晏之,这么小年纪就知道避嫌,再看看自己这个狗弟弟…
“叫他过来吧。”南景宸对林衡说,林衡一个激灵差点又跪下“陛下!犬子不知…”
“没事。”南景宸又叹了口气“林将军,你放心,他俩如果有矛盾,一定是景瑞的问题。”
南景瑞:喂我花生!喂我花生!
江清忍着笑走过去,牵起林晏之的手慢慢走过来。待到走近,林晏之放开江清的手,对着南景宸有模有样地行礼。南景宸有些惊讶“你见过朕?”
“是。”林晏之恭恭敬敬地回答“陛下来明华堂抽查过皇子们的功课,草民遥遥见过。”
南景宸更是惊讶,六岁的孩子,见过一面就记得他?
“你别不信啊皇兄。”南景瑞扯了扯他的衣角“曾学士讲的文章,他看一眼就能背下来!”南景瑞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状:“害得曾学士以为我上课不用心听下课了也不用功!天天骂我!”
南景宸没脸说话,这孩子比他弟弟还小两岁呢。
他这时倒是才想起来,曾学士跟他提过这孩子天资聪颖,只是他没想到聪颖到这个地步。
南景宸问了他两个问题,发现林晏之学得远比南景瑞深。他看了眼趴在栏杆边看天看鱼的南景瑞,一股无名火起。
父皇驾崩后,哭灵时母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这孩子比他小十六岁,和他的大儿子一样大,他又当哥又当爹,这个儿子弟却不争气。
和他、和阿珠、和母后一点都不像!
…但或许父皇没当上皇帝之前,也是这样烂漫的吧。才会被朝事折磨地像个懦夫,又像个疯子。
罢了,有他呢。南景宸劝好了自己,伸手拍了拍南景瑞的脑袋,后者一脸懵地看着他。
“朕该回去了,你要一起吗?”
南景瑞:开什么玩笑!
“我要和林晏之……学习!对!我要向他请教功课!”
南景宸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上来,忍了又忍对江清说道:“看好他,别死了就行。”
江清:“是。”
南景瑞:???
江清和林衡一起送走了皇帝,南宜珠本也要一起,但南景宸不让她出来吹风,她只得作罢。
江林两兄弟回到后院,南景瑞正趴在桌子上,林晏之端坐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江清把南景瑞抱在怀里,这个小舅子他也哄过很多次,熟练得很。
林衡也想去抱自己儿子,被林晏之严肃地拒绝了。
林晏之答道:“他问我怎么背的文章。”
林衡好奇:“那你怎么说的。”
林晏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一遍就背下来了,爹做不到吗?”
林衡:……做不到啊!
江清捡了个没动过的八宝馒头递给南景瑞,瑞王殿下欣喜地接过“谢谢姐夫!”大口啃起来。
江清哈哈一笑:“公主给晏儿讲故事,发现他听一遍就记得,这才一定要给他请个名师。”
他低声说:“公主说,圣上从前也是过目不忘,她的儿子可不能比不过她皇兄。”
林衡倒吸一口凉气,他儿子何德何能跟皇上比。
江清又问林晏之:“在明华堂学的可吃力?”
林晏之摇摇头:“先生讲课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晏儿所得颇多。”
南景瑞一口馒头卡在嗓子,林衡连忙倒给他一杯水,他颤着手指着林晏之:“你是人吗!啊?”
江清忍着笑掰回南景瑞的手:“景瑞,这样不礼貌,回头你阿姐又要骂你了。”
他看向林晏之“晏儿,景瑞不像你那么聪明,功课上若是他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你多教教他。”
林晏之点点头:“是,义父。”
南景瑞大喊:“我不同意!”
没人在意,可怜的瑞王殿下被三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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